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好一個,傲氣勝關公的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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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仁馬上就涼了;
    ——曹操很快也就會回襄樊;
    ——這還湊個毛毛蟲啊
    關麟這三句話,猶如石破天驚…
    哪怕已經過去了十息、二十息、三十息的時間,可在每個人耳中尤自振聾發聵。
    馬良下意識的反應就是。
    ——『四公子是不是搞錯了,江夏的戰報傳回,就算死…死的也該是曹純吧』
    與馬良的想法一模一樣。
    關羽先是一怔,不過,他迅速的回過神兒來質問關麟,“曹仁就沒有進入那落日穀他怎麽會死就算是死,死的也當是那虎豹騎的統領曹純!”
    關羽的話說到這兒。
    楊儀“吧唧”著嘴巴,他不了解落日穀那邊具體的情況。
    但眼前這對父子的針鋒相對,他下意識的想勸。
    可偏偏嘴巴張開,話到嘴邊,卻又把所有勸解的話悉數收回。
    現在這時候…不敢勸!
    也不能勸哪!
    倒不是因為這考試,而是因為,楊儀感受到了關羽對這第一道題的執著。
    當然,如果更準確的說,那不是對這道題的執著,而是對關麟公子的執著呀!
    ——『關公還是太渴望雲旗公子能成為軍師的弟子了…他的眼睛裏容不得沙子,又豈能容得下那一道胡亂做出的答案呢!』
    ——『說到底,這些都是為了雲旗公子好啊!』
    想到這兒,楊儀不由得閉上了嘴巴。
    而這突如其來的劍拔弩張,讓關銀屏下意識的小聲嘀咕:“四弟怎麽又跟父親吵起來了…這已經是今晚的第二次了。”
    關銀屏這麽嘀咕…
    張星彩卻白了她一眼,她壓低聲音:“好姐姐呀,我這兒都火燒眉毛了,就快要…快要溢出來了,你還有心情管別的呀!”
    這…
    關銀屏抿著唇,她回望了張星彩一眼,眼芒中滿是同情。
    可忍不住又把目光轉向四弟關麟那邊。
    此刻的馬良已經忍不住勸道:“四公子啊,誠如你父親所言,你是不是記錯了進入那包圍圈,殞命於那落日穀的是曹純吧曹純的虎豹騎雖勇,但於荊襄而言,無疑…曹仁這個‘天人將軍’才是重中之重!”
    言及此處,馬良繼續道:“何況,漢中乃蜀中之門戶,漢中一丟,川蜀震動,今漢中歸降,五鬥米教悉數依附於曹魏,曹賊覓得如此良機,豈會不得隴望蜀,揮師南下四公子說曹操很快就會回襄樊,怕是…”
    馬良頓了一下,沒有繼續把話說完,不過意思卻再明白不過。
    除非襄樊遭逢巨大的變局,否則…曹操是不可能回來的。
    而現在的局勢是:
    ——曹純雖敗,但曹仁無恙…
    ——隻要曹仁無恙,襄樊在曹操的眼裏,那就能穩得住!
    馬良的一番話侃侃而出,有理有據。
    關羽不時的點頭,深以為然。
    他努力的壓製著胸腔中的火氣,盡可能平靜的對關麟說話:“坐回去,好好去再回答這第一封答卷。”
    關羽已經做出了讓步…
    他已經不再說那迅速完成的第二封答卷的事兒了,根本沒法說!
    現在的關羽,他必須讓這小子把第一封答卷改掉!
    隻是…
    關麟一動不動,麵對關羽的質問與馬良那有理有據的提醒,他依舊是攤起手來,反問關羽。
    “是孩兒方才的聲音不夠大麽”
    “孩兒何時說過曹純孩兒明明說的就是曹仁,孩兒說他就要涼了!”
    “馬叔也說,除非襄樊有大變故,那曹操才會回來,曹仁都涼了這還不算大變故麽難道孩兒解釋的還不夠多麽還是你們根本就沒聽進去,充耳不聞”
    “再說了,要南下曹操早南下了,五鬥米教別的沒有,糧食充足著呢,有必要這麽長時間待在漢中麽也不想想,是不是曹操在做什麽小動作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可不止是高祖與韓信的招數…曹操熟讀兵法,他可比老爹你這榆木腦袋精明多了!”
