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鈡與杜力肖幾人，都看向黃博航，等待著黃博航的吩咐。
    畢竟黃博航是主任，主任的意見，才是決定後續治療的關鍵。
    黃博航終究是沒敢再說要繼續開刀複位的事情，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方閑以及周希音後，開口道：“陳芳鈡，你出去和家屬談一下吧。”
    “就說手術方式改了，從開放複位改為閉合手法複位，打個石膏，再住院兩天觀察一下，複查一下片子，就可出院回家了。”
    整個手術室裏，都是骨科專業的，即便是陳芳鈡還有杜力肖，甚至就連住院醫師寧韓，也能品得出來，方閑此時的手法複位質量相當高。
    在手法複位可以做到這樣程度的情況下，還繼續做開放複位，無疑是為了做手術而做手術，不是為了治療而做手術。
    黃博航這麽選擇後，方閑還特意問了一句：“黃主任，這樣子會不會麻煩？”
    方閑沒繼續說，而是繼續試探黃博航的底線。
    其實方閑要表達的意思是要不卸掉，重新恢複到原來的錯位情況。
    黃博航的眼圈微微一縮：“不麻煩嘞，患者有骨折的情況下，如果可以在手術室就通過手法複位複位好，石膏外固定固定可靠的話，也是算是手術術式了。”
    “方醫生，你這手法複位的技術，不一般啊？”
    黃博航的意思是，這與你履曆裏麵記載的手法複位術，這個骨科專科基礎技能的等級不太符合。
    黃博航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方閑如今手法複位的水平，要遠遠高於醫學會對標的3級的專精等級。
    “之前做手術的時候，稍微了解了一下。而且現在我也挺尷尬的，也就沒必要都去醫學會證明。”
    “黃主任，沒給伱帶來麻煩就好。”方閑假裝鬆懈一口氣。
    等陳芳鈡出去與患者與家屬談話時，黃博航就先與方閑一起離開了手術室，周希音也是離開。
    眾人一走，手術室裏就馬上開始爆粗口。
    “臥槽，這個方醫生什麽情況？這種雙骨折，還能手法複位得上去？這基本功，到底有多深啊？”
    “杜醫生，要早知道這樣，咱們就沒必要準備這麽多了啊？”說話的是巡回護士。
    巡回護士，主要是負責器械包的提供，現在器械包才上來，都還沒打開，她又得讓人折騰回去，已經開包的消毒包，還得給病人記賬，畢竟沒用也開了。
    到時候還要麻煩著解釋幾下。
    杜力肖猛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之前的方醫生，雖然是在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創傷中心工作，但那裏的創傷中心，骨折病人怎麽可能進得去？”
    “而且，方醫生的履曆裏麵，也沒有記載骨折手法複位術的水平很高。”
    “這應該是簡直出神了吧？”麻醉醫生若有所指地問。
    他所說的出神，就是高於4級技能的5級。
    4級技能，在地級市醫院裏麵，都是非常非常罕見的，5級技能，根本就不是地級市醫院裏麵能擁有的，基本都是在各大頂級教學醫院裏麵工作的人，才有可能擁有5級技能。
    這個方閑醫生，這一手，也忒！
    “絕對是！~”杜力肖點了點頭。
    “之前方醫生在手術室裏做關節脫位的手法複位術時，我們本以為他的手法複位術到了4級，是教授們才能掌握的熟練度。”
    “可現在看來，這個方醫生不簡單啊。”
    “二十七歲的主治醫師，2級醫師考核通過了。藏得非常深。”杜力肖的目光側視著。
    這麽說吧，在縣醫院裏麵，你什麽基礎技能，多麽高級也好，杜力肖也不愛。
    我這裏不是急診患者的集中地，要論救命，沒多麽高的水平，也不講究絕對不死人。而是在於治病能力，專業操作，這才是核心。
    這麽一手手法複位術，足夠讓方閑在任何地級市醫院裏麵都吃得開。
    杜力肖是格外羨慕的……
    出手術室的路上，方閑、黃博航與周希音分開，男女更衣室不可能在一個地方。
    別過後，黃博航才擠著笑臉，低聲問：“方醫生在手法複位術上，很有心得啊？”
