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緲：“………”
    切身體會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句話。
    “媽媽不是想騙你，媽媽是不想讓你擔心。”蘇渺用從未有過的輕柔語氣低哄道，“剛才你看了媽媽的比賽對嗎。”
    “嗯。”蘇喻言頷首。
    “看媽媽比賽緊不緊張”
    蘇喻言抿著小嘴，眉頭緊緊的蹙著。
    自然是緊張的，看到媽媽被那個男人用力氣壓製住，他緊張得心都快從胸膛裏跳出來了。
    他好怕，怕媽媽會受傷。
    那個男人的拳頭那麽大，如果真的落在媽媽身上，媽媽該有多疼啊。媽媽一定會受傷的。
    “看你的表情，想來是緊張的對吧。”蘇緲單膝觸地，視線與他齊平，“媽媽就是不想讓寶貝擔心才瞞著寶貝的，絕不是不愛寶貝了，也不是想欺騙寶貝。”
    “寶貝能理解媽媽說的這些嗎”
    漂亮烏黑的眼眸裏的濕潤水霧轉換成晶瑩，像斷了線的珠子接連掉落。
    媽媽是為了他，才會去做這麽危險的事情。
    因為有了他，媽媽的生活才會變得這麽糟糕的。
    如果沒有他就好了，媽媽可以有更好的人生，更不用去做那麽危險的事情。
    媽媽做了這些都是為了他，而他現在居然質問媽媽為什麽騙自己，他突然覺得自己好不懂事。
    想到這，眼中的晶瑩掉落得更狠。
    蘇緲看在眼裏，心揪起，“寶貝別哭，媽媽錯了。”
    “媽媽以後再也不騙你了，你別哭了好不好，媽媽的心真的要被你哭碎了。”
    語氣中帶著深深的自責。
    她一向知道蘇喻言是個外表堅強實則嚴重缺失安全感的小孩，她想著不要讓蘇喻言擔心，卻不想弄巧成拙，倒叫他給誤會了，誤會自己不愛他了。
    “媽媽，是我不對。”蘇喻言不想看她自責，搖頭，“媽媽這麽做是為了我，為了能讓我上學，為了能讓我吃飽飯，可是我卻不懂得體諒媽媽，反而惹媽媽不開心。”
    他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小的鼻頭哭得通紅，小聲哽咽。
    蘇喻言的話聽得蘇緲愈加心疼。
    這孩子果然很敏感。
    讓他吃飽穿暖是做父母的責任，既然選擇生了下來，就要擔負這個責任，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怎麽可以懂事成這樣，懂事得讓人心疼。
    他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啊。
    蘇緲伸出手，溫熱的指尖輕輕擦拭他臉頰上的淚水，心疼的說道，“媽媽的寶貝最懂事了，媽媽很愛寶貝，但媽媽做的這些卻不是全為了寶貝。”
    “嗯”蘇喻言不理解。
    “媽媽做這些是因為自己也要生活，怎麽會是全為了寶貝呢，媽媽也要吃飯呀。”
    “寶貝不要有那麽大的負擔，不要那麽想。”淚水越擦越多，“你要明白一點，我是你的媽媽，媽媽為孩子做什麽都是應該的，這為人母的責任。”
    蘇喻言搖頭，“才不是應該的。”
    世界上哪有那麽多應該。
    蘇緲鼻尖微酸。
    他怎麽可以敏感成這樣，怎麽可以懂事成這樣，懂事得讓人想哭，他才五歲啊！
    正是應該被寵愛的年紀。
    蘇緲將他擁攬入懷，“寶貝別那麽懂事好不好，媽媽好心疼，以前是媽媽不好，是媽媽的錯。”
    “媽媽以後再也不會那樣了，媽媽向你保證。”語氣鄭重。
    蘇喻言聞言身體僵了一下，然後放聲哭了出來。
    對於以前，這段時間他們默契的不願多提及，尤其是蘇喻言。
    雖然之前他曾說過讓蘇渺不要變回去，可那次蘇渺並沒有正麵的回答。
    她隻說，她又不是妖怪，不會變。
    蘇喻言哭了好一陣才停下，哭得兩個漂亮的眼睛通紅，這可把蘇緲心疼壞了。
    餐桌上，蘇緲把剝好的蝦放進蘇喻言的碗裏，“寶貝今天要多吃點，哭了這麽久肯定消耗了很多體力。”
    “媽媽！”
    蘇緲輕笑，“自己哭鼻子還不讓人說啦。”
    “媽！”蘇喻言再次提高聲線，耳尖微紅。
    他真的忍不住，以前他沒那麽愛哭的，自從搬家以後他好像越來越愛哭了，跟幼稚園裏的小鬼一樣。
    “好了，好了，媽媽不說了。”蘇緲連剝了好幾個蝦給蘇喻言才停下，伸手抽出幾張紙巾擦拭手指。
    蘇喻言停下筷子，抬頭看她，“媽媽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瞞我，我已經五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他不喜歡那種感覺，不喜歡什麽都不知道的那種感覺。
    他想參與媽媽的所有，想知道媽媽的一切，想分享媽媽的所有情緒，她的不開心，她的開心。
    這樣才是相依為命。
    隻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媽媽一直在，不會消失。
    “五歲還不是小孩子啊。”蘇緲笑言，“如果你生病了掛的還是兒科，兒科是什麽意思你知道嗎，就是還要過六一的兒童啊。”
    “媽媽你是不同意嗎”說著蘇喻言癟嘴，眼睛醞釀水霧。
    他發現了，媽媽隻要看到他哭就會手足無措。
    “不許哭。”蘇緲趕緊叫停。
    這小孩哭起來要命。
    經常看到小說裏寫，女主角哭起來讓男主角命都想給她。
    那時她隻覺得土味，不就是掉幾滴貓尿嗎，又不是發大水，至於給命那麽誇張嗎。
    現在理解了，這小玩意一哭，她頭就大，心抽抽的難受，確實是有點想命交出去的。
    “那媽媽答應我，以後不許瞞著我，什麽都告訴我。”蘇喻言癟著嘴，一副隻要她不答應就哭的模樣。
    蘇緲咬牙，“行，以後什麽都告訴你。”
    “一天上多少次廁所都告訴你，連顏色形狀都詳細描述告訴你。”
    蘇喻言：“………”
    倒也不必做到這樣。
    “媽媽你斯文一點，還吃著飯呢。”
    蘇緲翻了個白眼，不說話，誇誇往嘴裏炫飯。
    “媽媽，為什麽我以前不知道你身手那麽好。”蘇喻言問。
    蘇緲吃飯的動作一頓，“小孩，你才認識我多久，你怎麽可能知道以前的事情。”
    “媽媽的意思是我出生以前會的嗎”
    “………是！”
    她確實從小就會，那時候蘇喻言估計連種子都不是呢，所以不算騙他。
    蘇喻言歪頭。
    既然有身手，以前碰到酒鬼的時候，媽媽為什麽沒有打回去呢
    難道說，是怕嚇到他所以才沒那麽做的嗎
    應該是。
    沒錯，就是這樣的。
    媽媽這次打地下格鬥不就是怕嚇到他嘛。
    想通以後，蘇喻言露出恍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