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小啞巴庶子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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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九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秋雨滴滴答答地順著屋簷散落, 砸在青石板上,甚是好聽。
    時淺渡批完帶回家的一些公務,扭了扭脖頸,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她望著窗外的雨水發了會兒呆, 合好書桌上的書冊, 走出書房。
    一場秋雨一場寒, 才一踏出屋門,便感覺到一股涼意。
    才十月初, 溫度倒是下降了不少。
    “池慕白呢”時淺渡問門口立著的小廝。
    平時她在家裏有公事時, 池慕白經常坐在附近的矮桌上讀書。
    今天兩個小時都沒見人影,不太正常。
    “池公子在堂前呢。”小廝答道。
    時淺渡揚起眉頭“這小鬼,去廚房幹什麽”
    她順著長廊七彎八拐,很快來到廚房, 撩開簾子往裏望了一眼。
    隻見池慕白正伸手掀開了灶上的大鍋, 頓時一股水蒸氣從鍋中猛地蒙麵撲來,霧蒙蒙的白煙直接把小啞巴半邊身子全都籠罩了進去。
    他連忙往後一仰身,連連後退了好幾步,被溫度極高的水蒸氣熏燙地臉都漲紅了。
    雙手在眼前呼扇了好幾下, 這才好了不少,眼睛勉強能睜開了。
    水蒸氣落在長長的睫毛上,弄得濕漉漉的, 好像哭了似的。
    唔,也有可能是真的被熏得流眼淚了。
    “嗬, 你這小鬼,在這做什麽煙熏火燎的。”
    時淺渡也不上前幫忙,就雙手抱胸靠在門框上,瞧著他的動作。
    廚房裏的幾個雜役廚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池慕白身上, 生怕他沒進過廚房做飯,不小心弄傷了自己,讓他們被上麵責罰,沒發現時淺渡來了。
    一聽見聲音,全都趕緊垂首“將軍。”
    池慕白被嚇了一跳,雙手揉了揉眼睛,快步來到時淺渡麵前。他腰上追著瑩白的藍田玉玉墜,走路時左右一擺一擺的。
    用一塊擦手用的白布把雙手細細擦幹淨後,這才伸出雙手,牽起了時淺渡的。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捧著時淺渡的右手,在手心一筆一劃道天慢慢地涼了,我想為將軍做紅棗枸杞粥。
    寫完,他掀起眼皮望著時淺渡,像是在觀察她的神情。
    時淺渡在他寫字的手離開之前,手掌一合,便把他的手指握住。
    “這些交給他們去做就可以了,你好好讀書,好好習武,就可以了。”她的鼻子動了動,敏銳地聞到了一股很淡的糊味,“你啊,就別做飯了。”
    要她看啊,池慕白這小子跟她差不多,八成是個能炸了廚房的。
    可是
    我專門請教了幾位楚懷館中的公子,他們都說貴人會喜歡家中的小侍洗手作湯羹的啊。
    池慕白又在她手上寫道將軍不喜歡我為將軍準備嗎
    時淺渡聞言一頓,雙眼微眯“以前你在府上住了這麽久,也沒見你想要為我下廚啊,怎麽昨天自己出去了一次,就突然想要下廚了”
    她湊近了小啞巴一點,在他耳畔低聲問“還是說,昨天去哪裏發生了什麽”
    “”
    池慕白眼睛睜大了些許,快速後退一步。
    雙手背到身後,幹巴巴地眨了眨眼。
    將軍怎麽這麽敏銳
    他總不能說
    是他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將軍,所以昨天特意尋個由頭出門,實際上是跑到楚懷館裏找人請教怎麽才能讓將軍也喜歡他了吧
