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感覺她好像忘了一件事。
    今天早上馮政還說什麽來著?趙然也要搬過來住?
    中午，趙然帶著沈音一起出現了。
    老太太的排場還是一如既往的大，保鏢開路，直接將場地清空，不許任何無關人等近她的身。沈音安靜的坐在趙然的腿上，漂亮的像是個洋娃娃。
    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沈家人總是自帶冷淡氣場，沈雲池是其中的集大成者，但趙然也不逞多讓，自帶一種高貴冷豔範，讓人無法逾矩。
    沈音身上這種特質少一點，在和林沐在一起地時候，甚至察覺不到有這種特製，整個一活潑可愛的小姑娘。
    現在隻要沈音和趙然，或者是沈雲池待在一起，這種冷淡的特製就凸顯出來了，自帶高不可攀的疏離感。
    現在在太奶奶懷裏的小沈音，看起來更像是遵規守矩的清冷小小姐。她還沒有發現林沐，正盯著不遠處的一個地方出神。林沐快走了兩步，到趙然的跟前：“奶奶。”
    “嗯。”趙然點頭，寒暄，最近住的還習慣嗎?
    “挺好的。”
    沈音也終於發現了林沐的存在。
    小孩對媽媽的聲音非常敏感，在聽到第一個音節的時候，耳朵就動了動，轉過了頭。在看到真的是媽媽的時候，眼睛砰地一下亮了。
    她很有教養的沒有打斷大人的談話，在他們說完之後，才驚喜地喊：“媽媽!”
    然後伸手就要跟她抱抱，林沐反應稍微遲緩了一點，她就急切的整個身體都直了起來。
    小孩的情緒總是這麽的熱烈且直白，明晃晃的展示著她的感情傾向，活像是已經很久沒有和她見麵似的。
    林沐哭笑不得的把小孩抱起來，沈音這才安靜。
    趙然道：“她就粘你。”
    林沐笑笑，“我也喜歡我們阿音。”趙然操縱輪椅，“走吧，去頂樓。”
    頂樓是一些高級套房，占地廣闊和一小個平層麵積差不多。和套房相比，林沐他們住的地方隻能算是普通的高級單間。
    一路上，林沐在引導著小自閉說話，要她描述今天都做了什麽。
    趙然在旁邊靜靜的望著。
    趙然很早就知道，她是真的喜歡沈音，把她當
    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看待。最近隨著沈音的逐漸康複，她們母女倆的感情越發的好了。
    照她看，戀愛腦對沈音的喜愛程度，完全不亞於沈雲池。
    這是一個好征兆。
    趙然心裏高興，卻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隻是輕盈地拍了兩下輪椅扶手。
    趙然到來之前，整個高級套房早就已經被裝修一新，很多地方都裝了無障礙的設施，方便輪椅上下。
    剛剛坐定，趙然叫人拿來一份文件送到林沐的麵前。林沐：“這是什麽?”
    趙然：“房產轉讓合同，一個破房子。”“哦。”林沐乖乖簽字。
    趙然的人時隔一段時間，就拿著幾份文件讓她簽字，林沐都快要習慣了。
    趙然還等著林沐來問她，結果戀愛腦簽好之後直接合上，把文件帶著鋼筆一並往外遞了遞。一副：奶奶您開心就好，的樣子。
    趙然深深的呼吸了兩下，嚴肅的表情快要繃不住，忍不住聲音僵硬的發問：“你都不問問這是什麽?
    戀愛腦：您不都說了嗎，是房產轉讓合同。
    ……你不好奇我為什麽送你一個破房子?
    這個時候，林沐也感覺到了一些端倪。
    老太太平時總是繃著，誰也不肯給好臉色，幹什麽都是冷冷淡淡的吩咐。隻要達到目的，她從不講究過程。
    所以現在很明顯，她想要的目的還沒有達到，所以才會這麽執著地詢問她。
    林沐起了開玩笑的心思，乖巧低頭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奶奶您都對，我聽您的。”
    然後她聽到了對麵順暢的呼吸突然停住。明顯是被戀愛腦噎住了。
    林沐心裏微笑。不過她也懂得見好就收，馬上就給老太太台階下。
    戀愛腦用茫然的語氣說：“不過我還是不太懂，奶奶您名下的房產這麽多，為什麽單獨把這一個送給我?
