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消失的紐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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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的成年禮宴第一晚零點一定會一場對繼承者們的祝詞演講,往年都由幾個家族的長輩輪番完成這項任務,今年賀津行歸國,祝詞者自然毫無疑問是這位賀氏的新任掌權人。

    時間接近午夜零點,借物遊戲也終於接近尾聲。

    苟安匆匆回到宴會廳時,宴會廳已經重新布置完畢,演講台被放在了最前方的位置,下麵是整齊擺放的幾十把椅子。

    在椅子後麵的空地,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站在燈光明亮的宴會廳內,苟安不意外地意識到果然已經有許多人完成了指定任務歸來——有些人已經在化妝間補好妝容甚至換了一套禮服,容光煥發地準備迎接在社交圈內宣告成年的這一天。

    她不算墊底,因為早就站在宴會廳的還有明顯空手歸來的周雨彤。

    周雨彤眼角有點泛紅,白色禮服的裙擺有些淩亂,腳上高跟鞋的裝飾物也跑丟了一個,但她看上去壓根不在乎自己狼狽的形象。

    抬起手撓撓頭,剛剛就要步入成年的少女依然笑嘻嘻地說:“他不跟我來,還把我罵了一頓……討厭,明天準備請客了啦

    苟安盯著她看了半天,也沒問出她究竟跑去邀請了誰。

    又過了二三分鍾,賀然雙手插著兜,麵無表情地從宴會廳大門慢吞吞地走了進來,遠遠地看了苟安一眼,沉著臉站到了一邊。

    周彥幾拎著一隻不知道從哪位姐姐腳上借來的紅色的高跟鞋,笑嘻嘻地攀上他的肩:人呢

    賀然頂著一張“懶得廢話那麽多”的臉,拍開他的爪子:明天老子請客,有種都多喝點。

    嗓門挺大,周圍的人聽見了,都嘻嘻哈哈笑著說,賀小少爺拿的什麽內容啊,還有你借不來的東西,你也有今天

    沒幾個人能聽出來他這話像是浸著中藥裏拎出來的要多苦有多苦,作為為數不多的知情者,周彥幾遠遠看了眼苟安……

    完全樂得合不攏嘴

    “哎呀,不是我幸災樂禍——你說你那麽誠實幹什麽呢,明明可以隨便帶個人回來蒙混過關。”

    賀然冷著臉,給了他一腳。

    失去了才知道表忠心。周彥幾說。

    賀然也就順理成章又給了他

    一腳。

    在哥哥因為嘴賤嗷嗷挨踹時,周雨彤聽見了她哥和賀小少爺的對話,用腳趾頭都猜到賀小少爺大概拿到了什麽內容,動了動唇,轉回頭。

    她看向苟安。

    看我幹嘛

    “賀然的襯衫的第二顆扣子不見了。”周雨彤有些感慨,用看冷酷無情女魔頭的眼神兒望著苟安,你拿了人家的扣子,又拒絕作為被喜歡的人跟人家回來……成年人的世界都那麽殘酷嗎

    不是我掌的。

    啊

    “我說,賀然的紐扣不是我拿的。”

    她話語剛落,陸晚就回來了,長相漂亮的少女沉默地將一枚印著yarn品牌g的定製襯衫的扣子放到了借物台。

    這個西班牙百年曆史品牌,著名的dney身份象征,成衣價格貴,定製門檻高,一般人都買幾件成衣即可.…

    會穿它家定製的屈指可數。

    周雨彤茫然地眨眨眼,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半晌,微微眯起眼湊到借物台確認了下——不會錯的,ryarn的定製襯衫扣子經典代表之一就是品牌專利三孔紐扣。再回頭看看賀小少爺敞開的衣領,周雨彤沉默了了下。

    “男人果然都是狗。”

    她又拍了拍苟安,好啦,沒事,明天姐妹一起請客!苟安擺擺手,這話你留著給賀小少爺吧。

    周雨彤:“

    正當少女一臉懵逼地盯著苟安,想問她“除了賀然你還有什麽別的花樣”,這時候宴會廳的大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這次進來的是賀淵。

    經過一晚上的奔波,少年絲毫不見疲倦,依然頂著不變的笑顏,隨手將一枚玫瑰花形狀的胸針(不知道是真鑽還是便宜貨)扔到了指定物收集的桌子上,他轉身走向苟安。

    姐姐。

    他在叫苟安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更加燦爛,“我去找胸針的時候,看見賀然哥把鈕扣給了一個女生。

