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很快帶著其他人撤了。
    給陳嘟靈留了輛車子。
    夜幕籠罩著魔都的車水馬龍，霓虹燈光閃爍。
    但是繁華與熱鬧，卻不屬於自己。
    陳嘟靈感覺自己好似一座孤島，孑然獨立。
    她從上學以來，朋友就不算太多。
    進入江東工作以後，真正能說得上話的朋友更少，對倪霓多少有些依賴。
    一旁的孫藝寧，敏銳地察覺到了陳嘟靈的低落情緒，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還是問出了口：
    “那個，我們待會住哪？”
    “送你回家。”
    陳嘟靈瞥了眼長得挺好看的綠茶。
    “我現在，住杭城。”
    孫藝寧簡單解釋了下：“這次是活動過來，本來打算在朋友家借住一晚，現在她還在夜店，剛發消息說，晚上可能不回去了。”
    “.”
    空氣大概沉默了有幾秒鍾。
    聽孫藝寧報出住址，陳嘟靈在手機上搜了下。
    缺德地圖顯示，從魔都開車到她住的地方，考慮堵車，起碼要三個半小時。
    連前排的司機都探過頭來，一張黑人問號臉：“陳助，怎麽辦？”
    “就在酒店住一晚吧。”
    陳嘟靈懶得折騰，掠了掠耳邊發絲。
    孫藝寧小心翼翼地問：“那個，不用我付錢吧？”
    寧姐行走江湖，就是這麽精打細算。
    畢竟大魔都可不是開玩笑的。
    高級點的酒店，可不得一晚上千把塊？
    “不用！”
    “哇，你真是個好人。”
    蹭住是有點不好意思，但畢竟不用花錢，孫藝寧給發了張好人卡。
    兩個人這才剛認識，無論如何都說不上熟悉。
    在短暫的交流過後，車裏的氣氛安靜，各自玩著手機。
    直至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咕咕聲響。
    有個成語，叫做饑腸轆轆，意指肚子餓得咕咕直響。
    就是眼下這個情況。
    陳嘟靈晚上沒有吃飯，加上在夜店喝了青檸汁。
    這會兒突然叫了起來，如腮凝新荔的臉蛋，瞬間浮現一抹尷尬。
    揉了揉不爭氣的死肚子，怎麽這個時候叫了起來，真是丟人。
    “我肚子有點餓了。”
    孫藝寧本想假裝自己沒有聽到，但不知怎麽，還是鬼使神差的開了口：“能不能先去吃個飯？”
    “也行吧。”
    本想矜持拒絕的陳嘟靈，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反正晚上妮姐跟老板都不在，索性放飛自我了。
    “吃什麽？”
    “天氣熱，有點沒胃口。”
    “就吃日料吧。”
    “莊哥，麻煩去徐匯永嘉路”
    沒有廢話的簡單溝通，陳嘟靈腦子一轉，突然想到胡戈貌似在魔都開了家日料店。
    還給了自己老板一張不限消費的貴賓卡來著。
    晚上陪著他去夜店餓了肚子也算工傷。
    他風流快活，自己也必須得去吃回來，那也算淺淺療傷了。
    陳嘟靈如此安慰自己。
    女人千萬不能虧待自己。
    莊哥是軍隊裏退下來的猛人，主打一個執行命令。
    很快將兩人送到了地方，外邊“Fount”的燈牌通明。
    店內裝修典雅，柔和的燈光灑在榻榻米上，環境溫馨靜謐。
    服務員也很有禮貌。
    這家餐廳其實開了有幾年。
    前兩年又重新裝修過，能在寸土寸金極其內卷的魔都活到現在，也算是有點東西。
    “來個甜點九宮格，炸車海老天婦羅，酥炸黃金三文魚”
    進店以後，找了個安靜的小包廂坐下，孫藝寧還美美噠拍了個照，陳嘟靈自顧點了一堆招牌菜品。
    都說美食能讓人心情好起來。
    誠然如此。
    何況這是不用花錢的美食。
    胡戈店裏的食材都挺新鮮。
    鮮嫩的三文魚，蘸多了芥末，陳嘟靈辣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卻看到孫藝寧嬌噗一聲笑了出來，跟著惱的兔子也似的陳嘟靈，瞪了她一眼：“有什麽好笑的？”
    “你看這個。”
    “哇，這演技真的好尬。”
    陳嘟靈湊過去一看，原來是黃三石的《深夜食堂》。
    這部改編自霓虹經典ip的電視劇，請了一大堆明星客串出演，此前可沒少炒作。
    《向往的生活》黃大廚出演老板誒，肯定有搞頭！
    原本是預先鎖定暑期檔，後來因為《雪中》官宣六月底開播，靈活的把檔期調到了6月初。
    眼下是開播了有個十幾天，播出以後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幾乎是全網差評。
