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6、皮影戲,弓錘女,夢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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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舞吞咽口水,她很少會被一個玩家驚得心跳加速。
    平時麵對軍隊的時候,她才會緊張,“終焉回廊”不能小看,絕對不能,從這個該死、詭異、扭曲的聚集區就能看出,終焉玩家的強大就在於他們生長的環境過於變態。
    茶白順著小舞眼神看過去,那棟破舊的廟宇裏確實有奇怪的東西在。
    她遮在雙目上的【戰術護目鏡】開啟分析能力,詞條效果2,分析潛在威脅度,以三種顏色區分。
    無危險就是純白。
    中度危險是淺綠。
    威脅度極高的事物會在她視野裏變成紅色。
    也有一種意外,如果目標強度高過一個維度,則視作無危險,因為觀測不出來。
    廟宇中有紅色印記,當初麵對邪魔的時候她看到過紅色,闡明破廟內的人和邪魔是一個強度區間。
    “兩位不要發愣了。”
    梳著丸子頭、身著藍色旗袍的主持人走過來,邁著赤腳,光滑的小腿跟抹了油一樣泛光。
    在場所有人中,主持人也是紅色,危險度比玩家和妖魔更高。
    “比賽已經開始,大家在等你們呢。”
    主持人撕開自己的脖子,從她身體裏裏麵無數的眼球中掏出兩顆。
    “吃下它。”
    【每戰勝一場,勝者必須吞服敗者眼球記錄的能力記憶】
    競技場的獎勵擺在眼前。
    但是吃眼球這事兒,大家沒那個癖好。
    主持人看出,便道:“不是非得吃,你們得把眼球捏碎就可以,所謂的吃下去不過是一種‘氛圍’渲染。”
    荒廢院落裏的玩家們都在大樹旁邊,身形跟剪影一樣黑暗,他們都在等著。
    足以見得“終焉”的玩家在某些奇怪的地方很守規矩,或者說,他們更信奉奇怪的公平製度,因為競技比賽沒有規則說必須等勝者吃下獎勵才能動手,完全可以趁此時機直搗黃龍來個偷襲,反正換做李諾會偷襲。
    茶白捏了眼球。
    【MOD衣物更新:舞娘式服飾形態】
    【效果:所有穿搭的衣服都有兩種形態;布料多或布料少,根據衣服本來狀態布料增減改變效果皆有不同,比如布料多的增幅防禦,少的增幅速度,多的增幅力量,少的增幅體力,以此類推,使用時隻要默念並注入10%的魔力,冷卻時間5分鍾】
    茶白試了一下。
    她身上的【夏諾雅長裙】+【音伽長靴】一套發生變化,踩著的音伽長靴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單純的赤腳落地。
    裙子變短了,到了膝蓋附近。
    所幸她穿著上個劇本弄來的“透明內褲”,效果是永遠不會走光。
    但也有個問題,本來是露背裝,現在前麵也有個V領,精靈族加上李諾的揉捏,她那本來也沒比娜娜米大多數的⊙⊙現在成長的有時候會礙事,所以即便不走光她也不喜歡這種領口。
    茶白還是滿意,因為長版是她想要的。
    【夏諾雅的長裙(改)+20】
    【品質:史詩】
    簡單來說,原效果和改變歸納起來是:
    火抗92%→70%;
    魔力值總量增加35%→40%;
    鈍器類武器傷害加成(減弱);
    可承載“多米納斯的刻印”+1被取消。
    新增詞條:攻擊速度+1.5%,給予目標破防後修複生命力15%左右(與運氣相關)。
    攻擊速度就很簡單,茶白的攻速不算快,至少和李諾、索倫以及小舞這三人比,她算慢的,+1.5%的攻速也彌補不了。
    強就強在破防恢複生命力,破防泛指破除外層護盾。
    單打獨鬥,破防回血意義不大,但現在麵臨的一定是群戰,她本身就夠硬,不需要衣服加成的防禦力,大規模的破防回血就相當於給自己補了個血藥。
    小舞那邊獲得了一種刺劍的技能,對她來說意義不大,隻能說隨機獲取技能這種事兒還是看臉,“主角”的臉就是大,誰質疑都沒轍。
    前戲到此為止。
    第二輪比賽開始。
    “我來試試。”
    戴著鬼麵的武者,手拿紅色鋼刀,走出樹下剪影。
    和第一輪相比,這次對手隻有一個人,在場玩家等級皆在lv85~lv95之間,主打一個等級平等,實際上他們都是“地獄極樂”小隊的成員。
    “天樓組織”是個大公會,裏麵的成員大多數有自己的小隊,小隊人數一般在20人左右,但到場的玩家超過這個數字,說明來的不僅僅是“地獄極樂”。
    但這一切無所謂,他們一般般,最強的也就0.5個娜娜米,不排除有意外。
    茶白在擔心李諾,不想耗下去,便看向主持人。
    “我們還得打幾輪?”
