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金陵紀家,赫赫鹽商【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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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還有一個月的趕路時間,一回府學池雲亭等人就收拾起來。
這次他們結伴的人數多,池雲亭、謝蟬衣、虎子;沈淳;餘川、他侄子;還有白承耀和周生兩人的書童,以及為他們送考的林明等人,人數足足十多個,大家一起上路,十分的熱鬧。
府學裏的同窗來為他們送行,臉上表情很是羨慕,但是看著個頭最矮的池雲亭和沈淳又不乏調侃,“幸虧科舉不考射、禦,要不然雲亭你這案首可就沒辦法保住了。”
四年過去,池雲亭和沈淳兩個已經能夠到馬鐙,但是技術依舊沒有其他人.流暢。
還有射箭,池雲亭和沈淳年齡最小,臂力也是最弱的。
這讓其他被池雲亭和沈淳在學業上打擊不輕的同窗們內心裏生出少許安慰,覺得就算是池雲亭和沈淳,也不是全能的。
至於和池雲亭一般年紀的虎子,不僅個頭躥的比池雲亭高,甚至能稍微超出比他大兩歲的沈淳,至於射箭和騎術,更是不用說,是三人裏最好的。
在大家善意的調侃裏,池雲亭一行人登船。
周生友人過來送他,叮囑道:“路上收斂點自己的脾氣,別看雲亭幾個小,卻很有主意,你到時候可不能仗著年紀最大,隨意幫他們拿主意。”
“我知道,你也多保重,趁這段時間趕緊把學業提提,要不然別我都成為舉人了,你還在府學裏讀書。”
周生這麽說,無疑對友人的期望很大。
友人自然不會佛周生的好意,目送周生登船後,友人不知為什麽,心頭總是下意識猛跳,心裏隱隱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可是大家是去參加鄉試,又有那麽多人結伴,能出什麽事,會不會是他太過杞人憂天?
最後友人還是挨不過心頭的預感,過去連連跟池雲亭幾個叮囑道:“你們一路多加保重和小心啊!”
“我們謹記在心,你們也快回去吧。”池雲亭等人在船上衝他們揮手道,直到開船,大家在碼頭的身影越來越小。
“雲亭,不知為什麽,自上船後我心裏就陣陣的不安。”謝蟬衣來到池雲亭身邊,小聲跟池雲亭道。
池雲亭看了一下大家,和謝蟬衣去旁邊空曠的地方說話,“是不是因為金陵州距離太遠?感覺陌生,所以才不安的?”
“我覺得應該是假世子的關係,要知道假世子這時候可是在金陵州的,我之前去池泉州的時候,可沒有這種感覺。”謝蟬衣小手握拳道。
“不用擔心,我還沒有暴.露,現在是敵明我暗的局勢。”池雲亭不想謝蟬衣太擔心這件事,畢竟現在的假世子還沒有危險,他那個生理意義上的親爹估計也想不起他。
不過他也不能坐以待斃,真等對方找來。
被池雲亭寬慰,謝蟬衣心裏的擔憂終於少了點,她看了看寬闊波瀾的江麵,再看看船上的自己人,覺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吧。
因為十幾個人是一起的,眾人的房間都是緊挨著,謝蟬衣一個人睡一間,房間處於最中間,真有什麽事大家很快就能聽到動靜。
池雲亭、沈淳、虎子三個半大的少年一間,其餘都是兩人一間。
送謝蟬衣回房間後,池雲亭也回去房間整理自己的東西,說實話,船上的生活剛開始還好,等到後麵千篇一律的景色開始讓人感到乏味,尤其是他們這次坐船居然要一個月之久。
前幾天還好,等到後麵,船上就有人開始生理性反胃,開始日夜期盼等待短暫的停船靠岸,想緩口氣。
“雲亭,我感覺船上好像有人在盯著我們?”虎子皺眉,悄聲跟池雲亭道。
池雲亭心不由一緊,“注意留意一下大家的吃食,能吃自己買的就盡量吃自己買的。”
虎子練武多年,池雲亭相信虎子的感覺。
別說,被虎子捅破以後,池雲亭也隱隱察覺到暗中的視線,那股視線非常隱秘,不仔細留意根本感覺不出來。
對方是想做什麽?偷偷摸摸的,池雲亭很難相信對方對他們抱有善意。
最後經過池雲亭和虎子兩人的留意,發現暗中盯著他們的人居然是船上的人,而不是船上的客人們。
這個發現讓池雲亭和虎子頭皮微麻,要是別的客人還好,一艘大船最起碼上百個船夫,他們才十幾個人。
“奇怪,怎麽會是船夫等人?我們怎麽會和船夫等人有利益衝突?”池雲亭不明白。
沈淳和池雲亭、虎子兩人一個房間,從池雲亭和虎子的態度中隱隱察覺到什麽,不由關心道:“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池雲亭和虎子對視一眼,把這件事告訴沈淳,沈淳心頭大驚,差點驚叫出聲,他立馬捂住自己的嘴,“雲亭,虎子,你們兩個是不是看錯了?”
