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陰陽怪氣大太監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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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六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沈青很少這麽主動。
    因為種種原因, 他總是不願去主動表露自己的在乎和需求。
    這次的主動突如其來,時淺渡反應過來時,手指就已經隔著衣裳撫在了那道傷疤上麵。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畔,帶著壓抑的喘息聲。
    “證明給本官看。”
    飽含著惶恐和某種微不可察的欲求。
    “若我真的證明給大人看”
    時淺渡抓著沈青的手腕, 緩緩按在床上, 動作很輕, 不會叫他覺得不舒服。
    她垂頭看著那張眉宇輕蹙的臉,食指湊過去, 一點點兒地把他皺著的眉頭撫平“那就不止是摸摸那麽簡單了。”
    沈青的喉頭哽了哽。
    他重複了一遍“證明給本官看。”
    迫切地想要被證明, 迫切地想要被認可
    他想用實實在在的觸覺感知到,眼前的女子沒有嫌惡他,沒有覺得他這樣的人惡心透頂。
    時淺渡圈住了他的腰,手輕輕地一下下撫過他的後背。
    身前的人話說得篤定, 身子卻在輕顫。
    可能是方才的噩夢太嚇人了, 他明明還不能完全放下戒備,但依然主動得不像話。
    “怎麽,時小將軍還要做半天心理準備,才敢伸手去碰一下麽”
    沈青故意用嘲諷的語調, 說著激將的話。
    耳畔傳來一聲輕笑。
    他的雙眼被一雙溫熱的手遮住了視線,陷入徹底的黑暗中,再也看不見半點輪廓。視覺被限製, 其他感官變得更加明晰了起來。
    溫熱的唇附了上來,撬開了他的唇齒, 溫柔地與他糾纏在一起。
    他小心地回應著,放任自己不再有所防備,沉溺其中。
    那道帶給他無盡痛苦與屈辱的疤痕陷入了溫暖,他大腦是空白的, 幾乎運轉不起來,一切的思緒都隻能圍繞著一件事
    他好喜歡這樣。
    再多抱抱他吧。
    氣息交織之間,她聽到沈青喉嚨裏溢出了控製不住輕哼。
    陰柔的,輕軟的,低低一哼就掃得人心裏發癢。
    她鬆開了沈青的唇,視線掃過眼前麵色緋紅、淡然雙眸裏終於透出渴求的人,心中泛起一股壓不住的衝動,狹長的漂亮鳳眸裏,沉積的情緒愈發濃重。
    沈青這人,咋一看渾身上下都是毛病,你說不出他哪裏好,可就是他媽的叫人上癮。
    她垂頭去親吻他修長的脖頸和微凸的喉結,再開口時,嗓音早已變得低啞“大人,我怎麽就這麽喜歡你呢”
    沈青心間一顫,渾身的骨頭都因為這麽一句欲望滿滿的話而軟了個徹底。
    傷疤上傳來微妙的感覺,好像在發燙,燙得他想縮起來。
    她喜歡他的全部,也喜歡他那卑賤的證明嗎
    那就多抱抱他。
    身上的每一寸都在叫囂。
    他喉頭一滾,氣息不穩“有多喜歡”
    “親不夠的那種喜歡。”時淺渡低低地笑,沒夠似的又去親他的嘴唇,“今天是大人開的頭,停不下來了可不能怪我”
    沈青瞌著雙眼,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挪動到腰間,無言地去解腰側的扣子。
    許是因為太緊張,平日裏靈巧非凡的手,半天也沒能解開。
    時間好像停滯了,他越急就越是解不開。
    忽而,還聽見了一聲輕笑。
    他頓時感到血液上湧,臉上“刷”地又燙了好幾倍。
    “笑什麽你倒是倒是”
    混賬,倒是幫幫忙啊