    而且,她為了不讓府中小廝知道他去了哪裏,還是特意進了一家挨著楚懷館的酒樓,讓小廝在門外候著,利用好不容易學會一點兒的蹩腳輕功翻樓過去的。
    還用了他在尚書府時偷偷攢下來的小金庫,花了不少錢,這才能進去。
    他快速搖搖頭,指了指書房的方向,扭頭快步離開了。
    或者說,逃跑更合適。
    時淺渡搖搖頭,笑他心裏還是個小孩子性情。
    外表上看起來是很冷靜沉著,不過,這些不過是在尚書府中謹小慎微地隱忍中留下來的習慣,一旦生活沒那麽多壓迫,心中被壓抑了許久的小孩心性,便報複性反彈回來了一些。
    難免偶爾幼稚一點兒。
    小啞巴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後,她走到灶旁揭開了鍋蓋,果然發現裏麵的紅棗枸杞粥糊了點兒,不過剛才被鍋蓋蓋著,味道沒怎麽傳出來。
    “你們把東西收拾一下吧,我覺得他不太適合做飯,以後還是別讓他來廚房了。”
    “是,將軍。”
    “哎,你們聽說了嗎袁家次子當街向時將軍表示情誼呢”
    “時將軍就是那個傳聞中戰無不勝、殺氣逼人的大魔頭時將軍”
    “可不是麽就是她啊”
    “我知道這事,當天我就在他們說話那個鋪子的旁邊”
    “據說袁二少爺容貌俊俏,他爹本來想讓他求娶楊家的小姐,都談到一半了,結果”
    “唉,誰能想到,袁二少爺喜歡時將軍呢”
    不過幾天時間,在一群乞丐的推動下,整個京城都知道了袁家的次子袁迪愛慕當朝大將軍時淺渡,在街市上當眾示愛,表示願意上將軍府做小侍。
    時淺渡隻是把袁迪的話稍微加工了一點兒而已,但風言風語在不斷傳遞過程中,難免會被人添油加醋,裏麵的意思更是越變越離譜,都快成了“袁迪執意要做男寵”了。
    “爹您倒是幫我想想辦法啊”
    “我喜歡的是楊家小姐,壓根就不是什麽時淺渡啊”
    “一定是那個女人看我不順眼故意整我”
    袁迪在家裏氣得跳腳。
    他愚笨還在等著家中好運降臨,沒想到聽到的卻是這種傳聞
    這時他一想才知道時淺渡問他是哪家公子的用意。
    “混賬,時將軍名諱是你能直接叫的”
    袁時旺氣得高高揚起手掌,差點就一巴掌甩了過去,看在自己二兒子擱在京城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容貌後,才氣呼呼地把手放下。
    這個兒子,模樣是出眾,就是腦子不那麽靈光,總是辦蠢事。
    他歎了一聲“你當時是怎麽說的給我如實招來你爹我費盡力氣才跟時將軍拉上點關係,要是被你給攪黃了,我饒不了你”
    “爹”
    袁迪有點委屈,撇撇唇,又被狠狠地瞪了一眼,才弱弱地收回視線。
    “我就是一開始看到池家那小子,笑話他一句給女人當男寵哎,爹、爹,您別打我啊”他連蹦帶跳地往旁邊躥了好幾下,才躲過了雞毛撣子,“我沒把話說完就收回去了”
    袁時旺的表情緩和了一些,狐疑問道“真沒說完就收回了時將軍聽見了嗎”
    “爹您信我真沒說完時將軍就算聽見也超不過聽見幾個字。”
    他躲到椅子後麵,跟自家老爹對峙。
    “後來我尋思就算不喜歡,也得在她麵前說好話啊,就說,池公子好福氣,能跟時將軍結識,我特別羨慕之類的”
    袁時旺眉頭一擰“當街說”
    就他二兒子這嗓門,可不得是讓人聽見了麽
    光聽見或許還不會傳的這麽快,沒準這後背還有時將軍的推波助瀾
    難道時將軍瞧上他兒子這張還蠻出色的臉了
    “是啊,我們就是在街上碰到的啊。”袁迪見老子消了點氣,陪著笑臉走過去,“爹,那女人粗魯得很,眼神讓我背脊發涼,一點都不溫婉可人,跟大家閨秀壓根就不沾邊,我真不可能喜歡她啊,說這些話完全就是奉承她呢眼下流言四起,楊家本來有意跟我現在全黃了爹,您幫我去跟楊家解釋解釋啊”
