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誰，過來搭把”
    張三吆喝了一嗓子，立刻就有一個身材健壯的遼兵過來，幫著張三將滿滿一大桶水倒進架起的七石缸，然後順手又往缸底下添了塊幹
    七石缸底的火勢就更旺，很快就往外冒熱
    張三卻累得一屁股坐地，晌午到現在他已經連續挑了十幾擔
    “當輔兵也太累了，我得盡快轉為戰兵才”張三喃喃說道，“當了戰兵，就再也不用燒水做飯了，到時候除了吃就是睡，那才安”
    說這話時，張三向院子裏正在大快朵頤的戰兵投去羨慕的眼
    今天的晚餐又是一頓大餐，燉羊肉、燉牛肉、燉豬肉還有羊雜、牛雜、豬雜、雞鴨鵝肉啥的敞開了吃，不夠了隨便
    相比之下，他們輔兵就有肉食定
    不過白麵饃饃可以敞開吃，這其實已經很好
    “燒水做飯算個”過來幫忙的遼兵卻說道，“我他媽這一天殺了十幾頭豬，五十多隻羊外加六頭牛，噢對了，還殺了至少兩百隻雞鴨鵝，還處理了二十多副豬羊下水，現在我聞什麽都是豬羊屎的臭味，”
    “那沒轍，誰讓你是屠”
    正說話間，一個聲音傳過
    “王老五？王老五死哪去了？”
    “羊雜不夠了，再給老子弄一”
    正在跟張三發牢騷的遼兵便彈身而
    “哎來了，這就來，這就來，馬上就”
    目送王五快步離去，張三又往缸底加了把幹
    就在這時，一個健碩的身影快步過來，走到七石缸前試了一下水溫然後說道：“這個溫度可以了，把柴禾撤”
    “噢，”張三慌忙撤去缸底的柴
    再一抬頭，卻發現說話的人居然是徐
    “將”張三作勢就要跪下來行跪
    “免”徐鋒一擺手製止了張三向他行跪
    又說道：“我這邊沒什麽事了，你趕緊去吃飯”
    說話間，徐鋒就把自己脫個精光再一步跨進七石
    缸中水溫有些微燙，但是這個溫度正好舒筋活血解
    能在行軍打仗的間隙泡上這樣一個熱水澡，真是種享
    關鍵是泡個熱水澡還能祛除身上的寄生蟲，尤其是跳
    作為一個現代人，對於身上的跳蚤還有頭上的虱子真的無法忍
    正美著呢，徐小貓帶著兩個夜不收押著一個頭戴氈帽的蒙古人來到七石缸
    “阿牛哥，抓了一個蒙古細”徐小貓說，“本來有三個，不過另外兩個在抓捕過程中被我們給殺”
    見到徐鋒，那蒙古人目露凶光，奮力掙
    口中嗚哩哇啦的說個不停，估計沒啥好
    “老實點！”徐小貓反手一刀背拍蒙古人臉
    蒙古人嗚咽了一聲，當即吐出來幾顆帶血的大
    “殺了”徐鋒根本沒半點興趣審問這個蒙古細
    那蒙古人似乎聽懂了這句，當即含糊不清的大聲咒罵起
    但是罵了還沒兩句，徐小貓就一刀把蒙古人的頭給斬下
    蒙古人的咒罵聲戛然而止，徐鋒卻是心頭一動，當即問道：“阿貓，你知不知道咱們浙營有誰會蒙語？”
    “蒙語？李四就”
    “李四？叫他過”
    頓了頓，徐鋒又說：“對了，阿貓你們也歇著”
    “沒”徐小貓擺擺手說，“我們夜不收小隊扛得住，這才哪到”
    “我當然知道你們夜不收小隊扛得住，但是現在還沒到需要你們扛的時”徐鋒不容置疑的說道，“現在伱們的任務就是抓緊時間吃飯泡澡睡覺，等到用你們的時候，你們就得給我三晝夜甚至於五晝夜不睡”
    “”徐小貓這才領命去
    李四娃卻很快就來到徐鋒跟
    “將軍，聽貓哥說，您在找我？”
    “嗯，阿貓說你會蒙語，是吧？”
    “將軍你是說蒙古話啊？這個我”
    “嘿，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是個全才啊，女真話你會說，蒙古話你也會說，我記得你還會說朝鮮話，你他娘就是個語言天才，嗬”
    “其實也沒有什”李四娃被徐鋒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女真話跟蒙古話其實差不多，會一個另一個也就會了，就朝鮮話難了點，當初我可是費了老鼻子勁才學會，還特意跑到漢城牙行做了幾個月夥”