    淨知道嘲弄他。
    “沒想到大人也有這麽笨拙的時候實在可愛。”
    時淺渡笑歎一聲,抓住了沈青的手。
    沈青窩在柔軟的被褥中,被時淺渡摟著腰,臉上染著淡淡的紅。
    他雙眼微眯著,像是才睡醒的慵懶貓咪。
    搭在腰間的手安撫地輕拍在腰後時,還輕哼了一聲。
    “別動。”
    他開口,聲音是啞的。
    頓住,蹙蹙眉頭,他嗔道“怪你。”
    “誰叫我太喜歡大人了呢”時淺渡往前湊去,用鼻尖蹭了蹭沈青的。
    沈青還以為她又要親過來,往後一躲,又拖著懶洋洋的調子嗔了一聲“本官嘴唇都要讓你給啃破了,你是屬狗的不成”
    回想起方才某些場麵,他老臉一紅,心髒“咚咚咚”地狂跳。
    他這回是徹底相信時淺渡喜歡他、不嫌棄他了。
    不僅不嫌棄他厭惡他這殘軀,還願意給他最美好的體驗。
    他在宮裏那麽久,早就知道他們這等人,是有法子紓解的。
    可天下女子嫌惡躲避他們還來不及呢,又有哪個女子願意幫著他們呢
    他不僅沒期待過,他連想都沒想過。
    是啊,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這樣一個沒了東西的閹人也能在這種事兒上體會到愉悅,而不是像有些人一樣,非得用著掐擰虐待旁人的血腥方法進行紓解。
    他好喜歡被她用那種充滿了欲念的眼眸注視著,隻是一個眼神,就能看得他心裏和身體一點一點地酸軟下去,抑製不住地戰栗。
    被人寵著,被人疼著,被人全心全意地放在心上。
    沈青越是回想,嗓子就越是發幹。
    他不禁又一次張開唇齒,去觸碰時淺渡的嘴唇。
    這在時淺渡眼裏,似勾似引。
    “剛才還說我呢,我看大人這不是”她揶揄地低笑,“比我還主動麽。”
    “胡扯。”
    沈青嗬斥一聲。
    隻是這聲音低啞陰柔,沒有一點兒威懾力。
    兩人摟在一塊兒,安靜了很長時間。
    沒人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反而很溫馨。
    “昨兒個”在沉默許久之後,沈青率先開了口,“皇上下旨了,改日就會叫方小公子拜你為師。”
    說來也巧,昨天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這件事。
    時淺渡是被時家人給氣到了,懶得提起這事;
    而沈青則是不想主動提起有關“孩子”的話題,他怕這個。
    時淺渡撇撇唇,想到昨天被罵的事就來氣,雖然她也沒忍著,直接罵了回去。
    她應道“嗯,回將軍府的時候,還撞見了祖父,被狠狠地罵了一頓。”
    沈青又安靜了一陣。
    “時老將軍有時態度確實算不上好,不過本官也能理解。”
    他臉上的溫度慢慢地下去了些。
    時老爺子說時淺渡的不是,他自然不樂意,不過靜下來想想,也覺得時老爺子的反應大抵是人之常情吧,換誰看見自己家裏香火斷了都得馬上幾句才是。
    怪不得時淺渡,也怪不得時老爺子,要怪應該怪他。
    都是他明知自己是個廢人,還那麽自私地去糾纏時淺渡,甚至現在還同了房。
    時淺渡在他腰間掐了一把“嘁,不用大人理解,如果大人再跟別人站到一塊兒去我可對大人不客氣了。”
    沈青隨著她的動作腰腹一縮,沒再說時老爺子的事了。
    他緩緩抬起雙臂,摟住了她的腰,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處,內心深處,始終有一處十分難安。
    “你”喉嚨裏發出了有些悶的聲音,“真的不想要孩子麽”
    “孩子”這個詞,說得艱澀。
    抓著時淺渡衣裳的手指一點點地收緊了。
    手背上露出青筋。
    跟他在一塊兒,她就永遠沒辦法擁有自己的孩子。
    她真的甘心嗎
    即便現在對他興趣正濃時是甘心的,待一兩年、年之後,還會如此麽