    “解釋什麽再怎麽解釋,他們家敢碰跟時將軍有關的人嗎”袁時旺瞪他一眼,“你自己闖下的禍事,隻能你自己收拾爛攤子”
    “不是,爹”袁迪怔怔地看著老爹半天,終於反應過來,“爹,您不會要把我”
    “還能怎麽辦”
    袁時旺瞪他一眼,一甩袖。
    宴請了時淺渡之後的這些天,他一直在尋找合適的人選,想要學著池家,去給時淺渡送過去一兩個樣貌俊美的男人,不過一直沒有想送自己的親兒子過去。
    可眼下這種情況,京城中的官員子弟們,一聽說自家二兒子想給時將軍做男寵,哪家還會願意把女兒嫁過來
    就算是有願意的,那也都是很低階的官員,或者是不入流的商賈之家。
    與其如此,倒不如直接把兒子送到將軍府上
    雖有不舍,不過他也明白,自家這二兒子頭腦一般,甚至不太靈光,絕不是做官的料,即便找了關係給他弄個官職,恐怕也是半點幫襯不到家裏,能不給家裏捅婁子就不錯了。
    要是能為家中換得一塊保命符,已經是袁迪能有的最大用處了。
    這一個多月以來,沒聽說過時將軍虐待池慕白。
    袁迪是個男人,送過去不會吃虧,就是名聲上不那麽好聽。不過,名聲上可以說是自家兒子一往情深,非將軍不可,說不定還能感動不少女子。
    他這二兒子臉好看,怎麽說也能讓時將軍喜歡吧。
    就是性子不夠好,興許會惹將軍不悅。
    還是得好好教育教育。
    “爹你不能這麽對我”
    “我才不要對一個女人曲意逢迎我惡心”
    袁家二少爺的掙紮反抗沒能奏效,反而被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在教習了好幾天之後,袁時旺親自領著人,用一輛馬車拉到了將軍府大門前。
    “麻煩通報時將軍一聲,說袁某前來拜訪將軍。”
    袁時旺往門口小廝的手中塞了一塊碎銀。
    小廝不動聲色地把銀子塞進袖袋裏,府中像時淺渡請示。
    上回池昌德來拜訪,直接讓人就進去了,可這回,袁時旺連門都沒能進去。
    時淺渡親自走到大門口,挑挑揀揀的目光往袁迪身上一掃,笑問道“袁大人,這是在做什麽啊”
    “時將軍。”袁時旺拿眼角掃了自家兒子一眼,警告他別胡亂生事,“小兒早就聽說過將軍的光輝事跡,心向往之,袁某這才帶著小兒過來拜訪將軍。”
    還心向往之呢,我呸
    袁迪翻了個白眼,要不是他的雙手背在身後被捆著他早就跑了。
    這個臭女人要是敢讓他入府,他就是不要命了也要毒死她,總之,絕對不會屈服於這等不知廉恥為何物的女人
    最好給他識相一點,解釋好那些傳聞都是誤會。
    時淺渡輕輕地笑了一聲“袁大人,我這府上,也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她目光一轉,便落到了袁迪的臭臉上,“有的人的臉啊,醜得就像是一樁冤案。”
    她的唇角往上翹了翹,遞給身旁小廝一個眼神“袁大人,天氣涼了,請回吧。”
    “你你說誰長得醜呢”
    袁迪氣得吹鼻子瞪眼的,恨不得破口大罵。
    被袁時旺一把捂住了口鼻。
    “混賬小子,你給我閉嘴”袁時旺又懵又氣,不知道為什麽連人都沒送出去,還被自家兒子這口無遮攔的性格氣得半死。
    “唔唔”
    袁迪掙紮了幾下,瞪著雙眼,看時淺渡的背影逐漸被關閉的大門遮擋。
    這個女人沒收他入府,可他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對方沒有解釋誤會傳聞,還把他退回來了
    這以後可怎麽叫他在兄弟中立足
    恐怕都要被熟識的宦官子弟給嘲笑死了
    時淺渡那邊剛走回到庭院中,便頓住了腳步。
    “還不快下來”
    庭院中沒有一點兒聲響。
    她負著雙手,轉身揚頭,望向屋頂“池慕白。”
    瓦片發出了“咯啦”一聲輕響。
    接著池慕白一身月白長袍,從上麵一躍而下,還算穩妥地落地。
