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廢物小綠茶14 移不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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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時玥就聽說過火神在遊戲裏虐殺異獸的血腥場麵,但是她一直沒真切體會到——他在她麵前一直挺低調和含蓄。
    如今兩人什麽都不缺,炎拾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鍛煉她融合和提升精神力,讓她能夠更加自如地運用,所以,他對那些幹擾他計劃的異獸,沒有什麽耐心,碰到就果斷解決,所到之處,用“腥風血雨”來形容就再貼切不過。
    短短兩個月裏,萊卡星上所有公開的未公開的煉獄,都被兩人走了一個遍。
    時玥也搜刮不少好東西,但是就算遇到大補的東西,她也是不敢再肆意吞食了。
    於是她就把東西掛到星網上拍賣,倒也能賺點錢,在炎拾麵前,她終於能挺起胸膛,一次性給自己換了空間更大的隨身包,把各種口味的營養液都買了回來。
    高難度的煉獄“沼光墓場”中,最後一絲光線消失,天空變成濃墨一般,和起伏不平的土坡幾乎融為一色。
    一高一矮的身影立於廣闊天地間,時玥在前,炎拾在她身後兩步遠的地方,收斂所有氣息,恍若不存在一樣。
    微風中的寒冷和腥味越來越濃重,時玥的視線裏,土坡裏有什麽冒出來,而四麵八方還有無數的凶獸朝兩人的方向奔湧著。
    經過兩個月的磨礪,時玥的體質勉強達到了c,五感有所增強,精神力更是達到炎拾都無法估摸的高度。
    所以幽暗的環境並不會給她增加難度。
    沼光墓場的遊戲副本,時玥和炎拾去過,一望無際的黃土,一個個鼓起的土坡,宛若墳墓一樣,陰森可怖,有著永遠殺不完的異獸群,但是最危險的,還是無處不在的奪命鬼藤。
    而這裏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但是當時有人在沼光墓場找到過華菱砂,一種特殊的能源晶石,價格不菲,有人懷疑這裏應該有礦脈,但是這麽多年下來,也沒有什麽消息,反而不知道死掉多少人,那些人全部成為這片土地的肥料。
    因為腳下這些鬼藤,是吃人的。
    吃的人越多,也變得更加強大,直接讓這一處煉獄晉升到高難度的級別。
    “唰唰”聲像是什麽硬物破開土壤,在地麵上爬行,逐漸圍繞在時玥耳邊。
    時玥低頭,精神力已經感知到腳底下方無比澎湃的能量,聯邦研究了那麽多年,派人切割無數的鬼藤,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他們以為這裏有無數棵鬼藤,殊不知隻有一棵,那些延伸出去的,都是同一鬼藤的枝條,鬼藤的核心就在她的腳下。
    那是比華菱砂更珍貴的東西,並沒有記錄在聯邦公開的煉獄手冊裏,遊戲裏對鬼藤的說明自然也是不完整的。
    此時此刻,時玥感覺自己的全身血液都因鬼藤那團能量而沸騰,不斷叫囂著她去吞噬它。
    這是她從來沒有過貪婪,仿佛不受控製一般。
    或許是因為,她的精神力和它有某種相似之處。
    在她失神的片刻,接二連三從地麵上竄起來的黑色枝條,如同有生命的醜陋的觸手,緊緊捆綁著她的腳踝,並且鬼藤的末端不斷往上延伸,直至將人牢牢困住,一股難以抵抗的力量,將她往下拽!
    “鏗——”鋒利的刀尖紮在腳邊的鬼藤上。
    時玥順手將刀往身後一滑,把纏到炎拾腿上的鬼藤也砍掉,進這裏之前,炎拾就說過,她現在需要練身手,隻要她還有一口氣在,他就不會管她。
    斷掉的鬼藤依舊有活性,如同靈巧的黑蛇,飛速鑽回了土裏。
    這比遊戲裏更惡心更恐怖一些。
    她抬頭看炎拾,對方隻是淡漠地抱著手臂,一句謝謝都沒有。
    時玥努努嘴,發動精神力,直擊腳下十米處鬼藤的內核,一時間地動山搖,土坡上觸角般的黑影瘋狂攪動,無差別攻擊剛剛湧來的白色長毛異獸!
