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海來到一家國營麵食館，買了一碗辣椒肉絲
    肉絲麵一毛八分錢一碗，還可以重挑，重挑是這邊麵店的術語，就是加重麵量的意思，正常是二兩麵的份量，可以加到三兩
    關於省城吃麵，有一句很有名的對聯，總結了麵店的術語：重挑輕挑二排溶排過橋帶迅幹，寬湯扣湯輕油重油免青落鍋
    李雲海正是青春年少，飯量極大，吃了一碗麵還沒有飽，路過一個油條攤，又花4分錢買了根半兩的油條吃
    他起得早，來到五一文時，大多數店鋪還沒有開門營
    李雲海拿出瓦楞紙寫的廣告牌，往樹根下一放，人往花壇邊沿一坐，打開，拿出來看，坐等顧客上
    一個婦女提著口鋁鍋走了過來，大聲問道：“師傅，補鍋嗎？”
    這幾天，李雲海遇到很多次問補鍋、修高壓鍋的了，誰讓他擺了個修理攤呢？
    外麵搞修理的師傅，都是像他這樣，寫一塊牌子，或掛在自行車頭，或放在腳邊，再背一個工具包，就齊活
    李雲海抬頭說道：“阿姨，我不補鍋，你家要是有什麽電器壞了，可以喊我修”
    婦女嘟囔道：“鍋都不會補啊？小夥子，你學業不精哩！”
    李雲海謙虛的笑了笑：“是是是，我以後努力，盡量做到門門精”
    婦女見他說話有趣，問道：“電風扇會修嗎？”
    李雲海來勁了：“修啊！會修！”
    婦女問他要多少錢才能修好？
    李雲海說，這得看你家的電風扇是什麽毛病？
    婦女說風扇不轉
    李雲海說不換零件的話，五塊錢修零件費另
    婦女說這麽貴？別人修好都隻要五毛錢呢！
    李雲海笑道：“阿姨，五毛錢？那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婦女說，年輕人啊，你別看不上五毛錢，五毛錢也很多了好不好？你動動手的事，就能賺五毛錢，多劃算？
    李雲海不是看不上這五毛錢，而是修理一台電風扇，所費時間並不少，來來回回，搞不好一個上午的時間就給耽誤了，萬一期間有更大的生意來呢？豈不是錯過了？
    婦女見他不說話，又說道：“你怎麽不開個修理鋪呢？租個門麵也不你開了鋪子，大家有什麽要修理的，直接就送上門給你修”
    李雲海嗬嗬笑道：“阿姨，我也想開鋪子啊，鋪子難找不是？”
    婦女似乎悠閑得很，大把時光可供揮霍，放下手裏的鋁鍋，說道：“你出得起價錢不？我家一樓有間房，一直空著沒有做什麽你要是出得起價錢，我就租給你好”
    李雲海一樂：“阿姨，你是出來修鋁鍋的，你怎麽還出租起門麵來了？你那個房間有多大？你要租多少錢？”
    婦女說，我這麽跟你說，你也搞不懂，要不你跟我去看一眼吧？
    李雲海說一聲行啊，便收拾攤子，跟著她
    她家就在附近，五一路轉八一路的一條巷子裏，離五一文也很近，隻有幾分鍾的距離，倒是十分便
    婦女打開一扇門，指著房間對李雲海說道：“喏，你看看，合用不？”
    李雲海走到門口，立馬就被一股嗆人的黴味給毒到了，他連忙掩住嘴，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裏麵，隻見裏麵堆滿了各種雜物，估計她家什麽用不上的都放裏麵了，空酒瓶、小罐子、破凳子，就連一個用禿了的掃帚都塞在裏
    “阿姨，你管這叫空房間？你這叫雜物間好不好？而且一點也不通”
    婦女走進房間，把堆放在外麵牆壁的一些雜物移開，說道：“這裏有個窗戶，隻是堵死了，後麵也有個窗戶，把東西搬開就能看這裏還有個水龍頭，你要是用水的話，和電費一樣，都是另外計費啊，不包括在房租裏”
    李雲海度量了一下，這個房間大概有12個平方米，算得上可以
    婦女是本地人氏，這平房是祖上傳下來
    省城有很多這樣的本地人，祖上幾代就在住省城了，置了房產，不過房子都不高，大都是兩三層的樓房，開間大小不一，有的隻有一間房寬，有的則有兩三間房寬還帶小院
    李雲海看看周邊的環境，搖了搖頭：“阿姨，你這地方不好，不適合做生”
    婦女極力推銷自己的這間房，說這裏毗鄰五一路和八一路，是塊風水寶地，又說你一個搞修理的，你還要開臨街的門麵不成？那太貴了，也沒必要不是？
    李雲海隻是搖頭，最後才問了一句：“阿姨，你要租多少錢啊？貴了就算了，便宜的話，我還能考慮租下來當個倉庫”
    他這一番神操作，果然讓婦女誤以為他並不想
    其實李雲海可想租了！
