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外地來張市旅遊的吧？怎麽跑到我們慈縣來了呢？”慈縣人民醫院，急診科內，急診科的值班醫生吳海明，在四個人做完x線檢查，返回到急診外科診室，用普通話問話時，這麽回了一句。
    “是，我們是從魔都過來旅遊的，張市風景秀美，早有耳聞，隻可惜這一次來得有點晚，沒能看到霧鬆。但天門山的俊秀的確值得一來。”
    “我們本來打算的是自駕遊從張市到隔壁的桃源，結果在路上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這不才就近到了這裏嘛。”患者以及家屬是兩男兩女，都有些年紀，大概四五十歲，說話的是坐著輪椅的患者。
    他說話時，還特意地對著旁邊的那位頭發半白的中年使著眼色，仿佛是示意他去看看片子，確定一下目前的情況究竟怎麽樣。
    吳海明這會兒正好調閱出來了平片：“情況還好，係了安全帶，但是脛骨位置還是頂骨折了，問題不是蠻大。”
    “等會兒你們去我們醫院的骨科做一個手法複位，就可以打石膏回去了。”
    “我們醫院的方醫生，搞骨科相當可以。”
    但吳海明說完，又覺得不妥：“哦，你們可以去暫時休息一下，重新製定下行程。”
    頭發半白的中年聞言，並未馬上接話，另外一人則是繼續看著頭發半白的男士。
    陪著病人的一個中年婦女，估計是他妻子的人就說：“吳醫生，我朋友就是伱的同行，要不讓他先看下片子啊？”
    這話一出，吳海明立刻表情稍稍嚴肅了幾分，看著對方年紀見長：“奧，原來是老師啊，看片子肯定沒問題。”
    吳海明挪開了位置，說：“你看，這裏的骨折線很明顯，骨折肯定是確定無疑。”
    “脛骨中下段骨折，a2.1型，差不多。”頭發半白的男子隻是掃了一眼，便精確地不僅診斷出來了位置，而且還把細致分型都搞了出來。
    隻是這一句，吳海明便有些驚慌：“老師您自己就是骨科的？”
    頭發半白的男子就說：“是的，我也是骨科的。”
    “這個是要複位之後，打個石膏。老杜，那你就隻能打道回府啊？”
    “那也沒辦法。賀哥，你們兩口子繼續去桃源吧。”叫老杜的人略有些垂頭喪氣，顯然是興致正濃，卻不得不回返，遺憾十足。
    “那這邊的話，是我們直接推到骨科去，不是骨科的人來急診科會診是吧？”賀姓中年男子便如此問值班醫生吳海明。
    “是的，老師，我們這邊簡單的非外傷性患者，都是由患者家屬把病人推到骨科病房裏。”吳海明這回不敢再提方閑的名字，生怕引起什麽樣的誤會。
    在同行麵前，越是低調越好。
    “去骨科是找方主任嗎？”賀誌問。
    “您去了就知道了，方醫生是非常優秀的骨科醫生。”對方記住了方閑的姓，他也不好再說方閑不好的話語。
    ……
    從急診科推向骨科病房的路上，杜達超感慨著道：“以前啊，總是覺得自己從科室往急診科跑，特別麻煩，但醫院的規矩又不好違背。”
    “其實很多病，即便是到了急診，也不著急。病人自可來病房裏看。”
    “但現在輪到自己的時候，多希望所有的醫生都是像我們那樣，從病房裏跑急診科啊。對吧賀教授。”
    杜達超的老婆則問道：“賀哥，老杜這個骨折，不嚴重吧？要不要手術咯？”
    “如果要手術的話，我們就直接飛回去了。”
    “到時候這裏是別人的地方，您也不好……”她欲言又止，顯然對賀誌是非常信任的。
    賀誌，乃是華山醫院的教授，這一次啊，也就是臨時休假，才帶著老婆以及好朋友一對老兩口子，一起來張市度假旅遊。
    本來是打算體驗一下包小車出行是什麽樣的感覺，畢竟從張市到桃源縣，還是有一段路程，結果剛上高速不久，就被120送下來了。
    “先看看再說吧，這個骨折情況，如果是在本院的話，隨便找個人就處理了，但是需要石膏繃帶這些，而且還要複查。”
    “這裏又是醫院，我也不好太過於幹涉。”
    “作為同行，這一點同理心和基本的素養還是要有的。”賀誌回。