    孫藝寧剛剛刷到的就是這部劇的惡搞剪輯片段。
    “他好像還是電影學院的老師呢，就這，也能教學生？”
    “布景垃圾，劇情狗血，廣告騎臉，全員夢遊，這就是暑期大製作？”
    孫藝寧人挺好看，嘴巴真有夠毒。
    陳嘟靈竟然無言以對。
    但凡編劇吃過中國夜宵，難道大排檔炒粉小龍蝦不香嗎？
    哦，是灣灣導演拍的，那沒事了。
    陳嘟靈是廈門人，也算是灣省隔壁，遊泳能過去的那種。
    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周餘棠對不少灣省演藝人士有很大成見。
    連帶著她這個做助理的也跟著受到了熏陶。
    “對了，陳助，晚上謝謝你啊。”
    “不用謝，是老板帶你出來的，我還謝你當我飯搭子。”
    “那敬你這個飯搭子。”
    有時候，姑娘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麽的簡單奇妙。
    剛開始完全不熟悉，甚至還有些小隔閡，但一起吐槽《深夜食堂》，竟也能實現破冰。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小聰那邊開了第二場，又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
    “你怎麽不回啊？”
    “不想回就不回咯，我對他又不感興趣。”
    孫藝寧相當任性，把手機放到一邊，回消息哪有吃飯重要。
    “那你怎麽去他的組的局了？”
    陳嘟靈感覺這個綠茶妹妹有點清奇。
    以萬達小王的條件，比自己老板是差了點。
    但扛著天朝首富之子的光環，在網紅嫩模圈子裏絕對是如魚得水。
    多少網紅嫩模搶破頭都想跟他搭上關係。
    相比起那些已經收獲了大量流量的前輩們，孫藝寧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網紅，竟然能拒絕得了小王公子。
    “陳助，我也要吃飯的。”
    孫藝寧講話也很直接：“我剛簽皓月，工資都沒下來呢”
    “你叫我嘟嘟就好。”
    陳嘟靈想到了頗受自家老板器重的李子柒：“你加油，好多網紅都能賺幾千萬呢。”
    她給整理過資料，得益於江東助推，國內外全渠道大爆，去年分成稅後收入就達到了八位數。
    “嘟嘟姐，你不能隻看賊吃肉，不看賊挨打。”
    孫藝寧給她解釋其中門道：“頭部網紅肯定賺錢啊，但我這樣底層的小網紅日子很難的。”
    “在一線城市維持基本生活都有些吃力，所以我就隻能另外兼職做一些模特拍攝工作。”
    “有次偶然的機會，被朋友拉去參加一個飯局。說白了，就是去當氣氛組，坐在那炫炫果盤，一場下來能收入一兩千”
    陳嘟靈雙手托著下巴聽她講故事。
    賺著外快，炫著果盤，結果就被這位萬達小王看入了眼。
    隨後便是一係列噓寒問暖、彰顯實力的絲滑操作，各種示好。
    老實說，要是換做一般想上位的網紅，隻怕很難抵擋得住這種攻勢。
    畢竟這會兒的萬達小王在網絡上的流量可不低。
    大餅給你一畫，隻要搭上他，不說是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至少能吃到一波流量。
    接著將流量變現，走上人生巔峰。
    但孫藝寧心裏卻始終有些抗拒。
    “你不想進步啊？”
    “也不是，我太想進步了。”
    孫藝寧還在感受芝士土豆泥在味蕾上炸開的香甜，忘乎所以的發出聲滿足呻吟：“唔，但我這人，可能有什麽大病。”
    不是萬達小王不夠優秀，而是寧姐的要求有點高。
    跟她貼貼，性別可以卡的不那麽死，顏值必須過關。
    用大蜜蜜在剛播的某檔綜藝裏邊大談擇偶觀時創造的專業術語來解釋：
    她有一點點卡顏。
    所以盡管作為一個滿心想著搞錢的網紅，未必沒有想蹭小王熱度的心思。
    可是一想到要跟150多斤、油膩肥腸的小王公子有親密接觸，孫藝寧就打心底裏抗拒。
    吃到胃暖心舒，兩人有說有笑，但當孫藝寧接到個電話後，原本還不錯的氣氛蕩然無存。
    聽她用老家的語言又急又怒的跟人彪悍對罵。
    陳嘟靈驚的連筷子都放了下來。
    即便聽不懂在說什麽，也不難感覺到是在吵架。
    “沒嚇到你吧？”
    “還好，誰給你打電話？”
    “還有誰，是我那不靠譜的爹。”
    孫藝寧情緒有點激動，在清酒的催發下，開始喋喋不休抱怨起來：“伸手問我要錢，多少也有點大病.”
