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關麟的答卷,眾人原地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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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經黑了,關家府邸的正堂依舊是燈火通明。
    關麟是被張飛扛到這裏的,他無奈的望著那降臨的夜幕,再環望眼前的一幹人,逐漸感到幾縷深深的惆悵。
    關羽、馬良、張飛、楊儀都在。
    所有人都跪坐在席位上,而正堂的當中,有一方案幾,案幾上擺上了竹簡,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儼然,這案幾上的竹簡,便是張飛將關麟擄來時,特地告訴他的。
    是諸葛亮派楊儀帶來的考卷。
    關銀屏與張星彩也聽聞今夜要考關麟,悄悄的溜到後堂,隔著屏風聽著前麵人的說話。
    張飛疼閨女,直接招呼張星彩進來,坐在他的身邊。
    關羽見三弟如此,索性讓關銀屏也進來。
    隻是…
    關銀屏很守規矩的站在一側。
    張星彩見關銀屏如此,拉著她坐到自己的身旁。
    這一雙英氣十足的姐妹跪坐在一起,在整個正堂內倒是格外惹眼。
    不過,她們姐妹的眼瞳,卻是同時望著正堂當中。
    望向那一臉無奈,還有些茫然無措的關麟。
    反觀關麟,他隻是覺得…此情此景,簡直像極了,他前世時接受麵試時的模樣。
    桌上放著考題,然後一票人盯著他一個人看,就像是看“猴兒”一樣,就差最後去打分了。
    “唉…”
    關麟再度無奈的歎出口氣。
    他心裏琢磨著,今兒這“考試”怕是躲不過去了。
    因為是考試…
    莫名的,關麟竟還有一點點緊張。
    說到底,還是這氣氛,有點哪!
    楊儀當先開口,說了一番話。
    關麟聽不進耳朵裏,大概聽出…意思無外乎是,諸葛軍師要在荊、益挑選一些有慧根、機敏、靈動的弟子。
    此前,因為關四公子在保住荊南時立下大功,又因為料準了合肥戰局的成敗,故而諸葛軍師特地派楊儀來考驗他一番。
    巴拉巴拉…一大堆。
    關麟都要聽出繭子了。
    關羽看出了這個兒子的不耐煩,當即,他板著臉,朝著關麟道。
    “楊尚書說的,你都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關麟隨口敷衍一句,旋即跪坐在那案幾前,抬眼看了看楊儀,又看了看關羽,“現在孩兒可以作答了麽”
    ——『你急什麽』
    關羽心頭小聲嘀咕。
    哪曾想,關麟仿佛看穿了關羽的想法,他伸了個懶腰,“再有半個時辰,孩兒就該上床睡覺了,再耽擱怕來不及了。”
    這…關麟的話,讓滿座寂然一片。
    呃…
    楊儀苦笑一聲,心裏琢磨著。
    ——『這等能成為諸葛軍師弟子的機會,多少年輕人翹首以盼,那馬謖馬幼常都嫉妒的不得了,可到這位關四公子這兒,完全是渾然不在意一般…他難道,不識諸葛軍師麽』
    這個想法剛剛出現,楊儀就搖了搖頭。
    要知道,“孫十萬”,“張八百”…這些名字,關麟這小子張口就來,他豈會不知諸葛孔明是誰
    ——『年輕人,鋒芒有些太盛了,比他爹關公還要盛。』
    ——『也難怪,孔明言及…此子能壓得住關公一籌。』
    楊儀還在暗歎,張飛則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你小子睡這麽早啊!”
    “早睡早起,方能養身嘛…”關麟一攤手,眼眸又望向關羽,“何況,孩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更應該保證充足的睡眠,這就是為何我個子遠遠比二哥、五弟都要高的原因!”
    這…
    你才多大呀就說到養生上來了。
    關羽頓時有一種想握拳的感覺。
    後來想想…
    算了,習慣了。
    這小子,這麽口無遮攔,關羽是真的習慣了。
    可今時今日,完全不挑地方,不挑時候,難免讓關羽為這次“孔明對他的考教”平添了幾縷擔憂!