    炎拾微微詫異,瞳孔湧動著暗紅色。
    一般人不會離開降落點太遠,而她卻將他帶來這裏,所以她是有計劃的。
    他從未見鬼藤被刺激成這般……
    三目獸渾身白毛,三隻眼睛,頭頂有獨角,體型不大,但是攻擊力不弱,眼見著三目獸頂著尖角朝女生奔過來,炎拾剛要抬手,又緩緩放下,因為在刻意壓製自己下意識的保護動作,那張俊臉黑壓壓的。
    往常她一犯懶就喜歡跑來他麵前撒嬌,讓他給她解決,可是真要有危險,她是不會逃避的,這次也是一樣。
    她躲過凶狠的異獸,灌注精神力的尖刀精準插入它心髒,這招他當初在遊戲裏用過,她研究過三目異獸所有脆弱的地方,學以致用,完美地殺掉第一頭攻擊過來異獸。
    炎拾拳頭鬆了又緊,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卻比自己上前戰鬥還要緊張幾分。
    溫熱的血液如同拋物線四處揚灑——大部分落在炎拾身上。
    炎拾:“……”
    女生一刀插在頑抗的三目異獸上,微微側目掃一眼,心虛地拔出刀,挪到一邊去,又進入下一輪的廝殺。
    炎拾周身拉起精神屏障,異獸會忽略他的存在,全都湧向時玥。
    她離他越遠,那場麵越是壯觀而危險,不過他知道,她還是留了一抹感知在他身上,察覺他麵臨攻擊時,還會抽空幫他。
    其實她不必這樣,因為她明知道他自己能對付,她隻要好好解決自己那邊的問題就好。
    不可否認,她這樣的舉動,卻讓他心中生起波瀾,自從他父母被逼死後,再也沒有人會這樣考慮他的安全問題。
    當然,他也不需要,在很多人眼裏,他往往是給別人製造危險的那個。
    鬼藤在時玥的精神力的刺激下,攻擊力卻倍增,一不留神,女生躲閃不急,臉頰上被抽出一道猙獰的血痕。
    她的頭偏到了一邊,炎拾看不到她表情,但霎那間他心中怒火燃燒,暴戾從四肢百骸竄起,無形卻如利刃一般的精神力狂卷至她身邊,所有粗黑的鬼藤被切斷成無數段,洋洋灑灑掉落!
    不過下一秒,他便感覺清涼的氣息侵入大腦,讓他壓抑住暴怒,漸漸清醒。
    他對她的精神力太過熟悉了,之前兩個月,就是她有意無意地安撫他,他再也沒有陷入過會失控的恐慌和擔憂之中。
    時玥顧不上臉上的傷,轉頭看一眼似乎要暴動的男人,對上那雙幽沉的眼眸,見他似乎重新控製住心神,她才轉身對上迎麵來的兩頭三目獸。
    新一輪的廝殺重新開始!
    而身後男人的視線再也沒有離開過她背影。
    不知道過去多久,時玥的體力很快支撐不住,鬼藤的枝幹也已經呈現頹敗之勢,重重地垂落在黃土上,如同巨蛇一般蠕動著。
    更加粗壯的黑色枝幹從地底下抽出來,但是已經毫無攻擊力,最後徹底疲軟下來,死了。
    時玥身子踉蹌一下,連忙用刀低著黃土,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她呼出一口濁氣,感覺整個人像是從水池裏撈出來的一樣,衣服早已經濕透,鬢間的頭發也濕漉漉地黏在臉上,混雜著傷口流出來的血液,黏糊糊的。
    她的雙手震得發麻,沒有力氣再拿起刀,耳邊也是嗡嗡作響,是體力耗盡後的極致疲乏。
    很難受。
    炎拾的精神力威懾自周身張開,不遠處衝撞過來的三目獸齜著牙停下,最後不甘心地離開。
    時玥腿一軟,便往後倒,但是就在這時,身後的男人已經迅速上前。
    她後背輕輕撞入他懷裏,腰間也多出強有力的胳膊,穩穩將她扶住。
    她順勢將頭也往他身上擱去,微仰著頭看著天邊黑幽幽的一片,感覺全身肌肉在這一刻漸漸開始放鬆。
    沒有他在身邊的話,她是不敢這樣肆意地揮霍體力和精神力。
    她挺慶幸自己那天去了索爾森雪穀,又去垃圾堆裏撿來機器人,要不然怎麽能遇上他呢
    “把治療藥吃了。”炎拾扳著她肩膀,讓她轉過身,自始至終還承受著她大半的重量,怕她一不小心就癱軟在地上。
    瞥到那白皙的左臉橫亙的傷口,他神色愈發緊繃,仿佛受傷的是他自己,不過,如果是他,他不會把這種傷放在心上。