    他臉上表情依然不多,這回略有一絲局促之感。
    自從開了在時淺渡手上寫字的先例之後,牽手就變得輕車熟路起來。
    他自然而然地牽著時淺渡的手,眼眸低垂,並不泄露半點神色,指尖卻故意掐著力道,在寫字的同時弄得時淺渡手裏癢癢的。
    將軍,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時淺渡能聽見他心中所想,不過還是安靜地等著池慕白一筆一劃地寫完了字。
    她輕笑“是,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池慕白沒有再往手心寫字,而是輕輕牽著時淺渡的手,出神片刻。
    還不是怕將軍見他好看就把人收進府裏。
    雖然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將軍不會永遠屬於我一人
    但現在這樣的時光,自然是越久越好。
    他回過神,臉上神情毫無變化。
    發現時淺渡一瞬不瞬地望著自己,他淺淺地揚起唇角。
    終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他明白的。
    自己這樣身份低微的小啞巴,怎麽也不可能配得上時將軍。
    若是能不被厭煩,一直陪在將軍身邊,就應該滿足了。
    就算隻是被當成一個男寵。
    池慕白不僅沒有說出自己隱秘的心思,也沒有提起半點大哥官職的事。
    隻是偶爾會關上房門,偷偷地把藏在壁櫥最裏麵的畫冊拿出來看一看學一學,想著日後若是有機會侍奉也好免得令將軍不滿。
    自從察覺了自己對於時將軍的心思後,他便一直有主動去侍奉的想法。
    他承認,他就是有著那般低俗醜陋的心思
    想借以父親送他過來的目的,去親近時將軍。
    他對外的身份就是小侍,主動也合乎情理。
    不管時將軍是否覺得他可笑,他就是喜歡將軍啊。
    喜歡同將軍說話,喜歡牽將軍的手,喜歡觸碰將軍
    看到時將軍,他便忍不住想要親近。
    如果他沒有寫那麽一大篇文字交予時將軍就好了。
    這樣,他主動向將軍示好的話,也不至於太過於尷尬,好像他出爾反爾,最初假清高,如今愛上了府中金銀浮華,便立馬樂意委身了。
    現在倒好,一連幾天,他總是想豁出去了,直接在晚上去找時將軍,卻又被自己的麵子絆倒在這裏,沒好意思真的踏出第一步。
    其實他想,將軍不喜歡他沒關係,隻把他當個逗趣的小侍也沒關係,反正都是他自願的。
    他去便是去了,將軍用不用他,是將軍的事。
    反正他隻是獻身,並不是強迫將軍,丟臉和難堪的隻是他自己。
    又到了一天傍晚。
    池慕白沐浴完畢,坐在房間中的銅鏡前,用手巾緩緩地擦拭著自己的長發。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才收拾好了一切。
    天已經漆黑了。
    他換上一身秀氣的長袍,將頭發好好地束起,在房間中走了幾圈。
    或許,他可以先從“為將軍更衣”這種事情上,開始小心地試探一下
    又或者,他可以去問問,將軍是否需要他幫忙按摩肩膀。
    若是將軍願意讓他在夜晚接近,那就沒準有戲。
    將軍或許願意用他。
    在房間中踱步了一盞茶的功夫,他深吸一口氣,終於做出決定,鼓起勇氣拉開房門準備去時淺渡的房間尋人。
    一開門,剛好見到一個小廝前來找他。
    主動前去獻上自己,卻被小廝撞見,他一向平靜的麵容上難得露出幾分不自在。
    小廝沒有盯著他瞧,雙手奉上了一個信封“池公子,池府的人送來了信件。”
    池慕白動作一頓。
    聰慧如他,立刻就想到了,心中大抵是個什麽內容。
    他點頭以表示謝意,接過信封。
    好不容易鼓起一次勇氣,又被池府的信件打斷。
    他坐回到書桌前,打開信件。
