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陽光抑鬱症大學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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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在對方愉悅的調侃聲中, 顧英和也跟著哈哈笑了起來,吐槽自己一句,緩解尷尬“這下時總應該相信我是很久沒有碰過車了吧手刹都記不得了。”
他紅著耳朵,習慣性地往身旁摸去, 卻撈了個空。
手刹不在右手邊。
他愣住。
以前在駕校學車時, 桑塔納裏麵都是手動的手刹, 而時淺渡這車裏是電動的。
這麽高端的車,顧英和別說開了, 他坐都沒做過。
視線在那些按鈕上掃了兩遍, 不敢確定哪個是手刹。
這時,身旁伸過來一隻手,輕輕按在了手刹鍵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甜香氣息和一陣氣流湧動拂過來的微風。
“這個是手刹。”
聲音近在咫尺, 顧英和頓時放緩了呼吸。
鼻子記住了那股甜甜的味道。
他有點臉紅, 說不好是因為自己見識的淺薄還是因為什麽。
於是扭頭看向時淺渡,很不好意思地開口“時總,您的車太高端了,我連手刹都找不到在哪, 要不還是別開了吧,免得給時總把車碰了。”
“車再高端它也隻是輛車而已,一個代步工具, 磕磕碰碰不是正常的麽。”時淺渡輕笑一聲,“再說還有保險在, 不偶爾磕碰個幾次,都對不起我一年那麽多保險錢。”
顧英和被逗笑了“那總不能為了賺回保險錢,故意把車磕碰了吧”
他笑完又微微一愣。
印象裏,已經很久沒發自內心地笑地這麽輕鬆了。
“誰叫你故意磕碰去了, 你真要故意的,那今天簽的賣身契還得多簽幾個月。”時淺渡在他腦袋上輕輕按了一下,“行了,乖乖開車。”
suv緩緩開動,稍微給點油門就加速了不少,別管是離合油門方向盤還是車子開動的感覺,都輕盈得顧英和不太習慣,根本不是學車時候開的那又沉又肉的桑塔納能比的。
真是貴有貴的道理。
這是他頭腦中的第一反應。
他不由得感歎“頭一回開這麽好的車,沒想到會這麽好開。”
“那可不,就沒有花錢的不是。”時淺渡靠在椅背上吃著包子,時不時地喝兩口豆漿,“世界上有那麽多新鮮玩意,你這才多大,沒用過正常,以後多得是機會呢。”
這話正好重重敲打在了顧英和的心裏。
要不是沒有人知道他現在的精神狀態,他恐怕要以為,這是時淺渡故意說給他聽的。
他沉默片刻,眉眼彎彎“時總說得對。”
“滴滴”
身後響起喇叭聲,有輛小轎車不耐煩地從側邊超車過去。
一開始顧英和沒在意什麽,後來一連被超了好幾次車,他拿餘光偷瞄了時淺渡幾眼“時總,我是不是開的有點慢”
時淺渡噗嗤笑出了聲“我給你換個日本名字吧,咱這回叫給佃優門,怎麽樣”
“”
時淺渡到公司後,先開了個晨會,接著又見了兩個公司高層,這才算忙完了上午的事。
她終於歇下,打開手機把微信上一長串的消息提醒全都點掉,這才發現,顧英和早晨的時候用微信問過她的忌口,還給她打了個微信電話,不過她沒聽見,也沒有回消息。
是他問了她沒回,在車上時,顧英和竟然半點都沒有提起這事,反而直接道歉。
看來這小助理是很喜歡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啊。
不愛傾訴,不愛抱怨,不愛解釋。
表麵看起來挺開朗陽光的,實際上並不完全是這樣啊。