    “如果本官不糾纏著你,你也不想要孩子麽”
    “當然了。”
    時淺渡無奈地笑他怎麽還糾結這種事情,真是撇都撇不開。
    手指從沈青的背脊上曖昧的劃過,她笑道“我沒有很喜歡孩子,也心糙,真照顧不來那樣的小家夥,所以大人得空時不如去跟皇上說,怕時小將軍一個大男人心太糙,照顧不好小孩兒,也讓你在旁幫忙瞧著點兒,好隨時都能跟皇上太後匯報情況,怎麽樣”
    這是時淺渡懶得看孩子,把累人的活兒都丟給他來呢
    沈青在宮裏幫忙照看過小皇子,知道照顧小孩的活兒實在不輕鬆,聽見時淺渡這話,立刻白了她一眼“你這如意算盤倒是打的響,是不是暗戳戳地琢磨好些天了”
    “大人幫忙照看小的,我麽”時淺渡一臉的死不正經,“吧唧”在沈青臉上親了一口,“我好騰出力氣來伺候大人啊。”
    沈青白淨的臉立刻漲紅了。
    他嗔瞪時淺渡兩眼“去去去,一天到晚沒個正形”
    讓他幫忙搭把手倒也不是不行,就是
    “你還是多跟方小公子親近親近為好。”他垂下眼眸,聲音很輕,“本官年歲上大你不少,等本官老了、走了好能留個人陪你。”
    “那大人放心吧,真要那樣,我還會缺人陪著麽”時淺渡說得輕巧,而且故意賤嗖嗖的,“我可不是什麽貞潔烈女,不會向公主一樣那麽掛念亡夫哦。”
    “”
    沈青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去。
    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說,他一旦去了,時淺渡這混賬就立刻找別人去唄
    這他能放心得下去麽
    他氣都要被氣死了
    他咬牙切齒道“時小將軍,你放心,本官指定好好活著,活得久久的,非叫你覺得厭煩了不可”
    “嗬”
    時淺渡忍不住輕笑。
    她把沈青緊緊摟在懷裏,在他耳畔說道“這就對了,大人。”
    “”
    沈青一哽,嘴唇有點兒顫。
    不是的,他其實不是那麽想的。
    要是他真的早早地就走了,怎麽也得借著皇上最後的寵信,在臨死前求個恩典,給她鋪了更好的路啊
    “本官已經欠你的了,往後絕不會虧待你的,你想要什麽就都跟本官說。”他說得著急又懇切,“本官把有的全都給”
    時淺渡用唇堵住了他的話,輕吮了兩下,說道“大人不欠我的,以後再這麽說的話,我就要罰大人了。”
    相反,她覺得不用生孩子簡直不要太美好。
    頭疼的是,這種話題,再怎麽解釋,沈青身為這個時代的人,也不會理解的。
    沈青嘴上不饒人“本官為你著想,你反倒揚言要罰本官真是不識好歹。”
    時淺渡笑意擴大“說是懲罰,可沒準大人還會喜歡呢。”
    “”
    沈青翻過身去不再理她。
    小混蛋又開始胡謅了
    總是說那種叫他有些躁動的話,實在過分。
    這時,房間外麵傳來了很輕的腳步聲。
    是小福子睡醒了打理好了自己,到時見過來準備伺候自家大人起床洗漱。
    沈青這才發現
    微光透過了窗戶紙,漸漸驅逐了室內的黑暗。
    天亮了。
    他心裏暗罵了一聲,臉紅得更是不正常。
    真荒唐。
    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折騰了大半夜
    越想就越覺得害羞。
    太荒唐了。
    這是真真的一夜荒唐啊。
    還好他昨天一天都沒怎麽喝水要是那等情不自禁之下,他一不小心漏了怯,就算時淺渡再怎麽喜歡他,也難以接受吧。
    他扯扯唇角,苦澀又慶幸地笑了一聲。
    小福子在外麵,聽見了沈青的幾次翻身聲,便輕聲問道“大人可是醒了”
    “嗯。”
    沈青應了一聲。
    他現在頭腦和身體全都倦得很,蹙蹙眉頭,緩緩地撐起了身子。
    “大人,不然今天告假吧。”時淺渡拉住了他的衣袖,“挺累的,而且熬了大半宿。”
