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而逝，一台長達七個小時的苦戰苦熬，終於在下午的三點四十二分，告一段落。
    “徐教授，患者生命體征平穩，目前血氧、電解質都沒問題，術中的血壓波動也不大，我這邊可以隨時送病人進icu。”麻醉科的教授這麽說。
    徐鳳年卻不放心，自己再親自看了一遍，才說：“好！~”
    “那就可以下台了，轉去icu。小秦，你送一下。”
    徐鳳年對助手吩咐。
    這位姓秦的助手，是普外科的一位主治，曾經也是進過創傷中心手術室的集訓學員，隻是把集訓的時間拆解了，現在來跟台……
    姓秦的主治叫秦懷昌，他做完手術後，頗為遺憾說：“周老師特意中途讓我來手術室幫忙，我本覺得是浪費時間，可現在還意猶未盡。”
    “徐教授，能不能有一個不情之請，那就是下一次如果您欽點助手的時候，還找我？”
    “您找我是沒關係的！”
    秦懷昌特意這麽強調。
    拐賣創傷中心手術室裏的學員，是不符合規矩，來這裏交流時交流，不能挖牆腳是原則問題。
    不過她秦懷昌，卻是早過了這一的年紀。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老師周公元，是踩了徐鳳年的槍擊扣板後，直接被心血來潮，無處釋放的徐鳳年給罵得離開了手術間，找他來臨時頂替的。
    他隻以為自己隻是看到了一場新的手術盛宴和學術盛宴。
    “下次看心情。回去替我好好問候一下你老師。”徐鳳年臉色複雜地看向秦懷昌。
    雖然說，禍不及家人，可誰讓他有一個多嘴的師父呢？
    方閑則罷，方閑隻是為了討論學術問題，所以提出問題。
    可周公元看出來了自己有這一個小毛病了，還非要問，非要問，仿佛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似的。那徐鳳年能給他好臉色？
    秦懷昌則是先送病人去了。
    徐鳳年這才看向方閑。
    方閑一眼不發，眼神都是一動不動。
    【你通過止血術、電凝止血術、填塞止血術等操作，綜合對彌漫性腹腔內失血造成432點傷害占比95），獲得技能點432。】
    【伱通過止血術、側支循環捆紮止血術、推血術等操作，綜合對腹內毀損傷失血造成841點傷害占比81），獲得技能點841.】
    【你通過縫合術重建理念）、清創術等操作，綜合對毀損傷創口造成了2874點傷害占比31），獲得技能點2874！】
    方閑的內心微動。
    這一台手術的時長雖然長，但是自己的所有技能都有了用武之地，一個技能都沒有被浪費。
    且在此基礎上，自己的縫合術的新理念，更是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什麽毀損傷時，軟組織和骨組織的重建不好做，如果用螺釘，太多的螺釘聚合在一起，不方便後續的操作，方閑當時拿起就直接縫合了。
    “小方？”
    “小方。小方，剛剛不好意思啊……”徐鳳年擠著笑臉，突然對方閑好聲好語。
    而徐鳳年教授這話，則是讓麻醉醫生都不禁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今天的徐鳳年教授，可是太可愛了，或許這才是他的真實麵目，不是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凶神惡煞，霸道無解。
    方閑聞言，則神色複雜地看了看徐鳳年教授，開了句玩笑：“徐教授，要是餓了的話，可以去外麵吃排骨、筒子骨之類的，在手術室裏蹭吃蹭喝可不行，躺著的病人都還是活的。”
    “呸呸呸……”徐鳳年教授臉皮僵硬起來，盯向方閑。
    方閑後麵肯定還是有求於徐鳳年教授的，於是便說：“徐教授，我是開玩笑的，現在的時間其實還早，徐教授，要不我們？”
    今天的徐鳳年卻是變得精明起來：“那可不行，我才懶得摻和你與王教授之間的搏鬥，你也別再拿我當槍使。”
    “人老不以筋骨為能，手術是做不完的，小方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徐鳳年教授還要說些什麽時。
    卻是發現，本站在自己對麵的方閑，笑容馬上一收。
    “切開組學員方閑收到，手術是9間。”如此回後，方閑就撒丫子往外走了去，壓根就不給徐鳳年再多說話的時間。
    “誒，你這……”徐鳳年瞬間蚌埠住了。
    方閑卻是已經離開了手術室，自動感應門已經打開，他瀟灑離去，仿佛完事後提著褲子不認賬的俠客，突出的就是一個不負責任。
    “這他娘的到底誰是教授，誰是上級啊？”
    “你們醫院的學生都是誰教的？”徐鳳年對著麻醉醫生所在的方向吼。
    麻醉科的教授則是高傲地懶得理會徐鳳年，稍稍賠笑：“不知道，我們麻醉科不是臨床科室，和我們沒關係。”
    徐鳳年教授也就踩著門往外走去了。
    秦懷昌主治則是覺得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這個創傷中心手術室，真的是自己之前來過的那個？不是穿越或者其他？