她坐在空無一人的會議室裏,緩緩地轉了幾圈椅子。
忽而一頓,端起咖啡杯直接往辦公室走去。
顧英和是生活助理,所以在時淺渡“工作”時,他是沒有工作的,被允許在辦公室的圓桌上看一些建築類相關的書籍。
偌大的辦公室裏除了他別無他人,也隔絕開了一切外界的聲音。
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然而他坐在椅子上,背對著窗。
溫暖的陽光在他的背脊和後腦上留下光芒的同時,也給臉上蒙了一層陰影。
小道消息,聽說時總本來想安排那個大學生正式以實習生身份入職,被報告到上麵,被董事們一口否決,所以現在變成私人雇傭了。
確實,這節骨眼上,讓那男孩過來不太合適。
不合適肯定是不合適,不過咱時總什麽時候按常理出牌過。
哈哈哈也是,留他說明時總相信他,時總眼光總不會錯。
腦海裏回想起他在衛生間裏聽到的對話。
那兩個男同事說,時總相信他。
可他卻什麽都做不好。
就連開車、帶早飯這種再簡單不過的事情,都做得很不好。
雖然時總並沒有責怪他什麽。
他雙手捧住了臉頰,把雙眼深深埋在了半長的劉海下麵。
一個獨處的時候,他根本控製不住情緒。
低沉又壓抑的情緒如同黑壓壓的烏雲,沒兩分鍾就占據了他的心神。
他逃脫不開,不受控製地因為一點兒小事就陷入陰鬱。
情緒逐漸消沉又焦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調節自己的狀態。
或許他這樣,應該去開一點兒藥吃。
應該去看看醫生。
可他好害怕,同學們、老師們還有時總,如果發現他得了那樣的病,肯定會覺得他是個脆弱的人,肩上擔不起事情,或許還會有人因此而嘲笑他。
他回想起網絡上那些直播自殺或者跳樓身亡的人。
那些人有些病得很重了,他們找不到出口。
可如果有人拉他們一把,他們或許是能活的,可是
無數人在網上、在樓下,跟他們說
“你怎麽還不去死啊。”
“現在的小孩就是過得太幸福了,不知道什麽是苦日子,才會這麽脆弱。”
“誰還沒碰上點什麽事啊,要那樣都別活了,真矯情。”
按在頭上的手指一點一點地用力,狠狠地揪住了頭發。
在沉重心情的擠壓下,眼眶裏浮出了一絲水光。
他不敢讓別人知道,他害怕被別人知道
正當他瀕臨崩潰時,突然有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意識中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
時淺渡吊郎當的聲音響起“怎麽了是哪兒不舒服麽。”
她捉住顧英和的手腕,緩緩地扯到一旁。
“這麽揪自己的頭發,你是真不怕頭禿啊。”
一句再簡單不過的“怎麽了”,就讓顧英和情緒退掉了大半。
壓掉心頭煩悶的情緒,他抬起臉,露出淡淡的笑容,解釋道“時總,我沒事,就是剛才頭有點疼。”他掃過時淺渡手裏的杯子,“您開完會了我給您重新接點咖啡吧。”
“頭疼啊,那你坐會兒好好休息吧,等下我的律師會過來,還要問你很多問題呢。”時淺渡隨手把咖啡杯放在小圓桌上,伸手揉了揉顧英和剛才揪著頭發的地方,“這兒疼嗎”
顧英和在那一瞬間,腳趾蜷縮起來。
很少有人這麽親切地揉他的頭,雖然時總隻是擔心他的頭疼,別無他意。
他有點害羞地紅了耳尖,同時感到羞愧。
時總關心他頭疼,可他卻騙了時總。
“咚咚咚。”
傳來三下敲門聲。
時淺渡放下手“進來吧。”
辦公室的門打開,走進來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他手裏拎著文件夾,看到辦公室裏的兩人,輕笑一聲“喲,二位都在呢。”