    婦女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頭：“10塊錢一個月，你看行不行？我本來是想租15塊錢一個月的，我看和你有眼緣，覺得你特別親切，又聊得來，就便宜一點租給你好”
    李雲海哈哈笑道：“阿姨，幫你修一台電風扇，你開價才5毛錢，你租一間這樣的破房子給我，你就要10塊錢一個月了？太貴了吧？這樣好不好，我幫你修好電風扇，你這房子免費給我用一個”
    婦女啊了一聲，連連搖手：“那不行！我拿電風扇到外麵修，頂多也就兩塊錢的事！”
    李雲海作勢要走：“那就算了吧！我不租”
    婦女喂了一聲：“小師傅，你別走啊！你幫我修好電風扇，再給我八塊錢，行不？”
    李雲海笑道：“五塊錢！我就租順便我再幫你把電風扇修”
    婦女咬了咬牙，跟吃了多大虧似的說道：“行行行，誰讓我和你有眼緣呢！六塊！你還要幫我把電風扇修好六塊錢一個月，你不能再還價了！”
    李雲海覺得這個價格很地道，很公平公正，便笑道：“成交了！阿姨，你得把這裏麵清空了啊！”
    婦女見他答應了，樂嗬嗬的道：“這個容易，這裏麵放的都是些不要的垃圾，我喊人來收了去！你下午就可以過來開店”
    李雲海當即來到她家，幫她修好了電風扇，又交了六塊錢的房
    婦女除了斤斤計較外，為人倒還好說
    李雲海跟她草擬了一個租房協議，各自簽上大名，就算大功告
    婦女名叫孫惠英，她收好了錢，笑嘻嘻的道：“李雲海同誌，房間就歸你使用了我這就喊人把裏麵清理幹”
    李雲海忽然想到一事，問道：“阿姨，你就這麽做主，把房子租給了我，你不用問問你丈夫的意見嗎？”
    孫惠英笑道：“這一點你就放心好了，我家的事我做主！我說一，沒有人敢說二！”
    李雲海說了一聲
    他仍然回到五一文這邊擺
    下午三點鍾，孫惠英過來告訴李雲海，說房間已經騰空了，也打掃了衛生，你可以過去看
    李雲海過來一看，這個房間經過一番清掃，還不錯，能住人
    他在澡堂子裏住，一晚上要6毛錢，一個月住下來要花到18塊錢，還陰冷潮濕，對身體不
    這裏一個單獨的房間，比澡堂子舒服多
    孫惠英幫李雲海謀算：“李同誌，你在這邊窗戶底下擺一張單人床，外麵的空間就用來開修理鋪，中間扯一塊簾子隔開，這樣你住的地方有了，開店的地方也有了！多麽便利的事啊！我跟你說，你占了大便宜了！”
    李雲海也是這麽打算
    沒有洗手間，可以去附近的公廁解決，洗澡的話，夏天打一桶水，隨便在哪裏就能洗個澡，城裏很多男人也都是在院子裏或者馬路邊桶浴呢！這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冬天可以隔三差五去澡堂子洗一個
    李雲海從回收站淘到了一塊木床板和兩個木板凳，叫人送了回來，往窗戶下一擺，就是一張小
    他往木板上一
    哎喲！
    太硬了！
    咯得背痛！
    李雲海轉換了幾個睡姿，找了個相對舒適的側
    還不錯！
    李雲海同誌，在省城總算是有了屬於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不能說是安身之地，隻能算是落腳之
    他把寄放在新沙池澡堂的鋪蓋卷拿了過來，把墊被和席子鋪上去，再把薄被子和枕頭一
    完美！
    像個床
    李雲海又到五金店買了一把鎖，把房門鎖給換
    這天他就忙房子的事了，啥錢也沒有賺到，還花了十幾塊錢！
    當天晚上，李雲海就在這邊過
    小區很安靜，就是蚊子有點多，在耳邊嗡嗡嗡的叫，靜夜中聽來，那聲音跟轟炸機一樣響
    李雲海不停的拍打蚊子，還被咬了好多
    他爬起來一看，原來窗戶關不緊，蚊子都是從縫隙裏麵進來
    李雲海找來舊報紙，把窗戶的縫隙都給堵住了，又把屋裏的蚊子打了一遍，複又上床睡
    蚊子是沒有了，但是沒睡多久，又聽到異
    是老鼠！
    李雲海扯了扯燈
    燈光照耀下，看到一隻小老鼠在牆根下麵跑得歡快呢！
    李雲海起床趕老
    老鼠靈活得很，順著牆角的一根水管，哧溜一聲就爬到房頂的角落裏，趴著一動不動，探頭探腦看著李雲
    李雲海拿起掃把，朝上麵打過
    老鼠又跑到下麵，和李雲海捉起了迷
    鬧騰了半宿，李雲海才把老鼠趕出門
    “籲——”李雲海躺在床上，心想終於可以睡一個好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