    關麟是挺直了胸脯說出這番話的。
    這番趾高氣昂的話語,就好像是再說:
    ——我不是針對你們某個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無疑,他的話再次讓此間的氣氛冷若冰霜。
    感覺到了空氣中劍拔弩張…
    楊儀甚至留意到,就方才關麟說話的功夫,關羽握了兩次拳,又鬆開了兩次。
    楊儀十分懷疑…關公怕是已經到臨界點了,就要爆發了。
    楊儀再也無法坐視不理,還是張口道。
    “關公息怒…此為…”
    他本依舊想說…此為諸葛軍師對雲旗公子的考教,關公不該太多幹預了。
    當然,楊儀也知道,若如此說,就有違了關公的意思。
    可…這種境況下,總不能啥也不做吧
    倒是不等楊儀把話講完,關羽那深綠色的袖袍一擺。
    他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關麟一眼。
    “罷了,是你爹對牛彈琴了!”
    話音落下。
    原本這一場“鬧劇”以這關羽的這麽一句,算是收尾了。
    眾人不由得還喘出口氣…
    哪曾想,關麟寸步不讓,他迎上關羽的話,“父親豈不聞,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
    “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
    “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
    “今爾出於崖涘,觀於大海,乃知爾醜,爾將可與語大理矣。”
    這…
    關羽是讀《春秋》的,是文化人,這一番話…他能聽懂。
    這一番話也直接讓他麵紅耳赤。
    這已經完全超脫了他原本臉色的那一抹棗紅…
    此刻,關羽的臉色是墨紅、赤紅…乃至於猶如被憋出內傷一般的暗紅!
    要知道…
    關麟這一番話引用的是莊子弟子編著的《秋水》一篇中的節選。
    意思是…
    井裏的青蛙不能和它談論大海,因為它受所住地方的限製;
    夏天的蟲子不能和它談論冰,因為它受時節的限製;
    不能和見識淺陋的人談論大道理,因為他被自己所受的教育給限製住了;
    如今你從海邊往外看,觀覽大海,就知道了你自己的淺薄,這樣我就可以和你談論大道理了。
    不誇張的說,關麟這一番話,通篇…沒有一個髒字,卻駁的關羽麵紅耳赤,簡直是駁出文化氣息,駁除了風采!
    而這也讓馬良、楊儀聽得是冷汗直流。
    關羽狠狠的瞪了關麟一眼,他本還想說點兒什麽…
    但想到這小子伶牙俐齒,詭辯的本領無出其右,當即關羽收回了想說的話,避免又繞到這小子的陷阱裏去了。
    他隻留下重重的一句。
    ——“此為,逆子不可教也!”
    話音落下,關羽已經邁著那沉重的步伐憤憤而去。
    關麟倒是無所謂,也不是第一次聽老爹說他“逆子”了…
    當這“關家逆子”,關麟已經很習慣了。
    而他再抬頭時,老爹關羽已經走遠了,看著他的背影…關麟突然感覺,老爹關羽那雄偉的身姿,今晚上竟然有些淩亂。
    “雲旗啊…雲旗…”馬良急忙去追關羽,走到關麟身邊,搖著頭歎息一句,當即大踏步追關羽去了。
    楊儀收好答卷,路過關麟時也是刻意的頓了一下,嘴上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隻是,他的心中卻是想著。
    ——『好一個膽識過人,盛氣淩人,傲氣勝過關公的…關家“逆”子啊!』
    “楊尚書還有事兒”
    見楊儀遲疑,關麟反問。
    “無事,無事…”楊儀說道:“明日,我即攜公子的答卷返回成都。”
    “噢…那代我向諸葛軍師問好,也提醒他一句,加強鍛煉,早睡早起,切莫太過操勞,保重身體啊!”
    說到這兒,關麟擺擺手,正打算走。
    卻好似突然又想到什麽,連忙補上一句。
    “話說回來,若是我這考卷答得還湊合,勞煩楊尚書替我問諸葛軍師一句,他那‘羽扇’從哪來的”
    啊…
    楊儀本還在回味著關麟那“加強鍛煉、早睡早起”,冷不丁被提到“羽扇”…
    他有點暈,這哪跟哪啊
    還想再說話,可關麟已經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遠了。
    倒是屋內的張飛,突然醒了過來,看整個正堂空落落的,他頗為粗狂、豪放的站起身,一邊拍著手,一邊嘟囔著。
    “睡著了,哎呀,怎麽睡著了呢完了結束了麽不想…這麽快就完了,也罷…也罷…”
    說到這兒,他招呼張星彩,“閨女,走啦!回去睡覺!”
    張星彩哪裏肯走,她勉力的擠出一抹笑容,“爹先回去吧…女兒跟銀屏姐姐還沒說完話呢。”
    “噢…”張飛又環視了一圈,發現找不到關麟那小子了,當即點了點頭,“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明兒個一早別睡懶覺!”
