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打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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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公府這廂喝完了茶,眾人才入席吃酒。
趙國公問起薛夫人喝不喝酒。
薛清茵以為薛夫人不會喝酒,誰知道她猶豫了下,道:“淺淺飲一下倒是無妨,今日本是個高興的日子。”
這話對趙國公的胃口,他一拍桌案,命人取來了酒。
隻不過,他飲烈酒。
送到薛夫人手邊去的,則是果酒。
薛夫人也不由再次感歎,趙國公府上著實想得周到。
她一時間想起來,自己好似多少年都不曾感知到這樣的順風順水、處處妥帖了。
為何呢
她在薛家明明是主母,薛清荷也確實是要看她的臉色過活,為何她還是覺得處處不順心
踏出薛家的門就更是如此了。她知道,除了禦史夫人,便再無旁人喜歡與她來往,自然也不會有人周到地待她。
想到此處,薛夫人仰頭喝了一杯酒。
“薛侍郎的夫人竟也是個豪爽英雌,好!老夫與你同飲!”趙國公也久未這樣暢快過,一時上頭,便又倒了兩杯烈酒,噸噸入喉。
一旁的趙煦風還跟著學。
今日卻無人勸阻他。
隻有薛清茵喝著水,還是兌了紅糖的。
何等養生啊!
薛清茵也仰頭噸噸灌了兩口。
其他趙家人不管臉色好壞,這會兒連摻和都摻和不進來,隻能在一旁如坐針氈。
等到酒過三巡後,趙國公環視一圈兒,厲聲道:“今後,薛姑娘便是府上的第三位主子了。”
趙家人知道,這是在警告他們不要不拿薛姑娘當回事呢。
“這是自然的,阿風的幹女兒,豈敢有不尊之禮”
“對對。還請薛姑娘,不不,還請清茵以後也多多與我們這些親戚走動走動。”
薛清茵隻是笑笑,朝他們舉杯不說話。
要聰明一點兒呢,當然是不要和趙國公府上的親戚們來往了。一個是免得被沾上,其二呢,是免得趙國公誤會。
趙國公不動聲色地將薛清茵的動作收入眼中,暗暗點頭。
為人父者,就是這樣難免思前想後,恨不得處處思慮周全。
他既不希望薛姑娘是個聰明至奸的人物,又不希望她太過蠢笨,被人牽著鼻子走也不知,以致將來無意識地坑害了趙煦風。
而今看下來……
倒是沒得可挑剔的地方。
宴席很快散去。
離開時,趙國公讓人抬出了兩大箱子的禮物。
“府上沒有女眷,這些東西先前都是珍珠的嫁妝。今日便傳到你的手上,正正合適。”他說著頓了下,道:“珍珠……便是我的妻子。你該叫一聲‘祖母’。”
“多謝祖父,還有祖母。”薛清茵輕聲道。
大抵是提到了亡妻,趙國公一時又顯得沉默許多。聽見薛清茵還記得謝謝珍珠,哪怕珍珠已經聽不見了。趙國公的嘴角還是扯出了點笑容來,指揮著趙總管:“讓府兵送薛夫人和清茵回府。”
趙總管應聲:“您今日吃了不少酒,您隻管和小公爺歇下,姑娘這裏我一定辦得妥當。”
趙國公點了下頭。
國公府上霎時又冷清下來,他轉身朝裏走去,牽上了趙煦風的手。
趙煦風戀戀不舍地回頭多看了薛清茵兩眼。
薛清茵想,若是他們父子能過得再快活些就好了。
“姑娘請。”趙總管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薛清茵頷首和薛夫人上了馬車。
坐穩後,便見薛夫人朝她露出了既欣慰又動容的笑容:“清茵,我今日才知你是真的長大了。比阿娘厲害。”
