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玥最近沒打算回學校,她剛麵試一家酒吧駐唱，日結工資，總算賺到一些夥食費。
    她依舊穿著襯衫長褲,在這樣的季節裏,未免穿得太少。
    她沒有掩藏清越的女生音色，一開口就將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小舞台上。
    角落裏,裘易獨自落座,就這麽看著那道閃閃發光的身影。
    他以前想要毀掉的那份光芒,如今卻成倍地出現在她身上，而他，卻已經不覺得刺眼。
    他甚至很迷戀。
    可是他一想到自己曾經踐踏過這份獨特的光芒,他心頭又是一陣窒息,還有小小的慌亂。
    已近初冬，夜晚時外麵已經是寒風凜冽，室內也不見得多熱乎,可是她竟然穿那麽少。
    她連一張被子都沒有。
    裘易皺著眉,招手叫來一個服務員,沒一會兒經理也過來了。
    舞台不遠處,陸可慢條斯理吃著東西，耳朵輕輕一動,往角落的方向瞥一眼。
    嘴角沾上一點牛排的醬汁,她舌尖伸出來舔一下,隨後不急不慢道出一句,“狗東西。”
    這晚，時玥和陸可離開酒吧，手裏拿著經理預支的一萬塊錢。
    回到租房門口，胖子為首的五個人正等在那兒,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旁邊放著一堆東西。
    “兄弟，你快把這些收了吧，裘少說你不收就要把我手給砍了。”
    “你看這紅漆我們也弄幹淨了，對吧……”
    “見好就收吧，裘少還等著我們回去呢。”
    幾個人的聲音高高低低，臉上一直擠著笑容，但是眼神裏的威脅也直逼過來。
    時玥站在那兒，幽幽看著他們，說，“跪下來，我就收。”
    誰也沒想到時玥會這麽說，所以幾人當場愣住。
    餘時玥不是最慈悲為懷嗎哪裏會提為難人的要求！
    胖子正欲發火，卻被夥伴拉住，咬碎牙齒和血也要吞下去！
    幾個人再不情不願，此時也紛紛跪下。
    時玥目光掃過跪著的人，也隻是笑一聲，隨即將門摔上。
    別說原諒，她也沒收那些東西。
    幾人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反正後來沒再出現。
    ————
    時玥駐唱的幾天，酒吧生意火爆，有陸可在，她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裘易連續出現，但是從沒有在她麵前露過麵。
    這天晚上她和陸可在路邊等車的時候，裘易忽然將車停在她們麵前，一開口就道，“上車。”
    兩人涼涼看著他，沒有動作。
    裘易晃一下手機，威脅道，“不想你賣唱的視頻傳到學校去，就上車。”
    時玥這才伸手拉開副駕。
    他今晚這輛車是兩座的，陸可皺著眉瞪向裘易。
    裘易睨她一眼，“你有多遠滾多遠。”
    時玥看出去說，“陸可，你在家裏等我。”
    陸可這才點頭。
    隨著跑車的轟鳴聲，時玥感覺冷風卷起頭發打在臉上，眼睛都睜不開，她心想在這麽冷的天開敞篷的都是神經病。
    或許感覺到時玥的不適應，裘易竟然將車篷升起來，將所有噪音和寒風都阻擋在外麵。
    “去哪兒”時玥看著前方，冷臉以對。
    “在別人麵前笑得花一樣，現在給我看死人臉”
    “我沒記錯的話，你多次針對我的臉，你應該喜歡看死人臉。”
    裘易一噎，下意識握緊方向盤，俊美的麵容第一次顯露無措的神色，但是轉瞬即逝。
    “裘易，你是不是喜歡我”時玥忽然問。
    裘易猛然踩下刹車，仿佛被戳破心事一般，怒瞪過來，“你放什麽屁！”
    時玥因為慣性往前栽去，本就虛弱的臉，此時看起來更加蒼白，甚至還有點想吐。
    她伸手捂住嘴，下一刻就解開安全帶，飛奔下車。
    她蹲在路邊幹嘔，不過卻沒有吐出來。
    夜色蒼茫清冷，裘易回過神來，也跟著下車，他看著那道背影許久，施舍般說道，“餘時玥，你在勾引我對吧，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時玥站起身，扯著嘴角笑。
    裘易在她開口之前，強勢地發話，“餘時玥，我正好缺女朋友呢，那就由你來當。”