    “那行，你現在挑幾句簡單的蒙古話，教會全營的弟”
    想了想，徐鋒又說：“就這幾句，去死！出來吧，我看見你了！一個不留全部殺光，把他們都殺了！統統去死！”
    “呃啊？就教這幾句？”
    “對，就這幾句足夠用”
    “行，這還不是小菜一”
    ……
    努爾哈赤回自己的大帳睡了一覺，再次來到薩滿大巫師帳中時，已經是次日的傍晚，佟噶杆還沒醒，但是好在熱毒已經退
    “大汗，四貝勒的命算是保住”
    孛龍子的說話聲音明顯嘶啞了許
    他已經不眠不休的在佟噶杆榻前守了十八個時辰，還要不停的拿濕醋布給佟噶杆擦拭全身祛毒降溫，這麽大的強度真心扛不
    “大巫師辛苦了，你快些去後帳休息”
    打發走孛龍子，努爾哈赤再次坐到佟噶杆擔架
    這一次努爾哈赤沒有等多久，佟噶杆就幽幽醒
    佟噶杆一睜開眼就看到了努爾哈赤，喊了聲阿瑪，就要坐起
    “別”努爾哈赤趕緊製止，“你大傷尚未痊愈，躺著說話”
    佟噶杆應了一聲嗻，又羞愧的說道：“阿瑪，兒子這次讓您失望”
    佟噶杆還是很聰明，知道這時候任何解釋都隻會讓努爾哈赤更失望，反而不如幹脆一點承認失敗更能獲得諒
    努爾哈赤微不可察的一頷
    至少還有一等敢於直麵失敗的勇
    失敗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敗了不敢直
    “老八，你也說說援沈之戰的始末，說實”
    從努爾哈赤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說話的聲音也聽不出什麽異
    佟噶杆再應了聲嗻，然後從他中箭之後說起，直到被困在火海之中、因為灼熱煙熏而陷入昏迷為止，從始至終都是客觀的敘述，沒有說半句替自己開脫的言
    這中間，佟噶杆還重點強調了他還有範文程自以為識破對方計謀之後的算
    最後佟噶杆總結說：“阿瑪，兒子這次太輕敵，栽了一個大跟鬥，但是咱們大金國的爺們敢做敢當，兒子這次吃了大虧，給大金國丟了臉，還給正白旗造成慘重的損失，所以兒子願意接受任何處罰，奪去貝勒爵位甚至逐出旗籍也……”
    “行了，你現在還不是大汗，且輪不到你定”努爾哈赤冷然打
    頓了頓，努爾哈赤又接著說：“也就是說，從始至終都隻有數百浙兵，從渾河戰場逃走的是這幾百浙兵，襲擊撫順漢軍以及遼兵炮隊的是這幾百浙兵，奪了沈陽滅了穆哈連六個牛錄的也是這幾百浙兵，到最後重創你正白旗的還是這幾百浙兵？”
    “是”佟噶杆點點頭說道，“從始至終就隻有這幾百浙”
    “僅憑幾百浙兵，就能攪起這麽大的風雨，這個徐鋒，還真是個人”努爾哈赤的臉色變得陰冷，又說道，“老八，記住這個名字吧，假以時日，這個徐鋒終將成為我們大金國的心腹之患，也將是你的一生之敵！”
    “一生之敵？”佟噶杆的臉色逐漸變得凝
    正說話之間，扈爾漢入帳稟道：“大汗，劉愛塔求”
    “我知道了，帶他去汗帳等”努爾哈赤說完起身，又對佟噶杆說道，“老八，你就安心養傷，把身體養好，徐鋒此人如此之厲害，他日在戰場上你們必然還有再見之時，到時候你再在戰場上打敗他，洗刷今日所受之恥”
    聽到這，佟噶杆真是又喜又愧，哽咽不能成
    阿瑪的言下之意是不處罰他了？可這怎麽可能？
    八旗有著極其嚴格的軍規條令，阿瑪縱然是身為後金大汗，也不能夠公然包庇，否則如何讓人心服？這可是會削弱阿瑪身為大汗的威信
    “你也不用多”努爾哈赤居然猜到了佟噶杆心中所想，又說道，“你吃了這麽大的敗仗，處罰肯定是難免，議政貝勒的位置肯定是沒了，不過我會設法保住你的旗籍和正白旗小旗主的位置，今後隻要打個大勝仗，便能官複原”
    “兒子定不辜負阿瑪這番苦”佟噶杆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