第0006章蓬萊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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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州,蓬萊縣,界河
    呈草字頭交錯的三條土路上,一片熙熙攘攘的場景,路邊散亂的分布著木屋攤
    兩條南北向土路間有條河流,名為界河,直入渤河口處是個碼頭,泊著二十來條海
    一條土路的南麵騰起滾滾黃塵,一彪人馬正向此行正是楊重等
    楊重勒停自己的坐他身旁的大鬼說道:“東主,這就是江湖上傳言的蓬萊黑專售來自遼東的私”
    楊重隨即跳下馬來道:“我們去看看,了解下行”
    楊重此行帶了不少實際上除了十八羅漢裏的八個其餘人都帶了出
    留下的八個人裏包括照管蟠龍寨的兩蟠龍寨經過一係列變故和大清洗後,還剩下兩千出頭的人
    楊重給他們留了十萬兩銀票,加上劉大強留在庫房中的七萬兩現銀,再加上諸鏢局每年給的分潤,足夠兩千來人的蟠龍寨三四年開
    楊重離開時,指令黑桃圈不要再做土匪勾當,也不要進行新的招兵買馬,隻需每日操練這兩千兵馬即
    他並沒打算將蟠龍寨長期供養起實際上按他計劃,短則一年,長則兩年,蟠龍寨的兵馬就會起效
    楊重讓大家在路口處的大車店歇腳,自己卻帶了幾個人,在集市中閑逛起
    這集市上半數貨品是毛皮和人不用想,這些東西隻能是來自建虜所占據的遼而它們的走私路徑隻能是通過海路而來,要走海路,必須經過東江軍這一
    楊重雖然前世曆史不怎麽精熟,但東江軍走私的事還是知道
    這種走私,不僅東江軍有,關寧軍也到崇禎年間,以晉商為背景的宣大邊軍更是有,東江軍與此相比是小巫見大
    當下的東江鎮還有幾十萬張口要吃要喝,僅憑朝廷那麽點糧餉是遠遠不夠走私貿易是東江鎮唯一能增收的途
    楊重翻看著這些貨物,並默默的將它們的價格記在心
    他的目光被一個攤位所吸引,那攤位掛著個牌子,歪歪扭扭的寫著八個字“高檔皮貨,量大詳談
    楊重再仔細一看,原來是難得一見紫貂皮和玄狐皮,不過隻寥寥擺著幾張樣
    攤主是個富態的老者,見到楊重關注自己,便主動打招呼道:“客官,這都是上好的黑水紫貂皮,北山玄狐做成皮襖,至少能有六成的”
    楊重隨口問道:“什麽價位?”
    “紫貂皮200兩一張,這玄狐皮500兩一”
    這價格讓有幾百萬現銀身家的楊重也吸了口冷氣,不假思索的說道:“這皮就是變成金子也沒這個價吧?”
    老頭哈哈一笑道:“金子和這比可算不上什麽珍貴東”
    楊重搖搖頭道:“真如此值錢,您老敢擺在這種地方示人?”
    老頭繼續笑道:“後生,你一定是第一次這是什麽地方?這是東江軍的輜重轉運所在,橋對麵的萊州地界就有個東江軍騎營鎮我們可都交過攤位錢的,賣的也都是從東江鎮過來的”
    楊重頓時明白過界河口名義上屬於登州蓬萊縣,但其實是登州萊州各占一半,中間被界河分這是典型三不管的地方,界河對麵有個東江軍的騎營,便是這蓬萊黑市形成的原
    老頭見楊重服飾華貴,認為他應是個剛入行的大客戶,比如某個皮草行的少東
    於是老頭又捋著胡須問道:“那這位客官,您認為什麽價格合適?您家作坊能要多大量?”
    楊重胡侃道:“紫貂皮五十兩銀子,玄狐皮一百兩銀賣不賣?”
    老頭一聽就露出失望的表情,對方顯然毫無誠意,否則怎會如此胡亂砍而後他冷笑道:
    “你這後生,莫要拿我老人家尋開普通黑貂皮也要一百兩銀您這價啊,在皮島都拿不到,甚至建虜地麵上也一準拿不到!
    當然嘍,你要是能跑到北山那大荒林子裏去,找到那些有貨的野人,用半斤鹽巴都可以換的但您去得了嗎?”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楊重默默的將這些信息記在了心
    楊重走到路的盡頭的碼頭處,卻聽到幾條船上不時傳來吆喝叫賣
    他仰頭望去,卻發現甲板上並沒有什麽貨物,而是一排衣衫襤褸的
    待他走近些,方才聽清那吆喝聲:“都來看看嘞,過繼收養義子義女嘞,漂亮丫頭,白嫩小子,熟手廚子,老手泥匠,高手木匠,應有盡”
    原來這船上是個人
    一人看到楊重走近,便滿臉諂笑的說道:“公子,您是要個丫鬟啊還是需要個小我們這都”
    楊重臉一沉道:“郎郎乾坤,光天化日下,你們在這公然販賣人口?”