    “女兒記下了。”張星彩敷衍著回答…
    曲終人散…
    不過片刻的功夫,這正堂隻剩下了關銀屏與張星彩兩人,她倆尤自跪坐在那原本的竹席上。
    “現在可以走了。”
    關銀屏提醒道。
    張星彩試著站起,可還沒抬腿就連連擺手,“不行,不行!”
    “又怎麽了”關銀屏反問。
    張星彩指著小腹以下,壓低聲音喃喃道:“太多了…這樣站起來會…會…會漏出來的。”
    啊…
    關銀屏一怔,她突然無法理解,似乎如果是她的量…沒有這麽大吧!
    但是,她倒是也聽說過,有些人一旦來了,量賊大!
    如此,這倒是難辦了。
    “銀屏姐,這…這怎麽辦哪”張星彩求助似的望向關銀屏。
    “你等著…我去去就來!”
    說話間,關銀屏仿佛已經想出了辦法,她迅速的起身,飛也似的往關麟離去的方向追去。
    “——啊…”
    驟然這諾大的正堂隻剩下了張星彩一個,她本想呼喊關銀屏,可…抬眼的功夫,哪裏還有關銀屏的人影。
    頓時,張星彩感覺到的就是一股無窮的“孤寂”…
    所謂——孤膽、寂寞、冷!
    她可憐兮兮的嘟囔著:“…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偏偏這個時候來!”
    ——“太…太難為情了!”
    鐵骨錚錚的女漢子,在麵對這個“大難題”時,終究露出了她怯弱、嬌羞的一麵。
    …
    …
    襄陽城的官署外亂成一團,無數侍衛、婢女端著水盆、手巾混亂地穿梭著。
    滿寵在門外焦灼的望眼欲穿。
    又有幾個醫官被侍衛扯著…匆匆闖了進去。
    這時,駐守江夏的文聘一路趕來,焦急地問:“滿府君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在荊江布防,突然就聽到,曹仁、曹純兩位將軍遇刺…”
    “究竟…究竟是何人,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行此刺殺之事”
    文聘是曹操親封的延壽亭侯、討逆將軍,他的職責是鎮守荊江,以及江夏曹軍所占據的部分,防止關家軍從江夏處的進犯…
    是曹軍中,為數不多能統禦水軍的將領。
    如果細細的說起來,文聘還是個十分“忠義”的武將。
    他本是荊州劉表的大將,相傳,劉表死後,其子劉琮歸降曹操…荊州眾文武一並歸降。
    倒是,唯獨文聘,他既不見曹操,其他人也不見…直至曹操派人來召他,問他為何不見
    文聘的回答是“自己不能保全土境,愧於見人!”
    曹操聽說過後,被他的這份忠義感動,大肆讚譽,且委以重任,成為了曹操倚為屏障的大將之一。
    史書稱——“江夏數十年,有威恩,名震敵國!”
    不誇張的說。
    若是沒有文聘的水軍牽製關羽,現在的江夏早就悉數歸孫劉聯盟了。
    如此這般,襄樊就徹底變成了孤城,再無犄角援護。
    此刻,文聘見滿寵尤自陷入那深深的震驚之中。
    他忙不迭的再問“滿府君,你倒是說句話呀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麽
    “唉…唉…”
    滿寵無奈的歎息,他指向院落中那在石階上擺放著的連弩。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文聘就近觀察,這不過是一個被劈成兩半的弩機,如果說有什麽特別,那就是中間那細圓形的圓柱格外的惹眼。
    除此之外,連弩上的“黃老邪造”四個字,特別吸引著文聘的注意。
    而不等他發問…
    滿寵那悲愴的聲音已經傳出,“就是這麽個連弩,先是…先是讓五千虎豹騎陷入埋伏,幾乎全軍覆沒,如今…又…又如孔雀開屏般,突然就釋放出暗器,射中了子孝、子和兩位將軍…”
    文聘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可…聽滿寵的這一番話,大概知悉了一些。
    “暗器傷人那…嚴重麽”
    文聘連忙問…
    在他的固有印象中,暗器的威力往往不大。
    也的確,孔雀翎中那些單個翎刃的威力是不大,可架不住…多呀!
    ——威力不夠,數量來湊!
    滿寵艱難的開口,“聽醫官說,子和將軍是命懸一線!子孝將軍的話…就看…就看他能不能頂的過今天了。”
    這句話脫口,究是文聘這鐵骨錚錚的壯漢,也不由得雙腿一個踉蹌,連連後退了兩步方才站穩腳跟。
    “怎麽會…”
    他不可思議的張口,同時,他的眼瞳中多了無限的擔憂。
    曹仁於荊襄意味著“天人”,意味著“無畏”的曹軍勇武,他倒下了,那襄樊中…曹軍將士們的士氣就垮了呀!