就像池雲亭疑惑的那樣,他們隻是船上的客人,能和船主、船夫之間有什麽大衝突?
最重要的是,他們此時還在船上,船隻行駛在江麵,停靠權卻掌握在船主的手中,對方真要有什麽壞心思,他們真的很危險。
“噓,我們先別打草驚蛇,看看情況再說,最好能探探這艘船的底。”池雲亭跟沈淳道。
沈淳無聲的點了點頭,心中思緒久久都沒有平複。
而其他人還沒察覺到異樣,畢竟誰能想到會是船夫會盯著他們呢,這裏可謂到處都是對方的眼線。
這件事不宜大聲宣揚,池雲亭幾個隻能悄悄跟旁人透露,謝蟬衣、林明、餘川、白承耀,之後再由他們透露給親近之人,等到大家都知道這件事,第一批知道的謝蟬衣和林明已經冷靜下來。
“雲亭,我聽別的客人說這艘船是金陵紀家名下,他們家是江南赫赫有名的鹽商。”林明咬牙,眼中有些迷茫道。
在捅破那層窗戶紙後,他也察覺到暗中真有人盯著他們,不信也不行。
“不僅如此,這艘船停船靠岸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時間也越來越短,最重要的是,這艘船好像不再上新的客人了。”謝蟬衣在一旁補充道,沒想到自己的擔憂居然變成了現實。
這無疑是一個隱晦而又危險的信號,意味著對方正在對他們溫水煮青蛙,要不是虎子最先察覺,隻怕還沒人留意到這一點。
可是問題又來了,紀家既然那麽有名,那跟池雲亭幾個小小的秀才有什麽關係,他們彼此連麵都沒見過,更遑論結仇。
池雲亭更是仔細思索了一下原著,確定沒聽說過什麽金陵鹽商紀家。
“這樣,我們先在沿途想辦法把消息送出去,要是過後我們平安還好,要是我們有個閃失,也好給其他人指明方向,總之,先做好最壞的打算。”池雲亭神情凝重道。
周生不由抹了一把汗,看向白承耀道:“事情應該不至於那麽嚴重,要知道我們幾個可是朝廷認證過的秀才公,要是童生可能還需要擔心一一,秀才的分量,真不是童生和一般人能比的。”
“而且紀家就算再有錢,也不過是一介鹽商,如何敢和我們這些身具功名的秀才作對。”
“更別說,我們這裏還有這位呢。”說著周生用胳膊碰了碰白承耀。
的確,比起池雲亭幾個大都是寒門出身,白承耀的背景可不尋常,他家裏是有人在朝堂做官的。
白承耀道:“對方如果真盯上我們,那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們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但是對方既然選擇偷偷摸摸,而不是落落大方出來相見,說沒問題也不盡然。
“所以我們需要做好兩手準備,以防萬一。”池雲亭垂眸道。
隨後池雲亭看了一眼謝蟬衣,他是想趁機把謝蟬衣送下船的,但是一想到陸地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區域,謝蟬衣說不定還沒在船上來的安全。
謝蟬衣一看池雲亭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不由拉住池雲亭的衣擺,小聲道:“我不離開。”
“好,那就不離開,記得跟緊我。”池雲亭之前也就是想想,有白承耀在,他們未必會遇到危險。
此後途中池雲亭等人也隱晦的跟船上人提起下船的事,船上的人臉色當即為難起來,跟他們說他們的船速度很快,就快到金陵州了,至於他們中途下船,去搭乘其他的船,對方說後麵的船隻不出意外,也大都是他們紀家的船。
也就是說,他們搭乘上紀家哪艘船結果都一樣,這個發現讓池雲亭等人心中陡沉,第一次意識到金陵紀家是什麽分量。
這次就連白承耀臉色也凝重起來,趁著下船悄悄給家裏傳了好幾封信。
那幾封信他們過後沒出事還好,要是他們有個閃失,紀家絕對逃脫不了。
紀家的船夫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現他們的小動作,直到最後,隨著船上不再有新的客人,之前的客人們無所覺的陸續下船,漸漸的,船上除了池雲亭等十幾個外,其餘都是紀家的船夫。
盡管雙方還沒撕破臉,可是彼此間的氛圍卻越來越緊繃。
尤其是林明,更是壓力大的整宿睡不著,生怕池雲亭和虎子幾個出事。
“不知幾位公子在想什麽?”突然,船主來到池雲亭幾個身邊,看著正在看江麵的池雲亭幾個笑著問道。