這人長著一張高冷的臉,張嘴卻冒出了一股不正經的勁兒。
“姚律師,這不是等著你大駕光臨呢麽。”時淺渡往沙發上一坐,翹起了二郎腿,給顧英和介紹道,“這是你的律師,現在要問你一些問題,為以後做準備。”
她把圓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打開,選中一個文件夾之後,轉了一圈麵對姚楠。
“這個是我整理的一些資料,把顧英和給我的圖片和源文件之類的,都做了分析比對,你不用把這些全看懂,能明白個大概就行。”
“我怎麽感覺自己被鄙視了呢。”姚楠咂咂嘴,“連杯水都沒有,時總這兒真是寒酸。”
“是我的疏忽,我去端水。”顧英和趕快起身。
時淺渡拉著他的手臂,又把他按了回去“你現在是他的客戶,哪有你給他倒水的理由。”
她一伸胳膊,從沙發旁邊的小冰箱裏拿出了一瓶礦泉水,丟了過去。
“愛喝就喝吧,不喝完了不準走。”
“嘁,真是夠凶的,我出國這幾年,你真是一點沒變,真不知道除了我還有誰能受得了你。”
姚楠接住水瓶,擰開了淺淺地喝了一口,蓋上蓋隨意放在了圓桌上。
他還衝顧英和挑了挑眉頭“你說是不是啊,大學生。”
“待見我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一個,你別有事沒事往我小助理頭上扯。”時淺渡隨手rua了一把顧英和微卷的頭發,軟乎乎的,跟看起來一樣乖軟,“你快點幹正事,這案子要是輸了,你這葬送的是一位優秀設計師的前途。”
顧英和受寵若驚。
說不好是因為頭頂上傳來的溫度,還是因為那毫不猶豫地誇獎,耳根有點紅。
他垂頭笑道“時總過獎了,我隻是個普通學生而已。”
說是這麽說,實際上他真的很開心。
時盛集團在時總帶領下蒸蒸日上,業內都說她在地產建築方麵很有眼光,不是一般人能比。
能得到這樣的肯定,突然就覺得,自己在學校徹夜努力的三年時光沒有白費。
對於陷入自我否定和無價值感的人來說,這樣的誇獎彌足珍貴。
好像存在的意義被肯定了一點兒。
姚楠的目光落在顧英和被rua的黑發上,繼而轉移到他上翹的唇畔,深深地看了一眼。
片刻,收回視線,還是不正經“哎喲,還誇上了,給我施加壓力”
他衝顧英和挑挑眉頭,嘴上卻對著時淺渡說“知識產權糾紛的事,隻要你這小助理沒撒謊,就沒有我贏不了的官司。”
“那樣最好。”
時淺渡手指在圓桌上輕輕敲打了好幾下,隨後起身坐回了辦公桌前,把圓桌留給他們。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焦糖瑪奇朵“你們自己交流吧,我還有事。”
顧英和跟姚楠一起溝通了很長時間,直到快要下午一點,兩個人才聊完。
姚楠把該記的都記了個大概,還有些資料他需要時淺渡跟時盛集團這邊,剩下的得自己回去之後再整理整理。
他收拾好公文包,低頭看了眼腕表“這都快下午了,我為時總的事情盡心盡力,時總怎麽說也應該請我吃頓飯吧”
時淺渡關了電腦上的蜘蛛紙牌,大大地打了個嗬欠“我下午還有個會,姚律師,慢走不送。”
姚楠沒死心,死皮賴臉地湊到辦公桌前“時總,你這麽說就太傷感情了。”
時淺渡幹脆繞過了他,衝顧英和招招手“小助理,快把姚律師請出去。”
“停停停,我不用人請,我自己可以走。”
姚楠舉起雙手,自己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頭撇唇。
他吐槽道“真是跟從前一個樣。”
他貓在門口沒有立刻走,反而拉著顧英和一塊跑了出去,還湊到顧英和身邊,低聲說道“哎,小助理,我盡心盡力幫你把案子搞好,你也幫幫我怎麽樣”