薛清茵也不知她是不是吃醉了酒,忙窩進她的懷中,低聲道:“在我心中,阿娘永遠是最厲害的。”
薛夫人笑得合不攏嘴,笑聲還透著爽朗暢快。
隻可惜,這份歡喜沒能維持太久。
他們回到薛家。
趙國公府上的府兵便將那兩大箱的禮物往裏抬。
薛家下人乍見這樣的陣仗,還不由暗暗感歎。
薛夫人被婆子扶著往裏走。
身邊的婆子皺眉道:“夫人怎麽去喝了這麽多酒就算是老爺讓瑞祥記的來給二姑娘做衣裳,夫人也不該這樣賭氣。”
薛夫人步子一頓:“什麽”
婆子拍了一下自己,道:“倒是我忘了,夫人先走,哪裏知道瑞祥記的上門來呢”
薛夫人本想讓她仔細說說,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再糾纏這些個小事實在無趣。便語氣冷淡道:“二姑娘的年紀也該做幾身好衣裳,做去吧。”
“夫人不管了”婆子詫異道。
“管什麽還叫外頭的人說我做嫡母的沒有容人之量嗎如今清茵一日一日地好了,阿寧馬上也要去參加春闈。旁的都與我無幹了。”
“那……”婆子急道:“那老爺叫管家做主,分了兩家鋪子給二姑娘練手,夫人也不在乎”
“什麽”薛夫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若隻是做衣裳也無妨。
突然也給薛清荷分了鋪子……是,若說為了她以後出嫁掌家,倒也說得過去。
可這兩件事為何偏偏趕在這一日了
但凡長了眼的,都能看出來這是故意與大姑娘打擂台呢!
又或者再往深了想……
薛成棟這是在告訴她們母女,若無他點頭,若無他放權,什麽薛家主母,什麽接管產業的嫡女……都不算什麽。薛清茵剛忤逆他,他便能輕描淡寫地將二姑娘扶起來
也許是吃醉了酒。
也許是因為那日起衝突,薛夫人被攔在外頭,那積怨到今日還沒消……
也許是今日吃酒,突地想通了些事。
薛夫人反手就摔了茶杯:“薛成棟!”她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個名字來。
她腦中一片混亂:“去叫二姑娘!再去戶部請老爺!”
她想今日她不要忍。
她要痛痛快快地發一通火,和薛成棟撕扯個明白。
這時候薛清茵也禁不住輕歎了口氣。
她按了按腦袋,不過心底反倒覺得這是好事。
“阿娘,不要這樣做。”薛清茵扶住她道。
“清茵,此事不能心軟,我知你怕這樣的場麵,你回你的院子去,阿娘自會處理個清楚明白。”薛夫人冷聲道。
薛清茵不急不緩,語氣還是很輕,道:“父親的性子,阿娘還不了解嗎阿娘今日在氣頭上發落了薛清荷,父親會以為你是故意要撕他的臉麵,然後……”
“然後又如何”
“他才是一家之主。”薛清茵理智地道出這個事實。
出嫁從夫。
什麽主母名頭,一旦丈夫要剝奪,難道還能指望薛夫人的商戶娘家來出頭嗎
薛夫人咬著牙:“就如當年一樣,未必鬧不出個結果。”
“不一樣的阿娘,當年我中了毒都快死了。而今日是父親有心要教訓我。阿娘以什麽借口去鬧”
薛夫人不說話了。
她眼底血絲密布,麵部肌肉都輕微地發著抖。
薛清茵心疼地抱住她,道:“阿娘,我們走吧。”
“……去哪裏”
“回外祖家”
薛夫人這才從巨大的衝擊中回過神,重重一點頭:“好。”
薛清茵很清楚。
賀鬆寧和薛成棟的性格有太多相像的地方,對付他們這樣的人隻有以退為進。
若是激烈對抗,反而會讓雙方對立得愈加厲害。
而薛夫人已經背了太久的“善妒”“刻薄”之名,不能再背上更多的汙名了。
她要有一日,薛成棟來求薛夫人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