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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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清茵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說服薛夫人放寬心,她真的不是馬上要去給那六十來歲的老趙國公做續弦了。
    薛夫人咬了下唇,不安地道:“你先前出門少,如今出門多了,招惹的風頭也就多了。我看啊,還是早些相看好人家,將你的親事定下來吧。免得外頭那些個人,什麽樣的都來惦記你。”
    這話從薛夫人的口中說出來,多少有點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被親情蒙蔽了雙眼的意思。
    若是過去的賀鬆寧聽了,心下肯定已經嗤之以鼻上了。
    但這會兒他卻什麽也沒有說。
    是他曾經先入為主,不肯多看薛清茵一眼,這才不曾見到她身上優秀之處嗎
    賀鬆寧目光微閃。
    魏王傾慕她,是因為皮囊。
    金雀公主與她投緣,是因為脾性。
    今日毫發無傷從趙國公的“鴻門宴”回來,又是因為什麽
    現在再說有什麽人喜歡她,賀鬆寧竟然不覺得意外了。
    “給我說媒的是不少呢,今日還有人和我說起徐府的嫡長子。”薛清茵撇嘴。
    “徐府”薛夫人疑惑地道,“是太史局丞那個徐府”薛夫人怒聲道:“倒不是為娘的虛榮,隻是他們家中不過從七品的官兒,怎麽還敢說親說到你麵前來也太貶低我的女兒了!”
    賀鬆寧皺了下眉,插聲道:“是婉貴妃的娘家,徐司空府上”
    薛夫人驚愕地頓在了那裏。
    緊跟著她陷入了疑惑:“怎麽會是這個徐府”
    京中姓徐的官員不少。
    但隻有婉貴妃的娘家才是主家,其餘多是八竿子都不一定能打著關係的旁支。
    這其中一定起了什麽變化。
    賀鬆寧恨不得立刻讓薛夫人離開,坐下來仔細問一問薛清茵。
    “徐府可不是咱們能比的人家。背靠婉貴妃和魏王,更不提徐老太爺留下的餘蔭。若是要將嫡長子說給你……”薛夫人沉默了下,道:“不是為娘看低你,隻是多少不大相稱。”
    戶部侍郎官兒也不小了。
    但往上還有戶部尚書呢。
    更不提這些年裏,薛家的醜聞是一點也沒瞞過外頭的人。眾人都還記得當年,薛府的妾室給主母下毒,害得嫡女身弱的事……
    此後家中為了補償薛清茵,又將女兒養成了個嬌蠻性子。這在外頭也不是什麽秘密。
    徐家這樣最重清名的人家,怎麽看也不會選到薛清茵的頭上。
    “這門親事若能成當然也是好的……畢竟徐家這樣的人家,再沒得挑了。”薛夫人遲疑出聲。
    賀鬆寧聽不下去,冷聲打斷道:“萬萬不能。”
    薛夫人難得聽他這樣冷硬的語氣,不由愣了下。
    賀鬆寧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放緩了語氣道:“越是這樣的人家,府中便管得越是嚴苛。清茵若是嫁過去,隻怕不得開心顏。”
    薛夫人一想:“也是。”
    薛清茵忍不住打斷他們道:“這事兒都沒成,你們在擔心什麽”
    賀鬆寧目光冰冷。
    擔心婉貴妃。
    婉貴妃這個女人,心思歹毒,恨不能將人敲骨吸髓,利用幹淨。
    她不喜歡兒子受美色所惑,但眼下的算計遇了阻,便想著轉圜一下,將薛清茵嫁給娘家侄子,伸手將戶部這個錢袋子攏入囊中。
    賀鬆寧心下冷笑。
    隻是婉貴妃怎麽也不會想到……薛家早從他被薛成棟收養開始,便已經站好了隊。
    薛夫人此時歎了口氣,直問薛清茵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薛清茵:“長得好看的。”
    薛夫人氣笑了:“皮囊好能有什麽用”