    果然如他想的一樣,上麵除了第一句問他和時將軍的好,其餘都是在催促他為大哥說話。
    他看著寫滿了字跡的信紙,沉默半晌,將紙用蠟燭燒了個幹淨。
    想必,家中這麽看中的事情,絕對不可能隻交給他自己去做,其他人一句不提。即便他不主動跟將軍提起此事,父親也會找機會與將軍聯絡的。
    所以不管怎麽樣,將軍都會知道,最近大哥的官職,有求於自己。
    如果趕在這個時候,他主動送上自己
    將軍會怎麽看他
    將軍便再也不可能會相信他的真心了。
    隻會覺得,他是個為了家中榮耀,便放棄了自己假清高的爛人。
    池慕白抿抿紅唇,雙手捂住了臉龐。
    不想為大哥說話,也絕不能在此時去找將軍。
    皇家狩獵具有很重要的政治意義。
    所以自從南國攻下中原,定都於此之後,形勢剛一穩定,便開始準備狩獵活動。
    十月上旬時,一行人浩浩蕩蕩去往京郊獵場。
    皇家子弟連同品級較高的官員,紛紛參與了這次狩獵。
    時淺渡作為南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自然也在出列席位中。
    她有意要讓池慕白多見見世麵,順便可以在獵場中,考驗一下他在過去近兩個月中修習的怎麽樣,武功功底有沒有進步、懂不懂運用。
    在係統中,池慕白是個習武天才,不過這些天指導下來,她隻能說天資上層,但絕對沒有係統故事裏那種一個月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神通。
    或許那是經曆過生死,心中有著刻骨仇恨,才將他的能力逼迫出來的吧。
    皇家獵場的範圍很廣,有山林溪穀,看起來跟野外差別不大,不過裏麵的野獸動物,都是經過官兵提前清理過的,沒有完全野生的凶殘獸類,不會讓參與狩獵的王孫公子們受到傷害。
    浩浩蕩蕩的隊伍在獵場平坦處紮營,他們將會在這邊住上一晚,第二天才折返回京。
    隨行的士兵下人們,在到達營地地點後,便開始安營紮寨、搭建爐灶。
    女眷和幼兒坐在搭建好的遮陽棚下麵休息玩耍,而王孫貴族與懂得騎射的官員武將們則牽著自己的馬匹在前方,檢查好箭袋短刃,躍躍欲試。
    正值壯年的皇帝第一個翻身上馬,在馬上宣布道“我南國才到中原的第一次狩獵,誰若是能拔得頭籌,朕重重有賞,除去金銀財寶,可賜免死金牌一塊”
    他說完,低頭看向時淺渡,笑道“時將軍可不能給朕放水啊。”
    “拔得頭籌誰不知道,這頭籌多半會是時將軍的,金牌不是”明擺著要給時將軍麽。
    有人在下麵竊竊私語,被身旁人用胳膊肘懟了一下。
    “別亂說話,這個時候惹到皇上,誰都救不了你。”
    再說了,誰不知道伴君如伴虎,現在時將軍光輝無限,等南方徹底平定了還不一定怎麽樣呢,免死金牌說不定能在那個時候派上用場。
    皇帝在馬上拉開長弓,送開口,“嗖”的一聲,箭離弦而去
    這是狩獵正式開始的新號。
    眾人紛紛上馬,策馬飛奔而出。
    時淺渡大概是最不著急的人了。
    她無奈地撓撓頭“我竟然忘了教你騎馬”
    一個家門都出過幾次的少年,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壓根就不會騎馬啊
    她衝池慕白伸手咱們兩個坐一匹好了。”
    池慕白麵上不顯,心裏其實是挺期待的。
    平日裏,牽牽手,擁抱一下已經是他們接觸的極限,而兩人共騎一匹馬,便可以緊密無間地抱在一塊兒,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親昵。
    他伸出手,被時淺渡一把拉上了馬背。
    坐在了時淺渡身前。
    他營養不良很長時間,個子隻比時淺渡高一點,清瘦清瘦的,坐在前麵也不會擋多少視線。
    時淺渡一手摟住他的腰,一手拉著韁繩,故意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低聲說道“那我們出發了。”