    “打通得九輪。”
    “除了破廟裏的那位,剩下的全上吧。”
    回應茶白的,是迎麵的刀光。
    嘎嘣一聲,鋒利的刀刃卡在她臉上,持刀者麵容一頓,手中的鋼刀斷成了兩截,這一瞬間,小舞的弓箭已經把他穿出去釘在了樹上。
    這裏的玩家和妖魔強度都一般般,大活就是最後破廟裏的人,剩餘的都像是看戲充數的物件般沒用。
    第一輪的時候,她和小舞都沒好好打,競技比賽就怕圍觀者都是敵人,你在打,人家在觀察你的出招,幾輪下來遲早找到應對方式。
    反客為主,才是正道。
    “不上嗎你們?”
    茶白瞪著槐樹下的剪影們。
    “那我們倆可就主動了。”
    安靜。
    院落懸掛的破布殘片被腥風掀起,血色燈籠在殘破廟簷下搖晃。
    一道火球炸開了樹梢!
    茶白口吐【硝煙火炮】,點了槐樹。
    一群妖魔從火中站了起來,玩家們也進入備戰狀態,像茶白和小舞才兩個人就敢直接挑戰大部隊的行為很少見。
    兩人都有輔助的洞察能力,妖魔和玩家的數量加起來數量為四十整。
    以院子為擂台的此處現在極不穩定,地麵開始震動。
    “你們真的是‘無盡’的?”
    大腹便便的男人站在前方。
    他頭戴古銅鬼麵罩,穿著打扮像個巡撫老爺,官袍下擺滲出瀝青狀黏液,腰間玉帶嵌著兩顆跳動的心髒。
    小舞轉化為魔弓,對著天空放出無數流星箭矢,將搗亂的妖魔定在原地。
    茶白邁出腳步,穿過暴雨的魔法箭矢,手握錘子,衝向了那位“巡撫老爺”!
    兩道身影轟然相撞,金鐵交鳴震得屋簷青瓦迸裂!
    巡撫老爺被敲碎了胸膛,滾著翻起身子,腰間的心髒爆了一顆,回了一條命,他給茶白貼了個“銀票”,票麵朱砂印是活人指尖血所蓋,默數三聲,便產生能直接穿透護盾的、無法躲避的爆炸!
    火光中,茶白從爆炸中心跑出,她全身隻有火星,但無傷。
    競技場隻有一個隱性規矩,不能看數值。
    這娘們硬的能生抗爆炸!
    砰的一錘子,老爺被砸沒了腦袋,茶白習慣性的一腳把他腰間落下的心髒踩爆,才忘了沒穿鞋子,腳心粘稠的難受。
    到此為止,沒有玩家敢再怠慢,他們意識到這倆女人藏著實力。
    “呸,真髒。”
    “咱人多,更髒。”
    “誰說人多就有用?”
    “哈哈哈,沒用就去死啊!”