顧英和沒懂“我能幫你什麽呢,姚律師。”
姚楠笑笑,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那還用說,當然是幫我追你們時總了,幾年不見,你們時總可是夠冷淡的,竟然一點兒都不想念,就知道談正事。”
“姚律師,我是時總的助理,怎麽說也不會背叛時總。”
顧英和臉上溫和的笑意淡去了些。
他還是拎得清事情的,就算跟對方不是競爭關係,也不可能賣了自己的老板。
姚楠依然死皮賴臉的,身子一擠擋住了顧英和的路“哎,小助理,這不是工作問題啊,這是生活上的事,又不涉及商業機密,你幫我一下不礙事的。”
顧英和故作煩惱地搔搔頭“姚律師有所不知,我是生活助理。”
“”
姚楠先是微怔,接著心裏跳了一下。
什麽時候,還有了所謂的“生活助理”了
這個助理到底都負責什麽“生活”
他齜牙咧嘴地“嘁”了一聲,隨即說道“生活助理也不能把你們老板的桃花都擋沒了啊,你就當是作為一個男人,作為我的兄弟,稍微幫我一把,沒準以後你麽時總還能感謝你呢。”
姚楠說著,扒了下顧英和的肩膀,被顧英和輕輕拍到一邊。
他側頭,嘴角的弧度緩緩抬高,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那姚律師就別把我當男人看好了。”
“”
姚楠身為律師,有一副三寸不爛之舌。
要是顧英和跟一般人一樣,說“誰跟你是兄弟”之類的,他立刻就能回過去。
可這話,著實把他噎了好幾秒,眼睜睜看著顧英和走進辦公室關上了門。
他盯著門半晌,輕笑了一聲。
這小助理某種意義上講,對自己有點狠啊。
辦公室裏。
顧英和一進門,就撞上了自家老板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抿抿唇“時總都聽見了”
說完,還眨了眨眼睛,少有地露出些心虛和童趣來。
他小小地噎了姚律師一下,有點怕時總會怪罪,畢竟他們之間早就認識,還有業務上的往來,關係應該還算密切。
時淺渡聳聳肩膀,表示自己確實聽見了“你倒是回的出其不意,很少有男孩會那麽回吧姚律師那種賤嗖嗖的能說會道的人,都被你噎了好幾秒。”
顧英和快速垂下眼眸,避開了她的目光。
他回想到以前,微不可察地輕扯了扯唇角,笑容淡淡,故作毫不在意。
“以前被人說得多了,就習慣了,這沒什麽的。”
他以為自己會被問道以前的事,又或者被人打了馬虎眼岔開話題。
沒想到時淺渡了然地點點頭,用很輕鬆卻不會惹人不悅的語調說道“還在上學的男孩對那些比自己優秀的同性,總是不是詆毀就是孤立,你長得這麽好看又足夠優秀,他們嫉妒你也是正常的。你現在還會因為那些小孩兒的話,而感到不舒服嗎”
顧英和長得秀氣,眉目溫柔。
現在二十歲,骨骼都差不多張開了,所以不會顯得很女氣。
但可以想象他在初高中還沒張開的時候,在那些同學口中,應該是有點“娘”的存在。
一個人說他,沒什麽關係;
如果班上的男生都從長相上攻擊他詆毀他,長期以來多少會留下些陰影。
“不舒服倒是談不上,那麽多年過去了,誰還會一直記著以前的事。”顧英和笑了笑,表現得不是很在意,“不然我也不會留這樣的發型了。”
時淺渡盯著他看了半晌,從辦公桌旁走到了這個笑得如同陽光般柔和的男孩麵前。
她伸手,把顧英和落在臉頰旁的半長的發給他別到了耳後。
“發型確實適合你,特別好看,不過要是因為頭發影響了工作,我可不會同意的。“
在手指掃過顧英和耳畔的時候,他心裏跳了一下。
突然就很不好意思。
鼻息間又聞到了那股甜甜的味道,好像是草莓糖,看來之前聞到並不是巧合。
原來時總愛吃糖啊。
他覺得有一種反差感,有點可愛。