    他說完話後，隻聽到周圍沸反盈天的喧鬧，時玥一直沒說話，他便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麽堵著似的。
    “餘時玥——”
    就在他想要警告什麽的時候，她的聲音傳來——
    “好。”時玥說，“但是我們要約法三章。”
    “你以為你是誰還想跟我提條件”裘易冷笑，垂在身側的雙手在顫抖，他隻能插在褲兜裏，將視線轉移到一邊去。
    時玥：“我還沒有喜歡上你，不過我會努力當好你女朋友，你別再為難我和陸可就行。”
    說完，她輕聲咳嗽著，身子看起來也搖搖欲墜。
    裘易被她的話激怒，但是目睹她這模樣，卻又有什麽在動搖，有那麽一根線，在用力拉扯著他，仿佛要將他割裂。
    他怎麽可能會遷就這麽一個美麗的廢物，他讓她當他女朋友，她就該跪著把腿張開，可是她似乎很難受，她一難受，他心裏也跟著揪緊。
    “好。”裘易拽著她胳膊，將她扯到自己麵前，一字一字警告著，“餘時玥，我最討厭隻會說不會做的，你最好，記住你的話。”
    ——
    跑車停在巷子外，時玥剛要下車，裘易扯住她的肩膀，“明天搬去我那兒。”
    時玥蹙眉，裘易聲音就大起來，“你要拒絕我當女朋友是這樣當的”
    “可是，你也不像男朋友。”她回道。
    裘易一怔，竟沒有馬上反駁。
    就這麽看著時玥下車。
    時玥微微彎腰對他說，“陸可不能離開我，而且她有暴力傾向。”
    這算是給裘易解釋了。
    裘易看著她的轉身離去，半晌沒有動作，她似乎已經沒有再防備他，會不經意間在他麵前露出女生嬌柔的一麵。
    隻有他才能看到的一麵。
    陰鷙的麵容浮現一絲隱晦的竊喜，但是很快就被他掩飾好。
    時玥沿著巷子走到盡頭，身上的那道視線才消失，她看向靠在牆邊的陸可，走過去，“你怎麽下來了”
    陸可看一眼她的臉頰，說，“我沒有暴力傾向。”
    時玥點頭，“我知道，我說話騙他。”
    陸可看著凹凸不平的地麵，愉悅地勾起唇角。
    時玥臨近成年，前些天作息紊亂又勞累，導致身體也更差，大浴缸的水溫已經調到39度，可是她隻是覺得剛剛好。
    而陸可根本待不住，等到溫度降下來後，她才坐進來。
    “誒”時玥看向她胸口，觀察後說道，“你也變大了。”
    海藻般的長發垂下，擋住那兩點，但是看線條，好像是大了，鼓鼓的。
    陸可低頭看，隨即頷首，“嗯。”
    她感覺自己的力量在增加，正是因為身體的肌肉在增加，骨骼也更加結實。
    時玥沒好意思一直盯著陸可，所以很快移開目光，她伸手在自己胸口摸一下，這幾天一直脹痛不已，這也就算了，她的骨骼應該也在發生變化，每天都手腳酸軟。
    陸可目光看著她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移不開。
    時玥又一次在浴缸裏睡過去，陸可起身走出浴缸，她抖一下頭發，很快就將身上的水珠吸收掉，頭發重新變得光滑，這是人魚的其中一個特性。
    隨著她彎腰的動作，長發拂動，她手臂和肩膀的肌肉鼓動。
    陸可將時玥抱回床上，也迅速爬到她身旁，用新買的那張被子將她裹住。
    第二天早上，陸可沒見時玥醒來，便知道她還會繼續昏睡，時玥的頭發長很快，已經到肩膀。
    再過不久，殿下就會變成女性。
    陸可記得時玥的囑咐，正要將她叫醒，大門卻被人拍響。
    陸可連忙給時玥穿好衣服，才起身去開門。
    裘易一把推開她，大步走進來，“餘時玥呢”
    昨晚才剛說好的話，她竟然就忘了！
    她一個晚上都沒有通過他的好友申請！他給她打的電話，她也沒接！
    這個女人，就是在耍他玩！
    陸可看向裘易，分析著他的臉部表情，最後說，“玥玥還沒醒。”
    裘易來到房間，果然看到人還躺在床上，身上就這麽裹著一張連被單都沒有的被芯。
    那天他讓胖子他們送來的東西，她們根本沒收，這被芯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地攤買來的，輕薄得根本沒法禦寒！
    裘易所有的怒火，在瞥到女生慘白的臉時，全部消散。
    他伸手在女孩臉上貼一下，隨即朝陸可怒吼：“你他媽沒有一點常識嗎她生病了！”
    陸可沒有應。
    在裘易彎腰要抱人的時候，她站出來擋住，“別動玥玥。”
    “滾開，我送她去醫院！”