    排除妖魔,二十一名玩家喊著叫著笑著對她們發起總攻。
    主持人含著笑意坐到屋頂:“第三到第八輪同時開始嘍!”
    “押注!”
    “押注!”
    “快押注!”
    青樓裏的高聲呐喊。
    粗鄙的客人們摟著下九流的女人大喝著吵鬧。
    他們盯著那屏風裏的剪影,亂戰的黑色紙片在裏麵上演著!
    茶白,赤腳重錘。
    小舞,弓箭馬尾。
    兩女背脊相抵刹那,數道長劍迸射虛影,如囚龍掙脫枷鎖貫穿而來!
    砰砰的幾道震蕩撞擊,赤腳女硬抗劍刃,左肩被劃開血槽,她手持雷紋大錘,挾著混沌轟鳴貫入敵陣,兩名武者瞬間被雷霆烙成焦黑剪影。
    另一女子搭弓射箭,飛箭分裂黑色落雨刺破虛空。
    突然八道黑影自四麵淩空撲殺,赤腳女足尖點地,湧上天空躲過數道兵器黑影,素手掄出巨錘,猛砸地麵,紙片剪影的地磚如倒流的暴雨傾盆上了天空,震起了那八人剪影,女人周身燃起的【火焰羽衣】抱住了他們,燒成了如煤渣般的碎屑。
    一身披重甲的男人手握奇怪爆彈,捏碎那一刻,時間仿佛停止。
    是一股可以灼燒摧毀整個畫麵的爆炸,熱風卷著腥臭從屏風裏吹出,打破了第四麵牆。
    這一刻,整個屏風一片漆黑,全被碎裂的磚石填滿。
    畫麵轉向,那枚炸彈竟在空中,被一支弓箭插著往天上邊送邊爆,弓手的馬尾辮緩緩飄舞。
    屏風外,坐在一眾看客後麵的一名玩家發出欣賞的眼神。
    “千鈞一發,瞬秒之間,一發弓箭釘飛了同歸於盡的炸彈,厲害。”
    他看了眼站在上層的老鴇曉晴,後者也點頭認同。
    “無盡來了批厲害的。”
    “看戲,別說話。”
    屏風裏收了血氣。
    三人被赤足女人開了傳送到了地麵中,吐出黑色紙片的火燒了個慘叫與血肉迸濺。弓手迸射的飛箭穿透襲來的第四人眉心,餘勢釘入第五人咽喉,到此,五具殘軀尚未落地,已化作紛飛紙屑。
    黑色血影突然消失並炸現在錘女身後,他身上張開了數不盡的手臂,握著能把整個場景切碎的鋒利兵刃,纖影已絞入刀林的瞬間,突然出現的弓箭刺穿了襲擊者的胸口,箭頭刺出了鏤空剪影的心髒。
    隻剩兩男兩女。
    兩個男人合力拍擊地麵,被弓箭釘在地上尚有呼吸的妖魔突然發出嚎叫,如螺旋檸在一起,形成了“覺醒者”姿態。
    妖魔吐息剪影的鏤空光球,赤腳女站於前方被撞在光球之內,紙片擬作的硝煙散去,屏風上的女人毫發無傷。
    擦啦啦的火星冒起,弓女的長箭在地麵畫出火星,獵龍之矢貫穿了妖魔,在它的剪影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洞!
    屏風滲出鮮血時,她們已撞進最後兩人召喚組成的劍陣。
    天空出現了一個齒輪,無限劍製。
    二女相靠,弓女吹響“狩獵笛”聲。
    斷矛殘劍如雨墜落,地麵寸寸塌陷。
    笛聲結束。
    再看屏風。
    劍雨的剪影被身上開了肌肉剪影的赤腳女人用身體擋下。她身後貫出兩發箭矢,精準命中了製造劍雨的男人,爆開炸裂血箭。
    挑戰者隻剩一人,被赤腳女一腳踹到牆邊,重錘護著扇了過去,濺起的血染黑了整個屏風。
    當最後一道剪影在重錘之下破碎,整座皮影戲台轟然崩塌。
    “輸了,輸的怎麽辦!”
