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朝著腳下看去，正好看到剛才說話的老者，他搶到了一塊麵包，用盡全力拖著孩童遠離混亂的人群，輕聲喚醒早已餓暈了的孩童。
    孩童看見到老者手裏的麵包，眼珠子都綠了，一把奪過老者手裏的麵包，迫不及待的就往嘴裏塞。
    但就在要咬下去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把麵包遞到了老者嘴邊道：“爺爺，你吃。”
    我看到這裏，眼裏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滾落了下來。
    搶奪，是本能。
    停下來，是善良。
    不僅是他們，其餘的人也一樣，他們搶到食物後並沒有一人獨享，而是分給了周圍的人。
    要知道，他們手裏此時攥著的可不是簡單的一口食物，而是命。
    這讓我想起了一句話，身處苦難裏的人，他們更懂得感恩，更懂得關懷身邊的人。
    因為他們承受過苦難。
    可他們終歸是普通人。
    再善良也是普通人。
    他們能做的事太有限了。
    老者極力的控製著本能的欲望，滿是褶皺的臉上擠出幾分笑容道：“七界老爺剛才顯靈了，爺爺已經吃過了。”
    “崽崽吃，吃了就能活下去。”
    “活著，就能見到七界老爺，就能……”
    老者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最後戛然而止，頭漸漸的歪向了一邊。
    或許是見多了死亡，年歲不大的孩子頓時反應了過來，撕心裂肺的哭喊道：“爺爺！”
    他一邊哭，一邊把手裏的麵包往老人嘴裏塞。
    而老者帶著希冀笑容的臉，還是定格在了生命的盡頭。
    或許在最後一刻，他真的看到了七界老爺。
    又或許，他始終相信自己的孫子一定會等到那一天的到來。
    孩子的哭喊聲中，柔柔流著淚道：“公子，我們真的什麽也不做嗎？”
    我沒有回答，抹掉臉上的眼淚，構築了一個小空間，強行帶著他們離開。
    我想救，特別是看到小男孩把麵包讓給老者，看到其餘人相互分享食物的時候，我真的想不顧一切的去救他們。
    可我不能。
    因為我承受不起暴露身份的代價。
    何況我能救多少？
    救過之後呢？
    我一走了之，誰又能來救他們？
    而且到了那時……
    眼前的人，就會變成人界的人，甚至是我們的親人。
    我一路上瘋狂的構築小空間，把速度提到了極致，不計得失的消耗體內仙元。
    我想逃離這裏，逃離苦難，逃離內心的自責。
    然而一路走去，十公裏，百公裏，上千公裏，一眼望去，所見依舊是荒民。
    因為不計代價的使用仙元，我一口氣耗盡體內的仙元，整個人搖搖欲墜，眼前一黑，朝著地麵就掉了下去。
    最後一刻，我看到月神追上來，抱住了我。
    但我的眼神是空洞的。
    因為這一刻我隻有一個念頭，希望自己是救世主，可以救助一切的苦難。
    隻可惜。
    我不是。
    我不知道暈厥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柔柔和七殺焦急的眼神。
    “李陽！”
    “公子！”
    七殺和柔柔帶著哭腔喊了我一聲，柔柔紅著眼道：“公子，我以後再也不逼你了！”
    我回過神，四處看了下，問道：“月神和追風呢？”
    柔柔抹著眼淚道：“公子，我們已經到邊城了，但不敢進去，也聯絡不到賴有為。”
    “現在月神大人和追風大人出去打探消息，還沒有回來。”
    我坐起來，打開儲物戒，掏出一粒回元丹服了下去。
    柔柔見我開始調息，急忙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絕口不再提荒民的事，隻是忙著給我掃周圍的土石。
    我看著她慌亂的樣子，一把拉住她刨著土石的手道：“傻丫頭，你沒錯。”
    “我們都沒有錯！”
    我本來還想說幾句，可後麵的話卻如鯁在喉，始終說不出來。
    柔柔懂事的道：“公子的心思，我們都知道！”
    “公子，你快調息，等月神大人和追風大人回來，我們就能進城了！”
    我點點頭，努力的忘記那一日的事，暫時當它是一個噩夢。
    回元丹和元嬰的幫助下，我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不一會，月神和追風也回來了，隻是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追風走到我麵前道：“公子，這裏是魔族統治的州府。”
    “普通人……”
    “追風公子！”月神嗬斥了一聲，追風急忙打住後麵的話。
    隻是他不說，我也知道。
    郭開跟我說過，魔族的欲望極強，所統治的三州，更是被稱為混亂之州。
    生活在這樣黑暗的統治下，普通人能活著都已經是奢望了。
    不過我聽到追風的匯報後，心裏卻莫名的一鬆。
    因為生活在其餘州府的普通人，或許不會這般的苦。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儲物戒，拿出了金蟾。
    過了四五分鍾，金蟾身上的符文才亮起來。
    隨著“呱呱”兩聲，賴有為的聲音傳了過來。
    聽到賴有為的聲音，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放在人界裏，像賴有為這樣的人，在場的人不會有誰會用正眼看他。
    但在這裏就不同了。
    他的聲音在我們聽來，此刻就猶如天籟，我急忙道：“賴有為，我們已經到了你說的邊城了！”
    賴有為聽到我的聲音，才回道：“公子不急，待我安排好，今晚就過來接你們入城。”
    “我沒來之前，公子切不可輕舉妄動。”
    賴有為說完這句話，金蟾再次暗淡了下去。
    追風問我道：“公子，這其中會不會有變？”
    我不敢保證，思考後道：“謹慎一些好！”
    我收了金蟾，起身觀察了一下地形，選擇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布設了大量的小空間。
    夜幕降臨後，我們潛伏進了小空間裏，靜靜的等待賴有為的到來。
    直到夜色深沉，追風才突然道：“公子，有人來了。”
    我急忙睜開眼睛道：“都別慌，我們隻要待在小空間裏，就算來人從眼前路過都發現不了我們。”
    不多時，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在了前方的山坡上，他一路尋著過來，小聲喊道：“公子，你們在那？”
    這一刻，我有種他鄉遇故人的激動，不過我還是觀察了一下，確定賴有為身邊沒人後才對追風道：“追風，你出去和他溝通，拖延一下時間。”
    “小七，你隱身出去，探查一下周圍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