    裘易伸手要推開她，但是卻推不動，對方就跟餘時玥說的那樣，有暴力傾向，腦子也不清醒！
    一言不合，陸可就朝裘易動手！
    前幾天裘易就打不過她，現在她發狠似的，力氣更是暴漲，沒一會兒，陸可就踩著他的背，將他壓向地板。
    裘易就從來沒有這麽窩囊過，陸可這個瘋子！
    “陸可……”時玥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陸可馬上轉身，走回床邊，低頭看著她就說，“裘易來鬧事，玥玥，我疼。”陸可說著，把自己發紅的手臂露出來。
    裘易咬牙切齒抬頭，“”尼瑪！
    時玥坐起身，看向從地板上站起來的裘易，“裘易，不是說好的麽你別欺負陸可……”
    裘易啐一口，感覺說什麽都不對，剛才那窩囊的時刻，他根本就不想提起。
    他警告般瞪一眼陸可，再看向時玥，暴躁地說道，“滾去醫院！”
    ——
    時玥沒去醫院，她清醒後臉色也紅潤了幾分，裘易自然沒有逼她。
    也沒有再計較她沒有回消息，不接電話的事情。
    但是裘易這天離開出租房後，後麵兩天都沒有聯係時玥。
    時玥更多時候是在昏睡，清醒的時候就拚命吃東西，感覺身體像是無底洞一樣，不過這都是分化前的症狀。
    周六一大早，裘易忽然出現，直接把時玥帶去造型店。
    時玥在化妝的時候，裘易來到她身後，陰惻惻地問她。
    “餘時玥，我是不是該提醒你，你是我女朋友的事情我不聯係你，你就當我不存在”
    時玥隻道，“我最近不舒服，連學校都去不了。”
    裘易當即不出聲，隻是盯著鏡子裏那張姣好的臉，磨著後槽牙。
    時玥的短發挽起來，露出纖細如天鵝般優雅的脖頸，鎖骨淺淺。
    銀灰色的禮服，點綴著星星般的碎鑽。
    時玥的胸剛長出來，倒也能撐得起這禮服。
    她轉過身，看到裘易側對著她，她提著裙擺走過去，“裘易，為什麽要打扮成這樣”
    裘易好一會兒才讓自己從那衝擊中晃過神來，不至於太失態，他目光轉回她臉上，聲音不自覺放低，語氣隱隱透出他沒有察覺的渴盼和希冀，“去生日宴會，我生日。”
    時玥驚訝地歪一下頭，“可惜，我沒有準備禮物。”
    裘易喉嚨幹涸，擺出強勢又不屑的模樣，“那你好好想想，總得補回來，不過你這口袋，估計也買不到好東西。”
    丟下這句話，他匆忙走開，再出現時，穿上了跟她同色係的西裝。
    身高腿長，麵容俊美，誰能想到他這副軀殼下的心思壞成什麽樣子呢
    時玥說，“好看。”
    裘易當即冷嗤，卻沒有說什麽，轉頭卻將他的外套丟給她，“披上！”
    裘家是a市權貴，但是裘父的破爛事也早就被當成茶餘飯後的閑談，裘父生性放蕩不羈，私生子裘霖的年齡比正室生的裘易大六歲，兩兄弟從小就是你爭我搶，水火不容。
    但是裘易和正室裘母都爭不過一個裘霖，如今裘易生日，裘母就辦了這盛大的生日宴，到場的都是豪門大家，她就想著拉攏一下關係。
    劇情裏也提到這麽一場生日宴會，不過卻是裘霖和裘佳妮的視覺。
    裘佳妮喜歡熱鬧，對外界很感興趣，所以裘霖就借這個機會，帶她好好鬧一鬧。
    這時候的裘霖並不愛裘佳妮，他喜歡她的身體，卻厭惡她的美人魚身份。
    裘霖參加這生日宴會，也隻是想順便看看笑話。
    豪車在會所大門停下，裘易看向時玥，警告道，“餘時玥，你就呆在我身邊，哪兒都別去，知道”
    “嗯。”時玥點頭。
    兩人下車，裘易猶豫一下，把胳膊伸出來，但是女孩沒看到，她隻是盯著前方的招牌看。
    裘易抿唇，腳步有些僵硬，但是卻沒有再伸出手來。
    時玥餘光掃他一眼，自顧自走著。
    忽然，她停下腳步，看向前麵階梯上的兩道身影，問道，“那是誰，好漂亮。”
    裘易目光看過去，俊臉驀地黑沉幾分，“一匹貪心不足的狼。”
    目光落在裘霖身旁的女伴身上，他更是嗤笑，“哪裏來的野雞”
    說完，他不經意般瞥向她。
    根本，比不上她半分。
    “你的形容，好奇怪。”時玥回道。
    裘易自然沒有給她解釋。
    “走快點。”他冷聲道。
    時玥應下，卻還是保持著自己的速度，裘易聽到她腳下那清脆的高跟鞋落下的聲音，到嘴邊的催促的話又咽下去。
    他腳步慢下來，再次把手臂抬起一些，很明顯的暗示。
    可是她還是沒看到，就這麽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