    押注的客人們有笑有怒。
    “輸的人,拿皮換!”
    下注輸的客人下意識摸自己臉時,感覺麵頰發癢,抓撓處必脫落整張人皮。
    此時全場燭火驟滅。
    燭火再次點燃時,他們的臉皮已經掛在了門口,青樓外的孩子們圍著歡唱。
    “鼓聲響,阿姐剪燭照紅妝。”
    “線兒長,小妹穿針繡鴛鴦。”
    “鑼兒鏘,爹爹磨刀喂豺狼。”
    “月躲藏,娘親笑剝新皮囊。”
    “雞不唱,全家縫進戲台梁。”
    滿身爛瘡的龜奴敲響梆子,回蕩聲中將驚醒四鄰。
    孩子們圍在一起,對著那些人皮最後高唱。
    “前世債,今生償,縫作戲偶登台唱!”
    老鴇曉晴在窗口伸出頭,寵溺的看著這些高興的孩子們。
    “嗬。”
    她打了個響指。龜奴點燃過節的炮竹,鬼市的上空五光十色的煙火劈啪作響,照亮了鬼市頂部的岩石。
    “厲害的丫頭們。”
    曉晴坐到梳妝鏡前,手指攆著絲線穿過鏡子。
    “諸位獲勝了,但是還有兩輪。”
    曉晴說的話語從主持人口中說出。
    破廟院落中。
    茶白和小舞兩人喘著粗氣,她們為了稍後的死鬥一直沒有用壓箱底的功夫,導致越打越難。
    但終歸是贏了這四十個對手。
    “二打四十,還沒用全力,兩位是難得的超規格。”
    主持人小姐站在碎裂的台階上,擺出職業微笑。
    茶白把錘子從最後被砸死的玩家腦殼裏拉了出來,帶出一地的黏絲。
    “不懂了,你們真玩命啊。”
    “那當然。”主持人小姐說:“死了可就解脫了,對弱者來說多好啊。”
    小舞:“哈~那幹嘛不自殺?”
    “‘終焉’不允許無意義的自殺。”主持人小姐麵色立即緩和回去,問道:“你們要不要考慮加入‘終焉’?”
    “拒絕!”小舞慌忙說道:“我喜歡平凡的生活,你們這兒太變態了!”
    然後她問茶白:“咱來這兒幹嘛來了?”
    茶白想了想:“忘了。”
    戰鬥過程賽博精神病分泌類似興奮劑的事物,讓茶白忘記了她來此的目的是找到那個煉金術師艾力法。
    殺了艾力法,摧毀實驗工廠,防止妖魔化的毒氣泄露。
    但到現在為止,她們所有的行動都在跟著“終焉”的係統。
    【主線任務分支:鬼市的主宰者】
    【既然要驅逐“學者”在這世上的痕跡,當然是先把它的下屬搞死了,殺了煉金術師“艾力法”】
    任務最後的提示叫她們打穿鬥技場。
    茶白心裏有個算盤,鬥技場最後要出場的玩家和艾力法有關聯,他們都駐紮在鬼市,並沒有加入對抗布魯普的大軍中,這說明,鬼市的昆窮和艾力法在勾結什麽,而他們所做的事情,和【學者】將世界毀滅有關聯。
    不管怎麽說,李諾聯絡不上,馬爾傑得隱藏,這倆髒心眼兒的不在,她隻能靠自己的莽勁做事了。
    “還有兩輪吧?”