    “嗯。”
    池慕白用喉音輕應了一聲。
    他能感覺到,他的後背和雙腿都緊緊貼著時將軍,幾乎以一個半包圍的姿勢被摟在懷裏,時將軍每次呼吸,都能吹到他的耳畔,溫溫熱熱的,瞬間就能把他臉上的溫度撩撥起來。
    嗚貼得好近。
    不敢呼吸了。
    時淺渡聽見了低呼,含羞帶怯的,莫名撩人。
    她摟著細腰的手臂緊了緊,讓人靠在自己身上,手總是想往下伸過去調戲人。
    反正,隨著馬匹跑動,不經意地動動手腳也不會被人察覺是故意的。
    當然,她還是什麽都沒做。
    畢竟被這小啞巴誇過幾次“正人君子”,還是不在這時候趁人之危了。
    駿馬快速奔騰而去,惹得第一次騎馬的池慕白驚呼一聲。
    “啊”
    劇烈的震動顛得他屁股直疼,大腿根來回來去地被摩擦,特別難受。
    他完全不能適應這種速度的奔跑。
    頓時,一切羞赧羞澀全都從腦袋裏顛簸出去了,半點旖旎都不留下。
    天,騎馬竟然這麽不舒服。
    屁股顛得好疼。
    大腿根好磨得慌啊,火燎燎的。
    還有點頭暈,腦袋震得難受。
    啊將軍可不可以慢點
    不過,太慢的話,將軍狩獵就要輸了。
    拔得頭籌還能贏得免死金牌一塊兒,將軍如今位高權重,伴君如伴虎將軍需要。
    我不應該跟將軍共乘,這樣會耽誤了將軍的效率。
    可是很想多跟將軍親昵地呆一會兒。
    還是多忍一忍吧,或許時間久了就能習慣一點兒了。
    小啞巴可憐巴巴的心聲源源不斷地傳來。
    從最初的難耐不適,到為她而憂心忡忡,再到最後堅定下決心。
    狩獵對於時淺渡來說太容易了,就算讓其他人一個時辰,她也肯定沒有人能贏得過她。
    於是她雙腿夾住馬肚子,用了點力氣,馬屁奔跑的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悠悠閑閑地,以一個非常舒適的速度漫步在秋天的獵場中。
    花草樹木漸漸地褪去綠色,化為金黃,遠遠地望去,一片片翠黃之色。
    微風吹來,地上的野草樹枝搖搖晃晃。
    池慕白明顯感覺到速度變慢,拍了拍攬在自己腰間的手。
    殿下這是
    “你第一次騎馬,肯定不習慣,我們慢點就好。”時淺渡輕輕摟著小啞巴,從她的視角,能看到泛著薄紅的耳朵,“你不用多想,狩獵對我來說太簡單了,讓他們一個時辰,我也是第一,你信不信”
    她知道自己放慢速度,池慕白肯定擔心他拿不到頭籌,從而勸她不用管自己。
    所以,便占了個先機,拋出去一個問題讓他回答。
    池慕白沉默片刻。
    他當然願意相信將軍,隻是
    手指在時淺渡手背上寫字。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清瘦乖順的小啞巴就在懷裏,時淺渡還是沒能忍住,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耳廓。
    “我帶你騎馬玩一圈,一會兒把你送回去,我再去狩獵,你乖乖等著看我的戰績就好。”
    什麽柔軟又微微濕潤的東西觸碰到他的耳朵上。
    池慕白張著嘴,因為這簡簡單單的一次觸碰,頓時紅了耳尖。
    他腦子亂哄哄的,不敢多想,隻是無聲地屏住呼吸,放軟了自己的身子,緩緩地往後靠去整個人都擠在了時淺渡的懷裏。
    做完這些小動作,臉色已經漲的通紅。
    要是我能轉個身,跟將軍麵對麵坐一起就好了。
    那樣的姿勢,我可以偷偷親吻將軍的脖頸。
    還可以借勢摟著將軍的腰。
    現在這樣什麽都沒有辦法偷偷動作。
    不過能被將軍摟著也很開心了。
    原本清潤的聲音變得有點綿軟,沾染上了一絲欲意。
    聲音似是柔腸百轉,小心翼翼又充滿期待。
    時淺渡被他心底這個聲音弄得喉嚨滾了好幾下。