“是,時總放心,我肯定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影響工作的。”他輕咳一聲,把自己實在不該有的想法掩蓋了起來,說回到正事,“時間不早了,實在是對不起時總,我跟姚律師聊太久,忘記時間了。時總想吃什麽我趕緊去買。”
“不用你專門去買了,跟我來吧。”時淺渡從辦公桌上拿起車鑰匙,拋給了顧英和,“下午三點有個行業的展會和交流會,你跟我去出席一下,聽聽交流會吧,就當是學習了。”
顧英和眼睛亮了一點兒“我也能去嗎”
他知道時淺渡說的是華國建築產業化展會,這個展會是所有人都能參加的,但交流會卻需要有受邀的邀請函,才能入場。
“不然呢你不去誰給我開車啊,小助理同學。”
時淺渡“iu”的一下,用中指輕輕彈在了顧英和的額頭上。
她拿起掛在椅背上的休閑西裝外套“走吧,路上隨便買點什麽填填肚子好了,晚上再吃頓好的犒勞自己。”
華國建築產業化展會位於帝都近郊的一個巨大的展館中,不同展館有著不同主題。
整個展會持續半個月的時間,每隔一天,下午三點都會有一場行業內的交流會,由兩位業內大咖與在場的與會人員進行交流溝通。
時淺渡在車上草草地吃了一點兒,就領著顧英和一塊兒進了展館。
她是掐著點到的展會,踏進交流會場的門時,剛好差一分鍾三點。
“時總來了。”立刻就有人發現她,上前搭話,“我就說呢,這種展會怎麽可能沒邀請時總參與嘛,不過也是,重量級人物總是最後出場。”
“瞧你那馬屁拍的,人家時總不在乎這些。”
旁邊有人接了一句,語調輕鬆地吐槽。
看起來這些人的關係應該是不錯,這麽說不是意在諷刺,隻是熟悉的朋友之間在插科打諢。
“交流會馬上就開始了,請時總盡快入座,謝謝時總。”
負責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上前,衝時淺渡比了個請的手勢。
這時,率先到台上分享的男人也看到了時淺渡,拿著話筒給自己暖了個場,打趣地笑著說道“沒想到今天時總也來了,我站在台上都覺得發虛,麻煩大家給我點兒鼓勵啊。”
台下坐著的同行們紛紛輕笑出聲,響起了一陣鼓掌聲。
同時,人們紛紛回頭望時淺渡身上瞧過去。
一個小姑娘,剛研究生畢業就接管了全國數一數二的地產公司,還在幾年之內讓公司市值漲了又漲,這在業內也算是個神話了,誰見了時淺渡都得在背後搖搖頭,無奈地笑一聲天才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樣。
找關係過來見世麵的張慕思看到時淺渡身後跟著的人,瞳孔猛地一縮。
他昨天看到了時淺渡接受采訪時說的那段話,心裏已經開始不安,不過他一直安慰自己,時總隻是出於公平原則,為了在媒體和公眾麵前樹立一個良好形象而已,不是在為顧英和說話。
可現在,他看到兩個人在一起,突然覺得不是那麽回事。
時淺渡這個女人一定是有意偏袒顧英和的
這顧英和,還真是有手段,這麽幾天時間就勾搭到了時盛的總裁給自己撐腰。
他還真是小看了顧英和了。
不過,他早在看到了顧英和畫在紙上的設計初稿時,就已經照著那個初稿加急在電腦上製圖、留存繪圖過程的證據了,後來才一點點地照著抄改,就算後來他做圖的時間晚於顧英和,但第一張在電腦上有記錄的草圖,肯定是他的在先
顧英和一開始是在紙上作的初稿,電腦上留存的證據不可能比他還早。
他最近沒敢谘詢律師,但自己查了不少法律相關的問題和資料,這種情況,他不太可能會輸。
如果光是這樣,他輸了,事情還真有點難辦。
但現在時淺渡既然幫了顧英和隻要說是時淺渡花了錢,也照樣能在輿論上把人給踩死
肯定有不少愚蠢的網友會二話不說站在他這邊的。