    畢竟奶奶歲數大了，要是把老太太創出個好歹就完蛋了。
    趙然這才氣順了。
    一副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那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的表情道：“這房子是軍政大院的，要是我和雲池都死了，護不住你，你就搬到那邊去，到時沒
    人敢動你。
    這可是趙然想了大半個月，才想到的穩妥辦法。
    當然了，她的保護肯定不止送房子這一件事，趙然還不會天真到以為一棟房子就能護住她。私底下為保護林沐而做的打點和布置還在進行，並且一直都在進行，最終會停止在她死的那一天。
    然後接下來，就隻能看林沐的造化了。
    趙然向著戀愛腦淺淺透露出她所布置的冰山一角，剩下的大部分隱沒的漆黑冰涼的水裏，不打算告訴她。
    怎麽樣?我比你那個木頭老公貼心吧?冷臉僵硬如趙然，在這個時候也有些控製不住得意的表情。
    但是等了好久，都不見戀愛腦回話。
    她剛才情緒起伏太大了，所以根本沒有往林沐的方向看，生怕一對視就會暴露她的真實情緒。但是聽戀愛腦久久不回話，才忍不住了，用一種抑製不住的驕傲姿態往林沐的方向一瞥。卻看到戀愛腦垂著頭，漂亮流暢的下巴上，掛著晶瑩的水珠。
    林沐哭了。
    在趙然看她的時候，戀愛腦猛地上前抱住了她，用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
    林沐都要被他們祖孫倆感動死了，從昨天晚上開始就積壓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麵爆發，淚珠一個接著一個的往外滴。
    怎麽了這是?趙然驚疑。
    嗚，謝謝奶奶。
    林沐真的要被感動死了。
    她不傻，當然知道趙然不可能用一個軍政大院的房子就能保下她。
    老太太肯定在很多的地方花了很多的心思，但覺得戀愛腦不會猜到，也不打算跟她主動說。這樣一想，林沐哭的更慘了。
    大概是因為年幼的時候缺少親情，哭的太少，所以成年之後，她的眼淚總是管不住。她忍不住一邊哭一邊說：奶奶，您是對我最好的奶奶。
    趙然：……你有幾個奶奶?聽起來好像她的奶奶滿大街都是。
    林沐上輩子並沒有奶奶。
    她從小在重男輕女家庭裏長大，爹不疼娘不愛，所以最渴望的就是有一個慈祥的長輩給她主持公道。
    但後來，她把自己的人生過得很成功，自立強大財務
    自由，也早就忘記了小時候的那些渴望。林沐完全沒想到，當年她缺失的東西，被命運用另一種方式補償了她。
    一個，我就您一個奶奶。
    林沐摟緊了趙然，白皙有彈性的胳膊貼在蒼老褶皺的皮膚上，對比非常強烈。
    很多年輕人都不喜歡和老年人親近，他們嫌棄老年人皺紋多，皮膚鬆弛，有奇怪的老人味。但戀愛腦卻好像完全不嫌棄，還在感情充沛的抱著她嗚嗚哭。
    “好了。”趙然生硬的拍了拍她。
    戀愛腦把趙然都弄得有些不自在了，習慣冷麵待人的奶奶，現在已經忘記和人如何親近。趙然甚至都想不起來，上一次和人這麽親密的擁抱是在什麽時候。
    所以現在，趙然壓抑住內心雀躍出來的欣喜，用嚴肅的麵孔示人，教訓道：“你以後得堅強些，別總因為一些小事哭哭啼啼的。
    “這不是小事。”林沐用哭腔強調。
    然後等了好一會兒，林沐才漸漸平複好心情。
    在她還擦眼淚的時候，趙然說起另一件事：“今天早上的事我聽說了，幾個年輕人膽子挺大，告狀告到我這裏來了。
    這應該是指，沈雲池眼都不眨就把那四個人淘汰的事吧?林沐不由得為沈雲池擔憂：“那什麽聯席，很嚴重?”
    “那倒沒有，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天飯局上的老家夥現在都不剩幾個。”
    林沐：但是我看大家好像還很在意這個聯席。當時一個個全都麵色凝重。
    趙然解釋：“現在各人手底下暗潮洶湧，但是表麵上的平靜還維持著，聯席也隻是默認表麵和
    諧。雲池第一個打破，被針對倒也正常。而且現在雲池身份沒變，還不算聯席中人。
    林沐明白了。
    也正是因為沈雲池身份沒有暴露，他才直接被送進去好幾個老家夥，卻沒有被幾個世家聯合起來譴責。
    中午，趙然留她在頂樓吃飯。
    但在馬上開飯的時候，沈雲池突然出現了。
    他身材高大，又穿著黑西裝，無論出現在哪裏都非常的搶眼，以至於一出現就被注意到了。趙然似乎早就料到他回來，淡定：“過來坐。”
    />然後吩咐人再加一雙碗筷。
    沈雲池換鞋過來，坐在了林沐的對麵，趙然的身邊。
    莫名的，林沐感覺沈雲池向她投來了探究的一瞥，然後又很快消失。這是怎麽了?
    她納悶地看回去，但沈雲池此時已經恢複了正常，什麽也看不出來。
    飯桌上，趙然向沈雲池炫耀地說起她送林沐軍政大院房子的事，順便拉踩，讓沈雲池這個木頭學著點。
    林沐吃飯的動作一頓。糟糕，她剛才光顧著感動，根本沒有向趙然說沈雲池也安排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頭，卻看到沈雲池神色正常的吃飯，默不作聲聽訓。
    察覺到林沐的視線，他還跟她短暫的眼神她短暫交錯一瞬。
    林沐看不出他在想什麽，又瞧了瞧趙然，老太太還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覺得自己贏過了沈雲池，開心的吃飯。
    於是林沐選擇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