    時玥聽話的撕開那一管如同營養液一般的治療劑,一股糖精似的藥水吞進肚子,她便感覺本來火辣辣的傷口隻剩下一股癢意。
    這藥還真的挺管用。
    兩人維持著這個姿勢,半晌沒動,時玥微微緩過來,開玩笑道,“鬼藤沒有了,我們這算不算是把這煉獄的難度給打下去了”
    頭頂上傳來男人喑啞克製的嗓音,“是你打的。”
    今天之前,他也跟所有人一樣,不知道鬼藤原來隻有一株,她感知到鬼藤的要害,並且能擊中。
    她卻還是有些苦惱,“我算著呢,我才堅持了二十分鍾,還是在全力動用精神力的前提下,十四頭三目獸,比我上次在遊戲裏殺的還少。”
    他手掌握在她手背上,將她的刀收起,緩緩道,“不一樣。”
    她向來分得很清楚,遊戲和煉獄。
    她的心思很純粹,她不是癡迷於遊戲,她想要的從來都是能跟其他人一樣,可以進入煉獄,哪怕沒有收獲。
    她不想被當成異類、廢物,被排斥在所有人之外。
    炎拾的回應,讓時玥沉默下來。
    就像她第一次進入煉獄那時候一樣,剛才的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意和滿足。
    不是殺戮帶來的,而是一個個奇異的世界帶給她的,前段時間所有積累的情緒,忽然在那一刻爆發出來。
    外麵的世界遠比她想象的要大,這是她從前認為自己永遠都無法接觸的世界。
    她抿著幹澀的唇瓣,墨綠的眼眸宛若神秘的寶石,漸漸蒙上水霧,那因乏力而顫抖的雙手抓著炎拾身前的衣服,沙啞的嗓子低聲傾訴,“炎拾,我也有過矛盾的心理。”
    她聲音越來越低,所以情緒傾斜而出,“煉獄全都爆炸消失就好了,為什麽別人能去,我不能去禁藥很危險,可是我還是想要啊,我也想要強大起來,我要走遍所有的煉獄。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我不存在就好了,可是他們很愛我……妹妹好厲害,而我隻是個廢柴,我不應該活在這世上,可是那樣妹妹會傷心吧……”
    滾燙的眼淚滾落,橫亙在她左臉的傷口,血肉翻卷,雖然已經止血,但是她的臉頰,脖子,衣服,全都沾滿血液。
    仿若是幽暗中綻放的嬌嫩的曇花,卻生生被人折損,撒上紅色顏料。
    炎拾呼吸不自覺地放輕,心頭如針紮一般,“不止你妹妹會傷心。”
    她將額頭抵在他胸口前,沒有說話,但她記得,原本的命運裏,真的隻有妹妹會傷心。
    他手掌輕握她後頸,安撫似的撫幾下,隨後微微使力迫她抬起頭,另一隻手僵硬撫在她傷口邊緣,擦去她的眼淚,然而那即將幹涸的血液,卻怎麽也抹不幹淨。
    那些血色那般刺眼,可是她的唇瓣卻很蒼白,他指腹撫過她嘴角,低喃道,“顏時玥,我最討厭女孩子哭。”
    話畢,他低頭吻在她唇上,似乎想要讓那抹病白恢複嬌豔的顏色,一開始是細細的碾磨,她輕微的一個回應,卻天雷勾地火般,讓這場相互親密的拉扯更加纏綿悱惻。
    滿地異獸的屍體,血液流淌一地,斷裂的鬼藤如同枯木柴火,散落在難分難舍的兩人周圍。
    他身上傳來熟悉的好聞的氣息,她想要更多,來安撫自己過於躁動的情緒和剛戰鬥完畢而飆升的腎上腺素。
    她緊緊抓住他衣服,不顧章法地啃咬,著急起來會發出不滿的嗚咽聲。
    炎拾眼底燃起熊熊火焰,恨不得把人拆吞入腹,可是很顯然,這並不是一個合適的地方。
    他紅著眼,將暈乎乎的人抱起,眨眼的功夫就在原地消失。
    煉獄中不止他們兩人,就在剛剛,所有人眼睜睜看著鬼藤忽然發瘋一樣攻擊人類,他們一邊應付鬼藤,一邊對付三目獸,然而就在他們感覺到絕望,紛紛跑回降落點,準備離開時,卻又看到鬼藤好像瞬間喪失所有的生命力,萎靡不振垂落,直至真的不再動彈。
    鬼藤的異樣,讓所有人怔住。
    他們跑去研究,發現目之所及的鬼藤,好像得了傳染病一樣,全部陷入死亡,整片大地一片死寂,仿佛連三目獸都在懼怕什麽,沒有組團攻擊人類。
    “我他媽……這個煉獄怎麽回事所有的鬼藤都死了”
    “出去問問其他人太詭異了!”
