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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綏淵說的“它”是指“心髒”。
    像尛尛這樣的感染種,是沒有具體的實體的,但也有核心。
    尛尛的潛在意識認為媽媽的房間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為了保護媽媽的房間,她在一路上都設置了很多很多的難關。
    可她到底隻是一個五歲的小女孩,無論是在她認知中的食人花、大蜘蛛、黏液怪,甚至是鯊魚、老虎等等這些東西,其實她都沒有能力賦予它們強到打不過的實力。
    因為幻境本身是需要靠尛尛的想象才能構建起來,是和尛尛息息相關的。甚至對於尛尛來說,最可怕的東西,還是同小區小孩砸過來的石頭,是別人的議論。
    沈綏淵走到最後這一關時,隨手用剛從食人花身上揪下來的葉子擦拭著自己手上的血,聽著耳邊的竊竊私語,表情沒有半點波動。
    倒是沈霧在腦海裏歎了口氣:“她才五歲呀。”
    沈綏淵挑眉:“心疼”
    沈霧嘀咕了句:“人家才五歲欸,多少也會同情她的遭遇吧。我和你這種冷血怪物不一樣!”
    “罵誰呢。”
    沈綏淵問是這麽問的,但壓根沒動怒,反而是輕笑著說:“我們是一個人。”
    沈霧不理他了。
    沈綏淵按下門把手,就見屋子裏坐了一個女人。
    她眉眼溫柔,抱著懷裏的尛尛,在給尛尛講故事。兩人就像是看不見他的存在一樣,一個聽,一個講。
    而沈綏淵瞥了眼她倆,壓根就沒有動手的。因為香氣的來源不在她們身上,她們隻是尛尛內心深處最美好的畫麵。所以這個臥室也沒有設下任何陷阱和危險,對於一個五歲的小孩來說,她就算再聰明,她的世界也始終隻有這麽點大,尤其夏老師一直有意在將尛尛當做一個尋常的小孩子來對待。
    沈綏淵打開梳妝台的抽屜,將裏麵一本相冊拿了出來。
    沈霧問:“哥哥,就是這個嗎”
    沈綏淵嗯了聲:“你想看看”
    沈霧當然想:“你忍一下,我看完再吃。”
    沈綏淵把位置讓給沈霧,隻留了一隻手和一隻眼用來保護沈霧。
    沈霧翻開相簿,就見裏麵一張張、一頁頁全部都是尛尛和夏老師的“合影”,從角度上來說,像是第三人給他們拍的。沈霧知道,這些全部都是尛尛的記憶。畫麵看上去很溫馨美好,從相簿上也可以看出,對於尛尛來說,和夏老師相處的點點滴滴都是她想要記錄下來的,所以這本相簿格外的厚。
    沈霧翻到最後一頁時,幻象的尛尛在女人懷裏已經半夢半醒了,但嘴裏還念著:“那後來呢”
    夏老師垂垂眼,合上了故事書,自己編了一個結局:“後來呀,小仙女就變成了一隻小蝴蝶,飛走啦。”
    而沈霧在腦海裏輕輕跟沈綏淵說:“我聽過這個故事,其實結局是小仙女死在了一個寒冬。畢竟這個故事是教小朋友們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
    不過……
    尛尛彎眼,滿意地在女人放鬆下來:“媽媽,我喜歡這個故事,因為我喜歡小蝴蝶。”
    夏老師摸了摸她的腦袋。
    沈綏淵對這些場景畫麵素來不感興趣,沈霧也知道。所以他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把控製權讓給了沈綏淵。
    再然後,沈綏淵直接一口咬掉了相簿的一個角。
    並沒有吃紙的口感,反而有點像是夾心餅幹,而且味道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味。沈綏淵三下兩除地就將相簿吃得一幹二淨,而整個幻境也在他咬上第一口的時候就幾近崩塌,到他吃完後,便徹底化作流沙般隨風消逝。
    沈霧親眼看著麵前的夏老師和尛尛也跟著消失,而尛尛則是化作了一隻半透明的彩色蝴蝶,好似承載了尛尛最後的那些美好要遠去。
    他的右手動了動,已經開始消退異樣的左手按住右手手背,幾根手指的指尖不經意地纏上右手的指縫。
    沈綏淵一頓。
    就聽沈霧溫聲道:“哥哥,算了。”
    沈綏淵哦了聲,右手手臂不知道為何有點繃著。
    他沒忍住動動手,略有些尖長的黑指甲輕輕掃過左手的指縫,沈綏淵感覺不到,但沈霧能。沈霧躲了下:“哥哥,怎麽啦有點癢,還有一點點的疼。”
    畢竟右手指甲是尖的。
    沈綏淵下意識追上左手的手指,幹脆將其纏住,然後用略燙的指尖給左手揉了揉,語氣有些難以分辨:“還疼麽”
    沈霧搖頭,又笑:“這樣好奇怪。”
    自己的右手在給自己的左手按揉,但自己的右手卻不是“自己”在控製。
    沈霧又道:“而且你用異能的時候體溫好像有點高。”
    沈綏淵還沒說什麽,那邊風入他們就走了過來:“沈霧。”
    季酌衝他揮手:“沈哥!牛逼!”