    他們是半夜醒的,一共就睡了三四個小時,再去忙實在是太累了。
    沈青沒應她“本官沒那麽嬌貴。”
    他從床上站了起身,還沒走兩步,就頓住了腳步。
    不僅熬夜熬得腦子沉重,經過那大半宿的折騰,身上酸軟的厲害,好像走路都不得勁兒,真是一點兒都不想動彈。
    他又坐回了床上,抬起雙腿塞回了軟被下麵。
    “本官就留下來陪陪你吧。”
    “嗤。”
    時淺渡笑出了聲。
    這人真是死鴨子嘴硬,明明就是自己倦的不行嘛。
    “我沒關係,不用大人陪著。”
    沈青垂眸睨著她,眼神漸漸地生出一股威脅之意“真不用陪”
    時淺渡抿抿唇,壓下臉上的笑意,一翻身到沈青身邊,把人按倒在床上。
    她抱著沈青卸了勁兒後軟塌塌的腰“大人再陪我睡會兒吧。”
    “嗯。”沈青滿意地閉上雙眼,乏倦慵懶地道了一句,“你去跟小福子說,本官今日偶感風寒,身子不爽利,告一天的假好好歇歇。”
    時淺渡笑著起身“怪我,害得大人偶感風寒了。”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年後沈青統共也就休息了那一天,第二日就又去忙了。
    先是給過年時的各種事情善後,後又有年後修建宮殿的事。
    宮殿的事還沒忙完,又有了新活兒。
    年前賑災時,開了京畿的糧倉,這就留下來一大堆事情要辦。
    皇上信任沈青,那麽監督協管之事就都落在了他頭上。
    他又得出京幾日,去京畿行監管之責。
    從前皇上叫他幹什麽,他都毫無二話,也並不覺得煩惱,現在不一樣了,他竟是開始舍不得,不想離京,不想出遠門跟時淺渡分別。
    “大人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
    時淺渡伸手點在沈青微斂的眉宇間。
    沈青嗔她一眼,成心說得不好聽“怎麽,本官離京了,你是不是就高興了”
    待小福子收拾完東西,他們要離開了,小混蛋竟然也不知道難過一下。
    “大人隻是出去幾日,不是很快就回來了麽”時淺渡道,“大人沒聽說過麽,小別勝新婚,分開幾天感情更好。”
    沈青叫她這話哄得嘴角翹了翹。
    小混蛋真是慣會那這些甜言蜜語哄人,把他弄得五迷三道的。
    明明知道就是說出來哄他逗他的話,他還總是上道。
    “都是歪理。”他輕輕哼了一聲,用眼角睨了時淺渡一眼,“本官馬上就要離京了,你就沒什麽表示嗎”
    時淺渡聽懂了這言中之意,卻沒動作,反問道“大人想要什麽表示”
    “不表示拉倒。”
    沈青作勢要走,被人從身後抱住了細腰。
    時淺渡扳過他的頭,狠狠地在他唇上啃了啃。
    接著,把下巴搭在沈青的肩膀上,用臉蹭了蹭他的脖頸,輕聲道“這次離京少說是好幾日時間,大人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沈青剛要有點兒感動,便聽她繼續道“本來就沒歇過來呢,別弄得太累了。”
    說著,手掌還在他腰後邊輕撫了撫。
    “”
    沈青的耳朵“蹭”地紅了,惡狠狠地瞪她一眼。
    “本官還以為從你嘴裏能說出什麽好話”
    他一臉害臊地推開時淺渡,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間。
    小福子已經在外候著他了,迎麵碰上時,視線在他的臉上多停留了兩秒。
    回過神來,他垂眸輕喚“大人,已經收拾好了。”
    沈青眯起眼睛“你剛才在看什麽本官臉上是沾了什麽東西麽”
    小福子抬了兩次眼都沒敢吭聲。
    他見狀,聲音陰沉了一倍“有什麽就直說。”
    “大人的嘴唇”小福子不敢不說,也不敢直說,隻能把聲音壓得不能再低,“腫了。”
    “”
    沈青跟讓火烤了似的,臉上身上燙的厲害。
