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徹頭徹尾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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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靜安知道這話有故意成分在,沈烈心情不好,從電話裏就能感知到,她晾了幾天,他一直處在上位的人,怎麽會沒脾氣。恰好有人撞上來,撞在他的槍口,這火氣,總要發出去。

    發沒發完她不清楚,或許下一個就輪到她。

    車門“砰”的一聲關閉,陳靜安意識回籠,沈烈已經將文件合上,問她下場演出在什麽時候?

    “下個月一號。”

    陳靜安回。

    沈烈了然,點頭,零星笑意:“時間門挺緊,難怪你這幾天忙成這樣。”

    陳靜安沒吭聲,眸光安靜,抿緊唇線,很像是等待審判的樣子,她甚至挺希望他衝自己發脾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溫水煮青蛙一般,鬧完,彼此都覺得沒意思,他們之間門荒誕的關係也能結束。

    但沈烈沒有,兩個人仍然像往常一樣相處,好像那點不愉快從來沒出現過。她是真看不透他,他給人的感覺,更像是沉寂深湖,表麵水波不顯,看不出深淺,也看不出激流,什麽時候會湧動而出,她無從得知。

    陳靜安猜不透沈烈的心思,隻能做盡他討厭的事。

    沈烈口味清淡,她便去的餐廳一家比一家重口味,他掌控欲強,她便渾身都是刺,冷不丁說幾句話刺他,她二十一年所有刻薄話全都給了他,他守時,她便拖時間門,慢吞吞赴約……然而這一切,沈烈照單全收,從未表露過不愉快的樣子。

    陳靜安很煩躁,重拳打在棉花上,沒有任何回應。

    紀弘看在眼裏,心驚肉跳,他想要緩和兩個人之間門的關係,說起那天晚上被逼停,沈烈將人按在車玻璃上的事。

    “你知道沈總哪天為什麽動手嗎?因為他想要看你,但嘴裏不幹淨,對你出言不遜。”

    “他說什麽?”陳靜安問。

    紀弘皺眉,有些話他不太能說出口,因此有些別扭的轉達:“他說你不過是個玩意,不至於這麽寶貝。”

    陳靜安沒生氣,淡笑問:“他難道說的不對嗎?”

    “陳小姐,你真不用將自己擺在這樣難堪的位置,沈總對你,是真心喜歡,我跟他三年,第一次見他對誰這麽上心。”

    “這麽說我應該感激了?”陳靜安看著他的眼睛。

    “我隻是覺得,既然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你也可以嚐試著接納沈總,沈總人真的很好。”紀弘避開她清泠泠的視線。

    陳靜安卻問:“紀先生有妹妹嗎?”

    在紀弘狐疑目光下,她扯唇,語氣極淡:“這麽好的事,你可以介紹給她們。”

    “……”

    紀弘看著陳靜安離開的背影發愣,他覺得陳靜安變了不少,看似柔弱,實際上藏著根針,又或許沒變,那天晚上溫柔刀他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陳靜安偶爾會在淺灣過夜,因為天太晚,已經過門禁。

    上次量過尺寸後,衣服跟珠寶又送來一批,堆在臥室裏遲遲沒有拆,她進出仿佛沒看見,最後還是沈烈見著,問她是不是不喜歡,不喜歡他讓人扔掉,再送一批過來,陳靜安才不得不正視起來,拆開一個個禮盒。

    衣服多是改良式旗袍,日常穿好看也方便,首飾琳琅滿目,這裏堆著的東西,是多少人一輩子也掙不來的。

    “不試試嗎?”沈烈交疊著腿,坐在不遠處的沙發,看她將那些衣服隨意堆起,仿佛流水線作業。

    陳靜安背對著他,肩膀單薄,肩頸線流暢秀氣:“沒什麽好試的,量身定製,都能穿。”

    “那也沒見你穿。”

    “衣服多,穿不過來,你想看,可以請人專程穿給你看。”

    她最近慣來冰冷的語氣,多說幾句就嫌煩似的,要麽不說話,要麽說出來的話全是冰渣子,總之,她不舒服,也不想讓沈烈舒服。

    沈烈仍然好脾氣的樣子。

    過幾天真找了個跟陳靜安身量一樣的模特,甚至連長相風格都很相似,模特一件件試著衣服,極盡所能地展示,陳靜安被沈烈的操作驚到失語,他撩著眼皮,讓她看喜歡哪些。

    喜歡的留下,不喜歡的就丟掉。

    陳靜安低估沈烈的發瘋程度。

    如果她一件都不喜歡,那麽沈烈有的是辦法讓人送來更多,然後繼續由她挑選,沈烈有錢燒的慌,她沒這個精力陪他玩。

    陳靜安也累,問:“你到底想怎麽樣?”

    “隻是想你開心一些,我不太會哄女孩子。”沈烈背靠著沙發,姿勢慵懶鬆散,語調慢悠悠,臉上掛著和煦笑容。

    眸底漆黑,幽幽看著她。

    在陳靜安看來,更像是在說: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門跟精力陪你玩。

    “你神經病。”陳靜安忍不住道。

    房子裏不隻他們兩人,紀弘、模特,以及一位搭配老師,這句話字正腔圓,吐詞清晰,誰都聽見。

    聽的人,比說的人還要緊張。

    紀弘甚至閉眼,他上次勸說不僅沒效果,反而有火上添油的作用,他清楚沈烈生氣的後果,像上次那樣,遭殃的往往是其他人。

    沈烈卻隻是笑笑,不以為意歎氣道:“知道你在生氣,隻是這氣什麽時候才能消?”

