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這世上最能讓人放下防備的地方就是“澡堂子”和“窯子”，所以李諾打架的時候，小舞領著茶白來到了青樓……她倆真的是打算收集“天樓十二煞”的情報。
    然而在青樓這個肉欲橫流的地方，小舞不被人當女的看，然後她失心瘋了，非要在這兒賭博，把自己輸給青樓才心裏舒服。
    老鴇為了讓生意正常點兒，就給了茶白一張購物卷把她倆轟走了。
    “不甘，不爽，寂寞。”
    小舞皺著眉，埋怨著，跟在茶白身後。
    “好東西。”
    茶白抖了抖手指夾著的購物卷。
    【賣不出的廢品收購站購物卷】
    【品質：垃圾~史詩】
    【效果：隻能在“白城”使用，去往“廢品收購站台”可五折購買商品】
    【簡述：對原住民來說是垃圾，對玩家來說是“史詩級”的好東西，因為那家店隻賣玩家不要的衣服，原住民用不了，所以才被冠名廢品收購站】
    此處是“玩家聚集區”，故而，有大量玩家的東西存在。
    根據巴塞爾定律，相當多的玩家會將沒用的東西賣給商家，比如溫克那種無良商人就喜歡收購再高價轉賣。
    “我差點兒忘了，玩家聚集區，一定有好多玩家的東西。”
    茶白語氣很愉悅。
    小舞感覺奇怪。
    “不擔心嗎？他失蹤了。”
    “擔心，但沒用。”茶白走在前麵，側目說道：“與其瞎琢磨去搗亂，不如辦好自己的事情。”
    兩人順著巷道離開青樓的地界。
    期間，茶白從魔素格子裏拿出了久違的毒氣麵罩戴上，小舞有樣學樣，戴上了個【山賊麵罩】，雖說用處不大，聊勝於無。
    打開一道破舊的木門，來到了城西繁華路段。
    咚！
    天上漂浮的大鍾震了一下，報時“中午十二點”。
    高層建築迭起，一群長有雙頭的候鳥掠過城市頂端的穹頂，盤旋不休。
    霎時下起小雨，雨水裹著香灰落向高樓間交錯的管道。
    再往上看，神佛的雕像排列在建築四周，它們布滿了塗鴉、尿漬和不明撞擊造成的開裂。
    “中式賽博……還是東方朋克？”
    小舞看的出神，她第一次來到有東方古色的世界裏，沒想到竟然會是以西式奇幻為主題的《大劍》世界。
    “茶白，你說是玩家出現才有的這裏，還是先有的這裏，玩家才來？”
    “管它呢。”
    茶白覺得思考這東西不是她的分內。
    “這邊。”
    茶白看著地圖走出小道，示意小舞跟上別走丟，並把錘子變成了雨傘罩在小舞頭頂。
    “我不怕雨淋。”
    “這雨傘能美白。”茶白這句話讓小舞心動的往傘下湊了湊。
    倆人走過一條街，進入一道暗巷，巷子口的怒目金剛像麵繪彩漆，黑仁黃瞳的眼球骨碌一轉，看向她倆。
    “監控器。”
    小舞聲音很小。
    “沒事。”
    茶白抖了抖傘，意思是，有傘遮著呢。
    雨又變大了一些。
    水霧迅速彌漫，風卷起垃圾，這城裏不知哪來的紙錢，多的嚇人，水幾乎打不濕，跟雪一樣飄滿了天。
    風中的巷道裏，掛著紅燈籠的招牌擠得像賭桌上的撲克。
    在陰暗的街道一角，“廢品收購”的牌子藏在一棵枯樹後麵。
    屋子裏，老板把一堆他認為廢的衣服拿出來，堆在地上，說回“白城”一個特殊的地方，此處原住民不知道“終焉”玩家的身份，都認為他們是外鄉人。
    這群外鄉人把無聊的東西賣他，他再轉手給其他外鄉人。
    “這倆周打起來，沒人來我這兒買了。”
    老板訴苦。
    小舞杏眼一眯，打聽起這裏玩家的狀況。
    “打起來？誰和誰？”
    “咱這兒上位是外鄉人，能和他們打的也是外鄉人。”
