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少年自有年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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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衝洗空氣中出現不久的絲絲暑氣。倒塌的棚子旁,有五人像是被雨水嫌棄,身上沒有絲毫濕氣。
白衣青年秦知川微眯眼,盯著滿臉笑意的楚旭平,他沉默許久,垂下眼眸,眼中明滅不定,忽然一笑出聲,向楚希清作揖道:“是我魯莽了,小兄弟見諒則個。”
楚希清護著身後驚恐的男孩女孩,小聲問道:“哥,他是什麽人?”
楚旭平語氣輕鬆,“不重要,覺得他這道歉如何?”
呼!他呼出一口氣,“其實我倒無所謂,練氣士之間相逢切磋難免的,但是你對一個稚童下手,未免太過惡毒。”
秦知川一攤手,“並非針對他,為了一樁陳年恩怨罷了,對那孩子不會有傷害。”
楚希清望向哥哥,得到肯定答案後點頭道:“既如此,我也不是個記仇的,就此一筆勾銷,另外這兩個孩子便由我送回去吧。”
“也算不打不相識,二位可否告知尊姓大名?”秦知川突然問道。
楚旭平率先輕笑道:“楚旭平,日後我們見麵的機會應該不少。”
“陳墨。”楚希清拱手道。
對於楚旭平說的“見麵機會不少”,秦知川有些疑惑,但並未多問,因為他覺得不重要,不過是仗著修為高罷了,同境之下,他堅信自己無敵手。他心中記下“陳墨”這個名字,最後瞥了一眼那個小男孩,告辭轉身離去。
白衣秦知川帶來的恐懼深深印刻在小男孩心中,見他離去,小男孩鬆了口氣,以為就此擺脫,殊不知噩夢才剛剛開始,即便那惡意不是針對他,但隻是記起那張冷漠的臉,便足以讓他喘不上氣。
楚希清安撫兩個受驚的孩子,提議自己送他們回去,卻遭到小男孩的拒絕,傘也沒要,最後隻得作罷。
“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楚希清有些自嘲地笑道。
那白衣秦知川手持油紙傘獨自走在街道上,前方地上的積水自動分開,讓出一條道來。他右手握緊又鬆開,俊美的臉上是冷漠,卻似乎有種情感要衝出來。
他以為在中宇央州近十年時間自己早已打磨超然心境,然而腦中回想起年少時那一句句冰冷的“你就不能多學學你大哥嗎”“我怎麽有你這麽個兒子”“你太讓我失望了”將他沉寂多年的心重新拉了上來,將那顆自卑的、千瘡百孔的心徹底暴露在他眼前。
此刻他再也無法忍耐,壓抑十年的情緒使得他臉色猙獰,本來朝向那座皇宮的腳步忽地停頓,接著調轉方向向著那處天子腳下最奢華的地帶走去。
他心中有一股氣,越走越快,沒一會便走到那處年少時無比熟悉但又十分害怕的大門前。
“滴答滴答。”簷上積水滴落發出聲響,不知何時雨已經停了。
他站在門前,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最終隻是將手中油紙傘輕輕放在門前幹燥處,默默轉身離去。
沒多久一個穿著華貴的婦人打開門,瞧見地上那把油紙傘,她彎腰拾起,疑惑道:“誰把傘放這兒了?”
…………
楚旭平楚希清兄弟二人直接返回那處院落,一場大雨過後,落院中枇杷樹葉子上留有圓潤的小水珠。
顧憐接過楚旭平遞來的收好的油紙傘,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她伸手捋了捋楚旭平有些淩亂的頭發,聲音溫柔,輕聲道:“又找人打架啦?”
楚旭平笑著握住眼前女子的手,同樣輕聲回答道:“小事,總不能我弟弟剛來京城就被人欺負吧。”
楚希清覺得要是有什麽句子能形容這位溫婉女子,那應該是書上所說的江南吧。
經流年,夢回曲水邊,看煙花綻出月圓。
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很奇怪,哥哥與這位嫂子成婚不到三年,卻給楚希清一種他們仿佛是數十年夫妻的感覺,熱烈早已歸於平淡,平淡成為習慣。
他識趣地回到自己的房中,取出那把依著楚旭平所說名為一線間的長劍,撫摸劍鞘時他心中止不住的高興。
“鏘!”出鞘有如龍吟,金光陣陣,劍氣溢出。
突然傳來敲門聲,接著楚旭平推門而入,他看著那把曾經威名赫赫的一線間開口道:“這把劍名氣太盛,我給你施加一道術法。”
楚旭平一揮手,一道光芒落在一線間之上,朦朧一陣,繼而恢複正常。
“如果你真的喜愛這把劍,那麽可以將其煉為本命物。”楚旭平忽然說道。
“要怎麽煉?”楚希清十分感興趣。
“每日以血喂養,收入識海之中與元神交融,略有些辛苦,不過你尚在養靈後期,不曾修出元神,暫且先以靈氣溫養吧。”
“以血喂養?需要多少血?”
“劍身泛起血紅色時便足夠了。”
楚希清回到京城時,楚旭平感受到弟弟又增長的修為還挺驚訝的,必然在秘境中有奇遇,不過他沒有過問。
楚旭平離去後,楚希清便開始以血飼養一線間,他割破手指,將鮮血抹在劍身上,漸漸那些血消失,如同被“吃”掉。來回抹了三回,終於劍身泛起血光。楚希清一陣出神,真要每天這麽喂養,自己會不會先堅持不住?