    “剛才我感覺到很強大的精神波動,不過隻是一瞬間,我以為是我的錯覺。”
    “要不要冒個險,趁機撈一把沒有鬼藤在,我們可以直接找華菱砂……”
    幾人議論間,已經迅速掏出工具,準備探測和挖掘。
    鬼藤是怎麽回事他們先不管,最重要的是如今這一片土地的危險性已經下降,他們不趁機撈一波的話,對不起自己!
    沼光墓場中,幾乎所有人跟他們同一個想法,在鬼藤死後,悄然無聲地進行挖掘。
    高層酒店的套房,黑白灰的色調有些壓抑,潔白的被子隆起處有節奏地起伏。
    波浪衝擊著岸邊細白的沙,留下些許水沫泡泡,轉眼下一波浪潮又再次湧來,帶來新的水沫兒。
    室內恒溫係統正常運行,床上的兩人卻皆是一身薄汗,炎拾低頭輕啄她那纖薄顫抖的蝴蝶骨,將兩人一同推向浪尖。
    “炎拾……”她喊了他的名字。
    “嗯。”他在她耳後輕輕應著,眉眼間難得顯露柔情,“累了就先睡,不動你了。”
    半晌,聽到她沉沉的呼吸聲傳來,炎拾跪坐起身,將軟綿無力的人抱起,走向明亮的浴室。
    時玥醒了一下,手指都不想動彈,幾乎都是隨他擺弄,等兩人再躺回床上,機器人管家已經讓淩亂的套房重新歸於整潔,空氣中那粘稠的氣息也已經清除,床單也散發著好聞的花香。
    炎拾在她耳邊還說了些什麽,她也沒聽清楚,疲憊地陷入沉睡。
    她又看到了彩色泡泡,是她抱著機器人傻傻站在路邊,但是她臉上有笑容,眼眸有光,她在衝著什麽人笑……
    一夜好夢。
    翌日,時玥醒來是在男人的懷裏。
    她剛睜開眼皮,藍色營養液就送到她嘴邊。
    “先喝一點。”男人沙啞性感的聲音。
    肚子馬上傳來咕咕的響聲,時玥下意識張嘴去咬,犬牙磨了許久,沒能咬開。
    頭頂傳來一聲低笑,隨即他低下頭,幫她咬開營養液軟管。
    營養液塞到她嘴裏,他也沒退開,忽然湊來,將她唇上沾的一滴營養液卷走。
    她雙手抓著營養液,顯然還沒徹底清醒,眼神有些呆滯,墨綠的瞳孔清晰映著他的臉,許是真的太餓,吞咽的動作倒是沒停。
    炎拾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覺得別人吸營養液的模樣,可愛到要刻到他心窩裏,他根本沒法移開目光。
    在她將營養液吸完,他再次噙住那粉白的唇,開啟自己的用餐時間。
    不過經過一整夜的折騰,她現在經不住更多,他隻能淺淺嚐一下。
    “嗝”
    時玥忽然將男人推開,打了一個嗝。
    炎拾手掌捏著她下巴,又吻過去,然而剛碰到她,她又側頭到一邊:“嗝”
    對上男人欲求不滿的眼神,她無辜地解釋,“……剛才喝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