誰叫時淺渡有錢呢,現在網上最不缺的就是仇富的人。
想到這兒,躁動起來的情緒緩緩平穩下來。
張慕思無聲地輕嗤。
顧英和很敏感,察覺到有人看著自己,立刻回看了過去。
原本有點小興奮的心情瞬間被陰霾籠罩。
他看到那個偷了自己設計的人,衝他揚揚唇角,露出一個屬於勝利者的諷刺笑容。
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握緊。
他胸腔裏壓抑地厲害。
頭腦裏閃回著過去大半個月裏經受的一切,張慕思得意的笑容、教授失望的眼神、同學們嘲諷揶揄的神情以及無數在網上對他指指點點的陌生人。
還有學校迫於輿論壓力,給他發的強製休學通知書。
冷冰冰的,沒一點兒情麵。
那件事畢竟是直接被直播出去了,發酵速度迅猛,學校想捂都捂不住。
為了學校的聲譽,沒調查情緒,就把他休學了。
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他。
身為一個設計師,他的職業生涯還沒開始,就幾乎等同於結束。
一個又一個難熬的夜裏,他被那些委屈、不甘、氣憤折磨地睡不著覺。
最後,一切都歸於一種無法反抗的無力感。
他沒錢、沒關係,什麽都做不了。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張慕思。
他胸膛起伏,甚至有點兒想哭。
意識朦朧中,被時淺渡拉了一把“來,你坐這兒。”
啊,不是沒有人幫他。
時總會幫他。
時總是站在他這邊的,就在剛才,他們還見了律師。
時總還誇他是優秀的設計師。
這種“有人會陪伴在他身邊”“有人還沒有拋棄他”的心理暗示,終於給他傳達出了正向的情緒,緩解了剛才控製不住的壓抑感。
他壓著情緒,強迫自己彎彎唇角“好,時總,您也坐。”
時淺渡瞥瞥身旁的人,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塊草莓瑞士糖,遞了過去“是不是看見了張慕思那小子心情不好,吃點兒甜食可以分泌多巴胺,心情會好很多。”
“謝謝時總。”
顧英和沒有客氣,剝開了糖紙,把軟糖丟進嘴裏。
跟時總身上一樣的香甜味道在口中炸開。
還真是草莓牛奶糖。
他彎彎唇角。
也不知道是因為甜食分泌了多巴胺,還是因為別的什麽,他低落的心情還真緩解了不少。
兩場不同主題的交流會之間,有一個二十分鍾長的休息時間。
顧英和很好學,第一場交流會他一邊認真聽,一邊記錄對自己有幫助的點。他覺得業內大咖的思想就是不一樣,能給人很多新的啟發。
他很珍惜這次機會,為了能在下場交流會中從頭聽到尾,他在休息時去了一趟衛生間。
時總對他可真好。
難不成真是因為他挺有天賦的
他洗完手,從旁邊抽出了兩張紙巾,把手擦幹。
一想到時總這樣的大咖都誇了自己,他多多少少是有些開心。
濕漉漉的紙巾被丟進了垃圾桶裏,他一轉身,就看到了張慕思。
“顧英和,半個月沒見了,微信短信都不回,咱們同學可都挺擔心你的,還怕你被網暴了想不開呢,你怎麽也不去學校一趟啊,咱們學校又不是封閉式的,就算是休了學的校外人員,也能隨便出入啊,好歹也過去一趟,讓同學都知道你沒事吧。”
顧英和瞪了他一眼“黃鼠狼給雞拜年,你偷了我的設計,怎麽好意思過來跟我說話”
“你話說得難聽就算了,怎麽還血口噴人,什麽叫我偷你的設計啊,我們的設計效果比你的還好,誰會沒事抄個比自己還差的啊。”張慕思一口否定自己抄襲,站到洗手台前緩緩地把手洗了洗,“不過你倒是有本事,這麽短的功夫就跟時總摻上關係了,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