    作為醫生，他平時最討厭的就是‘懂哥家屬’，總感覺自己啥都懂，這裏要插一腳，那裏要插一腳，非常煩。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但想必即便是縣醫院，處理這樣的骨折，也是相當容易的。”賀誌不敢把話說滿。
    然後四人就一路上到了骨科的病房。
    杜達超親自把病曆本，交給了值班醫生，然而，讓他頗為意外的是，那值班醫生自己沒處理，反而是叫了隔壁一個正在玩電腦的年輕哥們兒。
    這一下，杜達超就稍稍有點破防：“不是，這位陳醫生啊，到底您是值班醫生，還是他是值班醫生啊？”
    雖然說啊，在臨床裏，遇到了簡單的病種，喊下級醫生來湊個熱鬧，做一做學習，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是真到了自己的頭上，杜達超還是有點發麻。
    他都脫離一線值班多久了？現在也很少幹這樣的事情。
    方閑這會兒已經是站了起來，接過病曆本一看，就稍微熟練地打開了閱片係統，並耐心解釋說：“這位老哥，您別擔心啊，我和杜醫生，都是在值班的，隻是平時裏主要由我來做手法複位。”
    “杜醫生主要是看創傷方麵的，我先看一下您的片子，再給您做個詳細查體，確定一下診斷。”
    方閑並不知道杜達超以及其他幾個人的身份，一切照常，規規矩矩的。
    杜力肖此刻也是幫忙解釋：“是這樣的，我們科室裏啊，目前骨折的手法複位，都是由方醫生來做的，而且我們科室裏的這個手法複位輔助係統，目前也隻有方醫生才能操作。”
    杜力肖這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杜達超直接懵了。
    “不是，老弟，咱們是本家，你剛剛說的什麽輔助係統？”杜達超雖然不是骨科的，但脊柱外科和骨科差了多遠，杜達超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係統，這不頭皮直接麻了麽？
    “手法複位的輔助係統，特意為了骨折以及關節脫位的患者打造的一種輔助器械，您放心吧，這都是專業的，特別高端的一種器械，目前是免費試用階段，是不收費的。”杜力肖笑著這般解釋。
    與此同時，還熟練地抽出來了一張手法複位知情同意書，指著簽字的地方：“這裏簽個字就好了，當然，你們也可以先閱讀一下。”
    杜達超和賀誌兩人怎能不仔細閱讀啊。
    我勒個拐拐，這還是個縣醫院麽？
    兩人有點懷疑。
    然後，在看著看著時，非常內行的賀誌便問：“欸，醫生啊，這一條是什麽意思啊？此複位係統目前處於臨床試驗階段，不能完全保證複位效果，可能造成複位失敗，需要人工手法複位輔助治療……”
    “奧，這個啊，就是說，如果手法複位的輔助係統，複位不上去的話，我們醫生再給你複位，雙重保障。”杜力肖回了一個自認為非常和善且美麗的笑容。
    可這話就瞬間讓賀誌和杜達超四人麵麵相覷。
    “不是，這個什麽手法複位係統，到底是什麽東西，我怎麽聞所未聞呢？”賀誌脫口而出。
    好家夥，現在進了一個縣人民醫院，出來了一個他都沒聽說過的新科技，這還是縣醫院嗎？
    怎麽聽，怎麽覺得是有點魔幻的。
    方閑這會兒已經看清楚了診斷，轉頭過來說：“手法複位輔助係統就是一套操作工具，便於我們進行手法複位標準化操作的一套流程。”
    “當然，你現在這個骨折的分型屬於是脛骨中下段的a2.1型，是比較簡單的骨折，可以複位之後打個石膏即可。”
    “你有沒有感覺到下肢麻木或者是腫脹？”方閑繼續問。
    杜達超搖了搖頭，趕緊把目光移動到賀誌身上。
    仿佛在說，大哥，你得救我啊，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咱們別進了黑店。實在不行，要不你亮身份吧，你這個華山醫院骨科教授的身份，絕對可以壓死很多人。
    “你們在做臨床試驗？這是屬於第幾期啊？”賀誌的麵色瞬間一沉。
    方閑想了一下，對方能夠說出來這句話，證明是懂行的。
