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 奏本 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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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氏又熬了一夜, 一大早姑母家來人接她,她向老夫人請示之後匆忙又去見姑母。
    關家去應卯了,都不在家。關娘子與段氏見了麵, 才吃兩口茶, 就將段氏拉到自己的內室裏說私房話。
    段氏的手被攥得很緊,心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她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到內室床邊坐下, 關娘子道“這天下, 也就咱們娘兒倆處境一般了,也隻有咱們娘兒倆能好好商議商議。”
    段氏驚道“怎麽了”
    關娘子道“侄女婿父子倆都在大理寺的獄裏這可怎麽是好你想想, 現在的大理寺卿是哪個當年殺他不死,打蛇不死反成仇啊你的家沒了, 接下來就是我的家了。”
    段氏道“沒有別的人可以討情麽”
    關娘子道“這個時候, 誰敢再沾咱們呢都使不上力。你爹和你哥哥出事的時候, 我倒往穆家、永平公主家送了厚禮, 他們都給退回來了。我還落了你姑父的埋怨。”
    段氏眼淚要掉不掉的, 她抬手抹了抹眼睛道“那也不能什麽都不幹,我這兩天也打聽了,禦史台往回押的地方上的官員, 多是罷職免官。最多是變成庶人, 也不算很重。”
    關娘子道“萬一呢”
    因為逆案和宿仇, 求人講情免罪幾乎是不可能的。娘家把路給走絕了,婆家這邊也沒個好, 段氏能想到的路都被堵死了。她說“了不起,我還有嫁妝,還能帶著孩子走。我想過了,還能析產別居。他們卞家怎麽樣我不管, 我隻管我兒子。”
    關娘子道“你怎麽那麽傻要是他們不是衝著卞家,是衝著咱們呢同鄭家結仇的可是咱們呀”
    段氏道“那不能夠吧”
    關娘子切齒道“幾條人命搭進去,他們一朝得勢、大權在握,你說能不能夠呢人家的刀已經架在脖子上了,你怎麽還在夢裏呢”
    她比段氏要急一些,卞家已經出事了,段氏兒子還小,現在想的是養大,關家現在還沒被清算,她不希望自己受到損失。
    段氏道“可咱們兩個內宅婦人,能做什麽呢”
    關娘子道“他要咱們死,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婦人又怎麽了婦人也能做他們做不成的事”
    段氏嚇了一跳“可不敢謀害朝廷大臣那祝纓,也不好殺啊之前大伯就折在他手裏。”
    關娘子道“這兩天我仔細想過了,當街殺不死,就隻好用別的法子了”
    “誒您要幹什麽”
    關娘子低聲道“我就不信了,這個人就沒有一點兒毛病他那府裏,難道沒有受氣的仆婦多拿些錢去,收買他家的仆人,打探得些他違法的事情把他告下來他攤上事兒,就沒力氣害咱們了。”
    “奴仆背主這怎麽能呢”
    “那是沒給夠錢十貫不能,一百貫呢兩百貫呢”
    段氏猶豫道“隻怕不成,反結了死仇。”
    “你道先前就不是死仇了麽”
    段氏道“那我該如何對婆母講”
    關娘子道“你別告訴她就說在想辦法了”
    關娘子說幹就幹,送走了侄女就等著丈夫和兒子回家。
    如果時間寬裕,勾引家中子弟吃喝嫖賭,結成酒肉朋友,誘他們花盡了錢財之後再攛掇著作惡就會容易很多。一旦出了敗家子,這一家不完也得完。
