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用門外盆裏的水洗漱完，跟武昭陽並排坐在平房門口的石條上，仰頭看月亮。
    武昭陽全程驚訝。
    “呀！師父你快看，今晚的月亮好亮好近！”
    近得就像在頭頂一樣。
    而且從她這個地方看，月光透亮極了。
    她從來不知道，月亮近看會這麽好看！
    林蘇莞爾，點了下頭，“確實很亮很近。”
    紫雲觀位於青城山，離天很近，自然也離月亮很近。
    武昭陽雙手撐著下頜，“師父，這就是你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嗎？”
    除了高和上來有些困難外，好像並沒其他缺點。
    這裏鮮少有人，連空氣都比城區裏清新不少。
    她很喜歡。
    林蘇：“嗯。”
    武昭陽慢慢轉過身，月光下，林蘇的側臉瑩潤而美好，散發著恬靜的光芒。
    武昭陽心念一動，問出埋藏在心底很久的疑問，“師父，你是怎麽來紫雲觀的？是你父母送來的對嗎”
    她想，以師父的天賦和本事，肯定是得到家裏人支持。
    說不定，是家裏人發現她的天賦，主動送她來紫雲觀修行。
    林蘇杏眸閃了閃，聲音比之前低沉一些，“我是師父在觀門前抱回來的。”
    武昭陽語塞。
    她抿了抿唇，歉疚地說：“對不起師父，我不知道······”
    師父是師公從觀門前抱回來，那就隻有一個解釋：師父是被遺棄在紫雲觀的。
    她真蠢！
    居然問這種揭師父傷疤的蠢問題！
    林蘇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笑容，“不用說對不起。”
    這件事跟武昭陽無關。
    她既不是扔掉自己的人，又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自己的事，不用說這三個字。
    武昭陽內心十分歉疚。
    早知道她就算憋死也不多嘴！
    她問的話，肯定觸及師父傷心事了。
    師父這會兒心裏肯定特別特別的難受。
    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蓋住她眼底的歉疚和沮喪。
    一雙手落在她後背，輕輕撫了兩下。
    林蘇嗓音清潤溫柔，“昭陽，不用沮喪，你的話對我而言，隻是一般的問題，不會讓我難過。”
    從被師父在觀門口撿到那時起，她就跟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
    她生是紫雲觀的人，死是紫雲觀的鬼。
    紫雲觀才是她的家，師父和兩位師叔以及祖師爺，才是她最親的親人。
    至於那些跟她隻有生理關係的“親人”，也僅僅隻是陌生人。
    武昭陽眼眶蓄滿了淚珠，仿佛下一秒就會掉落一樣。
    她癟著嘴，可憐兮兮道：“師父······”
    林蘇伸手，撫過她頭頂，“乖。”
    武昭陽差點繃不住。
    這個話題在林蘇說要回屋睡覺那刻停止。
    躺在床上，武昭陽越想越睡不著。
    不行！她得想辦法補救！
    武昭陽絞盡腦汁想補救辦法。
    突然，她腦中靈光一現。
    她明天早上可以給師父端洗臉水！
    到時再往盆裏加點熱水，溫溫熱熱的，最適合女孩子。
    行！就這麽辦！
    武昭陽幹勁十足。
    她給自己定了個早上六點的鬧鍾。
    想了想，又按照五分鍾間隔依次加了四個時間段鬧鍾。
    嗯！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
    第二天一早
    “嘎嘎嘎嘎嘎嘎——”
    熟悉的鬧鍾聲響起，武昭陽心髒一驚，唰地睜眼。
    她飛快關掉鬧鍾，第一時間轉身去看旁邊的林蘇。
    林蘇並未被影響，仍舊闔眸酣睡。
    武昭陽鬆了口氣。
    還好沒吵醒師父！
    她躡手躡腳下床，拉開門出去，拿起門口的盆子，腳步匆匆往前麵走。
    前麵是紫雲觀正殿，還正在建設中。
    因為正在建設中，所以材料擺了一大堆，看起來很雜亂。
    武昭陽抬腳越過一捆鋼筋，來到水池邊。
    她打開水龍頭，看著水落入盆子，嘴角愉悅勾起。
    想到師父一起來就有熱水洗臉的高興樣，她油然而生一股自豪。
    師父一定會很高興的！
    沒一會兒，水接了小半盆。
    武昭陽關了水龍頭。
    正在這時，她身後地麵一道黑色影子徐徐爬行。
    可惜武昭陽並未扭頭，絲毫沒注意那道黑色影子越來越近。
    近了近了——
    眼看黑色影子馬上就要爬到武昭陽後腳跟，一縷銀光嗖的射中黑色影子。
    黑色影子被定在地麵，動彈不得。
    就算如此，它也還不死心地想靠近武昭陽。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點！
    馬上它就可以附著在這個女人身上，享受屬於她的燦爛人生。
    它絕對不可能放棄！
    黑色影子拚命地想靠近武昭陽，可惜有銀光束縛，它根本動彈不得。
    黑色影子一狠心，直接從銀光定住的地方自斷。
    它快來不及了，必須趕緊走。
    逃離束縛，它一跳，沒入武昭陽腳後跟。
    武昭陽似是有所感應，停下腳步，蹭了下腳後跟。
    腳後跟怎麽突然好癢？
    她甩甩頭，抱著盆原路返回。
    回到小平房，剛放好盆，旁邊房間門開了。
    是白發財。
    他打著哈欠出來，看見武昭陽起這麽早，有些驚訝問：“昭陽，你怎麽起這麽早？”
    武昭陽蹙著眉，神色有些不耐，“關你什麽事！”
    說完，她把盆裏的水往旁邊地麵一倒，扔下盆子走了。
    白發財一臉懵逼。
    昭陽這是怎麽了？
    一大早吃槍藥了？
    他看著武昭陽離去背影，默默抹了把腦勺，連連歎氣。
    唉，原來不隻他有起床氣，像武昭陽這種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起床氣也不小。
    武昭陽走到上山樓梯口，俯瞰
    紫雲觀嗎？
    嗬！也沒什麽特殊。
    她後頸的碎發中，一道黑色線條印記若隱若現。
    她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尚處在建設階段的紫雲觀，眼底浮現嘲諷之色。
    這一堆破爛貨，肯定蓋不出一個好道觀。
    她抬腳，一階一階往下走。
    走到中途，遇到來上工的工人。
    “武小姐早。”工人老遠就熱情地跟武昭陽打招呼。
    昨天，武昭陽給他們一人買了一包很貴的煙和一大瓶水。
    不僅如此，她還平易近人地跟他們聊天，問他們累不累，餓不餓。
    他們就喜歡跟武昭陽這種有錢但沒有架子的小姑娘打交道。
    原本以為武昭陽也會熱情地回應自己，誰想武昭陽頭一揚，連個餘光都不給工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