    便解釋說：“一期，前期的研究以及報告都已經結尾了，當然，您也可以選擇不用手法複位輔助係統，由我們臨床操作即可。”
    “你現在的情況，至少是要手法複位和石膏外固定術固定治療，都是要進操作室的？你們怎麽選擇呢？”
    方閑也沒強求，不相信輔助器械的人，也不是沒有。
    不信就不做嘛，知情同意，是臨床非常重要的一項規矩。
    “要不試一下？”賀誌現在不僅是有點不明白，而且是有點好奇了。
    他倒是很想看看，這個連華山醫院都沒有的東西，到底有多麽高端。一個縣醫院裏麵的骨科，到底能夠搗鼓出來什麽樣的鬼東西。
    杜達超和他老婆都一慌，可賀誌認真地使了幾個眼色後，杜達超這才趕緊點了點頭。
    先答應下來再說。
    然後，方閑就非常熟練地帶著杜達超以及賀誌幾個人進了操作間，把杜達超四平八穩地搬運上了操作台後，就哢哢地開始操作起來。
    賀誌本來是不允許旁觀的，但是考慮到賀誌是病人家屬，且稍微懂行，方閑也沒驅逐，隻是不讓他靠近。
    然後，賀誌就看到，自己的好朋友杜達超教授，被一個陌生的機器給安排上了。
    鉗夾住腳踝作為拉力，固定支架固定住股骨內外側髁作為固定力。
    也不知道叫方閑的醫生按了幾下什麽按鈕，瞬間，就看到了拉力的數字在提升。
    提升到了一個程度之後，麵板瞬間標紅，如同是血壓測定一樣的，在麵板上，浮現出了骨折斷端的紅外感應。
    緊接著，方閑再次點了幾下，便可以看到，杜達超在非疼痛狀態下，骨折的斷端骨折線在閉合，而且力線正在對位。
    某一刻後，方閑鬆懈掉了力量，骨折的斷端便在肌肉的牽拉之下，對合在了一起，看起來至少是穩穩當當。
    這一下，賀誌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種高端的產品，臥槽，還真的是他沒看到過的……
    而賀誌都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的時候，感應到手法複位輔助係統已經運行，特意跑來醫院打算做數據收集的羅黃等人，也是來到了醫院裏。
    偷偷觀察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來了賀誌。
    作為在魔都的醫療器械公司，且是從事開發創傷外科相關的器械工作人員，華山醫院創傷外科的賀誌教授，是他們重點要攻略與謀求合作的臨床教授對象。
    因此，賀誌整個人，他是記得牢牢的。
    幾分錯愕後，羅黃不敢再繼續隱藏，而是走進來，看著方閑熟練地與杜力肖二人配合著在打石膏和繃帶，一邊說：“賀教授。您怎麽來這慈縣了？”
    雖然非常意外。
    畢竟華山醫院和慈縣人民醫院之間的差距蠻大，即便是對口支援和幫扶，賀誌隨便走錯了醫院的門，都輪不到慈縣人民醫院。
    賀誌對羅黃並不熟悉。
    羅黃就趕緊進行自我介紹，在得知，羅黃是華夏醫療器械公司的工作人員，且是骨科相關的工程師後，賀誌倒是慎重了幾分：“羅工你好。”
    “賀教授客氣了，您叫我小羅就行。”
    “那這位是？”賀誌忙轉頭看向杜力肖和方閑，問話。
    能夠和華夏醫療器械公司的工程師合作的人，一般絕對不會是無名之輩。
    “哦，這位是方閑方醫生！~”羅黃開口介紹，他覺得，賀誌既然是骨科的人，應該會認識方閑才對。
    畢竟，在其他學科方閑可能名不見經傳，但是在骨科，還是有那麽一點小知名度的。
    然而，賀誌還沒回話，杜達超先說話了：“你是方大娘？”
    賀誌和杜達超二人瞬間麻了，沒想到啊，這旅遊的路上骨折一次，竟然還真的打野打到了一條大龍。
    方閑轉頭看向杜達超，即便是聽到了羅黃和賀誌教授的對話，仍十分不解！
    這是什麽外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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