    或者退而求其次,收買仆人。仆人容易收買,一是仆人地位低、容易受氣不滿產生報複主人的想法,二是仆人財產少、眼皮容易淺,能用少量的財富去打動。主人的一舉一動都離不開仆人的伺候,仆人一旦反水,也可以造成許多的麻煩。但是這同樣需要時間。
    但是現在時間緊,就用不了這放長線釣大魚的法子。
    關娘子雖有想法,苦於自己沒有立時就能見效的方法,還得讓家裏的男人出麵。如果是男主人出麵,更容易讓人信任,可以大大地縮短收買仆人的時間。無論是許諾日後如何如何,還是拿出錢來,仆人都更會相信。
    關娘子將主意對這父子倆說了,關宗明怒道“你怎麽還不死心這原就沒有我關家的事你莫要為家裏招災”
    關娘子道“他們步步緊逼,你還沒看出來麽先是我娘家,再是侄女家,就要輪到咱們的骨肉血親,躲是躲不掉的”
    關擎道“娘,你莫急,讓爹好好想一想。”
    關宗明沉默了一下,道“段嬰的事已經了結了,卞行又與我們有何關係傳我的話,以後我的家裏,不許有姓段的人來”
    關娘子如遭重擊
    她啞著嗓子道“我可也姓段呀”
    “你不許出門不要再見客了”關宗明又對關擎道,“好生勸勸你的母親”說完,一甩袖子,奔到妾的房裏歇息去了。
    留下關擎勸母親“娘,你這是太擔心了,誅連也不是這樣誅連的。”
    關娘子道“誅連是國法他們那是私仇啊他們要公報私仇,咱們不能坐以待斃。你有一個仇人,能放著他的外孫長大成人嗎鄭熹現在是京兆尹,他管不著咱們,姓祝的已經殺上家門了。”
    關擎道“娘,你是太累了,好好修養一陣子,咱們再說話。且我聽說,大理寺獄裏是不動刑的。何必將人想得太壞”
    母子倆僵持了半宿,當娘的拉著兒子的袖子哭,兒子不能像爹一樣甩袖子離開。熬到關娘子哭累了,關擎無奈地道“我明天再去打聽打聽,等聽著了信兒咱們再商議。”
    門板被扣了兩聲,侍女問道“誰”
    “我”
    侍女打開了門,卻見在關宗明的妾的房裏服侍的小丫環急惶惶地走了過來。
    關娘子問“怎麽了”
    小丫環道“娘子大事不好了”
    “怎麽了”
    “剛才”
    剛才,關宗明一肚子氣地到了妾的房裏歇息,妾接著了,好一陣安撫才讓關宗明的氣消了一點兒。妾說“大娘子也是關心則亂,您等她想通了,也就好了。”
    關宗明道“她是想不通了要害我全家”
    “那怎麽辦呢”
    關宗明冷靜地道“她要不改主意,那就隻好讓我家與姓段的再沒關係了。”
    妾嚇了一跳“您、您、您這是什麽意思那是大郎的舅家,大娘子的娘家”
    關宗明道“是他們的親戚,與咱們有什麽幹係既要認段氏,就不要做我關家的人了”
    妾道“可是,大娘子已經沒有娘家可去了呀。”
    關宗明道“怎麽沒有段琳在哪兒,就送他們去哪兒。”
    妾被嚇得不敢說話,小心翼翼地伏侍他睡覺。
    小丫環聽到房裏沒動靜了,忙跑了過來報信。
    關擎聽了,如遭雷擊關娘子尖著嗓子就罵“關宗明”
    關擎被這一聲嚇著了,飛快地掩住了關娘子的口“娘別驚動了別人”
    關娘子失魂落魄“他要休了我他要殺我他這個畜牲”
    關擎道“先別說這個了想想怎麽辦吧明天一早,娘就向爹認個錯兒,就說,再也不提這件事了,以後咱們都好好地過日子。表妹那裏,也不要再見了。”
    關娘子道“然後呢不行,得想個辦法”
    她又要想辦法了關擎道“娘您消停些吧”他心裏難受極了,雖說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可誰願意被親爹弄死呢還是因為這麽個理由關擎一時有些恨父親的絕情,他也知道,這事兒,父親做得出來。