    “不急。”
    主持人滑開自己的脖子,外翻血肉裏流出了熱滾滾的紅色鮮血,掉出二十個眼球,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濺起黏液。
    “二選一。”
    主持人微微側頭一笑。
    “你們現在可以拿走這些眼球,一個一個使用,也可以打通鬥技場,會得到一個合成的大眼球,那個東西遠勝於這些玩意兒。”
    茶白看了眼小舞,後者抿了抿嘴唇,盯著一地的眼球,想過來拿。
    主持人抬手,食指抬起搖了搖。
    “別那麽快決定,先說清楚哈,往常的挑戰者打到第五輪才能觸發這個選項,你們可是提前觸發了,所以拿到的大眼球會更好。”
    主持人一拍手掌。
    “哦,對了,忘了說了,眼球就是生物記錄器,類似於你們回廊的‘技能隨機卡’。”
    茶白拉住小舞肩膀。
    “怎麽玩兒?”
    “還剩兩個人,你們通了,就能拿到大獎勵,但在那之前,這些眼球都不屬於你們,僅此而已。”
    “賭博嗎?”小舞一樂:“我討厭黃賭毒。”
    “小賭怡情。”主持人說道:“拿命賭,不算大賭。”
    小舞突然對加入終焉有些心動。
    隻是這滿目瘡痍的院落打消了她的衝動,荒蕪的院子裏到處坑坑窪窪,一個玩家躺在坑裏抽動,口中湧著泊泊鮮血,但他在笑。
    “終焉的原生地都是絕望的地帶,包括我們所在的聚集區。”
    主持人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茶白一怔。
    “什麽?”
    這意思是,世界末日有其它原因?
    “沒什麽。”
    主持人低下頭。
    “那麽,第九輪即將開始。”
    她再抬起頭的時候,雙目渾濁成惡魔的黑暗。
    她變成了麵容如瓷的鬼妓,長發散落,後腦生有八隻蛛形複眼,全是銀眼。
    四周的破敗與廢墟迅速修複。
    大紅燈籠又掛在了屋簷下,烏鴉倒退著飛回,屍體被掩埋在地下,燒毀的槐樹重新亭亭玉立,遮天的枯枝延展仿佛切碎了天空的陰雲。
    但那雙黑色的眼睛浸著深潭霧氣,在褪色的紅燈籠下泛著血滴般的微光。
    “我就是兩位的第九個對手。”
    這一刻,恐怖與壓抑的氣息攥住了呼吸,連帶著青樓裏那個屏風都滲出了能融化血肉的殺氣。
    青樓內鑼響三聲。
    閉門閉戶。
    客人逃走,妓女關門,人去樓空,燈滅歸暗。
    廟宇的院落中。
    她虛空一握,握住一把鋒利的長劍,鋒刃般的尖端輕劃過空氣,身後破屋木屑簌簌落下。
    “在下落英,請賜教。”
    但茶白卻往那間散發危險的廟宇放了個火球魔法。
    火光照在主持人落英的臉上,她呆愣愣的看著被點著又迅速滅了火的房子:“啊?”
    “太磨嘰了,我趕時間。”茶白抖了抖手上的火苗,薅住小舞的馬尾辮,擺手說道:“第九輪第十輪,哪個先來都不重要,你們‘終焉’的要守‘終焉’的規矩,我們‘無盡’的沒必要守你們的規矩。”
    小舞:“別拽我頭發啊!”她又對著還沒反應過來的主持人吼道:“我們馬上回來,你要是不爽就來偷襲啊!或者……”
    她說著留了個分身,算是給落英一個麵子。
    “啥呀?”落英緩緩的收起長劍,淺笑一聲:“曉晴姐,我輸了。”
    刺入她身上的木偶線斷掉。
    青樓裏的老鴇子曉晴鬆開手指上的木偶線,她更好奇茶白到底趕什麽時間。
    “你趕什麽時間?”小舞小聲問茶白。
    “鬼知道李諾在幹嘛啊……”茶白麵色不悅,擔心加上一點兒生氣在腦回溝裏徘徊不定。