    這語氣,倒是說不上是告狀,更像是通知一聲。他說完回頭環視了一圈周圍,最後目光落在陸晚身

    上,就是那個女生……長得還蠻漂亮的。

    隻是輕飄飄的一句誇獎,但是明顯也隻是隨口一說,他的目光很淡,哪怕是誇獎的時候也沒有在陸晚身上做哪怕多停留一秒.…

    與其說他注意到了這位原女主,更不如說他更疑惑賀然的鈕扣怎麽可以給了這個路人,而不是給苟安。

    這副完全沒把原女主放在眼裏的模樣——

    怪不得這位半路殺出來的小阿弟頭上也沒有所謂的友好度,他對女主來說,應該也是沒用的路人一枚。

    苟安瞬間與他產生惺惺相惜的親近感,張了張口正欲說什麽,就看見賀淵把手搭在了自己的領帶結上,拽了拽。

    苟安:呃

    看她一臉茫然,賀淵笑著露出潔白的一顆犬牙,用歡快的語氣說:“原本沒有立刻提出來是因為擔心姐姐有心儀想要紐扣的對象,怕耽誤姐姐狩獵——既然沒有的話,我的紐扣給姐姐吧。

    他語氣理所當然,一下子就說出了苟安原本的計劃。

    唯一的變數是,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和他串通好一定要嘴硬襯衫很值錢這件事。

    看見苟安一臉欲言又止,少年一根手指挑起自己的襯衫,彎了彎腰,湊到她耳邊:“沒關係的噢,我的襯衫也很值錢。

    他語氣就像是放學回家路上用自己省吃儉用的零用錢買了小蛋糕、要跟姐姐分享獻寶的小學生。苟安被他的語氣逗笑。

    甚至沒有追問他有多值錢。

    ——怎麽還站在這裏

    熟悉的聲音在身旁不遠處響起,與此同時,周圍的聲音也變得安靜了一些。苟安看見賀淵的淺色瞳眸閃爍了下,笑容稍稍緊繃地收斂。

    她下意識轉過頭去,就看見賀津行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大門進入,來到了他們的身邊——不挑選時機,也不需要看氣氛,他隨意開口,就可以輕易打斷任何人的對話。

    夜晚十一點四十八分。

    從天而降的男人一隻手插在口袋裏,領口敞開,領帶被他取下來隨意塞在口袋中,露出多餘的布料掛在口袋外麵。

    今晚他大概是在賭場陪跑時,閑著無聊喝了些洋酒酒,

    唇色看上去平日裏染上一絲血色與水澤。整個人的散發氣氛似乎也更加平易近人。

    ——當然隻是看上去,“似乎”。

    賀津行沒有看苟安,而是理所當然地望著賀淵,並沒有什麽刻意或者在暗示什麽的眼神,隻是如同長輩看著尋常晚輩,習慣性的居高臨下。

    他垂著眸,長長的睫毛遮斂眼底的光,唇角上翹,句式也足夠溫和:“嗯?我打擾到你們說話了嗎

    明明是在微笑,隻是帶著鼻腔音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意味深長。

    小叔叔。賀淵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那個,他坦然地回視著男人,“我正和姐姐商討幫她完成今晚的尋物任務。

    ‘姐姐

    這樣陌生發音的詞在舌尖滾了滾,期間,賀津行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的改變。

    他隻是順勢將目光投放到了苟安這邊。

    “無論聽幾遍都還是覺得很可愛的稱呼,看來安安和阿淵聊得挺好。”

    與那雙平靜的深色眼眸對視的瞬間,苟安在男人微笑的注視下整個後勁脖開始發麻,不知道這個人想說什麽——

    總之絕對不是現在字麵上聽上去的那種誇獎。“可愛”這個詞從那薄唇吐出來簡直驚悚。

    手指動了動,苟安下意識想要去觸碰自己腰後那個像強迫症似的整潔對稱的煙粉色蝴蝶結。不用。苟安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

