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距離本場考核開始，並沒有過去多久。

    參與考核的年輕人們，基本都還在費力記賬本中。

    被教授看好的修女莉莉，同樣處於這種狀態下。

    “同行襯托”，那上升的雲團，因此變得格外顯眼。

    很多人驚奇的發現，雲團代表著的，竟然是之前他們以為放棄了的安迪！

    而當他們看清楚雲團內的景象後，更是頗為詫異。

    隻因裏麵那黑頭發的男孩安迪，不僅記得快，寫的同樣快！

    而且，字體精巧秀氣，完全不潦草，鋼筆筆尖與紙張不斷摩擦間，仿佛在繪著一幅絕美畫作！

    如此速度卻又能有這種質量，簡直可以說打破了常識！

    頗感意外之餘，一切被歸功於天賦，於是感歎聲連綿不絕。

    “真是漂亮的字句，不愧是繪畫天才。”

    “我不太了解，繪畫與文字書寫是相通的嗎？”

    “看這雲上升的狀況，他竟然一個字都沒錯……”

    嗡嗡議論聲接連從觀眾席各個區域響起，評審席處的裁判們，也在互相交頭接耳。

    “這麽好的記憶力，不去當抄寫員可惜了。”

    “抄寫員？這男孩單憑塗鴉就能驅魔，畫家或者驅魔師才是他的就職方向。”

    “所以我才說可惜。畫家完全用不上這種級別的記憶天賦啊……”

    雜亂交談聲陣陣如浪，傳遞到二樓時，稍微變得朦朧了許多。

    貴賓座位處，諾曼主教此時正不著痕跡地觀察著桌對麵的“教授”。

    似乎在判斷，剛才被“打臉”的教授，眼下是個什麽想法。

    不過，此時的教授，正一臉沉吟的觀察著下方安迪的身影，臉上並沒有什麽惱怒之色。

    他似乎不是很在意，自己之前的判斷失誤。

    但不在乎這點，不代表他看安迪的目光，還和剛開始時一樣。

    “人生就是如此。”

    重新審視安迪之餘，老教授嘴上說道：“沒有誰能敢保證，自己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

    “不過這不要緊。”

    “認知到了錯誤，及時改正就好。”

    “其實也沒那麽誇張。”

    諾曼主教“安慰”道：“有種疾病，叫超憶症，我看那孩子剛才的表現，就和患了這種病一樣。”

    “叫我說，那可不是好事。什麽都記得，早晚出現精神問題。”

    “也許吧。”

    教授聞言不置可否，想了想，轉移話題道：“下一關是什麽？”

    “意誌力。”

    諾曼主教回答，“在魔鬼之音的蠱惑下，誰堅持最久，誰就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魔鬼之音……”

    教授聞言若有所思，“麵對那種場麵，沒有宗教神學功底，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吧？”

    “是的。”

    諾曼主教點頭，意有所指地道：“而且對於那孩子來說，這關的考驗難度極高。”

    “哦？怎麽說？”

    “他是個經曆過苦難的年輕人，這種人，總是更容易被引入邪路。”

    ……

    另一邊。

    在兩人談論下一關內容時，莉莉修女已經將賬本牢記大半了。

    她屬於全體參加考核的年輕人中，第二快的。

    比那些預備役抄寫員還要快。

    如果不是有了安迪這個意外，她這種表現，必然會引來大量驚訝的目光。

    因為莉莉並不是“專業”的。

    修女這個職業，雖說需要熟記各種宗教神學典籍，但完全不需要在死記硬背方麵有多擅長。

    莉莉修女能這麽快，原因很簡單。

    她天生過目不忘。

    從小喜愛閱讀，也讓她潛移默化的養成了速讀的本事。

    少女並不是個喜歡炫耀的人，因此這方麵的特長，除了她自己之外，誰都不知道。

    但現在，她覺得，已經不需要再隱藏下去了。

    倒也不是改了性子，而是因為，她想爭取一下這關考核的“獎勵”。

    “正常的考核隻是一種考核，過了之後，你能夠因此受洗加入教會，成為超凡者。”

    “但如果你在考核中，表現出某種遠超同齡人的天賦，那麽你就有可能被選中。”

    來之前，父親曾與她說過這樣的話。

    “選中？”