    關娘子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自從你舅舅家裏出了事,他就已經把咱們當累贅了,他現在不裝了。他已經動了殺心了,就不會放棄。要丟掉的破爛兒,今天忘了,明天還是會繼續丟的。”
    關擎道“小、小受、大、大走,得、得跑”
    “呸”關娘子道,“跑哪兒去去要飯嗎”
    “娘”
    關娘子抓著兒子的袖子,低聲道“要、要讓他再也沒辦法與咱們拆解開來要、要讓他就與祝纓結上仇”
    “您”
    “聽我說,參、參祝纓一本,你寫個奏本,用他的名義”
    “寫什麽呀那個人,不揮霍、不好色、又關愛體貼,縱有人看不上他,也沒人能挑出什麽錯處來。”
    “內宅呢家裏呢有沒有寵妾滅妻有沒有”
    “他沒有妻妾”
    “他的家人呢有沒有什麽違法的事情隨便挑一樣”
    關擎道“沒有,打聽過了,他父母都在梧州。”
    “就是這個”關娘子忽然間就想起來了,“就參這一個,他的父母已經死了,他瞞喪不報。”
    “什麽他的父母死了”
    “我猜的不然,梧州離得那麽遠,又不是他的原籍,京城這麽好,為什麽不帶父母回京多半是死了父母一死,他就要丁憂。他要是丁憂了,哪能揀得到現在這麽些好事兒”
    關擎聽呆了“娘這也太離奇了,誣告大臣”
    “你哪裏知道,這世上有的是瞞喪不報的就是為了不丁憂。就算現在沒死,讓兩個老東西再跑上三千裏,也該死了就算活著,也不是不能死”關娘子切齒。
    “娘”
    關娘子沉著臉,問道“你心裏有娘嗎”
    “當然”
    “你娘也是有爹娘的人啊”關娘子聲淚俱下。
    關擎道“我明天看看,回來給娘回話。”
    “我怕你再晚一些,咱們娘兒倆就要沒命了。”
    “我會加緊的。”
    娘兒倆一夜沒敢合眼,第二天一早,關娘子喝粥前都要找根銀簪子來試毒。
    到了下午,段氏又往關府來,被攔在了門外,說是娘子不在家。段氏沒奈何,隻得在外麵等到關宗明父子落衙回來。關宗明道“這是怎麽了”
    段氏道“今天,禦史又往侄女兒家裏拿人,將府裏管事拿去拷問了。”
    關擎心頭一驚,看向父親,關宗明道“你也是大家閨秀,怎麽一有事就往外跑,宛如驚鳥沉住氣。”
    段氏抬頭,看到了關宗明沒有表情的臉,又掃到了關擎擔憂的眼,她的心不由地往下沉。福了一福,無言地離開了。
    關擎追了過去,段氏道“我知道你與姑母都難,本就是兩姓旁人。”
    關擎道“你莫苦著自己。”
    “哎。”
    關擎回家,又被關宗明罵了一陣,他也不辯解,老實聽了。他有心問父親,是不是要殺了自己以脫身,話到嘴邊,又難以啟齒。關宗明道“你那是個什麽樣子”
    關擎愈發恭順。
    晚上,關娘子又來催促,關擎更加拿不定主意。他總覺得母親的主意太荒誕,內宅婦人要幹預朝廷大事,果然是沒譜兒的。且他隻有七品,想有機會當廷揭露,就得等大朝會。離下一次朝會還有四天,中間還有一個休沐日。
    關擎回房,開始收拾細軟,決定明天悄悄地請個假,報個“母病”,然後帶著母親逃走
    他又活過了一天,第二天去請假,沒有告訴父親就回了家。
    到了家裏,就聽到哭聲震天關娘子死了
    關擎眼前一片漆黑,一頭栽倒,被仆人一番搶救才睜開眼,啞著嗓子問“阿娘在哪裏”
    管事一邊哭一邊說“從梁上解下來了,正安置在房裏。”
    關擎到了房裏,見侍女們正在忙碌,給關娘子擦洗、換衣,一個管事娘子一邊忙一邊說“怎麽會想不開呢哎,上吊死的人,難看呀。”
    原來,一大早,關娘子沒起來吃飯,侍女看太陽老高了,推門進來,就發現她吊房梁上了。