    “對了，老板，您知道這兒管事的……”小舞話到嘴邊，覺得直接問不合適就閉上嘴。
    但老板卻無所謂的說：“我哪兒知道，我就一做買賣的，外鄉人怪的沒邊，我不敢多問。對了，你們買不買啊？”
    “買，我先看看。”茶白捧著衣服挑選中。
    道具和武器都不怎麽樣，但衣服卻有些意思，它們絕大部分是玩家在各類劇本裏得到的、無法裝備的衣服。
    忍者神龜的王八殼、愛麗絲的姨媽巾、艾達王的黑絲、不知火舞的內褲、大門五郎的褲子、八神庵的假發，諸如此類看著品質不高的玩意兒，全在此處堆放。
    小舞有些失望的看了幾眼。
    “茶白，不是好東西，不用看了。”
    “有好東西。”
    茶白從貨架上拿下一塊石頭。
    【傳送石】
    【品質：史詩】
    【效果：定點傳送到安全區域，使用一次作廢】
    【簡述：知道什麽是安全區域嗎？就是你光著身子也沒人在旁邊看你，就是一個生命都不存在的區域】
    很“終焉”的簡述模式，如果是“無盡回廊”的簡述可能會寫大段關於小明的故事。
    “終焉”的玩家在石頭上加了一層“數據陷阱”的魔法，那名玩家隻是覺得好玩而已。
    茶白能看出真實麵板，是因為她來自於其它回廊。
    “這個，五十好了。”
    老板要價很隨意，他覺得這石頭連兩位數都賣不上去，有冤大頭更好。
    一旦一個區域成為了玩家聚集區，那裏的貨幣也會變成了玩家需要使用的金幣，白城就是如此，玩家拿出的金幣會具象化。
    但茶白沒掏錢，而是對老板發動了【菜市場大媽的閑聊術】。
    【效果：發動技能時，對麵的人會降智的把一些關鍵或不關鍵的八卦和情報告訴你，冷卻時間48小時，使用成功率為50%~88%】（346章獲得）。
    小舞和人打交道有時候缺根筋。
    相比之下，茶白近墨者黑，她意識到，一個獨資經營麵向玩家的商鋪的老板怎麽可能不清楚這個地方的規矩。
    “您跟我說說這個地方的小道消息，我再買點兒好東西。”
    茶白試著誘導，她想象李諾在場會怎麽和老板勾搭聊天，就按著想象去學。
    老板這才湊近小聲說：“這破地方就不是人呆的。”
    三年半之前，外來者的組織入駐這個地方後，城市發展飛速，但那外來者也就是玩家把這裏當做了一個實驗基地。
    其實用玩家的思維想一想就明白怎麽回事。
    “終焉”的大組織“天樓十二煞”得到白城為聚集區，不做劇本時就在這裏搞研究，主要目的是找到“大劍戰士”中那些強大的能力，用於做改造戰士，如果成功，可以用在玩家自己身上。
    就很像《生化危機》裏保護傘公司幹的那些事情。
    “終焉回廊”的特殊性是：在所有聚集區內，玩家與原住民可以互相傷害。
    這導致了玩家的生存環境極其惡劣。
    也塑造了數千名永遠處於瘋狂狀態下的玩家群體。
    茶白好奇：“他們在哪兒做研究？”
    “不知道。”老板說道：“這城裏一群外來者建立的組織，大大小小的有二十來個，上頭還有個大組織，我們得管他們叫‘上位’，都是小市民見不到的人物。”
    接下來的對話持續了將近五分鍾。
    這世界原本的兩個大帝國，一個是“龍之後裔”的龐大國家，另一個是多個國家的聯盟組織，白城在聯盟國度中，屬於東方風格的“武林”國度，它本來是一座風景優美的東方小城。
    如今，城內早就與三年前變得天翻地覆，但依然沒有治安組織，犯罪率低的驚人。
    一來，隻要是對外來者有利的犯罪行為都不違規。
    二來，小偷、殺人、搶劫等影響治安的犯罪者會被驅逐到城南和城東兩處大型試驗工廠區域附近，普通人到了那兩個地方，很難活下來。
    李諾去的就是城南試驗區域，到了那裏的原住民很難不成為實驗品，最終都會變成妖魔，或者是妖魔嘴裏的肉。
