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中陡然出現一雙白色底藍色底料繡了白色小花圖案的鞋子，褚顏愣了愣。
    掌櫃的忙道，“小娘子的相公是真疼你，這是鎮上時興的鞋子樣式，您看要不試試”
    她詫異地看向昌遮，“我會做鞋。”
    她是想說買點料子回去，她也能自己做的。
    昌遮雖是獵戶，也能掙不少錢，但到底也生活在農家，可不敢這麽奢侈。
    “喲，小娘子手巧是一回事，這有相公心疼，可不得給他個機會麽再說了，你看這鞋子裏加的可都是上好的絨，穿起來頂熱乎。”
    掌櫃的生怕生意沒了，忙說了句。
    昌遮也跟著點頭，“先換下腳上那雙，若是想做，我們再去買料子做。如何”
    見昌遮鬆口，掌櫃的忙對著褚顏繼續道，“也是這個理兒，我這裏還賣鞋麵和鞋底的料子，二位買了可再看看。”
    褚顏把鞋子拿到手上看了看，心裏頭卻在嘀咕這做得還不如自己的好。
    但腳上這雙確實穿起來不舒服了。
    心道既然他給了，她要著也不妨事。
    “好，謝謝你。”
    一雙好點的棉布鞋要賣五貫銅錢，掌櫃的說上麵的花樣都是鎮上有名繡娘去繡的，精致，而且裏麵的絨都是上好的兔毛，暖和。
    “那若是狐狸毛的豈不是更貴”
    褚顏嘀咕了句，小臉上糾結成一團。
    掌櫃的以為她是覺得貴了，忙解釋道，“狐狸毛太長，而且毛色好，若是有一整隻的基本都是用來做大氅或者帽子，那些貴小姐頂喜歡了。”
    “這已經是便宜的價格了，小娘子若是喜歡，我再給你少些，四百文如何”
    褚顏拿到手裏看了又看，腦子裏想的是昌遮家裏有不少這樣的動物皮毛，若是能賣，定然能有不錯的收益。
    “……”
    手上的鞋子突然被一隻大手掌拿了去，昌遮抓著褚顏的肩膀，微微用力，讓她坐在矮凳上。
    他很是自然地拿了她腳上已經磨損得完全無法看的鞋子，又見裏頭的襪子也破了好幾個洞。
    掌櫃的忙拿了一雙新襪子遞送過來，“送給你們的。”
    “謝謝，這一樣的鞋子，我要兩雙，另外一雙麻煩包起來。”
    昌遮接了過來，淡淡說了句，好像什麽暴發戶一樣。
    “好嘞！我再給您送兩雙襪子。”
    掌櫃的忙轉身讓夥計去拿新鞋。
    昌遮手掌握著褚顏的腳踝，扯下襪子，動作自然。
    他那雙手上有厚厚的繭，粗糙硬挺。
    褚顏愣愣的瞧著蹲在自己麵前的男人，哪怕是這樣蹲下，他依舊是高大的。
    這是昌遮啊。
    那讓敵軍聞風喪膽的將軍，那個對皇權有著極大影響力的男人。
    哪怕知道他將來必定成為萬眾矚目的人物，成就一番驚天事業，褚顏也不能心動。
    她心跳不曾加速，卻帶著悲歎。
    悲歎於這樣的男人最終也會因為世俗放棄自己，悲歎他注定了隻是自己回京城的踏腳石。
    鞋子套在她腳上，很暖和。
    她垂眸看了眼，那雙腳瞬間就變得可愛起來。
    身上雖還穿著破舊的襖子，但不妨礙她整個人的嬌媚。
    掌櫃的拿了新鞋過來，用宣紙包好，遞送到昌遮麵前，臉上咧開笑，那雙眼睛裏盡是和氣。
    褚顏目光在四周巡視了一圈，最終落在黑色的鞋麵上。
    那種黑色上有若有似無的暗紋，看上去沉穩異常，很適合昌遮。
    “這料子極好的，很適合這位小相公，要不買點回去做鞋子極好！”
    掌櫃的意識到褚顏的目光，忙討好地說了句。
    心想著今日可真實運氣好，竟遇上這樣好說話的主顧。
    昌遮嘴角不自覺揚了揚。
    褚顏人已經走了過去，伸手摸在料子上，確實很好。
    她回頭看了眼，笑得眉眼彎彎，“給你做雙鞋好不好”
    也算是還了你給我買的鞋。
    她在心底補充了句。
    昌遮控製不住地揚了唇，耳根的地方微微發紅。
    他點頭。
    張唇想說點什麽，卻笨拙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褚顏挑選了麵料和鞋底，又買了些輔料，想著大娘又買了些給大娘做鞋的料子。
    等所有東西都置辦妥帖了，掌櫃的早已經笑得合不攏嘴。
    “真好！二位當真是我見過最幸福的。”
    “嗬……”
    褚顏笑出聲來。
    她聲音清亮，十分自然道，“我們還未成親，掌櫃的可別胡說，回頭他若是找不著媳婦，該怪你了。”
    她一句玩笑話讓昌遮麵色變了變。
    他下意識盯著褚顏看，卻隻能看到她的側臉和漂亮的肩頸線。
    掌櫃的愣了一下，忙道，“那小相公可要努力了！這麽好的美嬌娘，再不娶回家可要被別人看上了。”
    他是會說話的，簡單一句話就化解了尷尬。
    昌遮微微點頭，麵上劃過沉思。
    他意識到自己與褚顏確實名不正言不順，但又想他們才認識不到兩天，也不能太過著急，於是穩了穩心思。
    二人一起出了鋪子。
    褚顏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酒樓。
    那是鎮上最好的酒樓，絡繹不絕的人來來往往，門口的小廝精神頭也極好。
    這家酒樓的掌櫃的褚顏知道，他是個大財主，但為人吝嗇。
    昌遮的許多野味都是賣給他，價格被壓得很低，還總要順點什麽走。
    “餓了嗎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昌遮以為褚顏是想去酒樓吃飯，不由分說就過去。
    才走出一步，就感覺到袖子口傳來的一陣力量。
    他愣愣的回頭，“怎了”
    “我不想去那裏吃飯，去那家吧！”
    褚顏指了指街頭不遠處的小酒館。
    “不心疼錢，帶你吃點好的吧。”
    昌遮以為她是心疼錢，褚顏想的卻是前世的那個掌櫃收留過阿七。
    想來應該是個好人。
    “可是我想吃那家的，我們就去好不好”
    褚顏睜著一雙無辜的圓溜溜的眼睛，昌遮哪裏有拒絕的道理。
    “好，聽你的。”
    二人到了小酒館裏，櫃台的掌櫃的忙迎接了出來。
    “二位請裏麵走，想吃點什麽”
    “我想吃想炒雞蛋。”
    這是阿七喜歡吃的。
    前世，她是在這裏遇到阿七的。
    今生，大抵是遇不到了吧。
    想著，她眉眼微微垂了垂，周身的情緒都變得悲傷了些。
    沒關係，這條路她一個人也要好好走，走得開滿鮮花，富貴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