    關擎問道“夜裏誰來過沒人值夜嗎”
    侍女道“昨天大人來過,吵了幾句,大人就走了,告訴婢子們不要打擾大娘子。”
    關擎深吸了一口氣“知道了。阿爹今天有事,先不要去打擾他。”
    他沒有去看母親的臉,回房開始寫奏本。他是關宗明的兒子,寫個奏本,說是父親寫的,往上一交,一般人也不會懷疑。然而奏本還要被審查,如果被攔下來,那也沒用。於是,他又寫了一本,預備萬一那一本被扣了下來,就當朝讀這一本來。
    不等大朝會了,明天就說自己是去報母喪丁憂的,這樣還能進皇城,然後他就
    關擎奮筆疾書,同一座城內,祝纓壓根兒不知道有人這麽惦記自己。
    卞行她都沒有親自去審,禦史拿到的證據已經很齊全了,卞家父子也不是什麽硬骨頭,在南方還嘴硬,進了大理寺獄就開始招供。怪沒意思的。
    她正在家裏與學生們聚餐。祝府嚴格來說沒多少“酒晏”,學生們也不喝酒,但是說事。腦子清楚,正好請教一下祝纓關於官場上的一些事情。
    這些南方士子,絕大部分家裏都沒有官員可以傳授知識。現在有一個“老師”,做了二十年的官,從八品做到了從三品的大理寺卿,隻想著喝酒不想請教那就是傻子了
    趙蘇最放得開,祝纓覺得他現在有了一點冷雲的氣質,他一開口就是“我到了京城這些日子,就覺得這些老大人們看起來長得不同,卻又千人一麵,漸漸趨同,失了本來特色。倒是青綠小官們,鮮活靈動。”
    祝纓道“一塊石頭,甭管本來是什麽形狀,往河裏一扔,天長日久,它也就圓了。隻不過有些還能看出棱角的形狀,有的就是個球。”
    學生們都笑了。
    祝青君道“可是您就還是原樣啊。”
    祝纓道“我怎麽是原樣了”
    祝青君道“不知道,我就覺得是。”
    他們又都笑了起來。
    趙振又請教一下大理寺的一些案子,期間提到了卞行。祝纓道“那是禦史台的事兒,最忌諱無故插手別人的事了。”
    趙振道“不是,我們也有親戚在河東縣呢,大夥兒想知道,他有報應沒有他以後要再不能回去了,我都要為姑母燒香酬神去了。”
    祝纓道“嗯,那你去慈惠庵吧,她們暑天正在施解暑的湯藥,正缺錢。去吧。”
    範生笑道“哎喲,可好,他才攢了兩吊錢,要做新絹衫臭美”
    一夥人起著哄,沒有酒也頗有趣。
    暮色漸濃,他們才告辭而去,所有人都不知道,明天會挨一記悶棍。
    第二天一早,祝纓也不知道一個叫關擎的小官沒了母親,並且打算踢她一腳。她照樣起床、吃早飯,照常去上朝。
    今天不是大朝,皇帝似乎比之前像樣子了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王雲鶴同他說了些什麽。皇帝不再著急安排一些人,而是開始詢問今年各地的情況“今年雨水豐否”
    又問更換了一些地方官員,是否有影響到當地的民生。
    氣氛很平和,直到外麵吵嚷起來。
    禦史很自然地挺身而出,出去看看狀況,很快,這位禦史就拿了一個奏本走了進來,路過祝纓的時候還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將祝纓看得莫名其妙。
    禦史將奏本拿了上來,向皇帝匯報有一個叫關擎的,參了祝纓瞞報父喪。
    祝纓心裏一震,麵上仍然保持鎮定,暗想我爹不會真的出事了吧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網址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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