    陳嘟靈原本以為什麽好賭的爸，上學的弟，跟破碎的家不過是玩梗。
    真沒想到現成的實例，會有一天擺在自己的眼前。
    她向來是個善良的姑娘。
    不禁為自己在夜店裏的揣測而慚愧，主動道歉：“我不該問這些的。”
    “無所謂了。”
    孫藝寧把手機放到一邊，瀟灑道：“反正我又沒錢，就算有錢，也不會給他拿去賭。”
    “嗯，你加油。”
    不太擅長安慰人的陳嘟靈，最後憋出來一句：“會好起來的。”
    “你也加油，不說這些掃興的事。”
    孫藝寧拿起清酒，給兩人各倒了一杯，舉起酒杯說道：“來，為我們今天的相遇，幹杯！”
    陳嘟靈微微一笑，與她碰杯，輕輕抿了一口清酒。
    經過這麽個小插曲，先前的隔閡如冰雪消融，兩人的話匣子也漸漸打開。
    “以前還真有劇組找過你拍戲呀？”
    “是的啊，感覺像騙子，我就給拒絕了。”
    “那太可惜了，我記得你還是人人網校花排行榜第一，當明星也能紅的。”
    “我又不會演戲，而且做明星太累了。”
    “你不知道，上次我直播的時候，有個粉絲的評論特別搞笑……”
    孫藝寧眉飛色舞地分享著自己當網紅的趣事。
    陳嘟靈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插上一嘴。
    “嘟嘟，你呢？給周餘棠當助理，有沒有什麽好玩的事？”
    八卦是刻在女人骨子裏的天性，孫藝寧也不例外。
    怎麽不好玩呢？
    魚塘裏養了一池子魚哇！
    陳嘟靈歪著頭，很有職業操守的保守住了秘密。
    但站在周餘棠身邊，有趣的事情卻也不少，比如什麽南韓男團女團，隨便揀了幾件隱秘八卦。
    孫藝寧聽得津津有味，不時讚道：
    “嘟嘟，你真厲害。”
    “我就是個小助理啦。”
    “周餘棠的助理，可不是一般人哦。”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孫藝寧，懂的事情倒是挺多。
    “倪霓怎麽不做助理了？”
    “妮姐在進修，馬上要升職了。”
    想到兩個人可能正在纏綿，陳都靈又有點小哀怨。
    “我相信，你可以的。”
    孫藝寧打量著陳都靈的神色，突然開口道：“別想那麽多，讓當下的自己開心最重要，幹杯。”
    從小家裏沒人管的姑娘，天生就會看人眼色。
    “幹杯。”
    感覺跟綠茶妹妹有點一見如故的陳嘟靈，也漸漸話多起來：“其實，大學畢業以後，有時候會覺得挺孤單的。”
    “那你至少大學還畢業了，我連高中畢業證都沒拿到。”
    “啊？”
    今年晚上陳嘟靈，認知再一次遭到了衝擊，不由得檀口微張。
    “家裏又沒人管我，反正就讀不進書吧。”
    孫藝寧羨慕道：“你還是名牌大學畢業呢。”
    “大學畢業有什麽用，身邊連個能真心聊天的朋友都沒有。”
    大抵是喝酒上了頭，孫藝寧伸手輕輕握住了陳嘟靈的纖手，“你可以找我聊天，反正我鹹魚一條，有的是時間。”
    看著綠茶妹妹真誠的眼神，陳嘟靈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百合花開的氣息.