接著他將一線間收入識海,劍鞘依舊在外。
楚旭平並不知道楚希清在養靈後期便已經修出元神,並且十分穩固,九道光柱如同小太陽般照耀。
他控製一線間靠近元神,元神慢慢出現一道道如同絲線的元神之線,滲入一線間之中。
元神之線剛剛與之接觸,便感受到一陣淩厲劍意,並且有縷縷劍氣傷到他的元神,元神上的疼痛源於根本,是身體的百倍,此時如同萬蟲鑽心。
不過很快一線間內出現淡淡血氣,與他元神親近,並且修複元神之傷。
就這樣不斷元神受傷又恢複,持續一段時間之後他察覺到血氣太過稀薄,於是元神收回,結束這次的元神交融。
他忽然心中有感,運轉煉氣之法,催動麒麟大道印記,麒麟虛影照亮識海空間,金光在此刻壯大元神。
轟!虛幻的光柱竟然被煉化成為光團進入元神,仿若存於元神“背麵”。
他退出識海,明顯感覺到仿佛是另外一個意識模糊的自己,但又不完全是自己。他心念一動,一線間在屋內盤旋,並且劍氣收放自如。
呼!他吐出一口氣,取出那塊劍氣沛然的石頭,開始參悟劍道。
他參悟期間,一線間劍氣縱橫,提、挑、斬、劈等基礎劍式一一演練,接著是複雜精妙的劍術。
很快一個時辰多過去了,楚希清沉浸參悟劍道無法自拔,絲毫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他忽然一笑,自言自語道:“難道我是天才嗎?”曾經陳雪月說過劍道在那數不清多少種大道中屬於極難參悟的一類,並且石頭中蘊藏的劍道亦是極強的那一檔,更是難上加難,隻怕真想要登堂入室,沒個幾十上百年不太可能。
但此刻楚希清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摸到門檻了,並且很快就可以跨步進去。
他忽然起身,不知是不是練劍的緣故,他此刻覺得胸中激蕩,有無比豪情,仿佛一劍在手,萬物都是一劍的事。
長劍入鞘,劍意斂去,他左手持劍,推門而出,見到嫂子顧憐站在枇杷樹旁。
顧憐道:“希清,找你哥哥嗎,他又去宮中了。”
楚希清撓撓頭,笑道:“不,我要看看這京城到底如何。”
他將一線間隨意拋向空中,接著腳尖輕點,一躍而起,立於劍身之上。
“嗚!走嘍!”他大笑道。
長劍載著少年飛出院落,耳邊風聲呼呼,大風吹亂了少年的頭發。
院中顧憐啞然失笑,少年自有年少愁,從無幽念纏作憂。
飛了數裏路之後,楚希清隻覺得衝動了,腦中發脹,有些昏沉,連忙找了一處人群稀疏的地方降落。
落地之後他大笑一場,完成了曾經的一個願望——禦劍飛行,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結結實實感受了一番雨落之後空氣中存留的絲絲寒氣,他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臉,提劍趕向一處鬥法場。
交了靈錢,當他趕到時,已經有眾多修士圍在那裏,十分熱鬧,都在驚呼。
鬥法場上兩個男子正在激烈纏鬥,讓楚希清略感意外的是一人是玄台初期,另一人則是養靈巔峰。
修為上的差距很難彌補,許多時候便決定了一場戰鬥的勝負,然而此時這個人竟能越境戰鬥,足見其不凡。
突然那個養靈巔峰手中打出的掌印從兩道瞬間變成上百道,並且組合形成一個巨大的印法,將那玄台初期打落台下。
台下一瞬鴉雀無聲,繼而是巨大的驚歎聲,都在讚歎此人養靈巔峰的強大。
那人站在台上,神色倨傲,雙手環抱於胸前,居高臨下道:“還有人上來嗎?”他已經守擂七場,台下觀看的修士愈發多,倘若無人上台,他便能拿走一大筆靈錢。
台下修士幾乎都是養靈期,偶有一兩個玄台初期,但此刻都皺眉不已。而玄台中期不能出手,因為擂主訂立的修為便是最高玄台初期。
“我來!”楚希清忽然開口道。
一時眾人目光都移向他,眾人驚詫不已,一個少年而已,這麽自信?估摸著是年少輕狂啊!
台上那人笑道:“當然可以,待我休整一番。”他心中暗笑,今日必須好好教這個少年做人。
楚希清一躍上到台上,抱劍而立,靜待那人修整完畢。
半刻之後,那人跳到台上,抱拳道:“李舒。”
楚希清同樣抱拳:“陳墨。”
“陳墨!”台下有人驚呼,因為這個名字前些日子在京城十分出名,第一個闖入京城的人,不僅修士,連同凡人都知道。
“你是那個陳墨?”修士李舒猶豫道。
楚希清搖搖頭,“同名同姓而已。”為了不讓那人有其他心思,他打算暫時隱藏身份。
“那就不必多說,來吧!”李舒說著,已經衝了上來,一拳轟上來!
楚希清自忖真實修為比養靈巔峰隻高不低,於是他揚起拳頭,金光閃爍,直接與他對拳。
砰!一聲過後,李舒滿臉震驚,不停向後退去,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他手臂顫抖不已,甚至覺得手臂骨已經裂開了。
楚希清一擊奏效,繼續逼上來,兩道拳印打出,李舒深知對手肉身強於自己,拳印更是難以抵擋,於是靈活躲避,並時不時揮出一記術法。
楚希清皺了皺眉,這麽打沒意思啊!他突然向李舒衝去,在他躲開後故意賣一個破綻,引得李舒嘴角微揚。
李舒一步上前,施展出打倒玄台初期修士的手段,楚希清早已料到,“鏘!”一線間出鞘,茫茫劍氣斬出,斬破印法,在李舒驚恐的目光中將他斬落台下。
楚希清故意控製威力,並不足以致命,但這一劍仍具有威懾力。
一劍,一劍而已,台下眾人失聲驚叫,無法相信竟然隻是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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