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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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前夜裏燒的寶鈔發了功效,第二日大早,朱元璋早朝臨了尾聲時,靈堂那邊便有了消息。

    朱元璋一時展顏,留了句“穎國公四人朝會後留下”,便散了早朝。

    皇帝先離開禦座,還在朝會中的文武大臣們,目光齊刷刷停留在這四人身上,一時之間,猜疑與羨慕齊飛:

    數日之內兩次三番單獨招這幾人相見,是何等恩遇,何等榮寵?也不知這幾人是做了什麽事、使了什麽力,叫陛下如此看重?

    麵對這火辣辣的視線,四人表現不一而足。

    傅友德、耿炳文、郭英三人,自然是挺胸疊肚,顧盼自雄;李景隆呢,卻早在聽到朱元璋口諭的時候,就突地感覺頭暈目眩,四肢酥軟,不由道:

    “我昨夜染了風寒,如今身子……”

    話沒說話,左右兩臂已被耿炳文和郭英分別架住。

    兩位侯爺對李景隆笑道:“曹國公,年紀輕輕,怎就不行?”

    “我真的……”

    “讓老夫幫曹國公一把。”兩位侯爺說完,自顧自架著李景隆,不顧其掙紮與反對,把人挾了進去。

    有道好花需要好葉襯。

    若無李景隆這二五仔襯托,怎顯得他們披肝瀝膽,忠勇無雙?

    此時,早一步下朝的朱元璋已經來到了靈堂。還和上回一樣,靈堂的光幕短短出現幾息之後便消失。守在這裏的內侍們,當然也將光幕裏閃現的畫麵和文字臨摹下來。

    但這回,接過臨摹字條的朱元璋一看,卻大皺其眉。其餘趕來的皇子皇孫,見著這張紙條,也相顧愕然。

    朱元璋疑道:“怎麽回事!那上麵的圖,怎會是一隻歪歪扭扭的哭泣兔子,還什麽‘淚,炸了出來’,是不是你這家夥,不識字畫,方才摹出了這等怪異模樣!”

    呈上摹本的內侍一聽,差點現場表演一個“淚,炸了出來”。

    他帶著哭腔說:“皇爺明鑒,那仙機上顯示的真是這個模樣。小的怎敢隨意變造仙機?”

    朱元璋聽內侍這樣解釋,再看其餘內侍呈上來的,也全是這副模樣,這才信了內侍的話。

    那淚水飛濺的兔子,大家都見識過了。

    朱樉慢慢將兔子腦袋上的字,也讀出來:

    “淚,炸了出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中午12點見!”

    他們都未曾設想,這句話,這張圖,全是朱皇帝寶鈔惹來的。所以他們討論的方向是:

    “這後世之輩哭得如此傷懷,可是被欺負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句有些韻味,後續莫欺少年窮,雖然失之直白,倒也頗有氣勢。”

    “此女還是上進的。”

    “這炸淚兔子真是怪,為何要畫這張兔子相?難道後世之人長得像兔子?”

    這句話一出,靈堂倏爾寂靜。

    朱棣率先開口:“不至如此……”

    朱棡表示:“不應這樣。”

    “罪不至此吧!”朱樉直白些,“我們做了何等天怒人怨之事,要罰我們後代變兔子?”

    最終他們得出了統一的結論:

    “想必是這後世之輩不學無術,才畫出這奇形怪狀之物!”

    至於餘下的那句“中午12點”中的數字略有猶疑,但大家都猜到應當是午間。

    “前麵一個念一,後一個念二,是某種成體係的簡略記法。”卻是年僅十五歲的寧王朱權開口了,此前他們幾個年紀小的皇子一直都默不作聲的聽。

    朱權說著接過內侍的紙筆,畫下0到9的字符:“我常記琴譜,這些先前字符先前都出現過。倒是比琴譜好記,有了這些,用之算學倒是更方便了。”

    “原來如此,看起來也是十二支計時法,隻是上午一輪,下午一輪,那這12點就是午時了。”朱橚也立刻明白了,“老十七,可以啊!”

    朱權又默默的當回隱形人,他可不想在這種隨時爆發的火藥桶裏有存在感。

    有了先前一次的經驗,此時他們已經十分聰明不再留在靈堂幹等著,而是先處理了各自事物,又用過午膳,最終掐著時間,再回到靈堂。

    這次再來靈堂,隻待一小會兒,光幕果然顯現。

    清澈而熟悉的女聲響起來:

    【大家好,我們又見麵了,還是我,你們的山夕,大家熱情的鞭策我已經收到了,一切都在up通宵肝出的第三p裏——ps:up是軟件廢,沒搞明白怎麽模擬沙盤地圖,改名大業半道而卒。所以讓我們簡單的用北京附近的山形地勢截圖繼續……】

    出現在眾人麵前的竟是一張凹凸起伏,猶如沙盤般繪出了山勢高低的地圖!