    幾乎惱羞成怒。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麽做好你分內的正事”
    他一連摸了自己嘴唇好幾下。
    好像真有點兒腫。
    都怪時淺渡那混賬,每次親他都那麽使勁兒,要把他吃了似的。
    哼,真討厭。
    賑災啊納糧啊,這些都極容易出現貪贓納賄、營私舞弊之事。
    之前災情正盛的時候,糧倉隻管往外運糧,現在聽聞朝廷派人前來,有些人心裏開始打鼓。
    沈青不是什麽好人,往常這種時候,多少也得弄點兒進自己口袋裏。
    現在不是了無牽掛了,便收了手,正正經經地辦起事來了。
    小福子看著自家大人突然“正直”了不少,沒少在背後偷笑。
    這回見沈青直到了晚膳時間還在辦正事,肚子都餓響了也都沒動靜,他沒忍住略帶揶揄地感歎道“自從遇見了時小將軍,大人變了不少。”
    沈青揉揉酸疼的脖頸“變哪兒了”
    “越發的端直了。”
    “嘁。”沈青白了小福子一眼,“皇上信任本官,本官自是要好好替皇上分憂,不幹那些作奸犯科的事情,還是說你覺得本官從前就是奸佞小人,配不上時小將軍那樣的好人”
    小福子連忙回話“小的不敢。”
    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那麽說啊。
    他就是有點兒感歎,自家大人越來越像是個過日子的人了。
    性子跟從前沒什麽差別,做的事卻慢慢地開始不一樣了。
    幾本有問題的糧倉賬冊被沈青單拎了出來,丟在桌子上。
    他輕哼“諒你也不敢亂說。”
    他想,他又不是有多聽時淺渡的話,他就是想盡量活的長點兒,省的他提前去了,時淺渡自己轉臉就找別人風花雪月去。
    他隻是想多賴著她而已,能多幾天是幾天。
    “小的不敢亂說。”小福子說得乖巧,“大人還是早些回去用膳吧,就算大人想盡早辦完了事情,好回京去見時小將軍,也應該以自己的身體為主啊。”
    “你還胡說多嘴。”沈青覺得這小子越來越不聽話了,“本官加緊辦事隻是為了不負皇上所托,跟時小將軍有什麽關係”
    小福子直想笑。
    大人跟時小將軍處在一塊兒後,變得幼稚了,越發口是心非了。
    沈青擺擺手“行了,今兒個差不多了,你先去備車吧。”
    “是。”
    小福子退下,去備車。
    天氣一日日地回暖,沒深冬那麽冷得刺骨了,不過到了晚上,還是能把人凍得夠嗆。
    沈青撂下手裏的冊子,披上大氅,在身前係好。
    他想時淺渡了。
    每當手裏沒事,他閑下來時,總是會想她。
    真希望時時刻刻都能跟她膩在一塊兒。
    果然,人一旦擁有過某些東西,一旦失去了,是很難習慣的。
    若是時淺渡真的哪天移情別戀了,他懷疑自己是否還能撐的下去。
    望著桌上的冊子沉默半晌,他搖了搖頭,出門透了透氣。
    前腳剛邁出門,就有一股冷氣席卷而來,他肩膀一顫。
    呼出一口熱氣,眨眼就化作白霧。
    真冷啊。
    要是這時候被時淺渡摟在懷裏就好了。
    才幾天不見,他就開始懷念那種感覺了。
    等回了京城唔。
    這時小福子還沒把馬車牽來,四周靜謐地有些詭異。
    冬日的夜晚蚊蟲鳥叫聲比夏天少很多,卻也不至於一丁點兒聲音都沒有。
    他回過神來,眯起了雙眼。
    下一秒,一群衣著破爛的流民從黑暗中躥了出來
    他們手拿著鐮刀鋤頭等工具作為武器,二話不說,毫不客氣地以極快的速度直直殺向沈青
    衣裳是流民的衣裳,武器是流民的務農工具,可這些人的動作和紀律,明眼人一看便知,絕對不是流民那麽簡單,反倒像是專門雇傭來的殺手。
    沈青波瀾不驚,淡然的眼眸掃過眼前人,側身躲過了砍過來的鐮刀。
    然而後繼跟上的“流民”緊跟不舍,鋤頭鎬子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鋒利的長刃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漆黑的弧度。
