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後，韓遠跌跌撞撞走下了公交車。
    可能是體質有點弱，也可能是老公交車的怪味太重，他差點中途吐在了車裏。
    “看來身體還得多鍛煉......”
    韓遠喝了小半瓶礦泉水，暈車的感覺這才有所減退。
    同時他開始打量起四周，找尋著適合落腳的地方。
    這裏就是雁城最繁華的地段，解放大道。
    作為一個三線小城市，即便是最繁華的地段，環境也沒好到那裏去。
    不過，隻要有人流量，對韓遠來說就足夠了。
    休息了一會兒後，韓遠剛準備起身離開，忽然聽到陣陣吉他的琴音。
    “還有其他人在這裏路演賣唱嗎？”
    出於對音樂的敏感，韓遠一下就被引起了好奇。
    要知道2003年移動支付與直播都未興起，路演賣唱算是比較稀奇的事情。
    他順著聲音找了過去，很快發現一名站在街邊的少女。
    她的形象比較獨特，上身是紅白相間的校服外套，下身是洗到掉色的大紅褲子，頭頂劉海幾乎蓋過了鼻子。
    此時少女手裏拿著一把非常廉價老舊的吉他，生疏彈奏著一首曲子。
    可以看出她很想表現自己，但卻緊張到手抖，技巧也很生疏，彈出來的曲子幾乎能用難聽來形容。
    “地段倒是選的挺好，可惜各方麵都太差了，根本吸引不到視線。”
    韓遠搖了搖頭，不是很認可校服少女。
    單論吉他的技巧而言，校服少女還不如真正還在高中時期的韓遠。
    何況還緊張到手抖，用劉海遮住半張臉。
    片刻後，一首曲子結束了。
    蘇小柔略帶緊張，以及一絲期待的抬頭看去，卻發現麵前無一人駐足。
    她有些失望，把頭埋的更低了。
    “妹子，你的和弦還得勤加練習，還有曲子中間的f調換成c調應該會更適合你。”
    身邊傳來一道聲音，蘇小柔下意識轉頭看去，正對上韓遠的目光。
    她頓時嚇了一跳，趕忙低著頭後退數步。
    韓遠有點哭笑不得，這樣內向社恐的性格，如何能在人前展示自己？
    按理來說，他是不會冒著被討厭的風險出言點評陌生人的，這次確實是有點看不過去了。
    韓遠之後沒再管蘇小柔，就近找了個石墩坐了下來。
    他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紙板放在旁邊，上麵寫著：一塊兩塊不嫌少，五塊十塊會更好
    考慮到現在是03年，韓遠並沒有寫上點歌，畢竟要是觀眾要點特別老的曲子，他不會彈就尷尬了。
    “第一首該彈什麽曲子呢？”
    韓遠麵露沉思，注視著車水馬龍的都市。
    在這種地方路演，曲子貼近生活會比較好吧？
    良久後，他手指輕快的撥動了琴弦。
    隻是一個前奏，瞬間吸引到四周路人，以及不遠處蘇小柔的目光。
    “傍晚六點下班，換掉藥廠的衣裳。”
    “妻子在熬粥，我去喝幾瓶啤酒。”
    “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廈崩塌......”
    看似無厘頭的歌詞，卻有著勾動內心靈魂的力量。
    韓遠唱的很慢，歌聲在四周傳開，仿佛讓一整個城市的生活節奏都變慢了。
    不一會兒，他的麵前便有不少聽眾停住了腳步。
    可惜在這消費觀還很節儉的年代，願意出錢打賞的聽眾隻占極小一部分。
    就算是真心讚賞韓遠上前打賞，大多也隻是五毛一塊。
    蘇小柔在遠處怔怔的看著，眼底有著一些憧憬。
    她不明白，為何韓遠在這個年紀就有如此深沉的嗓音，還能唱出那股飽經風霜的滄桑感。
    一上午時間很快過去，豔陽照射到了這塊區域。
    “該吃飯了，待會兒換地方吧。”
    韓遠擦拭著額頭汗水，細數著今天上午的收獲。
    攏共33塊錢，有點差強人意。
    不過這也沒辦法，上午並不是適合路演的時間。
    隻有夜晚時分，人們在結束一天的疲憊後，內心深處的情緒才最容易被喚醒。
    “要是現在互聯網發達就好了，我這唱歌的視頻一發，絕對立馬爆火。”
    2003年的時代還不很便利，就算韓遠一身才藝，沒有渠道也隻能通過這種方式掙錢。
    而且沒有半點人氣，哪怕拿著曲子向音樂公司投稿，大概率也是石沉大海的結果。
    “過段時間整點副業吧，能多賺一點是一點。”
    韓遠倒沒有因此氣餒，這隻是一個開始而已，況且他的最終目的也不是依靠賣唱發財。
    正當韓遠背著吉他準備離開時，忽然發現之前那名校服少女還沒離開。
    他腳步頓了頓，出於同行的好心提醒道：“你還不走嗎？”
    一上午的時間，校服少女幾乎都沒彈奏過幾次吉他，留在這裏沒有任何意義。
    雖然有被韓遠搶生意的緣故，但這就是生活，沒有誰會把機會拱手讓人。
    “我、我......”
    蘇小柔身子一僵，萬分緊張。
    她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又不好意思開口。
    韓遠麵色古怪，幹脆轉身離開，不去多管了。
    目送韓遠走遠後，蘇小柔這才長鬆了口氣。
    她撫摸著咕嚕作響的肚子，也把吉他裝進布套準備離開了。
    雖然今天沒能賺到一分錢，但見到了韓遠，還能免費聽一上午的歌，真是太幸運了。
    而且不管怎麽說，自己總算踏出了第一步。
    就是如果有更多聽眾就好了......
    “喝水嗎？”
    就在蘇小柔埋頭整理思緒時，韓遠不知何時折返了回來。
    他的手裏拿著一瓶冰鎮的娃哈哈礦泉水，清澈的水透過塑料瓶折射著陽光。
    “不、不不用......”
    “拿著吧，一瓶水而已。”
    蘇小柔一上午沒喝過一口水，明顯是在逞強。
    見到韓遠比較堅持，蘇小柔推辭不過，最終還是老老實實接過了礦泉水。
    韓遠點了點頭，有種做好人好事的感覺。
    “謝謝你，韓遠同學。”
    “不客氣，我是雷鋒。”
    韓遠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他沒走兩步發現不對，蘇小柔怎麽知道他的名字？
    韓遠回頭看來，疑惑道：“你認識我？”
    聽聞此言，蘇小柔身子發僵，幾乎要把頭埋在了胸口。
    “我、我是你的同班同學，蘇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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