    就在這時…
    “滿府君…滿府君…”一個醫者快步跑出提醒道,“子和將軍醒了…醒了…”
    “怎麽會”滿寵有些無法相信。
    明明,曹純的傷勢比曹仁重數倍啊,怎麽會…他先醒來呢
    醫官接下來的話,立即就解答了滿寵心中的猜想。
    “或許…或許這是子和將軍臨終前的…臨終前的回光返照…”
    聽到這兒,滿寵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悲愴,他迅速闖入了那醫治曹純的房間,文聘也是神色凝重,緊接著跟了上去。
    …
    曹純床邊幾個醫官正在忙碌,而曹純緊閉雙目,神情痛苦。
    這位昔日裏,在曹操陳留起兵時,就常伴其左右的族弟。
    這位用其父曹熾一脈的家資…為曹操組建起一支裝備精良虎豹騎的將軍。
    這位曾戰烏桓、俘首領,斬袁譚,敗張飛,追逐攜民渡江的劉備,將劉備的兩個女兒都給俘虜的…常勝騎將!
    這位他手下虎豹騎,被稱之為“天下驍銳”,讓所有諸侯聞之膽寒存在的一方統領!
    此刻,盡管不想承認,但他的一生已經臨近終點。
    滿寵蹲下身子,撲在床榻邊,握著曹純那冰冷的手。“子和將軍,子和將軍,你…你還想交代些什麽麽”
    曹純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不甘又悲哀的望著滿寵,眼神中的失望溢於言表。
    其實,他臨終…還想再見他兄長一麵…
    可他也知道,曹仁也身負重傷,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就如同每個大家族中都會出現的情況。
    作為曹熾一脈,嫡子的曹純,他知道他的兄長、庶子的曹仁無論是能力,還是才華均遠遠勝過他!
    作為曹氏這一脈的掌舵人,曹純不得不始終防著他這個庶子的哥哥。
    分家之後,他曾長籲一口氣——吾高枕無憂!
    可聽聞這個哥哥在淮泗闖出了一片天,他曹純又心驚不已。
    哥哥曹仁組建的是騎兵,縱橫於淮泗,聞名江淮。
    弟弟曹純為了證明…他不比哥哥弱,他不惜拿出家財,也組建了一支騎兵,便是“虎豹騎”!
    這些騎士,個人勇武上比不過哥哥…
    那好,曹純就用更好的裝備、更好的戰馬來武裝這支騎兵。
    哥哥的騎兵在征討陶謙、袁術、呂布時大方異彩;
    弟弟的騎兵在北擊蹋頓,定北四州時,也不逞多讓。
    這一對同父異母的兄弟,各自統禦著曹軍中最精銳的騎兵,他們暗自叫著勁,他們卻從未合作過。
    算起來,這一次襄樊,還是他們第一次並肩作戰。
    但結果…卻是這樣的慘烈。
    以往…曹純恨曹仁,恨他這麽有本事,恨他分家之後,沒有倚靠家族的半點兒能量,卻能打出比他還要出色十倍的戰績。
    ——十九連勝,太恐怖了!
    這讓曹純感受到深深的威脅,這更讓曹純這個作為嫡子的存在,羞愧不已!
    可…
    如今,他曹純知道,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他的兒子又葬送在落日穀。
    那…那父親曹熾這一支還有誰能延續呢
    父親這一支,不能斷了呀。
    哪怕把這一脈交給曹仁,也…也不能斷了呀。
    似乎是想到了這裏,曹純的心情猶如波濤翻湧…澎湃的厲害。
    而他的聲音,卻是細若遊絲。
    “我哥呢他…他怎麽樣了”
    聽到這意料之外的一句話,滿寵整個人怔住了。
    ——『這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麽』
    從滿寵的表情中,曹純能感覺出來,曹仁的境況一定也不好。
    呼…呼…
    連連喘著大氣,曹純用盡最後的力氣,他喊道:“救活我哥,讓他…讓他替我報仇!”
    言及此處,他突然抬高了聲調。
    他吼出了那仇人的名字:
    ——“黃老邪!”
    ——“黃老邪!吾生食汝肉!”
    一連兩聲怒吼,他像是在最後的向他的仇人宣戰、放狠話,但…這也是曹純留在世間最後的華娛樂。
    而隨著這兩聲吟出…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一滴滴淚水從滿寵的眼中滑落,落在了這床榻上,染濕了這一方被褥。
    滿寵終於忍不住,他爆發出一聲哭號。
    ——“子和將軍!”
    ——“子和將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