    溫熱的鮮血同淒厲的慘叫聲同時迸發而出
    通體漆黑的長刀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時淺渡手裏自如地翻轉又握緊,眨眼之間就能叫人命喪黃泉,不費吹灰之力。
    人類的皮膚肌肉和骨骼,在她麵前好似軟綿綿的豆腐塊,刀起刀落,血色滿地。
    從天而降的錦衣公子在那群“流民”眼中簡直像是地獄而來的殺神,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迅速,任憑他們使出吃奶的勁兒也追不上他的速度。
    怪不得沈青一點兒也不著急,竟是有這樣的高手在暗中保護
    眼見著不可能敵得過這人,有人吹了個口哨,幸存的人立刻撤退。
    有一人就在時淺渡麵前來不及逃跑,他驚慌之中竄向沈青,想以沈青作為人質,來換自己的一線生機
    頃刻之間,血花飛濺。
    有一股猩紅的血液噴濺向了沈青的臉。
    一隻手恰到好處的擋在他麵前,粘稠的血漬濺在了時淺渡的手背上,又緩緩地往下滑落。
    沈青負手站在原地一動未動,沉穩地眼皮子都沒有眨上一下。
    神色中除去意外和驚喜,還多了幾分複雜。
    打殺聲漸漸消失,夜空之下,逐漸變得安靜。
    他掃視四周。
    幾乎是眨眼的功夫,這裏已經宛如地獄。
    濃重的血腥味吸入肺腑,不太舒服。
    有人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有人正痛苦地低聲,望向時淺渡眼裏驚懼萬分。
    簡直是撞了鬼了。
    他們跑都來不及跑,竟然就被人砍倒在地
    而且還是用這麽直接又凶殘的刀法
    他們成天過的就是打打殺殺的生活,動手的唯一目的就是殺死對方,所以動作幹練簡單,幾乎沒有多餘的動作,可他們這樣的手段,在這個人麵前竟是不值一提。
    他們不是一個水平上的人。
    這下絕對的死定了。
    “時小將軍,你什麽時候來的這兒”沈青掩了掩鼻子,把懷中的帕子遞給了時淺渡,“擦擦手吧。”
    時淺渡沒先擦手,而是先把自己的愛刀緩緩地擦拭幹淨,這才去處理手上的血跡。
    她兩分鍾前,還在京城的將軍府裏優哉遊哉呢。
    看見沈青被人圍攻,再等幾秒很有可能就被人用鎬子開了瓢,她一著急,沒顧得別的,沒想會不會叫人懷疑什麽,就直接過來幫他了。
    然而剛動完手,她就知道自己沒必要來
    這四周還藏有別人,除了拿刀的,應該還有弓箭手。
    可這些不到現場,單單看視頻是感覺不到的啊。
    “早就來了。”她直接扯了謊,低聲說道,“想給大人一個驚喜,沒想到碰上這種事。”
    沈青沒有太多懷疑。
    畢竟時淺渡那神出鬼沒還不叫人發現的功夫,他在府上就已經領略過好些遍了。
    “本官想要的可是活口,你下手未免太狠了。”
    “看到有人想對大人不利,我就很不爽,已經很努力地放輕力道了。”時淺渡彎彎唇角,少有地中二了一下,“想要踏過螻蟻而不碾碎它,力道可是很難掌控的。”
    “”
    沈青無言以對。
    剛才,他瞧見了時淺渡的表情。
    眼眸微冷,染著肅殺。
    可就算是殺人時,她依然在笑著。
    薄薄的、沒有感情的唇微微一勾,露出清淺的笑意。
    能叫看見的人頓時涼了背脊。
    連他都感到驚心。
    他差點兒都忘了,時淺渡不止是個會溫聲哄人的女子,更是個戰場上刀刀致命的殺神。
    她實際上,是個轉瞬之間就能取人性命的人。
    不過他沒覺得害怕,他就是有點兒心疼。
    在北疆時,他跟時淺渡不熟,就根本不曾在意過什麽。
    換到現在去回想,心裏就不太好受。
    別說是別人家的小姐,就是別人家的公子哥,在十歲出頭時,也不過是在家中讀書玩樂,甚至很多很多人,到了二十啷當歲,依然是絲毫不知人間疾苦。