    ******
    清晨。
    幾縷微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悄然射入。
    輕柔地灑落在靜謐的臥室裏。
    那一米陽光裏，隱隱可見塵糜浮動。
    一條輕薄的羽絨被隨意地搭在倪霓的身上。
    似蓋未蓋，半遮著她的半邊身子。
    偶露在外的肌膚欺霜賽雪。
    半夢半醒間的倪霓，口中發出聲不明意義的慵懶低吟。
    她醒來後的第一眼。
    就看到了身旁那具結實的充滿了異性氣息的男人。
    昨天晚上看球賽，上下半場結束，沒有戴帽子就完成了帽子戲法。
    這讓倪霓整個身心都愉悅到無以複加。
    甚至覺得這個普通的清晨，都帶了歲月靜好的感覺。
    還在睡夢中的周餘棠。
    少了平時那種深不可測的壓迫感。
    但那張殺穿亞洲、讓整形機構奉為標準模板的臉，依舊是無可挑剔。
    倪霓忍不住探出身子，想在他臉頰上輕吻一口。
    不過周餘棠竟突然醒了過來，朝著旁邊閃了閃。
    “你嫌棄我？”
    倪霓將下半張臉藏在被子裏，眸光幽怨，瞧著好似一隻矜貴的布偶貓。
    “怎麽會。”
    周餘棠臉上綻放出了一絲微笑。
    虎毒也不食子嘛。
    醒來就接到了國外的電話，愛德華茲在匯報球隊交易的最新情況。
    倪霓下意識地朝著身旁溫暖之處靠了靠。
    被窩邊沿，一條白得近乎發光的長腿不經意地伸了出來，輕輕擱在周餘棠的腿上。
    接完了電話，周餘棠又開始噠噠噠回複消息。
    知道他是在給女人發消息，倪霓卻渾然不在意，纖長的手指在周餘棠的胸前輕輕滑動著。
    微微眯起的眸子，還在回味著昨晚窗外那美好的月色。
    “劉德樺出事了。”
    周餘棠微微探身，從床頭櫃上取過水，輕抿一口，神色平靜卻又帶著幾分凝重，緩緩說道：
    “什麽情況？”
    出於多年女秘書養成的良好素養，倪霓瞬間清醒，下意識的坐起身來。
    那形狀姣好的大雷，便自隨著她的動作而上下搖顫。
    隨意的扯過被子遮了遮。
    這會兒的周餘棠，沒什麽閑心旖旎風月。
    “多謝周總關心，是出了點狀況。樺哥是在泰蘭德拍廣告的時候，意外墜馬
    送到泰蘭德醫院檢查，說是盆骨多處骨折，現在包機回了香江，已經住院準備手術了.”
    電話那頭，劉德樺助理的聲音透著疲憊與無奈。
    周餘棠在港圈那邊，平日裏來往較多的，除去楊老板跟霍文晞，便是梁嘉輝和劉德樺這些了。
    尤其是劉德樺，兩人合作過幾次，關係還不錯，自然也有他經紀團隊的聯係方式。
    “嗯，那就先這樣，好好休養。”
    周餘棠輕聲安慰著，掛斷電話後，神色依舊有些凝重。
    倪霓貼著周餘棠的胸膛，聽他跟劉德樺的助理聊完，才開口道：“劉德樺好像今年還有二十多場演唱會吧？”
    盡管她人在進修，還兼職運營小紅書，但一直都有關注娛樂圈的事情。
    劉天王堪稱娛樂圈的勞模。
    一路長虹幾十年，星途璀璨，今年為了回饋歌迷，精心籌備了一場盛大的天朝巡演。
    《追龍》慶功宴的時候，他還找周餘棠詢問過有沒有興趣來當演唱會嘉賓。
    可如今看來，別說演唱會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以劉德樺的年紀，沒個小半年，怕是難以完全恢複。
    “天有不測風雲啊。”
    周餘棠輕輕撫摸著倪霓光滑的玉背，心中也是一陣感慨。
    上個月，《追龍》在五一檔一騎絕塵，票房口碑雙豐收。
    再加上口碑之作《拆彈專家》。
    劉天王主演的這兩部電影，狂轟16億票房，一時風頭無兩。
    誰能料到，竟突然遭逢此劫，也實在令人唏噓.
    ******
    “勁爆！周都督夜會王思聰，亮相魔都夜店狂撒百萬！”
    “直擊周都督夜店左擁右抱！王校長甘當綠葉！”
    “周都督被曝夜店摟腰神秘女，疑似新晉小花！”
    好事不出門，八卦傳千裏。
    翌日，關於周餘棠空降魔都酒吧尋歡的新聞，就已經掛在了娛樂板塊最顯眼的位置，網友們也是吃到飛起，
    “又是羨慕大都督的一天。”
    “不愧是我老公，談幾個億生意順便放鬆罷了！這西裝鯊瘋了！”
    “老公身邊那兩個妹紙是誰，還怪好看的。”
    “一個是陳嘟靈，他助理，另外一個好像是皓月傳媒新簽主播。”
    “周總這波叫實地考察員工KPI？”
    最顯眼的，莫過於是張路人抓拍到照片。
    周都督正好帶著陳嘟靈、孫藝寧走進夜店時的生圖。
    妥妥的顏狗盛宴，反觀旁邊的小王，畫風格格不入，隱隱然成了陪襯。
    身邊如同眾星捧月。
    能讓萬達小王做綠葉的男人。
    縱觀內娛，也僅此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