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是林丹汗和皇太極，此時還有心情和心氣去打勇士營的主意嗎？如果他們得知錦州是空城，你猜敢不敢貿然接近？”

    但洪濤絲毫不為所動，除了深諳人心之外還有另一個考量，那就是通訊。以古代的通訊條件，即便天天跑死好幾匹駿馬，在相隔幾百裏的前提下想總攬戰場全局，基本上無法做到。

    等林丹汗和皇太極得知海州衛城被攻陷、儲存的糧草輜重全被付之一炬，錦州也落入明軍掌控時，山海關守軍與勇士營應該也開始東西夾攻了，且消息大概率無法及時送達到林丹汗和皇太極耳中。

    他們隻能憑借經驗，意識到佯攻山海關的蒙古軍隊處境不太好，但敢不敢馬上調兵前來救援就是另一回事了。

    洪濤認為大概率不敢，有道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前幾次與大明陸軍作戰，女真和蒙古都是輸在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次誰敢肯定遼西走廊不是陷阱呢。

    而想探明情況談何容易，一來一去最少也得三天，就算馬上出兵施救恐怕也來不及了。更何況皇太極本人還不清楚偷襲海州衛城的明軍所處何地，會不會在半路埋伏。

    當皇太極得知錦州城附近沒有明軍時，腦漿子都會開鍋的，各種的想不通。然後就是各種的懷疑，本來可能有冒險營救的勇氣，此時應該也沒了。

    八成會認定遼西走廊是個陷阱，隻要女真主力一過錦州，大明陸軍就會突然從身後出現，再現當年塔山堡的慘狀。

    當然了，洪濤也沒有上帝視角，能猜準每個人的想法，保不齊就有什麽都不顧的二愣子呢。但他有退路，如果來不及圍殲山海關外的蒙古軍隊，也不至於蒙受多大損失。

    勇士營和東北都司隨時都可以撤向海邊，利用簡易陣地和艦炮進行有效掩護，等待山海關守軍再派主力前往營救。

    再退一萬步想，如果皇太極和林丹汗互相之間赤膽忠肝，都願意為對方兩肋插刀豁出老命，盡遣主力非要把勇士營留下。洪濤不光不會心疼，還會在心裏偷偷樂。

    依靠海軍艦船的便利，隨時隨地都可以從大沽口、灤河口、山海關運載陸軍主力抵達遼西走廊的任何地點，再來個反包圍。

    而從山海關出兵東進更容易，來吧，主力決戰吧，一把梭哈吧。在平原上拉開架勢拚一拚，看看到底是火槍火炮厲害，還是弓馬純熟犀利。

    如果大明贏了，無論女真還是蒙古左翼的絕大部分主力都將被全殲在遼西走廊，最短五年之內別想緩過來，大概率要向北向東舉族遷徙，以避開大明軍隊的趁火打劫。

    如果大明輸了卻不是末日，僅僅隻能算傷筋動骨。剩餘的北方都司、歸化都司和西北都司隨時可以抽調兵力填補山海關空虛。再加上蘭州的十萬新軍，防守力量依舊充足，隻是短時間內無力再發起進攻罷了。

    兩下比較起來，完全就是贏者就通吃，輸了也無妨的局麵，非常符合洪濤的思維模式，是標準的洪氏戰略。

    “……臣八成不敢冒險……”袁可立設身處地的仔細想了想，半晌之後不得不承認皇帝的推測更具可能性。

    五日之後，兩封幾乎同時送抵的戰報再次證明了皇帝的正確性。陸軍通過急腳遞送來的戰報說，圍攻富峪城的蒙、金聯軍開始後撤。

    勇士營通過海軍交通船送來的戰報說，山海關外的蒙古軍隊被包圍在廣寧中後千戶所杏林堡，經過一日鏖戰損失巨大，眼見援軍遲遲不到直接選擇了投降。

    而海軍布置在錦州附近的探哨隻發現了幾股不明身份的遊騎，始終也沒見到有蒙古或者女真大軍出現。在得知山海關外的戰鬥結束之後，已經通過鬆山港上船安全撤離了。

    本來是一場被動的解救圍城作戰，結果換個思路把注意力從交戰點上挪開，掃視一遍全局，充分利用海軍船隻快速投送兵力的優勢，來個聲東擊西，再來個圍點打援，還用上了空城計。

    硬生生把主動權搶了回來，改成了牽著敵人的鼻子轉圈，令其疑神疑鬼、虛假難辨、顧此失彼。最終殲敵八千、俘虜八千，自身損失微乎其微，又是一場穩賺不賠的大勝。

    從海軍到陸軍再到新軍，已經著手做戰後總結複盤，將此次作戰過程和細節轉化成文字和地圖，編入各自的訓練教材。

    而景陽皇帝戰神的威名再次傳遍了軍中，現在皇帝就算說把槍都扔了，每人舉著一根繡花針上陣，大部分兵將也不敢有絲毫懷疑了。

    除了軍隊把皇帝當成了戰神，民間被《半月談》和《商報》連篇累牘、添油加醋的描述一頓忽悠，也將皇帝視為了大明的保護神，不再談虜色變了。

    更絕的要屬日月銀行總理奧雅妮，這個從骨頭縫裏往外流油的女奸商，居然打著為陸軍、海軍添置戰船、盔甲、武器，進一步鞏固邊疆的名義，一口氣又發行了三百萬兩債券。

    然後美滋滋的上疏皇帝，說她已經準備好順著長江向內陸開展業務的資金，隻要一聲令下，南京、安慶、九江、武昌等地的支行分分鍾開業，用來支援新政的小額貸款、農莊貸款隨時辦理。

    洪濤就算心裏明白她這是在狐假虎威，趁機壯大日月銀行的實力，可嘴上也沒法批評，隻能吃了個啞巴虧。順便告訴她以後再大規模出售債券，必須經由自己書麵同意。

    “王侍郎，火槍和火炮防雨的工作要加快進度了，除了在機械結構上想辦法之外還要把腦筋放得更開一點，不要隻盯著燧發裝置下死力氣。”

    除此之外，有件煩心事卻極大的影響了他對上下一片讚譽聲的坦然接受。富峪城被圍困21天，麵對隻裝備了三十多門前裝滑膛炮的蒙、金聯軍，2000陸軍總共傷亡了120多人。

    從戰果來看傷亡比率很低，完全在承受範圍之內。但仔細研究過傷亡的時間和方式之後，洪濤馬上把工業部右侍郎王徵召進宮，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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