    仿佛兩人隻是鬧脾氣的小情侶。

    其他人跟著鬆口氣,不知情者甚至有些豔羨地看向陳靜安,羨慕她被寵得過頭。

    陳靜安卻被磨得徹底沒脾氣,隨便挑了件素色旗袍換上,鏡子前的人身形勻稱婀娜,氣質嫻靜,再從房間門裏出來時,其他人已經離開,沈烈在打電話,聽到下樓聲時轉過來,看過後,細微扯動下唇角。

    說好看。

    陳靜安麵無表情轉身上樓。

    夜裏,兩個人不在一處,沈烈在書房裏工作很晚,陳靜安拿著秦末漢初的曆史的書在看,下次演出經典曲目《霸王卸甲》,周正卿一貫要求她不僅要會彈,還要知道曲譜背景,去理解人物,才能彈出曲子該有的情感,而不是機械化地,按照曲譜複刻。

    看到一半,陳靜安下樓喝水,上樓時看見書房裏燈還開著,她無意多瞥一眼,卻不想正好被沈烈撞見。

    那是從忙碌狀態中忽然抽身的狀態,他表情還有些無意識,眼神慢慢聚焦,柔軟又沉靜,對上她的,問:“怎麽還沒睡?”

    嗓音低沉沙啞,跟平時不太一樣。

    “快了。”陳靜安回,又多問一句,“……你不睡?”

    “失眠。”

    “哦。”

    好像再無聊下去的必要,陳靜安沒有要關心的意思,多問一句也單純是剛才沈烈有那麽點不像他,她推門要進房間門,又聽他道:“很久沒聽你彈曲,如果不麻煩的話,今晚能彈一首嗎?”

    很久,指的是上一次演出。

    陳靜安想起那天晚上下雨他讓人送來的傘,其實喜歡民樂的並不多,她問:“你真喜歡聽?”

    “怎麽,不喜歡不給聽?”沈烈支著下顎,淡笑著反問。

    倒也不是。

    陳靜安沒帶琵琶,用的是沈烈準備的,音準都已經調試好,她坐在琴凳上,想著正好練習,彈一首《霸王卸甲》。

    沈烈在她身後的沙發坐下。

    曲調從開始便有著四麵楚歌的緊張感,項羽大敗,潰不成兵,深陷重圍後沉悶悲壯,她全身心投入,想到不肯渡江的西楚霸王項羽,一代英雄就此沒落,她彈得入戲,不知不覺間門,彈完整首曲子。

    她撫著琵琶,心緒久久不能平靜。起身放琴,回頭,沙發上的人哪裏還在聽,不知道睡過去多久。

    “……”

    陳靜安擰眉,沈烈不是想聽,隻是拿它當催眠曲。

    她起身有意碰到琴凳,故意弄成些聲響來,最好將人給吵醒才能解氣一些,她放下琵琶,再懶得看沈烈一眼,希望他睡在這一晚上,最好感冒發燒,出去時,手腕忽然被握住。

    “你放手。”陳靜安用力去掙開手。

    沈烈的確是睡過去,然後被吵醒,睜著的眼睛還有倦意,明知故問彈完了嗎?

    陳靜安氣笑:“沒有,你再繼續睡。”

    沈烈也笑,說抱歉。他最近的確睡得不好。

    陳靜安有種被愚弄的感覺,她對沈烈本就沒半點好感,這會兒也不想再待下去,但手抽不開。

    沈烈握著她沒放,語調很輕:“陪我待會行嗎?”

    但陳靜安已經心軟過一次,今晚絕不可能有第二次,她不願意多待一秒,仍冷著嗓音:“我困了,我要睡覺。”

    手沒放開。

    “沈烈,你別耍無賴,你放手。”她忍不住聲量拔高。

    陳靜安本來就生氣,這會兒掙脫不開,惱羞成怒下新賬舊賬一起算,她回顧這段時間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她情緒崩潰,忍不住問:“你到底什麽時候才會膩?”

    這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陳靜安一刻也不想再等。

    質問完,房間門裏安靜的過分,沈烈垂著眼皮,眼瞼上落著淡淡陰翳,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靜默片刻,他抬眼看她,掀唇道:“我不知道,或許你再試試其他方法?”

    語氣輕飄飄的,卻像重拳一樣砸在陳靜安的心口上。她幾乎瞬間門反應過來,她這段時間門做的所有事,沈烈都看在眼裏,他不僅知道,甚至是有意為之,紀弘在車上那些話,或許就是他授意。

    陳靜安感覺自己像傻子,像跳梁小醜,自以為是地盡情表演,沈烈既是導演,也是觀眾。

    玩弄她就這麽有意思嗎?

    沈烈起身,身形挺拔,往陳靜安眼前一站,嚴絲合縫地擋住她的全部身影,眼尾低垂,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個逗趣的玩意。

    看著她掙紮,逃脫,其實早已經將門鎖死。

    陳靜安握緊拳頭,直接砸在他堅實胸口上,猶不解氣地恨恨瞪著他:“沈烈,你就是徹頭徹尾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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