    甚至之前變成了娃娃的人也都回來了,比如鍾望。
    他看著變回了原本模樣的新區,和沈霧對望了一眼,先跟季酌他們安排了後續的事。
    風入和他同級,不受他指揮,所以風入先站定在沈霧麵前,問了句:“沒受傷吧”
    沈霧搖搖頭,危機接觸,沈綏淵把身體所有的控製權都讓給了他,自己去消化那“相簿”了:“沒事。”
    沈霧稍稍彎眼,神態溫柔:“我很強的。”
    風入當然看出來了:“…之前都沒聽你說你有異能。”
    他並非抱怨,反而是出於一種恭喜和一些同病相憐的心態:“在這個末世,有異能是好事;但你現在展露了自己的異能,也不是一件好事。”
    風入真的是個老好人。他跟沈霧關係其實挺好的,但沈霧沒跟他說過他有異能的事,也沒說過他人格分裂。現在風入知道了他有異能,也知道他瞞著他,卻沒有生氣,反而是認真地跟沈霧在規劃。
    “你怕麻煩,肯定是不想加入異管局的,但是其實加入異管局會有很多福利和方便的地方。”
    風入說話時,還順便擦了一下自己手臂上剛為了救人受的傷流下來的血,他不是很在意,繼續道:“錢這個就不用說了,你不怎麽缺錢。不過異管局是提供武器和物資,還有係統的訓練方式以及一些不對外公開的情報和資料。”
    沈霧知道風入不是勸自己加入異常管理局,隻是在跟他闡述一個事實:“你的異能有點不一樣,會有人盯上你的。”
    這次卷入幻境的不隻是他們,現在幻境破解,新區的土地上都站立了不少的人,當然,躺在地上的也不在少數。
    就算這裏沒有別的異能者、別的勢力的人,消息也總會傳開。
    安排好後續收尾工作的鍾望走過來:“你如果隻是怕麻煩,單純不想像我們這樣奔波。我可以替你申請編外人員程序。”
    見識到了沈霧的異能後(有一部分是剛剛聽季酌說的),鍾望更加覺得沈霧這樣的人一定要拉攏住。
    “編外人員不需要像我們這樣每天巡邏、出任務。”鍾望淡淡道:“隻是有些特殊情況時會被聯係,比如說像今天。而異管局也會對編外人員做的一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沈霧其實已經有點心動了:“比如”
    鍾望:“比如你吃感染種。而且我還得提醒你,以目前來看,如果你不選擇加入異管局或者和我們合作的話,你會受到我們的監控。”
    沈霧默了下。
    他看著鍾望和風入,抿了抿唇,到底還是說:“那我跟你們去異管局看看,再做決定,好嗎”
    總算是把人勸動了一點,鍾望當然說好:“嗯。反正你得跟我們回去做個檢查。”
    雖然尛尛被解決,但這個區還是爆發出了很多感染種的,【壁壘】沒有第一時間撤離。
    而在壁壘之外,路青站在不遠處的高樓上,冰藍色的長發隨著微風拂起。
    路青凝視著底下某處,她後麵坐著手指纏了繃帶的女人,這個高度讓女人有點腿軟,所以她是縮在天台的護欄後麵,不敢回頭看一眼。但再看看路青站在邊緣隨時要掉下去卻根本不畏懼的樣子,女人有幾分惱羞成怒,氣焰卻不敢太囂張,隻能嘟囔了句:“幹嘛非得在這”
    路青連多看她一眼都懶得,更別說解釋一句這個範圍就出了鍾望的異能被動感知範圍了。
    路青在這兒站到了異管局的人收隊回基地才轉身跳下來離開。
    女人忙跟上她,路青按了按耳朵裏的入耳式耳機,接通了先生的電話。
    “怎麽樣”
    “您可能找錯了人。”
    路青淡淡道:“他的異能雖然看著奇怪,但絕對不是一號。我感覺像是什麽獸類異化。”
    對麵怔了下:“…怎麽可能呢”
    “而且他並不符合‘王’的形象。”
    路青回憶起他幫忙一起解決感染種、救人,甚至還為變成感染種的人歎氣的模樣,實在是有點看不上眼:“太過善良,以後注定優柔寡斷。”
    先生稍頓,喊了她一聲。
    路青平靜道:“嗯,我知道的先生。如果您認定他就是王,那哪怕他並不符合我對王的期待,我也會聽從他的、您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