顧英和被這話弄得一陣氣惱,語氣也加重了些“你嘴巴放幹淨一點兒,時總隻是出於公平,就請人過來分辨一下是誰抄襲誰而已,你要是真沒抄我的,又怎麽會在意時總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這話說得在理。
張慕思就是因為心虛,所以才格外在意有關這件事的一切。
他眼神陰鬱地望著顧英和半晌。
這個顧英和,在學校沒多少朋友,總是喜歡獨來獨往,可成績一直那麽好,而且走到哪兒都總會得到漂亮學妹的關注,就輕輕一笑,就能讓學妹們羞紅了耳朵。
憑什麽他這樣的人,能這麽受歡迎
現在還短短時間,就跟著時總一起來交流會了。
天知道他為了來交流會拍兩張照片、在朋友圈裏秀一秀,跟人拉關係找票,花了多長的時間。
他越想就越覺得生氣,嗤笑了一聲,語氣陰森地放了狠話“我已經谘詢過律師了,就這樣的案子,就算是打官司,你也絕對不可能贏了我如果有人跟你說能贏,那也就是出於麵子不好意思跟你直說而已,你還是放棄吧”
其實他沒谘詢律師。
他就是實在氣不過,故意這麽說出來氣顧英和的。
“等著吧,你跟時總一起出現在這個展會上,那麽多人都看到了,到時候你打官司敗訴,你們在一起出現過的事情肯定會被人翻出來,被人放在網絡上大書特書,到時候,哼,你猜時盛集團的股份會不會一片全綠你才他們的市值會憑空蒸發多少個億”
張慕思一直以來都知道,顧英和很在乎別人的感受。
他想,就算是現在勾搭上了時盛集團的時總,多給顧英和施加一些心理壓力,說不準他自己就直接節節敗退了。
“你別看現在時總是被人捧著的天之驕子,那是因為她以前沒出過什麽大的差錯,這回她要是支持一個抄襲的人,還被捅破了,那最後可想而知,站的多高摔得就有多慘。”
“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你這個抄襲者真的碰巧贏了官司,你以為大家會買賬嗎這隻會讓大家覺得,有錢能使鬼推磨”
“她時總這回摻和到這種事裏,左右都討不到好處,她的名聲啊,至少在業內,肯定得臭。”
“是誰把時總帶進這種田地裏的,是你嗎顧英和。”
“”
顧英和被他說得呼吸急促,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積壓了太久的情緒猛地爆發出來。
他突然很憤怒很憤怒,拳頭狠狠地錘在沾滿水珠的洗手池上。
“明明是你抄襲的我,如果被抄襲的人贏不了官司,那世界上還有什麽公平可言”
他抬高聲音大喝了一句,語調氣勢衝衝。
可心裏卻不是那麽的自信。
因為他知道,知識文化產權的維權,在華國是多麽的艱難。
太多了。
被抄襲者花了大量時間精力上法院告抄襲者,最後卻被法院駁回的例子,太多了。
他或許隻是成百上千則案例中的小小一個。
“抄襲的人肯定會受到懲罰,時總肯定也不會因為莫須有的事情而被大家誤解的張慕思,你真以為你能一直這麽得意麽”
某種意義上講,他在用憤怒掩蓋心中的恐懼。
是時總衝他伸出了援手,這麽多天以來,隻有時總對他那麽好。
時總在他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候,溫柔地拉了他一把。
可他,能帶給時總什麽呢
是傷害,是對於時總個人信譽和時盛集團的打擊。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倒黴、自己的悲慘,他也可以在活不下去的時候選擇解脫。
但他不想連累其他人。
尤其是對他那樣好的時總。
不能這樣。
他想,不能這樣。