    倒是張星彩,“噗”的一聲笑出聲來,她小聲對關銀屏道。
    “人人都起早貪黑,加倍努力,生怕功夫拉下…哪有雲旗弟這‘早睡早起’更有趣呢”
    張星彩這段時間是高興壞了。
    此前,他在成都,麵對的要麽就是毫無幽默感的父親,要麽就是一門心思撲在武藝上的大哥張苞,再就是相夫教子、勤勉知書的母親夏侯涓…
    所有人都太一本正經了。
    偏偏張星彩是個活潑的主兒,她感覺那壓抑的氣氛壓得她根本喘不過氣氣來。
    那裏,哪有像關麟弟這麽有趣的人
    來江陵不過幾天,可張星彩是覺得,這幾天…簡直比她在成都一年裏都要精彩,甚而有之,她對關麟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聽過張星彩的話…
    關銀屏苦笑一聲,心裏嘀咕著。
    ——『哪裏是早睡早起啊,分明是早睡晚起…』
    有許多次,關銀屏都晨練了兩個時辰,日上三竿了,可四弟還在熟睡!
    那時候的關銀屏隻是無奈的搖頭,雖覺得這樣不好,但莫名總是很羨慕這個四弟。
    念及此處。
    關銀屏小聲對張星彩說,“四弟有趣的地方還多著呢!”
    是啊,這是一個能幫她…
    不,現在不是她了,而是她們…
    這是一個能幫助她們防止側漏的弟弟啊!
    這世上哪有比他更有趣的呢
    這邊廂,關銀屏心思急轉,那邊廂,關羽無奈的望向楊儀。
    “楊尚書,犬子無禮。”
    “無妨!”楊儀絲毫不介意,他伸手示意,“四公子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這是諸葛軍師出的題目,並沒有設置時限,四公子何時答完,下官何時收走即可!”
    關麟感覺最後看了楊儀一眼,旋即低下頭,直接了當的展開竹簡!
    而這不展不知道。
    一展開,竟是三個竹簡。
    每個竹簡上都有一個問題。
    儼然,諸葛亮此舉是為了讓關麟多寫一些…故而將三道題分開。
    畢竟,這三道題,都是如今蜀中頗為棘手的問題!
    就連他諸葛亮與劉備都一籌莫展,躊躇再三,久久做不出答案…
    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講清楚的
    隻是…
    諸葛亮的想法很“豐滿”,但關麟帶給他的現實就顯得有些骨幹了。
    關麟掃過第一道題。
    ——“益州初定,張魯降曹,曹賊南征在即,成都府庫無糧……湊不出抗曹之軍資!當如何解”
    這道題其實最難。
    一旦曹操南下,巴蜀這邊拿不出糧草、軍輜,諸葛亮就是再有謀略,那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而這道題的症結,便是劉備在攻破成都之前,提到過——‘若事定,府庫百物,孤無預焉!’
    意思就是,攻破成都後,府庫錢糧,有功將士們隨便拿。
    可這一拿不要緊,直接把劉璋積攢下來的錢糧給拿了個精光。
    諸葛亮自不會在題目上加上這些,湊不出抗曹之軍資,這一句算是足夠隱晦,足夠含蓄了。
    當然…
    這道題,也是諸葛亮認為最難,最無解的一道題。
    隻不過,就是這麽一道無解的難題,關麟看過題目後,竟是想也不想…直接落筆。
    ——『這麽快』
    楊儀一怔。
    關羽也很驚訝。
    ——『難不成這小子還關注著蜀中局勢對曹賊南下之事有所思慮一如…他曾經關注著的荊南局勢,合肥局勢一般』
    張飛感慨一聲,“你小子答挺快的呀,俺倒是好奇了,你答得是什麽”
    張飛的話音落下。
    關麟已經收起第一封竹簡,擺在案幾最靠前的位置。
    意思再明白不過——答完了!
    ——你們隨便看!
    而整個答題的過程!
    十息…從展開竹簡,到答完題…也就十息的時間吧!