    可時淺渡早就去了北疆,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隻能殺人。
    不殺人,就得被人殺。
    戰場就是這麽殘酷。
    沈青扯了扯唇角,輕笑了一聲。
    時淺渡在那麽殘酷的環境中長大,哪兒能是什麽好人,也不可能是個什麽都不懂的臭小子。
    她手上染的血,可比他多太多了。
    隻是在京中殺人,就是壞人;而在北疆,殺人就是立功。
    戰爭理所應當地模糊了殺人這個事實。
    時淺渡擦淨了手上的血跡,在沈青眼前晃了晃“大人怎麽用這種表情看我,不會是見我動手這麽血腥,害怕了吧”
    “本官有什麽可害怕的,你又不是第一回在本官麵前殺人了。”
    沈青拍開她的手。
    是啊,最初在懸崖邊救他時,時淺渡就是一口氣殺死了十餘個敵軍。
    那時隻覺得理所應當,現在就開始心疼她的過往了。
    練就這樣一身功夫,又能文能武,可以跟從小泡在詩書字畫中的世子打成一片,而且年輕有為,十幾歲時就是名滿京城的少年將軍,可以說是天之驕子了。
    想來擁有這樣實力的時淺渡,怎麽也不會為他所脅迫吧。
    可就是這麽一個人,除了偶爾調戲逗弄他,幾乎對他百依百順。
    什麽都順著他的意思來,把他擱在手心裏捧著。
    他何德何能啊。
    沈青斂斂眉頭,收起了思緒,淡聲吩咐道“來人,把這兒清理了吧,活口押下去醫治,給本官好好地關押起來,別叫他們自盡了。”
    他話音剛落,附近幾個隱蔽處就有人冒出了頭來。
    在濃重的血腥氣中,他們個個一聲都不敢吭,屏著呼吸開始手腳麻利地清理現場。
    血肉遍地,鞋子踩在上麵,會發出“嘶嘶”的聲音,聽著就可怕。
    沈青停頓半晌,語氣重了些“今天時小將軍來過的事,誰都不準說出去。”
    那些人把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大氣不敢喘。
    不說不說,肯定不說。
    這誰敢說啊
    能活著誰想去死
    時淺渡笑眯眯的“沈大人就別唬他們了,瞧把他們嚇得。”
    “”
    所以,到底是誰把他們嚇著了
    沈青好笑地睨她一眼“惡人先告狀。”
    他習慣性親昵地朝時淺渡伸出了手,又在反應過來之後收了回去,手指輕輕地撚在一塊兒。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事。
    現在還在外頭呢,那麽多雙眼睛都能瞧見他們,還是隱蔽些為好。
    “本官還沒用晚膳,你跟本官一起吧。”
    時淺渡裝模作樣地欠了欠身“悉聽尊便。”
    當地的官員聽說沈青遇襲,飯都沒吃利索,就慌慌張張地來到沈青住的地方候著了。
    沈青要是在他這兒出了什麽岔子,皇上怪罪下來,他的腦袋怕是擔不住啊。
    見沈青從馬車上下來,他連忙快步上前“沈大人,聽說您在外遇襲,全都是卑職的疏忽,從明日起,卑職定派人在大人身側,守護大人的安危至於那些不長眼的,卑職這就準備牢房,叫人進行審訊,定會問個水落石出。”
    沈青輕飄飄道“免了吧,本官自己手裏有人,用不著你的。”
    “大人,這”
    官員見他這個態度,有些尷尬和不知所措。
    目光掃見了一個隨行的陌生身影,看起來是個世家公子,能跟在沈青身邊不超過半步距離,一看便知道地位不低。
    他眼珠一轉,立刻很有眼力見地開了口“這位公子瞧著麵生,想必也是大人身邊的人吧,卑職這就叫人給公子安排一間寬敞的住處,找合適的下人把公子伺候好了。”
    確實有眼力見,不過這眼力見沒用對地方。
    話剛說完,他就感覺身邊的溫度好像一下子降了不少。
    沈青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沒說話,頓時讓他心裏涼了半截。