    莉莉當時很疑惑，“這是什麽意思？”

    “繁星聖堂是個很特殊的地方，特殊之處不在於它曾經的曆史，而在於它另一個名字。”

    “是什麽？”

    “英靈殿。”

    父親當時如此道：“凡是在繁星聖堂授過勳的英雄，或是在這裏受洗加入教會的超凡者，死後都會在建築內留下一些烙印。”

    “那等於是一種傳承。”

    “這會讓人直接成為一名超凡者嗎？”

    “當然不是，但如果你能在考核中，獲得那些烙印的認可，你就有可能被賦予某種超凡知識，或是某樣超凡物品。”

    “而這，會讓你接下來的超凡之路，變得更加順利……”

    這場對話改變了莉莉原本打算低調的態度。

    因為獲得認可的方式，就是盡量表現自己，爭取能與某道烙印相契合。

    如果能力足夠，甚至可以被多道烙印認可。

    不過，實話實說，她之前對此其實沒抱太大的希望。

    因為她不覺得考核能給自己表現記憶力的機會。

    畢竟她是修女，而不是抄寫員。

    結果，誰承想，本來不可能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

    “但我討厭被關注……”

    默默開寫的少女多少有點遲疑。

    因為她不認為這次參與考核的人當中，有誰能在記憶力這方麵勝過自己。

    這並不是傲慢，而是一種對自身實力的自信。

    幻境外麵那群同齡人，她可以說全都認識，並且全部了解過底細。

    唯一可能是意外的，隻有安迪那個外來者。

    可那男孩在考核中，尤其是在這第一場考核中，有一個極為致命的劣勢。

    那就是，他在現實中的身體，與幻境中被模擬出的健康身體，差距太大。

    如同一個身陷泥潭多年的人，突然掉進了海水中。

    周圍固然沒有了那些艱澀的淤泥，但常年因被禁錮而留在心靈中的某種影響，卻也不是說消失就能消失的。

    那需要一個不短的時間來適應。

    如果適應力差，甚至反而會頭昏腦漲，昏昏沉沉一段時間。

    這是她在某本比較冷門的，有關於靈魂的書裏見過的一則知識，那本書中，還有個與安迪極為相似的例子。

    所以說，在莉莉修女看來，安迪的威脅不大。

    他甚至可能會墊底！

    “不過，隻要熬過這關，下一關他應該就可以適應過來了。”

    莉莉內心盤算。

    “這算是運氣好嗎？”

    “如果第一關是他仰仗出名的繪畫，結局想必會很糟……”

    腦海中若有若無的想著這件事，少女一心二用，已然將賬本抄寫完了。

    “正確率應該在百分之八十左右。”

    默默思索之餘，她選擇退出考核幻境。

    然後，還沒來得及眨眼，少女就被周圍觀眾席方向傳來的大量嗡嗡聲，給吵的腦袋一懵。

    “天啊，我果然不太適應這種被關注的——”

    “哎?”

    “竟然不是我？“

    莉莉因此愣了幾秒，隨後順著那些觀眾指指點點的方向看去。

    靜坐在不遠處石椅上的黑發男孩，隨之出現在了她的視線當中。

    “他難道是個適應力特別強的人？”

    莉莉對此很錯愕，“還是說，那本書上記載的信息是錯誤的？”

    腦海中篤信的常識，此刻似乎遭到了挑戰。

    但沒有更多心思理會這個問題。

    因為當她仰頭看向男孩頭頂上那朵白霧時，就複又愣住了。

    第一關考核結束，白霧當中自然沒了幻境的景象，但那飄至聖堂頂端的高度，卻已然顯現出了，安迪的成績到底是怎樣的。

    “這種高度……”

    稍作計算，莉莉修女神色恍惚。

    具體有多快完成的，沒法計算，因為繁星聖堂的高度限製住了白霧的上升。

    但對賬本抄寫的正確率，她還是能看懂的。

    那顯然是百分之百正確！

    可是，那麽厚的一摞賬本……

    他怎麽可能完全正確？

    難道就沒有看花眼的時候嗎？

    這是怎麽辦到的？

    自覺記憶超群，並引以為傲的少女，此時有點茫然，表情愣愣，像是隻呆頭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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