    麵對麵,還摟著她的腰,偷偷親吻她的脖子。
    這小啞巴真是會想。
    弄得她都有點想這麽來一遭試試了。
    要是小啞巴那些悄咪咪的小動作把她撩撥到,她就能順理成章地親哭他了。
    她蠢蠢欲動了片刻,終是沒有動手。
    這獵場上,大室外的,還在馬上
    就別整那些有的沒的了。
    不過小啞巴用心聲來回來去地勾她撩撥她,她卻什麽都做不了哪天必須找個時間找個由頭,好好地把小啞巴欺負回來。
    時淺渡帶著池慕白騎馬繞了很大一圈,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騎馬回到營地。
    遠遠的,就有官員和家眷看到有人騎馬歸來,都在好奇。
    發現是時淺渡時,還以為她已經狩獵回來了,全都跑過來圍觀,想看看她究竟能獵到什麽。
    沒想到,這一看非常失望
    時將軍什麽都沒獵到啊
    就把隨身帶來的那個小男寵放了回來,難道這一個時辰,都隻是在帶小男寵兜風玩
    時淺渡在小啞巴腰間揩了把油之後,將人穩穩當當地放在地上。
    她衝著隨他們而來的家中小廝招招手,吩咐道“好好照看他,聽見了嗎”
    小廝連連點頭“是,將軍。”
    池慕白本來是想開開心心地祝願時淺渡的,可沒想從馬上一下來,他的頭就暈的厲害,腳步都變得浮軟不穩,走路搖搖晃晃險些摔倒。
    可能是熟悉了馬上奔跑的運動,突然到了平地就不習慣了。
    說實話,他差點吐了。
    為了不在時淺渡麵前丟人,他猛地閉嘴,來不及多說,就搖搖晃晃地往屬於時淺渡的營帳跑去。
    時淺渡瞧著小啞巴的背影,輕笑一聲。
    接著,策馬而去。
    “看來時將軍這是現在才正式開始狩獵啊。”
    “隻剩下不足一個時辰了,比其他人的時間足足少了一倍還多,時將軍是怎麽想的。”
    “真沒想到,時將軍竟然對那個小啞巴,這般憐香惜玉。”
    “別管她是怎麽想的,這次秋獵的頭籌,肯定不是她的了”
    不會騎射的隨行官員們低聲談論著,個中心思不一。
    袁迪騎射不精,家中有大哥出馬即可,不需要他亂摻和,便留在了營地。
    他聽著大人們的談論,望著時淺渡離開的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
    該。
    時淺渡這個女人輸了也是活該。
    想到自己因為流言痛失楊家小姐,又因為被時淺渡拒之門外而被無數人嘲諷,他簡直氣得跺腳。
    混蛋時淺渡,說他長得醜不說,還拿冤案類比他的臉
    時淺渡一句話,就使得“醜得像一樁冤案”這個梗風靡整個京城。
    現如今,一說人醜,便想到冤案。
    想到冤案,就必把他的事情從頭到尾拿出來說一遍
    關鍵的是,他壓根就沒有喜歡過時淺渡啊
    而且,他醜嗎他一點也不醜好不好
    在袁迪一刻不停的吐槽中,大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陸陸續續有人騎馬歸來,有的意氣風發,有的垂頭喪氣。
    專門負責記錄成績的內侍坐在桌前,一個人一個人地將狩獵結果記錄在冊。
    在代表狩獵時間的香就要見底時,還沒見時淺渡回來。
    池慕白焦急地起身遠望。
    馬上就要到結束時間了,超過時間未歸,成績再好也是不行的。
    要是因為他而耽擱了將軍,他恐怕會內疚死。
    皇上也察覺差了一人,便問“時將軍人呢還沒回來麽”
    貼身內侍回應“回皇上的話,時將軍今日狩獵開始一個時辰後把家中的小侍送了回來,直到那時,馬後還空無一物呢。”
    皇上蹙蹙眉頭,視線掃過池慕白。
    有小侍可以,寵小侍也可以,但若是因為這麽一個人就影響了時淺渡的判斷力
    那這人可就不太能留了。
    “皇上,時將軍回來了”貼身內侍喚了一聲,“瞧著獵物還不少呢”