    還是時淺渡笑道“不用費心了,我今晚就回京。”
    “噢,原來如此,從這裏趕回京城,路途不近,那卑職就不打攪了。”官員哪裏還敢再多說什麽,恨不得趕緊找個理由跑路,“卑職現在去安排一下,馬上給大人上晚膳。”
    沈青淡淡應了一聲“去吧。”
    時淺渡跟著沈青進了他現在的住房。
    沈青到哪兒都住得差不了,寬敞明亮,一看就舒心。
    不多時,小福子就領著人為他們上了晚膳。
    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想來是下了功夫用了好廚子的。
    沈青一開始沒有言語,就默默地垂頭吃飯。
    他吃東西很有規矩,坐得端,慢條斯理的,不急不緩。
    半晌,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低垂著眼眸,終於開了口“夜路黑,你明早再走吧。”
    時淺渡一頓,沒有立刻回他的話。
    她咽下了嘴裏的東西,又喝了兩口湯,這才笑道“大人這話,還有另一種說法。”她掀起眼皮,用滿是調戲的眼神直勾勾盯著沈青,“我覺得另一種說法可能更容易讓大人達成目的。”
    “”
    這小混蛋,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確了,還非要這樣,擺明著故意調戲他。
    沈青被時淺渡的眼神盯得不自在。
    他抿抿薄唇,眉頭一斂,似是不滿“非要本官說,你給本官留下來麽。”
    時淺渡很坦然,還衝著他眨了眨眼睛“我喜歡聽啊。”
    沈青的耳根驀的紅了。
    他總是這樣,容易因為時淺渡的一句平平無奇的話而忍不住羞澀。
    別過頭不去看時淺渡的臉,他難為情地開口,聲音低柔“留下來陪本官過夜吧。”
    他是真的想她。
    想被她摟著入睡,被她流氓似的親吻摟抱。
    時淺渡臉上笑意驟起,唇角不斷上揚,露出喜滋滋的笑意。
    蕪湖,這話她是真的愛聽。
    往前一湊,就在沈青的唇上啃了一口。
    本來以為能聽見句“留下來陪本官”就不賴了,沒想沈青還加了個過夜。
    這兩個字加的好啊,她能腦補出一晚上了。
    她聲音壓低,立刻就變得多了兩分曖昧之感“那好吧,留下來陪我家大人過夜。”
    沈青耳朵更紅了,嗔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怎麽話一到時淺渡嘴裏,立刻就變了味了。
    說真的,他就是想她了,想跟她多相處上幾個時辰而已。
    一點兒別的什麽意思也沒有
    “行行行,好好說話。”時淺渡順著他聳了聳肩膀,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說道,“我給大人倒點兒茶吧,大人回來後還沒喝過水呢,嘴唇都幹了,影響口感。”
    說話間,她已經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推到了沈青的麵前。
    沈青還影響口感,這說的像是她真要把人吃了似的。
    “本官不渴。”
    他說著拒絕的話,但還是聽了時淺渡的,端起了茶杯。
    淺淺地沾了點兒熱水,潤潤嘴唇,沒有真喝。
    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等他沐浴完,再有一陣就該躺下歇息了。
    他怕喝了水,萬一時淺渡要跟他動手動腳,倆人一折騰
    唔,別喝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沈水我不喝,但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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