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他隻有一條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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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清荷抵達孟族的時候,好一通上吐下瀉。
    因為行路急,兼之實在不適應孟族地域的高低落差。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當時腦子一熱,應下來的舉動有多麽蠢。
    “縣主,該下馬車了。”有人在外麵道。
    薛清荷虛弱地邁步走下去,一眼便見著了那為首的高大男子。他們簇擁著他,稱他為王。
    他麵容粗獷,著華服美飾,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隨後開口便問:“你姐姐可好”
    薛清荷點了下頭。
    “她竟然又有孕了。”孟族王的話語裏透著點可惜的味道。
    這下大哥的說法算是被徹底坐實了……薛清荷吸了口氣,轉頭掃去,便見到了無數雙或冰冷或麻木或打量提防的眼睛。
    好在轉瞬他們就變了。
    他們恭恭敬敬地迎著薛清荷進了門。
    但那高原上的風凜冽萬分,吹得薛清荷骨頭縫裏都發冷。
    如果沒有薛清茵幫她,她在這裏……大抵真的是活不下去的。
    可薛清茵如今也沒了消息。
    是她那日應得太慢,令她失望了還是宣王更樂於見到她死在這裏
    薛清荷腦中發脹,混亂地想了許多。
    當日孟族擺宴歡迎了她。
    但許多食物她都吃不慣,便隻有默默從宴會上退下。這些孟族人也沒有攔她。
    等到薛清荷走遠以後,孟族大臣們才大大鬆了口氣:“與宣王妃倒是大不相同。”
    孟族王失望得很。
    他們卻高興得很咧。
    終於不用伺候祖宗了!
    薛清荷不知道這幫人在背後是怎麽評價自己的,她被帶著走出了很遠。
    這時遠遠有個作孟族打扮的人走近了。
    那人縮著脖子縮著手,看上去年紀不小了。但一張臉……卻是梁朝人的模樣。
    薛清荷也隱約聽聞,似乎梁朝有什麽軍隊叛變,與孟族裏應外合……但聽說那些人都被宣王殺了。
    這人是漏網之魚
    薛清荷正警惕間。
    那人上前笑道:“孟族將來的王後樂安縣主宣王妃的庶妹”
    他還著重咬了下“庶妹”兩個字。
    薛清荷不想和叛徒說話,正要越過去。
    那人道:“小人名叫幹子旭。從今往後,你得聽小人的,小人會幫你在這裏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薛清荷剛想罵一句莫名其妙,但突然間她反應了過來:“你,你……”
    她壓低了聲音:“你是內應你怎麽敢大搖大擺出現在這裏”
    “不才,混了個身份。”
    薛清荷震撼萬分。
    她那姐姐沒有來見她……但卻已然將一切都安置好了。
    “我……知道了。”薛清荷打了個激靈,頭腦從未如此清醒過。她這才仿佛真正迎向了一段和從前完全不同的人生。
    幹子旭沒有再說什麽,徑直越過她,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王妃說將來有一樁很大的事,要交予這位樂安縣主去辦。在此之前,她需要她勇敢一些,她需要他多幫助一些。
    這是對樂安縣主的一場巨大試煉。
    這廂。
    薛清茵和宣王也已經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梁德帝允了宣王的奏請,還說正好也有些想念他們夫妻了雲雲……
    此次回京坐的馬車,分外寬闊豪華。
    他們走得也很慢,一路上休養生息,那是生怕薛清茵有哪裏磕了碰了。
    一晃多日過去。
    賀鬆寧麵見了梁德帝。
    他抬起頭道:“不知宣王與清茵行至何處了。”
    梁德帝道:“今日報上,說是行至定城驛了。這便等不住了”
    沒等梁德帝說出“沒出息的東西”,賀鬆寧先出聲道:“四日前也說到定城驛了。”
    梁德帝:“……”
    梁德帝:“是走得有些慢。”他的神色複雜道:“到底是身子不同往日了……”
    賀鬆寧沒有說話。
    梁德帝看了他一眼,知他心下嫉妒。
    一時間,也不知勾起了什麽回憶,梁德帝便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賀鬆寧的確嫉妒。
    嫉妒得咬牙切齒,心情輾轉。
    薛清茵此時確實在定城驛耗了好幾日了。
    此時弄夏卷起簾子,遞進來一碗茶,小心翼翼又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那碗茶被宣王接到了手中。
    他屈指摩挲過碗壁,感知了下燙不燙,然後才送到薛清茵唇邊。
    薛清茵喝了兩口,又吐出來。
    反複漱口,才覺得口中的味道淡去了。
    弄夏眼巴巴地問:“姑娘好些了嗎”
    薛清茵點了下頭。
    這一路即便如此小心,薛清茵也還是迎來了最糟糕的……孕吐。
    這全然不受人為的控製。
    這玩意兒折磨起人來毫無規律!
    眼下她吐了口氣,歪歪地倚住宣王的手臂,臉色發白。
    而宣王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陰沉得如烏雲壓城。
    “回去。”他沉聲道。
    薛清茵牢牢抓住他:“你……昏頭啦咱們都走出一段路了,再回去,那豈不是白走了”
    “茵茵。”他哄她,“我們回去好不好不必留著賀鬆寧了,我會設法立即殺了他,你無須憂心嶽母那裏。”
    薛清茵搖了搖頭:“這一日我知道會來的。我有很多法子去應對賀鬆寧,可阿娘那裏……我沒有法子。但我至少要回去保住她的性命吧。萬一賀鬆寧將她氣死了……”
    她按了按胸口:“我會後悔一世的。”
    “茵茵,吊命的法子有很多……”宣王沉聲道。
    薛清茵痛苦起來,他自然不會再顧忌許芷的痛苦了,活著便足夠。
    “你先和我說說,要怎麽讓賀鬆寧變成那把合適的刀吧。”薛清茵看著他。
    她眼巴巴的,目光遠比方才的弄夏更動人。
    宣王動了動唇,麵上陰沉之色最終還是退了下去。
    他沒有再吊她胃口,隻希望她舒服些。
    他低聲道:“賀鬆寧若知道,當他被送到薛家,以薛家長子的身份養到今日,便注定了他絕無可能以正常的手段登上大位,茵茵以為他會如何”
    “他會發瘋吧。……不過身份不能更改嗎”
    “不能。皇帝不會允許這點醜聞留在史書中,汙了他的大好名聲。他勤懇至今,名聲極好,的確做到了好皇帝該做的事。他便是再喜歡賀鬆寧,也絕不會讓賀鬆寧給自己留下汙點。”
    “賀鬆寧若意識到這一點……他便隻有一條路可走,造反”薛清茵說著,立馬舉一反三,“你自然而然舉兵清君側,誰人都挑不出錯處來。”
    “嗯,其實就算皇帝鬆口,不顧名聲也無妨。”宣王看得分明,“他二人性子相似,皆是多疑之人。”
    “那怎麽讓賀鬆寧意識到這一點讓他徹底死心,揮刀向皇帝呢”薛清茵還記得那回在莊子上,賀鬆寧落下來的眼淚。
    賀鬆寧對自己的生父,的確是懷有孺慕之情的。
    “七皇子。”他緩緩吐出這三個字。
    薛清茵一下想起那個曾經見過的,董賢妃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