    一陣馬蹄聲傳來,時淺渡的高頭大馬在空中高高地揚起了前蹄,停在營地外。
    隻見她的馬背後麵,馱著數不清的獵物。
    許多世家子弟和官員們紛紛上前,幾乎把時淺渡團團圍住。
    皇上過去時,才主動讓出一條道路。
    鹿、野雞、兔子甚至還有一隻難搞的野豬。
    若是這皇家獵場中有老虎、獅子之類的動物,任誰都會相信,她絕對能獵回來兩頭。
    更可怕的不是這巨大的數量,而是所有獵物,幾乎都是被刀傷一刀致命的。
    不是用弓箭數次攻擊,而是刀刀致命。
    “時將軍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功夫啊。”皇上率先鼓掌。
    群臣也跟著鼓掌稱讚。
    一時之間,熱鬧得超乎想象。
    池慕白心知自己這樣的身份,不能在此時打擾。
    他心想著,狩獵一個時辰,將軍一定口渴了,便回到營房中,去為時淺渡備水。
    “喂,啞巴。”
    聽了十幾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回頭,果然看到了他的大哥池興然。
    他微微點頭示意,算作打招呼。
    池興然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大咧咧道“你跟沒跟時將軍提起我的事那天父親去旁敲側擊了一下,時將軍好像反應不大,你不會連這麽點兒事情都做不好吧”
    說到最後,還有些嫌棄埋怨的意思。
    池慕白聽出他話裏的埋怨,蹙蹙眉頭。
    他不喜歡大哥的態度。
    “你還皺眉頭不是把,你真的連這點事都沒辦成時將軍不樂意幫你不會是你技術太差,叫她不滿意了吧。”池興然嗤笑一聲,那語氣和笑容中,又多多少少摻雜著些猥瑣,“不過說起來,像她那種一個時辰都能殺那麽多獵物的強悍女人,在身下究竟是什麽滋味你要不跟我講講她一個隨隨便便會納男寵進府的人,連你這種啞巴都能看得上,應該挺浪的吧”
    池慕白狠狠地咬住牙齒,眼中少有的迸射出憤怒的情緒。
    他快速拿起房間中的紙筆,寫道時將軍潔身自好,我說不願她便沒有隨意碰我,你別胡言亂語不然不會有好果子吃
    “什麽這麽長時間,你一次都沒有伺候過她”
    池興然也生氣了,他一巴掌拍開了池慕白的紙筆,眉頭緊擰。
    “你不會不知道自己被送去將軍府是做什麽的吧你哈,你可真是清高啊,我說我的官位怎麽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動靜,原來是你”
    “什麽潔身自好,什麽你不願她便不碰你,那是她根本就瞧不上你”
    “你真是個沒用的廢物”
    “也是,人家堂堂大將軍,皇上都讓她幾分,又怎麽會稀罕你這種低賤的臭啞巴話都不會說,又怎麽討好得到別人”
    像是被人戳中了內心中最是恐懼的事情,池慕白緊咬著唇,眼眶一酸。
    不是的
    將軍待他很好,會抱他,會在他耳畔輕聲細語,偶爾還會親吻他。
    盡管,隻是吻他的耳朵。
    發紅的眼眶中浮出薄霧,他恍然發現營帳門口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快步小跑過去。
    將軍真的是因為根本不願碰他,才會那麽輕易答應了他的請求麽
    留下他那張寫滿字跡的黃麻紙,隻是作為證據所用麽
    一時之間,騎馬時的一切歡悅全都消散,心中劇痛難忍。
    像是在大哥麵前故意做戲,又像是在證明著什麽,他垂首,輕輕吻在了時淺渡的唇畔。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支持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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