萬一結果真的如同張慕思所說,那可怎麽辦
在極度的緊張和情緒起伏之下,眼眶抑製不住地發燙。
他不想那樣
“我不是得意,我這是實話實說,你愛聽不聽吧。”
張慕思聳了聳肩膀。
他知道顧英和的想法有了波動,心裏越發得意。
雙眼眯起,他笑“你好自為之吧,顧英和。”
張慕思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衛生間裏。
顧英和重重地靠在牆上,緩速滑坐了下去。
眼淚決堤,汩汩地往下流。
他不是主動地去哭,隻是在沉默地流眼淚。
心裏壓抑得如同一潭死水,後悔的情緒充斥著大腦,越發覺得生不如死。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就不會連累到時總了。
要是他那時死了就好了。
腦袋埋在雙臂上,沒幾秒鍾就弄得衣袖濕了個一大片。
不能這樣。
他得
他得整理整理情緒,然後去跟時總說,他不要打官司了。
他不要害得時總不好。
要是結局怎麽都不會好,那他自己承受這一切就好了啊,怎麽說也不能讓時總摻和進來。
都是他的錯,他一開始就不應該去找時總,現在時總肯定要背後裏被人議論。
今天過來交流會,被那麽多業內同行看在眼裏,他竟然還在開心。
完全沒有站在時總的角度,為時總考慮過。
他太自私了,怎麽會有他這麽自私的人。
他實在太差勁了。
他可真不是個東西啊。
已經全然被黑霧所蒙住的思維有點混沌,運轉的不快,充斥著對於自我的厭棄和責備。
他喘著氣,腦子衝破迷霧,又想到了死。
如果現在已經對時總產生了不可逆的負麵影響,那他死了是不是就好了
留好遺書,然後一死了之。
時總會沒事的,他也得到了解脫。
顧英和崩潰得厲害,然而衛生間門外,張慕思剛一出門就被人用黑色塑料袋蒙住了腦袋,肚子狠命一疼,接著劈裏啪啦幾個巴掌結結實實地扇在臉上,又被人狠命一個手刀砍在脖頸子上,失去了意識。
時淺渡猛地在他屁股上來了一腳,把人直接給踹倒在了不起眼的角落裏。
最後,她拍了拍手掌,不屑地“呸”了一聲。
“小小年紀,心眼壞成這樣,老子這回不給你送進局子不算完。”
她通過係統看到張慕思這混蛋一通胡言亂語,還給她的小助理嚇唬成那樣,直接氣不打一處來,已經開始的交流會也不聽了,直接趕到了這邊。
走進男衛生間裏,關上門,還用拖把把門給堵上了,免得有人進來。
顧英和朦朦朧朧之間看到,有一雙鞋出現在了眼前。
是時總的鞋。
他心裏猛地一窒,實在不想讓時總看到自己情緒低落崩潰時的醜陋模樣,把眼淚在衣袖上蹭了蹭,強迫自己扯扯嘴角,露出了跟平時無異的笑容,揚起了頭。
他笑道“時總,您怎麽還過來了,我剛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很快就會回去的。”
時淺渡看著這張眼睛有些紅腫卻笑得燦爛好看的青年,輕輕歎了一聲。
她蹲下,揉了揉顧英和的頭發“是哪個混蛋欺負我的小助理了”
顧英和最會掩飾了。
他總是能把自己最陽光、最燦爛的一麵展現在其他人麵前。
直到出事前,他都是學妹學弟們眼裏完美的溫柔學長。
然而這一刻,剛忍回去的酸澀感又冒了出來。
那雙眼睛沒有流淚,卻泛著微微的水光,眼尾是紅的。
他肩膀抖動著輕喃“時總”
對不起時總。
他什麽都做不好。
他太自私了,連累了時總。
可直到現在,時總還是這麽溫柔。
有一瞬間,他竟然卑劣地想,就這麽一直自私下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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