    微微的騷動在靈堂中響起。

    地圖一出,再無疑問,這回的光幕顯然是要接著上回,繼續說靖難,朱元璋便讓等在外麵的將軍們進入靈堂。

    靈堂裏頓時響起了低低的議論:

    “泰山比之太行山一帶竟顯得如此之低矮!”

    “原來如此,先前的地圖上,綠色越深便是山勢越高。”

    【上回我們說到,燕王通過一係列的操作,在北平小小的站住了腳跟,此時他手裏的兵馬,除了重新拿回的三個親衛,還有左近來投的四衛人馬,39200,加上宋忠潰兵一萬多,總兵力約五萬。

    等待他的,則是建文元年閏八月十二,朝廷從各地集結而來的數十萬大軍!

    我們看一下地圖,首先是駐紮真定的耿炳文,有十三萬。他離北平是最遠的。

    然後是在河間的徐凱,十萬。河間和真定差不多在一條平行線,加上北京,大略就是個往左偏的鈍角三角形。

    而從河間到北平的這條線上,潘忠和楊鬆屯莫州,再往前一點的雄縣,是九千先遣隊。

    光從兵力來看,朝廷人數肯定是碾壓燕王的。但有道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還得看將軍的buff上的是不是增益。那麽,朱允炆的將領強不強呢?】

    耿炳文霎時一驚,不為其他,隻為他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光幕還要評判這些人強不強。

    十三萬……依燕王先前直撲懷來的風格,隻要吃掉潘忠和楊鬆,華北平原大片坦途,河間和真定就都有可能被騎兵突襲。若是自己穩住陣型,應當或保小勝,可燕王的鬼魅偷襲才是性命要害啊!

    故事裏的自己真的有如今這般了解深刻嗎?當下,自己可是因為仙機的提點才百分百的警惕著。

    耿炳文下意識的代入了戰局,越想越額頭冒汗,越想越覺得似乎已經輸了。

    耿炳文在意,朱允炆比耿炳文更在意。

    他一路聽下來,已經知道自己最初對燕王的挾持其實沒有太多問題,燕王能夠破局,隻能說燕王英雄了得。

    麵對這場未來他必定會輸掉所有的戰局,朱允炆的心態已經在悄然發生了改變——既然都是輸,說敵人強,總比說自己弱好吧?何況燕王看著確實強!

    但他同時也很想知道,既然自己是正常的,那麽這些武將呢?

    莫非此皆諸武將誤他?

    【徐常李傅大家肯定認識,就不多說了,反正這都是要進武廟和前輩們輪輪戰力榜,比比高低上下的。】

    原本因光幕別的不說,先提耿炳文,而微微不悅的傅友德聽到這裏,心中釋然,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雖不敢與徐哥哥、常哥哥相提並論,但武廟……啊呀……戰力榜……真不知,我排第幾?

    自大明開國以後,再沒有生出什麽過分進取心的傅友德,一時間竟燃起了熊熊好勝心,真恨不得一日之內,大明烽煙四起,各地扯旗叛變,而他登台掛帥,轉戰四方,先力挽天傾,再開疆拓土!

    然後——

    傅友德稍稍冷靜下來,悄悄瞥一眼喜怒不形於色的朱元璋。

    然後會被皇帝以封無可封的理由直接殺了吧。

    可雖是殺了,還有武廟……

    數日前還因為皇帝的殺意而食不下咽、寢不安枕的傅友德,此刻竟患得患失了起來……

    【也正因為他們太出色,掩蓋了別人的光芒,讓很多人覺得,建文帝時期,名將俱往矣,打仗已是無將可用。

    因為無將可用,李景隆這個先掛了主帥,最後又開城門投降的二五仔不免聲名鵲起,成為營銷號裏孜孜不倦的談資。他們的觀點一般兩種,兩種還可以合二為一,互相轉換——李景隆若不是天字號第一大笨蛋,就是天字號第一大臥底;李景隆若不是天字號第一大臥底,就是天字號第一大笨蛋。】

    若不是到底有幾分武將剛毅,李景隆隻怕此刻便要哽咽出聲。

    臣雖無能,到底夙興夜寐,勤於公事,未嚐恣睢自用。

    真的……罪已至此嗎?