    說話間,二女推開了最後的、最危險的大門。
    破敗的廟宇內,蛛網垂掛在斷梁間隨風搖曳。
    一束光線穿透打開的門縫,將怪佛青麵獠牙的倒影烙在斑駁磚牆上。
    魁梧身影盤坐在佛龕前,他閉目時額角青筋突突跳動,冒著青筋的肌肉在皮下如活蛇遊走,手掌死死扣著膝蓋,血滴子垂掛在腰間鐵鏈上,背上的刃口沾著暗褐汙漬,刀尖隨呼吸頻率與地麵碎石摩擦出細微刮響。
    他叫昆窮。
    天樓組織的正式成員之一,號武人,是武癡一個。
    昆窮睜開眼。
    回過頭。
    在門縫的光影中,偏偏就凝著那個白發的纖瘦姑娘。
    一股殺氣從昆窮身上蹦出,簷角烏鴉驚飛,帶起幾片碎瓦墜地。
    “省得找你們了……”
    昆窮的臉遮在大竹編罩子下麵,發出沙啞的猶如被切斷了喉嚨的怪聲。
    茶白有時候聰明的一逼。
    “找我們……找迪妮莎,找上古之血,是嗎?是吧。”
    迪妮莎的基因,上古之血,可都是煉金的好材料,李諾心疼茶白所以從沒拿她的血當煉金素材,但誰不知道上古之血那時空之力如果放在煉金上會產生什麽偉大的造物。
    昆窮無言,他答應過煉金術師艾力法要拿到上古之血,而且他是天樓組織唯一被推到前麵的武夫。
    麵對敵人,唯有動手。
    銅製佛鈴在穿堂風裏叮當搖晃。
    濃濃的殺意滾滾徘徊在廟宇中,小舞喉嚨滾動,輕聲說道:“小心了,這個和之前的不是一個級別。”
    茶白知道,但她無法做到一心一意,腦中更多在擔心那個該死的獵魔人。
    這一刻,青樓黑暗的大堂裏,破碎的皮影戲再次起來,匯集成了在荒蕪院落中交手的幾人,微弱的燭火照出剪影裏那個赤腳的女孩滿臉的焦急。
    她在擔心,李諾到底在幹嘛,到底怎麽回事……
    ……
    李諾正在琢磨自己剛才是怎麽死的。
    “我剛才到底怎麽死的……”
    他複活在篝火的位置,但怎麽琢磨都想不出怎麽死的。
    就記著,當時進入了青銅門,院落裏有個女孩,然後他就死了。
    “相比於被殺,更像一種機製性死亡,說明我在舔圖的過程中遺忘了一些東西。”
    李諾低下頭,帽簷被漸漸熄滅的篝火照出啞光。
    “我靠!”
    他突然驚醒。
    “我為什麽不用別人的腎!”
    祭壇五行的時候,需要獻祭腎,李諾當時直接用自己的腎,後知後覺才感覺有問題,但一想而過,就好像有些時候腦子裏的東西被人控製了。
    往深了去琢磨,後來遇到京觀到啞女BOSS,他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去動腦而是強突而過。
    雖然合理,但不是他的人設。
    “有人在修改我的人設……”
    李諾瞪大眼睛,雙目中滿是不安。
    他打開麵板,找到茶白的任務信息,找到【支線任務:鬼神】,他也觸發了這個支線,是獵殺此處隱藏BOSS的任務。
    任務信息裏有這麽一句:有個隱藏BOSS被埋葬在白城鬼市下方,隻有從白城的下水道才能進去那個區域,但難點不是BOSS,而是見到BOSS的路途。
    “不是有人修改我的人設……”
    李諾仔細回憶。
    剛剛進入這個地方的時候,第一個對手,獨臂老頭說過:“歡迎來到夢境。”
    李諾:“這裏是夢。”
    有人在修改夢。
    而破解這個謎題的答案就在這個箱庭地圖中。
    但他需要不被人關注到。
    麵對恐怖之地,最優的解法便是溫馨的童話。
    李諾拿出一瓶一直不想用的道具,是多啦B夢送他的東西。