    如果說，清創術在創傷病種中，是核心中的核心。
    那麽複位，就是骨折手術治療的最大核心。
    裝內固定在複位好的骨折上，有什麽難度？基本上隻要熟練操作即可，最關鍵的，還是複位。
    而手法複位，則是治療骨折時，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種能力。
    手法複位做得好的醫生，在創傷外科領域，永遠不愁飯吃，永遠不可能沒有地位。
    骨折手術想要做得又好又快，那麽手法複位是絕對的關鍵。
    如同手外科把縫合術視若珍寶一般，創傷外科會把清創術以及手法複位術，視若珍寶。
    黃博航如今，想要把骨折切開複位內固定術的質量提升上去，最缺的，也就是手法複位術水平了。
    “黃主任，還行吧。之前一直沒有太多的機會去試驗，今天倒是有些出乎我自己的意料。”方閑如此回，甚至故意有一種引君入甕的意思。
    4級技能與5級技能的區別，即便是黃博航沒達到，但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黃博航願意且有這樣的想法的話，他必然會所有求。而，如果科室裏的很多病人，都通過手法複位解決了，給黃博航練手或者是其他目的。
    那麽科室裏的必須手術的骨折病人就會減少。
    而不論黃博航也好，還是醫院，都不可能允許你出現科室太大範圍空床的情況，在這樣的局麵下，黃博航就必然得拓寬科室裏的病種數量。
    方閑這也是一種曲線救國的路線。
    “是這樣啊，方醫生，我就說你的能力不一般吧。”黃博航繼續陪笑，欲言又止。
    5級技能的牛逼之處，不僅僅在於臨床，而是在於教學，如果方閑願意指點的話，可能在方閑對口支援的期間，自己的手法複位術就能精進一步。
    到時候一步到位，直接進到張市人民醫院或者常市的地級市醫院，這是黃博航很期待的。
    隻是啊，之前的方閑，想要往科室裏收一些病人，黃博航都有點推三阻四，目前倒是也不好再講什麽。
    “方醫生，您看這樣好不好，就是，您也知道，不同的手法複位水平，對應著不同的骨折手術適應征，咱們肯定要本著為病人負責的態度是吧？”
    “後續，如果科室裏來了急診的骨折患者，方醫生可不可以預約一個時間，統一地處理一下？”
    “肯定不是隨叫隨到那種，這一點方醫生你可以放心。”黃博航如此建議。
    說正經的，對口支援和對口幫扶的醫生，就是過來鍍金的，不是過來當苦力的，你要人家隨叫隨到，你有人家本來所在單位那麽牛逼麽？
    有的話可以，因為你給他提供了平台，如果沒有的話，那你就不可能使喚別人。
    “我這邊沒什麽問題的，黃主任。”
    “其實一天約個時間，也沒問題。”方閑樂得可以通過手法複位，獲得一些技能點。期待著能夠早點把技能點累積到一定的數量之後，看看5級之上，到底是什麽水平。
    ……
    時間如水，一晃就是三日之後。
    慈縣人民醫院，創傷外科病房，操作室外，黃博航和覃宏軒主任二人，主動地坐鎮當場，說：“大家都不著急啊，病人不多，排好隊。”
    “方醫生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創傷外科的專家，特意來我們這裏對口支援的，是來幫扶的。”
    “所以啊，一切都要講個先來後到。方醫生也很忙，一天隻有這麽一點時間，畢竟還有其他手術要做，能夠空出來一個時間段，也是考慮到我們病友啊，有這個需要。”
    “這樣的手法複位，你們莫說是在縣裏麵找不到，你們找遍整個湘省，都沒幾個能做到，這一點我可不是吹牛啊！”黃博航看著不少慕名而來的病人，如此勸誡。
    “黃主任，我這個骨折，真要手術啊？”
    “我這可是張市人民醫院的鄧主任看過，說是要必須手術治療的情況，方醫生真的能？”一個病人，欲言又止。
    他是特意從張市趕來慈縣，投奔方閑而來的骨折病人，這一路周轉，可不簡單。
    “你大概的情況，之前方醫生已經在網上看過了，骨折的情況還好，方醫生說是可以期待一下手法複位。”黃博航對他的印象也深刻。