隨後對方望了望遼闊無垠的江麵,道:“諸位可別看江麵麵上一派平靜,其實水裏十分的危險,就是我們船上這些水手,要是落入江裏,也是凶多吉少的命,所以為了諸位公子的安危著想,還是別離水邊太近了。”
池雲亭幾個眸色不由一冷,他們的確有想過迫不得已就跳江的想法,可是一想到他們就算會水,又怎麽可能是船上老水手們的對手,是以才打消念頭。
對方不知是不是看透這一點,故意這麽對他們說。
到現在雙方之間的話還沒有挑明,但彼此已經心照不宣,因為紀家的動作越來越明顯,對方好像根本不怕池雲亭等人發現一樣。
也是,這可是紀家的船,隻要不靠岸,池雲亭一行人還不跟小雞仔似的,可任由紀家拿捏。
白承耀則深深地望了船主一眼,把對方牢牢的記在心裏。
不光是船主,還有那些船夫、水手,白承耀都沒有落下。
船主直被白承耀的眼神凍得打了一個哆嗦,他負責監視池雲亭一行人,自然也知道白承耀的身份,知道白承耀的身份不是他們輕易能動的。
不能輕易得罪,也不能放他們走,船主索性直接拉開距離。
此時雙方距離撕破臉也就一層窗戶紙的距離,到最後池雲亭等人寧願吃幹糧,也不願意吃船上的東西,明顯防備著對方。
“雲亭,我悄悄看了一下,發現他們這一整條船都是鹽誒。”虎子跟池雲亭道。
在船上,他們除了離開的行為受阻,其他跟正常乘客時沒有區別。
“紀家本來就是鹽商,他們運鹽不奇怪。”林明聽了歎道。
池雲亭卻笑道:“林明哥,虎子的意思是,他們要是敢對我們動手,那我們也可以從對他們重要的鹽上入手,說真的,這一艘船的鹽比我們幾個的命都值錢。”
他們見不到幕後的真正主使,還不能跟一艘船的鹽魚死網破。
“我就是這個意思。”虎子點頭道。
林明不由微汗,“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你們兩個都先冷靜。”
不到萬不得已,林明是不想跟對方有所衝突的,因為他們這邊的人數對上船夫們,數量遠遠不夠,輸的可能性極大。
“快到了。”謝蟬衣突然道。
池雲亭幾個回神,發現這段時間他們精神緊繃,沒有發現船隻已經快到金陵州。
林明回過神來神情不由一鬆,迷茫道:“難道對方並不打算對我們做什麽?”
“不,可能金陵州才是正餐,這一路來,還都隻是開胃小菜。”要知道,金陵州可是紀家的地盤。
所以他們下船後,說不定反而更危險。
“也不知道我們的信有沒有成功送出去。”白承耀道。
“我不想死,我還沒有成為舉人,我還沒有看到自己的兒女們長大成.人,我還沒有跟夫人白頭偕老,我絕不能客死異鄉!”周生咬牙,身軀發顫道,心裏是對讓自己恐慌凶手的深深恨意。
周生出發之前從沒想過這很可能是自己和家人朋友們的永別。
想到這裏,周生不由在心裏悔恨對兒女太過嚴厲,對妻子不夠體貼,對年邁的父母不夠孝順。
林明又何嚐不是,一想到自己的妻女,心裏就抽的發疼,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因為那會給池雲亭幾個帶來壓力,他是大人,要成熟穩重,要能給池雲亭他們擔得起事。
看到恐慌的氣氛越發蔓延,池雲亭眸中越發晦澀。
餘川深呼吸,道:“好了,大家都先別自己嚇自己了,別忘了我們在場可是有五個秀才,就算對方是赫赫有名的鹽商,也不可能讓我們五個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心裏也很怕,但是還有理智,他們要是出事,無論是他們的家人、府學、府衙,甚至朝廷,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功名就是他們的保命底牌。
“對,還有別忘了一件事,究竟是我們擁有的東西多,還是對方擁有的東西多?如果用雞蛋碰石頭來打比方,那我們雙方,誰是雞蛋,誰又是石頭?”池雲亭突然道。
“這,按照功名,自然是我們多,但對方是鹽商,勝在比我們有錢……所以,我們雙方互為雞蛋和石頭,雲亭,我們懂你的意思了。”白承耀若有所思,豁然開朗。
“我們一路擔憂,對方這段時間未必高枕無憂。”
“至於對方的目的,我們應該很快就能知道了。”
因為船已經進金陵州的範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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