    【進入無人境地的飲料:想要一個人呆著的時候,隻要喝下這種進入無人境地的飲料,就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見麵】
    隻不過是個過期產品。
    但他還是喝下去了。
    【效果觸發】
    【因為是過期貨,效果有變】
    【隻要喝下這種進入無人境地的飲料,就會被別人當做一隻蟲子,直到被人注意為止】
    李諾背上了裝著穆蘭的匣子,上路。
    這次再次進入昏暗破敗的鎮子,他沒有對任何藏起來的妖魔動手,而且感覺到思維很清晰,不像第一次進來的時候滿身戾氣,想必是那個監視夢境的家夥沒有注意到一隻蟲子。
    李諾回憶著上一次來的時候有什麽沒關注到的東西,他想到當時在一個巷尾看到了鬼火,當時被一群鬥笠士兵襲擊,混沌的大腦忘了這件事兒了。
    這次他越過那些藏在巷子裏的士兵,找到了那個巷子,看到了那個幽暗的綠色鬼火。
    跟過去,便看到鬼火閃滅。
    吸氣。
    有異味。
    李諾看到了紅色的煙霧,屬於獵魔人尋路能力打開,同時將手杖直直插進地裏,默念“鬼火去哪兒”。
    尋路手杖功能指向了一棟房子。
    他輕輕推開房門,在屋子裏找到了一個向下的隱藏門。
    李諾拉不開這個門,第一反應是個機製性質的門,於是用了穿牆的煎藥直接穿了進去。
    落地踩在青磚地麵,空氣裏浮動著黴味與線香焚燒後的腥甜,橫梁上懸著褪色綢緞像吊死鬼的舌頭般簌簌擺動。
    一個老太太蜷在八仙椅裏,枯瘦手指正撚著串油亮骨珠。
    李諾與老太太四目相視。
    老太太麵前的鬼火浮現,她對著來客一笑,便看左臉塗抹厚厚鉛粉,右臉腐爛見骨,晃動的光影將凹陷眼窩拖拽成兩個黑洞,銀白亂發間垂落幾縷蛛絲。
    “有緣人……老身的貨物,你想看看嗎?”
    她叫“笑麵鴇”,是“終焉回廊”的商人,和所有回廊一樣,每個地方都有“工作人員”的商戶,無盡是武器工坊,終焉太亂,就幹脆是一群旅行商人。
    笑麵鴇見李諾呆呆的看她,以為孩子嚇傻了,就再問:“怎麽,年輕人,你不買嗎?”
    然後李諾就說:“我打你一頓,還是你自己把東西給我?”
    笑麵鴇:“哎?”
    李諾:“嗯。”
    笑麵鴇:“等等!老身可不能被你們打,有規矩……”
    “終焉的規矩是限製終焉的。”李諾指著自己問:“我一個無盡的人幹嘛遵守你們的規矩?”
    他不耐煩的薅住老嫗頭發:“我數三秒,打死了活該。”
    笑麵鴇立刻說道:“我的東西隻有交錢才能拿出來!否則我也拿不出來!”
    李諾虛著眼:“什麽錢?”
    “嘿嘿嘿……”
    啪!
    李諾給老太太腦門一巴掌,提醒道:“我搶劫呢,嚴肅點兒。”
    笑麵鴇磨著老牙,狠狠的說:“我是地下商人,賣的都是奇怪的、寶貴的東西,所以貨幣不是金幣……而是……不死人的屎塊。”
    李諾一怔。
    笑麵鴇暗爽:“年輕人,沒有吧?”
    李諾問道:“我能問問,您要屎塊幹嘛嗎?”
    笑麵鴇:“老身喜歡骨灰伴屎塊下飯。”
    《黑暗之魂》有個老太太就喜歡這吃法,是“終焉”的係統搞出了這麽個高仿的老太太。
    李諾確認般的問:“是那種會讓人中毒的【屎塊】嗎?”
    笑麵鴇:“是啊。”
    李諾:“您會撐死的。”
    在幽暗的鬼火光芒中,他笑的像個鏡子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