    隔壁就有住院病人的病友家屬就說：“我給你們講啊，方醫生技術好，這幾天，有好多病人都是複位之後，就回家的。”
    “這技術真沒誰了。”
    “現在我們縣的骨折病人，都來這裏，都不去武陵醫院做手術了。”
    黃博航就笑著說：“方醫生的技術好，那也是大家的信任啊，我們醫院，也就是方醫生在的情況下，這才敢讓醫院與交警隊交洽，說骨折病人這邊的治療效果好。”
    “這個好是真的好，拿到哪裏去，都說好的。”
    黃博航說話間，操作室的門被推開了，周希音與方閑小心翼翼地推著一張推車出來，小心對病人和家屬交待。
    “回去之後，多平躺休息，不能下地，因為這不是手術固定，是石膏固定。因此啊，走路的時候，一定要拄拐。這是第一點。”
    “第二，石膏不能脫下來，別睡覺的時候脫下來，然後起夜的時候又戴不上，結果有過來找我的。”
    “昨天就有一個，前天才回家，昨天中午就過來了。”方閑如此笑著交待。
    “方醫生，我這個真沒問題嗎？我感覺還是有點痛。”病人此刻有些緊張。
    “那疼痛比起複位前怎麽樣呢？”方閑問。
    “那好多了。”病人自己點了點頭，家屬則又看向方閑。
    “是啊，骨折隻是複位了，不是痊愈了，當然會疼痛。複位的效果啊，你們複查之後，就可以看到了，如果還有移位的話，那麽肯定就不能回家，該做手術就做手術。”
    “但如果沒有的話，應該沒問題，我覺得複位得也還蠻不錯的。”方閑笑了笑，便如此回道。
    “那辛苦方醫生了啊。”病人就被家屬給推去了x線檢查室。
    下一個病人，則是步行過來的，手臂上已經臨時打了一個石膏固定，歪牙咧嘴地疼著倒吸涼氣。
    “方醫生，可終於到我了吧？”
    方閑踮起腳尖，看了一眼門外，發現病人已經不算多了，便道：“黃主任，這個骨折比較簡單，是腓骨中段骨折的，要不你進來試一下複位？”
    方閑這時，如此對黃博航招呼。
    覃宏軒聞言則有些躍躍欲試。
    黃博航馬上說：“好啊，方醫生。”
    病人則一咧嘴，有些糾結。
    方閑仿佛是看出了病人和家屬的難處，便解釋說：“黃主任也是有水平的，沒關係，我就在旁邊看著呢，黃主任若是學會了，以後的病友，再發骨折的時候，大家就可能不用手術來治療了。”
    方閑這麽一解釋。
    病人倒是沒再多說什麽，隻是苦瓜臉，皺起得更加深入。
    “黃主任，這種腓骨中段骨折，雖然有骨折段，但隻要做好牽引，便能減輕疼痛，複位的時候，用手小心撥動骨折碎段，就能讓骨折段嵌插到骨折斷端兩截中，完成解剖位置固定。”
    “不是很難的。”方閑先對黃博航解釋。
    黃博航對操作手法，早就有研究，隻是熟練度不夠，所以才還沒有把手法複位術提升到4級水平，這不是就需要練習了麽？
    以前，沒人兜底，黃博航自然不敢亂練，但現在，既然方閑在的話，他就可以稍微大膽一些了。
    幾分鍾後，黃博航徹底牽引後，患者的疼痛逐漸緩解，然後在牽引足夠的情況下，一複位。
    病人立刻哎唷一聲。
    再看患者下肢，畸形仍在。
    黃博航的臉一黑，讓開位置：“方醫生，可能我還需要多磨煉一下。”
    方閑也沒多說話，隻是接過了黃博航的位置，非常輕易地就把骨折給推到了斷端之間，然後開始打石膏，並予以固定。
    病人走出複查後，方閑才說：“黃主任，您應該用手法複位的推撥理念，不應該用揉撚理念，揉撚是更適用於粉碎性的骨折碎塊骨折，大段骨折的話，需要用手指去推撥複位。”
    黃博航老臉一紅，點了點頭。
    “下一個……”
    這一日結束之後，黃博航看著病房裏，本組住院病人隻剩下了七個，待術病人隻剩下了三個，其中一個還是方閑收治進來的，便喟然一歎。
    想著自己的手法複位技術長進不少，便說：“陳芳鈡、杜力肖，你們平時坐門診的時候，記得收一些病人進來，這病房裏一直空著可不是事兒。”
    陳芳鈡和杜力肖重重地點了點頭。
    看向方閑和周希音離開的方向，目光中全是羨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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