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蘇玄啟程離開澤州，一路朝著冀州北部去了。
    在離開冀州，進入燕州之前，蘇玄還要去見一見趙大河和徐清歡。
    攻打冀州，他們兩人興許能派的上用場。
    蘇玄要平定冀州，自然不會允許今後還有割據勢力在他的地界內作亂的。
    那趙大河是個聰明人，該怎麽選，他應該很清楚。
    王圭將蘇玄一行人送走之後，立馬返回城中，進入一處幽靜的院落。
    清早，白淩正站在院子裏讀書。
    “白公子好雅興，站在門外讀書。”
    “原來是王大人來了，裏麵請。”
    白淩將王圭迎進了屋子。
    “吃過早點了沒？”王圭問道。
    “還沒，婢女出去買早點，還沒回來。”白淩說道。
    “正好，我這裏買了，順道買了兩份。”
    王圭從袖口裏掏出熱騰騰的小包裹，放在桌子上。
    “那在下就不客氣了。”白淩淡淡一笑。
    兩人一塊坐下，吃起了早飯。
    “白公子，最近又有一些困擾。你說的揮師南下，進犯武都城怕是行不通了。那九千歲要借我們澤州的道，滅清河崔氏。清河崔氏沒了之後，我王氏隻能選擇依附九千歲。”王圭說道。
    這個計策是白淩之前想出來的，但沒想到居然這麽順利。
    既然王圭沒有那麽大的雄心壯誌，那就隻能退而求全了。
    “怎麽樣打冀州？”白淩問道。
    “九千歲要讓沈琦率軍進入澤州，我同意了。”王圭說道。
    “是啊，你不同意也沒其他辦法了。嗯……讓沈家軍來配合蘇玄打冀州，是上策。”白淩說道。
    “九千歲說，讓我不用考慮攻打冀州的事情，隻需要考慮好沈琦的後勤就行了。除此之外，他還讓我在他平定北方之前，解決澤州流寇作亂的問題。我想請教一下公子，除了出兵鎮壓之外，可還有什麽良策？”王圭問道。
    “他居然讓你解決流寇的問題？”白淩稍稍有點驚訝。
    “對，他說的很直白，這就是對我澤州王氏的考驗。”王圭回答道。
    “這倒是有意思了啊……解決流寇的問題，無非就是這幾種方法，鎮壓，安撫，征招入伍……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良策麽？”白淩說道。
    “白公子覺得呢？”王圭問道。
    “鎮壓恐怕也是治標不治本。那些流寇沒了去處，就是沒了活路。你將他們打散了，他們就是換個地方重新再來罷了。”白淩說道。
    “白公子說的有理，所以我確實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王圭說道。
    “這澤州地界內，已經死了太多的人了。除了城內和外麵的軍隊，已經沒有什麽安全的地方了。想要解決流寇的問題，得給他們尋一個去處。”白淩說道。
    “願聞其詳。”王圭道。
    “王大人，你可想過這天下之亂，到底是因何造成的？”白淩問道。
    “朝綱敗壞，奸人橫行，目無天下百姓死活。”王圭說道。
    “這隻是其一。”白淩說道。
    “還有其他原因？白公子還請指教。”王圭說道。
    “在下讀了許多史書，每一個王朝到了末年，其實都是一樣亂。如今這天下大亂，並非大炎王朝才出現的。皇帝昏庸，朝綱敗壞，確實是緣由。可土地兼並，士族階層與農民階層的矛盾，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想要解決這樣的問題，隻有讓利於民，還地於民，與民休息。如此一來，方可讓這一方天地長治久安。”
    白淩說道。
    多度幾本史書，就能知道這矛盾最根本所在了。
    “可是，人根本就不會從曆史中汲取任何的教訓。地方豪強，也隻會變本加厲的剝削老百姓。老百姓走投無路，連一口飽飯都吃不上，便隻能出來造反了。”
    白淩看向王圭，問道：“你可知道，景陽十三年，為何少有民亂？”
    “自然是先帝仁德，愛民如子。”王圭說道。
    “是先帝可以壓得住地方豪強，讓地方豪強不敢斷了老百姓最後一口糧。王大人在這裏考慮問題，向在下請教。可實際上問題的根本，就出自你身。澤州良田，十之八九在你王氏名下。這，便是矛盾隻根本！也是整個天下大亂的矛盾隻根本！
    然而所有的地方豪強，隻會在這種時候擁兵自重，哪怕被耗死，哪怕在與其他的勢力爭鬥當中滅亡，也不會讓利於民，這是人性的自私。”
    白淩說道。
    然後白淩歎了口氣。
    “可憐這天下老百姓，何錯之有？竟然被逼到如此地步？”
    王圭鄭重的點頭。
    “白公子所言，令我振聾發聵。原來問題竟然出自我們自己啊……可我澤州王氏打拚這麽多代人打下來的基業，白白拱手送人，豈不可惜？”王圭說道。
    白淩就知道，王圭就算有心想解決眼下的問題，但也很難將田地讓出來。
    事實上，白淩甚至覺得，如果之前那大太監文世忠的政策能行得通的話，這大炎天下，早就太平盛世了。
    可世家大族就是世家大族，在他們眼裏，老百姓算什麽？
    白淩對王圭所說的話，感到不恥。
    雖然他也出自世家，家中也有良田無數。
    但那哪裏是靠什麽打拚得來的？
    那就是靠著權勢，一點一點欺壓老百姓，一步一步兼並所得來的。
    “這些東西，隻有等將來這個秩序打破之後，再進行重組，方能讓天下太平。這不是在下一人的看法，乃是曆史必然。大炎王朝，就已經走到頭了。”白淩說道。
    “所以，鎮壓才是最好的方法？”王圭問道。
    “鎮壓麽，確實可行。既然王大人已經決定了，就不用再過問我了。”白淩擺了擺手說道。
    “這……若是讓你白氏家族將良田全部送給百姓，你可願意？”王圭問道。
    “在下自然是願意的，在下夙願很簡單，能有一方天地，能有讀不完的書足矣。但是，在下同意，不代表白氏會同意。在下做不了白氏的主。”白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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