    至今為止也沒人能活著從那裏走出來過。
    想往外逃的人會因為白城與外界的隔離屏障而出不去，想往城裏跑的人會遇到鬼打牆。
    上述一切都是玩家的所為。
    這座城市也有地主和富商，他們與外來者的大組織合作，他們不是被脅迫的，是心甘情願，很難不讓人懷疑是不是受到了“催眠”一類的蠱惑。
    去年出現了一個反抗組織，組織首腦是白城幾年前的一位鎮長，有意思的是，外來者大組織不管他們，其實是把這些反抗組織的成員也當做實驗的一環。
    玩家的所有行為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在這裏做出有用的東西，最終在劇本中起到作用。
    這種行為和馬爾傑很像，隻不過馬哥的實驗隻針對於李諾，而“天樓十二煞”的實驗針對的是整個城市、甚至是整個國家的原住民。
    老板說到此處便點了一根煙，吞雲吐霧的滿臉是愁容。
    “四年前這裏還能看到藍天，這些年每天都是陰沉沉的，活也活不痛快，不如死了算了。”
    和巴塞爾的陽光以及原住民的樂觀相比，白城是地獄。
    小舞對茶白眨了眨眼。
    茶白才想起小舞的正事。
    “您知道大劍戰士嗎？”
    “不知道，我倒是看到過巨龍在天上飛。”
    老板說到這裏忽然摸了摸鼻子。
    “你們先等等……”
    啪嗒，幾滴血從鼻子裏流出了。
    “完了……”
    老板麵如死灰。
    下一秒，他的麵部爆出青筋，牙齒變得尖銳起來，然後臉內部的皮肉外翻，成了怪物一樣的東西。
    茶白和小舞定在原地，兩人見過太多離奇的東西，早就見怪不怪。
    妖魔化的老板撞壞了牆壁，殘留最後一絲人類意識的他，一邊跑著一邊喊道：“哈哈哈，我要死了！太棒了！”
    聲音消失在陰沉沉的巷道裏。
    茶白指了指防毒麵罩，說道：“估計是空氣汙染吸了毒氣，導致的變異。”
    小舞眉頭緊皺：“我還沒問我的事情呢……”
    這城裏想找個隱蔽的地方詢問情報不容易，何況小舞的目的還是找到大劍戰士改造自己軀體，把“沒有異性吸引力”的詛咒解除。
    “總會找到的……別急。”
    茶白環顧空曠的屋子，若有所思。
    這時有個顧客進門。
    “我剛才看見老板他……”
    那名顧客欲言又止。
    茶白：“他讓我們幫忙看店，他剛才……撞牆就跑了。”
    那名顧客不是為了老板安危而來，而是來買東西的。
    “我來買些廉價武器，另外，還有沒有那個叫‘方便麵’的食物？”
    其實有，但茶白卻說：“我們打烊了。”
    把顧客糊弄走，茶白和小舞便把商鋪的貨物打包，兩人找來手推車和箱子，準備搬空這裏。
    而於此同時，馬爾傑的信號聯絡了進來。
    “哼……我的魅力是命運石一樣的漩渦，無人能夠逃離我的執著。”
    “你他媽說人話。”
    很顯然，罵馬爾傑的隻能是李諾。
    茶白腦子“砰”的一聲，耳朵裏冒出了煙。
    小舞危機大增，以為茶白被誰遠程入侵，她拔出腰間的一把匕首，卻被茶白拉住示意沒事兒。
    其實茶白隻是聽到李諾沒事，懸著的心放下的時候，大腦過載導致腦中的機械芯片爆了，她終歸隻是擔心李諾罷了。
    “老馬，發現什麽了？”
    李諾沒有著急說明自己的事情。
    馬爾傑說道：“‘空之回廊’的人在一周前就來了，為首的人留著板正的金發，從能力上的傳聞來看，我猜是布魯普。”
    這消息李諾也知道了，他從穆蘭的香水就知道了布魯普來過。