    薛清茵:“皮囊好多看幾眼都下飯啊。”
    薛夫人忍俊不禁:“到底還是個孩子,想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賀鬆寧麵色也緩和了些。
    薛清茵確是幼稚得厲害,她口中所說的什麽情情愛愛都算不得數。
    薛夫人瞧了瞧賀鬆寧,便想起來問他:“你今日匆匆的到哪裏去了”
    “去接清茵。”賀鬆寧這才坐下來喝了口茶,道:“我聽聞她被趙國公府的人接走了,擔心她出事。”
    薛夫人又笑了起來,笑得真心實意:“你知道心疼你妹妹。可惜,她去的是芙蓉園,叫你撲了個空。這一路跑得累了吧”
    薛夫人忙叫人去取點心,又吩咐下人煮些銀耳羹。
    “又解渴又解餓,一會兒吃一些。你們兄妹是不是有些話要說我便不留這兒了。”薛夫人說著先行離去。
    賀鬆寧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這才挨著薛清茵坐下。
    先前不覺得。
    如今換了個角度去看,才覺得薛夫人的確是個極妥帖的人。
    點心端上來,賀鬆寧先取了一塊兒遞給薛清茵,又溫聲問:“今日嚇著了”
    薛清茵沒接點心,反問他:“大哥你回來洗手了嗎”
    賀鬆寧:“……”
    她倒嫌上了
    過去不給她遞點心,還纏著他胳膊要呢。
    丫鬟很快端了水來給賀鬆寧淨手。
    不過賀鬆寧也沒了吃東西的胃口,他聽見薛清茵低聲道:“怕,當然怕的。”
    然後薛清茵又大致給他講了今日發生的事,當然隱去了其中一些細節。比如說宣王打碎了杯子,趙煦風管她叫媽之類的。
    賀鬆寧聽得眸光閃爍。
    那股異樣又來了。
    她說起這些事時,語氣誇張,但話音裏卻隱隱透出一絲平靜。似乎當時她並沒有多麽的害怕。
    而且……這回她沒有揪著他的袖子哭。
    “你知道那位貴人是誰嗎”賀鬆寧突地道。
    “是當今聖上吧”薛清茵覺得應該沒猜錯。
    賀鬆寧:“……你很聰明。”
    薛清茵一對上他陰沉沉的目光,連忙為自己辯解:“這都看不出來,那得是什麽樣的蠢貨啊”
    她凶巴巴地道:“我當然很聰明了!我最聰明了!”
    這話一出。
    賀鬆寧眼底的懷疑瞬間就又消失了。
    他甚至還被逗樂了,直覺得她這般模樣活像是一隻炸了毛的貓。
    他問:“你見了陛下不害怕”
    說到“陛下”兩個字,賀鬆寧心頭還有一瞬的恍惚。
    他隻在幼年見過皇帝幾麵,長大後,皇帝便再也沒有來看過他。
    如今皇帝變成了什麽模樣,他都不知道。
    可笑不可笑。
    那可是他的親生父親。
    薛清茵道:“有一些怕吧。”
    “一些”
    薛清茵覺得總裝也不是個事兒,總要慢慢讓賀鬆寧接受她的變化。
    她便點著頭道:“我見過魏王了,也見過宣王了,還有金雀公主……都是比我們家裏厲害的人,見多了哪裏有什麽可怕的呢當今聖上雖然是最最厲害的那個,但想想,他也是個父親啊。見他,就跟見咱們爹差不多。”
    賀鬆寧眼中飛快地閃過一點複雜之色:“你倒想得通透。”
    薛清茵把人設又往回拉了拉。
    她抬頭看著賀鬆寧,小聲道:“但我也有怕的事……”
    賀鬆寧來了點興致:“嗯比見了當今聖上還怕”
    “嗯,我怕你生氣。”
    賀鬆寧心上頓時如被重重一擊。
    再垂首看她,隻覺得薛清茵的麵容都顯得有幾分可憐又可愛了。
    薛清茵喋喋不休:“我還怕阿娘傷心,怕沒有人愛我。如果我不用嫁人就好了,我要一輩子和阿娘和大哥在一起。”
    賀鬆寧又頓住了。
    隻覺得心上某個被層層厚甲包裹起來的柔軟之處,被不輕不重地按了下。
    最終他也隻是淡淡道:“我會讓你過得好的。……明日魏王會派人送些禮物到府上,你在婉貴妃那裏受的氣,自然能出回來。”
    薛清茵:。
    您這真是一點也不動搖您的計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