    【但其實不是的。我們先來講一下耿炳文和郭英這對好搭檔的戰績,他們是洪武朝碩果僅存的開國勳貴獨苗苗——其他基本不是死了就被老朱嘎幹淨了,就衝他們能存活,也很厲害了。】

    朱元璋:“?”

    嘎?

    另外,我又老朱了?前邊不還說洪武大帝嗎?

    郭英精神立振,我沒死!陛下果甚喜我!

    我為朝廷而戰,我不是二五仔,我也愛陛下!

    這波我是妥了,不用怕了,就是前麵沒有列到我,看來我是第二批出征?

    【耿炳文守長興十年得封長興侯,守城技能,放遊戲裏沒有99也有90。不過他這個守城,可不是穆裏尼奧式的擺大巴,人家打的防守反擊!張士誠派弟弟張士信來打他,耿炳文反手抓了對方主帥宋興祖!這肯定是帶了人出門野戰嘎嘎亂殺才抓得住。

    還有,明初河湟一帶,就是他領兵招撫收安的。

    而像什麽傅友德平雲南,藍玉捕魚兒海啊,他也都擔當著副將,後期更是獨挑大梁打了好幾場,是鎮守陝西好多年的重將,攻擊端數值怎麽說也得有個70+】

    耿炳文一臉笑意:“愧不敢當,全賴穎國公、涼國公坐鎮中軍,主持大局。”

    他心中想著:那個90、99、70+什麽的,雖然聽不太懂,卻又覺得形象極了,真是怪哉!

    【而郭英,哇,他那履曆可太靚仔了。

    郭英一路跟著徐達常遇春刷經驗,經常擔任先鋒位。進可單領十來騎夜襲敵人大營,退可當鄧愈掛帥時的參謀。

    老朱早年在陣中被敵軍將領突入逼近,就喊他來殺人,個人武力值肯定是帶刀護衛的水準。

    郭英在雲南,更是猛的蕪湖起飛,半夜趁著河水暴漲去偷襲,大潰敵軍,後又生擒帖木兒王子父兄,一夜破七寨,叫雲南土司聞風喪膽!

    前後斬首13000多,生擒2000多人,投降的邊民數十萬戶!

    捕魚兒海戰役裏的實績也嚇人,手刃對方太尉,破兩營,獲馬四萬餘匹,降五萬多人。接著追擊,又生擒古不達剌王子等四萬餘。

    這樣的絕世虎將,哪怕靖難時六十多了,依然寶刀未老,是大大的牛逼。】

    郭英臉都漲紅了,咋回事,仙機說我似乎比說耿炳文長了好多,明明我經常當他的副手。哎呀,感覺之前論功評定武定侯時似也沒這般熱血上湧,哇,我好像真的蠻厲害的。

    他連忙向朱元璋行禮:“是陛下知遇之恩,臣一身蠻力愧不敢當。”

    耿炳文倏爾一驚:糟了,忘記先謝陛下。

    【朱元璋顯然也是非常信任他,對他額外偏愛一些】

    這話便引得傅友德看他一眼。

    陛下愛你……哼,吾進武廟!

    耿炳文則有點泛酸,看郭英都不那麽順眼了。

    【他哥因為胡惟庸案被牽連幹掉,他沒事;被人彈劾蓄養家奴150人,擅殺男女五人,也能被寬宥。

    想想我們的洪武大帝是什麽人?空印案手起刀落嘎嘎八萬人,殺人比殺雞還利索。

    就郭英,和另一個犯了受賄的顧成因惜才被放過了。】

    朱元璋本是耐心聽著,聽到這裏,突然一愣:“什麽?顧成貪汙受賄?”

    他罵罵咧咧:“咱待顧成不薄,顧成卻負咱!咱還想升他為貴州都指揮使同知呢!”

    傅友德這時想:雖說顧成負你,你卻愛他,最終還是放過了他。

    這樣一想,本來還沉浸在武廟快樂中的他,心中也開始泛酸。

    唉,陛下愛他們,卻不夠愛我!

    真希望我是病死的啊,也全了君臣一番恩遇。

    就算不是病死的,傅友德想,仙機也別告訴我這些!這樣我也就是病死的了。

    【不過,顧成隻逃了一次,郭英逃了兩次。後來耿炳文死了他也沒死,什麽叫洪武大逃殺的吃雞王者啊,這就是啊,戰術後仰。衝這個王者頭銜,up怎麽也得單方麵給他封個明朝冠軍侯的尊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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