    略有些懷疑人生。
    ……
    方閑緊趕慢趕，仍然是未能在接下來的一台手術中，提前脫身。
    因此，在四點半時，王環教授再一次在手術室裏呼叫請學員方閑離開手術室的消息廣布後。
    有教授在頻道內予以了回複：“收到，王教授。”
    “收到！”
    “……”
    方閑：“……”
    好家夥，好歹你們也是教授啊，是主刀啊，是手術室的核心啊，怎麽就被王教授給壓得死死的？
    她讓你們不做什麽你們就不做什麽？
    四點三十二分，方閑帶著少得可憐的幾十點技能點下台時，格外嫌棄。
    接近四十多分鍾的操作時長，結果才給了24點的技能點。
    打發叫花子呢？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體驗過飛速賺取技能點的方閑，著實有點再看不上這可憐的三瓜兩棗，誰一分半鍾才能得到一點的技能點啊。
    那是以前的方閑。
    方閑才出9間的手術室門，就發現，王環教授正在門口守著他，讓他想要玩套路，來一個抓住時間差，再趁著五點前再蹭另外一台手術尾巴的時間，都不再給。
    “王教授。”方閑看向王環，目光和聲色盡皆複雜。
    “來一趟我辦公室。”王環說話的語氣卻忽然格外有些凝重。
    方閑一聽王環這語氣不太對，瞬間收斂起了異樣的心思，老老實實跟著王環，進到了辦公室。
    在辦公室外，王環是王教授，但是進來辦公室後，王環就是方閑的嬸子。
    這一次，除了飲料、小吃，甚至還有新鮮的水果，也洗好切盤，放在了辦公桌上，擺在了方閑的麵前。
    王環先招呼著方閑吃東西，而後才講：“之前你在手術室遇到的那位李教授，是神經外科的李景元教授，是神經外科腫瘤專科的主任，目前也是神經外科、神經腫瘤亞專科的學科帶頭人的有力競爭者。”
    方閑壓根就沒有想吃東西的欲望，聽後就問：“王教授，所以這個李教授是個誤會？”
    這麽厲害的李教授，那肯定不應該是為了錢了，可能是真的想要方閑去帶帶新的學員。
    湘南大學附屬醫院裏麵，有一大批很有夢想，懷揣著原則步入醫學……
    方閑才如是想。
    王環教授又說：“也不全是誤會，是李景元教授，近期莫名其妙地輸了一筆錢，工資有了虧空。他老婆懷疑他在外麵養了人，所以他才想想個辦法把空缺補起來。”
    王環教授緊接著神色閃爍著分析：“你剛也看到了，李景元教授雖然素日裏的風評、人品都頗為不錯。”
    “但他有魅力，且有錢，還能說會道，不管是他去外麵騙年輕漂亮的姑娘，還是狐狸精傍身，都是很常見的事情。”
    “他是為了這件事情發愁，所以有人找到了他，讓他請你去給一些年輕人上一堂課。”
    “給他的分成，就正好能夠補足他的虧空……”
    “剛從我這裏借錢走的……”
    方閑：“……”
    <的賭狗怎麽這麽多？
    連自己本院的教授都免不了俗麽？
    方閑一直都認為，自己醫院的教授，不說德藝雙馨，但是最基本的愛好，應該是純粹的，應該是高尚的，或許不高雅，但也不至於如同普通人。
    可沒想到，上到學科帶頭人，甚至於楊弋風教授，再到現在的李景元教授，都是。
    方閑則問：“那李景元教授為什麽要賭博呢？他又不缺錢。”
    在如今的年薪製製度下，不僅是方閑這樣的集訓學員的薪資不錯，教授至少是4級醫師，再加上有教授頭銜加身，一年五六十萬輕輕鬆鬆啊。
    一年打底的五六十萬，在沙市，如果不是浪摧，怎麽可能會缺錢呢？
    “耙耳朵，被管得緊，有人說小道消息，他就信了，以為可以補足虧空的……”王環教授這麽講。
    方閑：“……”
    方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該如何無力吐槽。
    但緊接著，王環又說。
    “讓你注意近期會有人故意接近你，讓你去參與到什麽講課、授課等事件，你暫時可以不予理會了。”
    “這件事，已經差不多解決了。”王環緊接著這麽給方閑分析，眼神中帶上了一絲絲的笑意。
    “解決了？不用管了麽？”方閑鬆了一口氣。
    “對，是周教授親自給醫院下了死命令。如果類似的風氣無法得到改善，那麽就把他的名字從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除名，而且老師還當著院長的電話，撥打了湘南大學附屬二醫院院長的電話。”
    “二醫院的向院長一路差點開車到了我們醫院樓下……”
    方閑聞言：“……”
    難怪了。
    即便是院長、副院長以及一眾領導都能換掉，但是周教授的名字，不能從湘南大學附屬醫院裏除名。
    否則的話，以上幾個人絕對沒有什麽好果子吃，湘南大學不會答應，紀委辦的人也可能會找他們聊聊天。
    “王教授，您能不能帶我去見見周教授，我想當麵謝謝他。”方閑的眼神微動。
    這不是機會又來了麽？
    周教授的名氣，方閑早就有耳聞，他覺得自己如果可以和周教授談談，不管是以師徒名義還是師兄弟的名義，那肯定會讓自己受益匪淺。