    “這段時間，白城的玩家大部分都在和‘空之回廊’的人交手。”馬爾傑頓了頓，“哼”了一聲後，說道：“白城充斥生物毒氣，能把人變異成妖魔的毒氣，研究者是‘天樓十二煞’的玩家，他是組織裏唯一一個沒有參與到圍剿‘空之回廊’行動的人，正在研究‘大劍’世界的血肉基因，是煉金術師。”
    這段話信息量極大。
    小舞感興趣的大劍戰士、李諾感興趣的煉金術師，都在這個玩家身上有體現。
    何況主線任務是“驅逐【學者】”，他們深度接觸“終焉”玩家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
    “在哪兒？”小舞問。
    “鬼市。”馬爾傑說道：“我把地址給你們，打架的事情我不摻和，我做後勤。”
    鬼市隻在晚上開業，在下水道裏。
    小舞好奇：“你怎麽打聽的那麽快？這兒可是‘終焉’啊。”
    馬爾傑：“哼。”
    他就是不說，如果仔細聆聽，能聽到他背後有一群狗在叫。
    一座城市，誰知道的秘聞最多？
    答案裏一定有流浪動物。
    那麽誰知道一大堆秘聞還不會被人滅口？
    答案一定是流浪動物。
    馬爾傑打探情報的出發點就不同，他變成狗，找流浪狗打探消息，進入白城不到十分鍾，馬爾傑已經成了這座城市的狗王之一。
    “李諾，你怎麽樣？”茶白問道。
    “還好……我‘迪妮莎’的能力恐怕被盯上了。”
    李諾幹掉周病一行人後才恢複了能和外界聯絡的信號，他剛才收了個擁有【輪回者】道具的玩家，在他的武器匣子裏正受刑。
    “這裏的玩家在研究《大劍》世界的東西，我身上的正好是最有用的迪妮莎基因……我暫時不打算從這裏出去，一來，我出去露麵對你有風險，二來，貧民窟一帶有一些有趣的玩意兒。”
    李諾找到了一張地圖。
    地圖上顯示著白城的地下世界，這裏被改造的像個“類魂”遊戲，李諾相信會有好玩兒的東西在裏麵。
    穆蘭一直在聽李諾說話，她即使看不見也知道李諾在對著“空氣”說話。
    “哥，你是不是感染了？”
    貧民窟的空氣有毒，吸多了會變異，就像李諾來的路上遇到的那群妖魔。
    “你先閉會兒嘴。”
    即使李諾這麽說，但穆蘭看不見，這丫頭是真的擔心。
    “哥……我知道一個叫‘鬼市’的地方，那地方售賣各種偏方，要不我帶你去吧？”
    通訊器另一頭，茶白耳朵一動。
    “李諾？你是誰哥？”
    李諾一怔，望著穆蘭，丫頭眼睛纏著繃帶，是個瞎子，穆蘭的形象讓李諾想到了一個能調侃的遊戲角色：防火女。
    “嗬，說出來別不信，我是防火女的哥。”
    ……
    一百三十年後的世界。
    陳壽正幫著收拾出行的補給品，他們決定讓五十個鋼之魂修女出動尋找這世界的寶物，陳壽和蝶坐鎮小鎮遺跡一帶守家。
    所有人都在忙。
    唯有鬥笠老頭無所事事的坐在青灰色石頭台階上抽旱煙。
    陳壽怎麽看這老頭怎麽覺得獵奇，他竟然稱呼自己是“防火女”，就很抽象，考慮到老頭與大家格格不入，陳壽心軟的走過去。
    “大爺，過來幫個忙吧？”
    “我就算了，老頭子我啊，不適合幹苦力。”
    鬥笠老頭突然眉頭微微皺起，他“嘶”了一聲，然後麵部表情幾乎擠在一起。
    “好奇怪……”
    陳壽感覺老頭的狀態出了問題，手摸腰間的彈弓，防備老頭變異。
    “大爺，你腦子不會出什麽問題了吧？”
    “我腦子確實出了些問題……但和你想的不一樣。”
    鬥笠老頭側過頭，皺巴巴的老臉被鎮子裏尚未熄滅的火光照的有些恐怖。
    “我剛才，剛才……出現了一個好像從未有過的記憶，蒙眼少女，原初防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