    不用啦,賀淵

    她一邊說著,在周圍所有人圍觀的注視中,伸手在隨身攜帶的小口金包裏掏了掏,然後掏出一顆看似平平無奇的扣子,扔到了借物台上。

    看見她扔出來的扣子,所有的人——當然包括一直在偷偷注意這邊動向的賀然,都愣了愣。

    眾所周知,大家默認,今晚符合要求的紐扣應該有且隻有一枚。鹿算死在陸晚的手裏,勝負本應該已經分明。

    周雨彤一把壓住那枚在桌麵瞎跳的紐扣,拿起來看了眼,同樣象征著那個老錢專用頂奢的品牌

    0,但是……五孔紐扣

    周雨彤都沒見過這個扣子的樣式,思考半晌,這牌子的高定不是三孔嗎

    我哪知道,so(speciarder)吧?苟安用不怎麽負責的聲音說,“大概是。周雨彤震驚地眨眨眼。

    這個牌子的so?那得年消費多少才有

    別的不問了,我就想知道在這艘船上,除了賀然,您上哪找到了第二個穿這牌子定製襯衫的人?麵對她一臉疑惑,苟安聳聳肩。

    就在這時,賀津行適當出聲,帶著半命令的語氣說:“快零點了,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去。”賀家掌權人發話,硬生生打斷了所有人的深究。

    眾人還沉浸在這驚天的反轉懵逼中。

    原諒此時在宴會廳中的,大部分還是剛剛步入上流社會社交圈的幼崽,相比起他們見多識廣的父母,他們對於奢侈品的認知,理論上還停留在一般常見高奢品牌每年會出現在走秀台上上、看得見、有錢就能買來的各種高定——

    ryarn的高定並不是他們會經常接觸到的東西。不那麽頂級的家庭,甚至他們的父母那一輩也不一定會。

    什麽五孔紐扣,聽都沒聽過,如果不是賀津行開口打斷,他們一定會抓著苟安追根究底問個明白

    倒也沒多少惡意,純粹好奇罷了。

    借物遊戲有驚無險地結束,最後罰錢的零散加起來十幾個,但當然不包括苟安。

    不遠處,賀然三番兩次想要上來檢查苟安上交的那顆扣子是怎麽回事,都被主持人一句“檢查過了,是真的無誤”打發回去。

    零點的祝詞時間即將到來,此時,賀津行已經帶著幾名隨從登上了早就布置好的演講台,賀小少爺見狀,隻能作罷。

    他對著苟安這邊的方向,三步一回頭,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看上去整個人意難平得想死。

    此時人們陸續到期,今晚需要成年的二世祖或者是早就成年的年輕人,零零散散都因為今晚的祝詞演講人來到這裏——

    最後人多到滿滿當當,居然擠滿了整個宴會廳。椅子擺少了,年長一些的就站在空地。

    站在最前方的演講台上,賀津行像是完全放棄了關於個人的形象管理,相比起往年裝扮得一板一眼的成年禮宴祝詞演講者,他最終都沒把那根領帶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來。

    西裝外套沒有穿,領口敞開露出了突出的喉結,發絲柔

    軟地垂落掃在他額間…

    襯衫袖子折疊起來挽在手肘上,一隻胳膊撐著演講台,萬眾矚目下,男人的表情逐漸專注。

    天然的威嚴從來不因為衣著是否整齊而決定,當他站在那發出第一個音節,整個宴會廳自然而然安靜下來,變得鴉雀無聲——

    在場所有的人不約而同地仰望著他,他們心中清楚眼下這個二十八歲的男人靠自己的雙腿,斷層領跑在了所有所謂同齡人的前頭。

    他所說的話,哪怕是廢話也值得一聽,嗓音低沉輕緩,最開始隻是念著最官方的祝詞稿,也莫名有吸引力。

    他們會不由自主地認真思考哪怕隻是他一個微笑的表情其中的含義..如同最虔誠的信徒。

    演講台上,男人祝詞逐漸脫稿。氣氛也隨之逐漸入佳境。

    在整個宴會廳的坐席安靜得幾乎一根針掉在地毯上都能聽見的氣氛中,就在這時,唐辛酒突然困惑地“嗯”了一聲。

    原本周雨彤正盯著賀津行不知道在想什麽,堂而皇之地遊神天外,此時被她這一下弄得魂歸故裏。

    “什麽?”身子歪了歪,稍稍倒向她,準備聆聽她有何高見。

    唐辛酒也往她那邊歪了歪,跟著壓低了聲音,茫然地用氣音問了句:“賀總襯衫上的扣子.…什麽時候掉了嗎

    三秒沉默。

    兩人“唰”得一下,四隻眼睛充滿驚悚地轉向身旁唯一沒說話的那個人——

    此時的苟大小姐正麵無表情地盯著講台上的人,就好像整個賀總鈕扣丟失的懸案,跟她沒有一點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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