    這麽好一條人脈若是留著不用，那是純粹的傻子啊。
    王環則說：“小方，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不過現在不行。”
    “老師他很忙，老師和安教授回沙市後的第二天就離開了。”
    “其實老師不建議希音學醫，一定程度上就是老師太忙，而醫學的學習周期太長，如果沒合適的人帶教的話，那麽學習起來會相對比較枯燥乏味。”
    “現在周教授都沒功夫理教學的事，更何況是你呢？”
    方閑則稍稍有點失落地略低頭。
    是啊，周希音是周教授的女兒，如今都如同野生般在創傷中心手術室裏當集訓學員，自己有多麽大的臉？
    方閑目前也無法知道周教授作為一位醫學的教授，到底都在忙些什麽。
    王環見方閑不說話，便又道：“其實老師這一次都不想理會你身上發生過的這樣的小事。是希音給老師打了電話。”
    方閑則突然抬起頭……
    從王環教授的辦公室出來，方閑的心情變得有些糾結與複雜。
    因為在某一刻，他其實也化身成了自己之前有些討厭的周希音、董瑤等人的樣子，希望攀附到周教授、楊教授等人的身上，‘吸血’性質地占用人家的時間。
    果然人性在很多時候，都是共通的。
    不過唯一一點，自己與周希音等人不同的是，現在的方閑，從所站的地方往前看，簡直就是一馬平川。
    根據嬸子王環教授的解釋——
    醫學之道，最主要的就是三個點。
    一個是自己的實力，這是立身之本。
    第二個則是科研能力，對未知事物的探索能力，比如說新的治療方式、新的技能理念等。
    第三個則是教學能力。
    自己實力相對等的便是，技能的數量、等級。
    科研能力代表著發表的文章數量，課題的方向、大小；多少等。
    第三個是叫教學能力。
    前麵兩種，都很好理解。
    實力就是實力，是可以帶給自己底氣的東西，也是能夠讓別人認可你、信任你的東西，就是比較純粹的醫術。
    或者再換一個角度講，就是在醫學界，別人認可的，已經產生了既定定義的能力。
    你達到的高度，就是你的現實實力。
    這是別人對你的綜合能力進行定義。
    可是，自身的實力，卻不僅僅於此，這就是科研、研究。
    研究是你去探索一些新的東西，對一些新東西，進行更深、更廣的定義，就好比縫合術，方閑目前的縫合術，就會比其他人多一種，骨與肌腱起止點之間的縫合。
    這是別人不知道的，且沒有被定義過的，需要方閑去初次定義的東西。這樣的實力，不可被量化，很難被別人查知，除非方閑能夠徹底理論化，形成新的定義，那麽久演化成了方閑的真實實力。
    而這裏麵，最重要的，就是第三點能力。
    教學。
    教學能力，一定程度上與自己當醫生的好壞無關，卻又極為相關。
    教學得好，能夠帶出更多更好、更為優秀的學生，那麽，這就是你最硬核、最廣泛的實力。
    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子。
    對於華國整體醫療實力的提升，還是最終要坐落於教學之上。
    且這樣的教學，不僅僅隻是簡單的一對一的簡單教學，還有更為廣譜的教學——
    比如說，對新的病種進行定義，對病種的治療方式，進行重新定義，對不同病種的指南，進行修正，讓更多的醫生，通過你定義的病種，定義的治療方式，製訂的指南，進行更多、更寬泛程度的認知。
    大範圍地提升治療能力。
    這樣的教學，會更加有意義……
    教學，則還有其他的，更微妙的方式。
    且，在現在的方閑麵前，是一馬平川，是一片肥沃的沃土，是並無前人所達到過的一片包含財富之地。
    因為即便是周教授和楊教授，都在年輕的時候，沒能夠達到現在方閑所達到的水平。
    茫茫多的5級基礎技能，就是拓荒、開源的最大利器。
    基本上沒有人擁有過5個5級基礎技能，因此方閑可以自己去定義，擁有5個5級技能，且能自如切換，能夠達到的最大療效，能夠針對的病種，能夠處理的病種，具體有哪些。
    絕對沒有人再方閑這樣的年紀，有且僅有5個5級基礎技能，因此方閑可以自由地去定義和重新書寫，基礎技能在醫學學習階梯中的重要性，且這樣的參考材料，有且唯一。
    比如其他很多知名的老教授，即便是楊弋風教授、周成教授，他們也是一步垮了過去，再也無法還原式地回到，就隻擁有5級基礎技能的樣子，到底有多麽牛逼。
    可以說的是，方閑現在的隨意一舉一動，就能夠產生課題。
    隨意的一行一步，都是一種新的研究。
    對醫學的發展、醫學的教育、醫學技能的層次重要性的重新分層，本身就極具有重大的教學意義與示範意義。
    方閑要做的課題，是他本身就是一個大課題。
    他隨意表演，均是一馬平川，這就是獨屬於方閑的得天獨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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