    ——『這麽快麽』
    這次不是某個人,而是整個正堂內,所有人都驚了。
    張飛按捺不住心頭的好奇,他站起身來,直接去取過這竹簡…坐回座位,快速展開。
    而可這不展開還好,一展開之下。
    張飛整個人怔住了。
    ——『就…就這』
    從他古怪的表情中,關羽察覺到了什麽,他迅速的示意周倉取來竹簡,而隨著關羽展開這封竹簡。
    關麟的答案躍然眼前。
    諸葛亮的問題是——“曹賊南征在即,成都府庫無糧!湊不出抗曹之軍資!當如何解”
    關麟的答案則是——“湊不出就湊不出唄!老老實實的在家睡大覺,根本沒必要湊!”
    呃…
    ——湊不出!就…就湊不出!唄
    這下,關羽已經有點徹底的繃不住了。
    啥叫“湊不出就湊不出唄!”
    啥叫“老老實實在家睡大覺!”
    啥叫“根本沒必要湊!”
    諸葛孔明這問題是個好問題,可關麟這答的是個什麽是個錘子啊!
    這一刻,關羽的臉色已是暗沉如水。
    他那蠢蠢欲動的手掌,已經有種要拔出青龍偃月刀的衝動了。
    …
    …
    孫權坐在宮殿撫琴,琴聲激越鏗鏘,似含有無盡悲憤鬱結之意,他那碧綠色的眼睛凝起,紫色的胡須無風自動。
    陸遜走入宮殿,立在孫權的麵前,專注的傾聽著。
    突然琴弦繃斷,琴聲戛然而止,孫權的手緩緩放下。
    陸遜則想說話,卻被孫權阻止。
    “你先別說話,讓我猜猜,能將幾萬山越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陸伯言,這次怎麽會折戟長沙”
    孫權站起來,悠悠地在宮殿內踱著步子。
    “其一,是那批軍械,伯言看上的同時,那交州七郡督士變也看上了,賣家一貨兩賣,這才使得你陸家的族人與那些交州人在關山石洞裏拚殺!”
    “其二,便是那製造出這批軍械的‘黃老邪’…孤方才得到消息,不隻是伯言中計了,那襄樊的曹仁也中計了,為了這批軍械,他派曹純帶五千虎豹騎赴江夏落日穀,中了埋伏,五千虎豹騎幾乎悉數命喪於那山穀。”
    講到這兒,孫權頓了一下,“比起那襄樊的曹仁,伯言的損失無外乎是一些錢糧與族人,那曹仁可要比伯言慘上十倍!”
    孫權的話,款款言出。
    陸遜驚訝於孫權竟然什麽都知道。
    這也證明,這位東吳的國主,隻要不是涉及“統禦”領域,他的能力依舊是出類拔萃的。
    同時,陸遜也聽出了孫權言語中的輕嘲和痛苦。
    近來…東吳就好像流年不利,從諸葛瑾,到他孫仲謀,再到如今的陸伯言…每每有所行動,結局均是折戟、折戟、還是折戟。
    江東兵勇的士氣都要折沒了!
    怕是要不了幾天,陸家軍長沙折戟的消息又會傳遍江東。
    到時候,江東子弟們那本就不高昂的心氣兒,隻怕會再度墜入穀底。
    陸遜硬著頭皮,拱手回答:“此次,罪責在我…還請主公賜罪!”
    孫權摩挲著琴弦,“接下來呢接下來伯言打算如何”
    “調查那黃老邪…”陸遜不假思索,“就如同調查那‘洪七公’一般,我一定要查出那‘黃老邪’究竟是誰”
    孫權悲涼的笑了,“長沙、桂陽、江夏…乃至於荊南、荊北,這些本都該收歸於我東吳,可如今,它們卻一個、一個的與孤漸行漸遠!”