    那人一愣,而後又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公子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們一沒犯律,二沒傷天害這些人都是自願認作他人的義子義又不是我等強掠誘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們自”
    楊重一時語他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七大明奴婢製度,相關的律法,他還是清楚
    若這些人口真是自願,且以認做他人義男,義女或贅婿的形式為奴,那還真說不出什
    此時,又一個洪亮的聲音傳到楊重耳中:“我等豈止是沒傷天害理,我等其實是在做好事呢!”
    楊重扭頭一看,船艙中出來一人,國字臉,柳葉眼,目光中透著一股狡身上穿戴華貴,完全不同於船上其他人
    來人也打量了楊重一番,笑道:“我還以為是個沒功名的窮酸書生,原來是個富家咋地?難道你家沒有幾個奴仆家丁?”
    楊重沒理會他的譏諷,反問道:“你是何人?”
    來人淡然道:“我是這家牙行的東家,姓沈名世在東江鎮裏還有個官身,乃一都”
    楊重聽到沈世魁這個名字,感覺在哪聽說過,但卻想不起他並非專業人士也非明史愛好者,當然不記得沈世魁這樣一個曆史人
    楊重拱手對沈世魁道:“原來是沈都司,失敢問沈都司,為何說隻有窮酸書生說這話?又為何說你等是在做好事?”
    沈世魁哈哈一笑道:
    “如今大明,哪個官紳富商不蓄養奴仆?即便貧窮之家,一旦中了舉人,取了進士,因為免除丁稅,便會有大量鄉人獻田投靠為所以對我等這行憤憤不平者,定為未取得功名的窮酸書生!”
    “至於我等為何是做好事?你問問這些遼民就知東江鎮養不了如此多人口,朝廷大體上也禁止他們南隻有少量遼民被安置在登那他們怎麽辦?投靠他人為奴是唯一活下去的辦法!”
    楊重默默的點了點頭,掃了那些遼民幾眼,又發現個問題,問道:“可這些遼民中沒有青壯,隻有婦孺老弱,這又是為何?”
    “這還用青壯都會優先補充到東江軍中屯田,家中有人從軍屯田的,便會落份口他們有著落,怎還會自甘為奴?但家中沒有了青壯的…”
    楊重明白過來,說道:“沒有青壯的,自然是屯不了田,所以隻能這那若是青壯在軍中歿了,也隻能這般吧?如此長期以往,東江軍還能有何戰力?”
    沈世魁歎氣搖頭道:“毛帥何嚐不知道這個後但又能有什麽辦法?現在,東江鎮將能屯田的地方都屯了田,就這般還是養活不了幾十萬遼別說這些沒有青壯的家戶,就是有青壯的人家也得排著隊等…”
    他突然眼露凶光,又恨恨的說道:“這些都是建虜造的孽!沒有這些天殺的建虜,幾十萬遼人本來活的好好的!”
    不過,沈世魁很快發現自己有所失態,又變了麵容,對楊重笑道:“還不知道公子何方人氏?到我這船上,不會真是為了替天行道吧?”
    楊重肅穆道:“鄙人姓楊名重,乃揚州一鹽商出這次準備前往東瀛,為家族開辟海外生不瞞沈都司,我的生意確實需要些人”
    沈世魁一聽有生意,頓時來了精神,說道:“楊公子需要什麽樣的人手?鄙人這應有盡有,即使青壯,這一批雖然沒有,但若是楊公子需要,鄙人也能找”
    “青壯?那豈不是搶奪東江軍的兵源?”
    沈世魁苦笑道:“嗨,公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即使青壯,也有大量冗他們也沒田種田都沒得種,沒糧,也打不了仗啊!
    隻是…隻是這些青壯,公子若要了,需帶著他們家眷一起收”
    盡管楊重鄙視牙行中人,特別是人牙但他對沈世魁卻已有些好
    除了沈世魁說話有道理外,更因為他的習氣符合楊重的胃比如,沈世魁有個都司的官身,對楊重卻毫不托大,說話還是鄙人我的,而不是本官本官
    楊重隨即說道:“這也正是我的本我本就打算整戶整戶的收納這些遼民,若是拆散他們,我也於心不”
    沈世魁抱拳道:“公子高”
    “那這經費?”
    “公子放我們這牙行很公道,隻收厘金,不收差遼民都是整戶投靠,自然沒有什麽其它花那麽公子隻需出這厘金,每人白銀五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