    說到這兒,孫權抬高了聲調。
    “孤是流年不利啊,今年以來,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兒!而你們又可曾想過,這一次次的铩羽,會將東吳逼到何種境地嗬嗬…嗬嗬…”
    說到最後,孫權的語氣變得苦澀起來,他在苦笑。
    “如今北有曹操,西有關羽,東邊又是無盡的大海,就連交州也隻是名為附庸,實則包藏禍心、暗壞鬼胎!孤才三十多歲啊,可一場合肥之戰幾乎把東吳的兵馬、錢糧、心氣兒給全部給打沒了!這種時候,偏偏你陸伯言又帶回這麽一個消息…你是要讓孤偏安於這東吳,開始頤養天年了麽”
    陸遜聽出了孫權的意思,這位東吳的國主,他是不安於現狀啊。
    當即陸遜做出難過萬分的模樣。
    “臣…臣不敢!”
    “可…如今的局勢,北麵惹不起,西邊不能惹,主公需從長計議啊!”
    孫權直視陸遜,“那就打南邊!”
    “交州的士變不是劫掠你陸家的軍械麽那孤命你去清剿他!孤不要什麽附庸,孤隻相信,打下來的東西,才是孤的,誰也奪不走!”
    言及此處,“嗖”的一聲,孫權拔出劍來,他將劍橫在陸遜的眼前,“孤就問你,能不能打”
    這…
    陸遜遲疑了,他清楚,此番折戟長沙…
    最大的敗因,是那黃老邪,是那商賈,並非是交州…更不是士變。
    陸遜本來開口勸孫權,可當他抬眼直視孫權那寒光凜冽的目光時,他悟了…
    誰是罪魁禍首,不重要…
    如今的局麵下,一點都不重要!
    孫權在乎的是交州,是失去“長沙”這個重要軍械補給後,一個全新的、能穩定輸送資源的大後方!
    同時,他要的是一場大勝,是一場能讓東吳一掃陰霾的大勝。
    “臣…臣領命!”
    陸遜顫巍巍的開口,同時拱手。
    孫權將劍交到了他的手裏,“拿出你當初收服山越時的豪情,交州若定…孤當懷慰藉!”
    這一番話脫口…
    孫權轉過身徐徐走向那王座。
    陸遜誠惶誠恐的望著孫權…
    此刻的孫權,他背對著陸遜,揮了揮手…
    陸遜識趣的行禮告退。
    而隨著陸遜走遠…
    帷幕之後。
    “咳咳咳咳…”
    隨著一陣咳聲,魯肅徐徐走了出。
    “子敬啊…”孫權一改方才對陸遜言語間的冷冽與鋒芒。
    對魯肅的語氣,變得格外的和煦與柔和。
    “你都聽到了”
    “主公打算先取交州麽”魯肅提醒道,“今年那交州七郡督士變快八十歲了吧他還能活多少年若是將他熬死,那時…交州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奪下!”
    魯肅這番話,又一次顯現出了他的前瞻性。
    事實的確如此…
    曆史上,在孫權四十五歲時,九十歲的士變總算歸西。
    而緊接著,孫權就開始用一係列的“政治手段”逼反了士變的弟弟和兒子們,然後輕而易舉的滅了他們,徹底占領了交州。
    整個過程,十分的輕鬆。
    可…
    那是建立在湘水劃界,建立在荊州歸於孫權的大前提下,他才有資本去熬死士變這個老頭。、
    可…現在…
    “孤等不了那麽久了!”
    孫權一揚手,他的話變得語重心長。“子敬啊,局勢已經變了!”
    激昂的話語驟然落下。
    孫權的語氣變得凝重。
    “世人總說,是諸葛亮的‘隆中對’成就了那劉玄德,可又有幾人知曉,你魯子敬也曾向孤講述過,你那高瞻遠矚的‘隆中對’呢”
    孫權頓了一下。
    他“籲”出一口長氣。“局勢變了,孤也等不了那麽久了,子敬的‘隆中對’不得不更替、變化一番了!”
    他魯肅的“隆中對”麽
    聽到這兒,魯肅的眼眸凝起,他回想起了。
    曾經,他向孫權也設計出過的…那一番戰略部署,那一番宏偉藍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