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光才對上，褚顏就立即收回視線。
    “顏顏，我今日問了太子才知道，她如今已經成親，嫁給了大理寺丞，也是極好的青年才俊，如今我算是放下心來，等到回了京城，我必定去於家說清楚，到時候，我們……我們還有可能嗎”
    昌遮既然帶她來了這花市，當然也是明白其中的含義。
    他不想強迫褚顏。
    褚顏仰著腦袋，忽然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你又如何知道，我在李家的時候與李平之間是清白的”
    隻需這一句話，就讓昌遮的臉色大變。
    他不敢相信地盯著她看了許久，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你……不可能，你不是這樣的人。”
    昌遮篤定地說了句。
    褚顏卻笑了，“李平是什麽樣的人想必你是清楚的，他看上的女人怎麽可能不得手昌遮，哪怕是這樣，你也要與我在一起嗎”
    她那雙杏眼中分明有戲謔的成分在，奈何昌遮太慌張了。
    他壓根就沒看清。
    “你看，你猶豫了對不對你憑什麽覺得我一個弱女子在李平手底下能夠安然無恙你又憑什麽覺得我會想和你在一起”
    “顏顏！”
    褚顏才轉身，手腕就被人抓住，昌遮用力很大。
    他高大的身軀形成的陰影將褚顏整個人都籠罩進去。
    夕陽是真好看。
    褚顏目光幽遠，瞧著在夕陽下綻放的嬌花，有那麽一瞬怔愣。
    她抽回自己的手，回頭看向他。
    “我不在乎，這件事本就是我沒保護好你，如果真的……就算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也不在乎，我……”
    “褚顏，從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很是熟悉，在看著你的眼睛時，我本能不想讓你失望。這些日子的相處，你對我若即若離，我都快被折磨瘋了，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他往前跨出一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
    他身上帶著壓迫感，讓褚顏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偏過腦袋，發現橋對麵的聞衍已經離開。
    也是了，如同謫仙一般的國師，對這種事情應該是不感興趣的。
    “嗯”
    昌遮的聲音傳來，褚顏陡然回過神來。
    又皺了皺眉。
    真是搞笑，到現在這種時候，她居然還有心思想別的事情，看來是真的沒把他放在心上了吧。
    真好。
    其實初次見麵的時候，還是有些情緒波動的呢。
    褚顏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她的臉在夕陽下變得格外柔和，那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彎成月亮。
    “等你回京城了，見了你那青梅竹馬再說好嗎”
    褚顏笑說了句。
    她聲音柔和，溫順，臉上的表情像是隻可愛天真的小麋鹿。
    昌遮整顆心都放了下來，似乎鬆了口氣。
    他怕她會拒絕。
    好在，她沒有完全拒絕。
    他很清楚褚顏完全牽動了他的神經，他會忍不住靠近她，目光會不由自主地追隨她的身影。
    他想得到這個女人，非常想得到。
    “昌遮，我想四處逛逛，你可以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嗎”
    昌遮愣了一下，他才想拒絕，褚顏又道，“於蓮姑娘的事情我從未聽說過，我想，我需要點時間來消化。”
    “好。”
    昌遮被她說動了。
    褚顏轉身的功夫，臉上的神色已經冷了下來。
    她還挺討厭的。
    如果昌遮不來招惹她，或許到了京城，她會看在這次救命之恩的份上大發慈悲就此和他兩寬，徹底成為陌路。
    可如今……
    他卻來主動招惹。
    於蓮成親了，所以他就想到了她褚顏
    還真是可笑，她什麽時候成了別人的將就，成了一個替代品
    昌遮帶來的陰鬱心情隨著眼前的花紅柳綠很快被消滅，褚顏被眼前的鮮活和煙火氣所感動。
    她聞著過往女子身上的芬芳，瞧著婦人臉上的笑容，見情人之間的呢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和。
    她沉溺其中，仿佛自己也是鮮花中的一員。
    視線中闖入一抹白色時，她愣了一下。
    兩人目光交匯，褚顏淺笑著極小幅度地福了福身子，那臉上的柔光還未來得及退去，是最近一段時間在她臉上看過的最為真實的笑容。
    刹那間像是撞了過來，讓人不自覺眼前就亮了幾分。
    聞衍手上拿了一朵白玉蘭，與他的氣質倒是十分相襯，而且他在緩緩走向自己。
    褚顏左右看了看，意識到他的行為後自己就拘束起來，僵直著身身子在路中間等著。
    直到對方站定在麵前，褚顏才強扯出笑來，“見過大人。”
    “在外還是喚我公子吧。”
    聞衍身子往前傾了傾，他微微低頭的時候，聲音正好落在她耳邊。
    褚顏隻覺得這人連呼吸都是冷的，忍不住顫了顫身體。
    聞衍眸光一滯，很是自然地退開了些。
    “方才出門著急，忘記帶錢了，不知顏姑娘是否有”
    褚顏一愣。
    她怎麽都沒想到堂堂國師出門不帶個隨從也就算了，居然連錢都忘記帶了。
    順著聞衍的方向看過去，她見不遠處的攤販正和善地朝著他們笑。
    國師沒帶錢，她還能怎麽的當然要給的！
    “多少銀子”
    褚顏走到跟前，很是自然地問了句，也拿出自己的荷包來。
    “不貴，一兩銀子。”
    褚顏手頓了一下，側頭看向聞衍手上拿著的玉蘭花，花確實好看，也十分襯他的手指膚色，但一朵花一兩銀子是不是貴了點
    她又去看聞衍的臉，試圖勸他放棄。
    可某人連個眼神都沒給她，隻默默站在一旁，把玩著手上的花兒。
    嗯，非常好。
    褚顏放棄了。
    人家是堂堂國師，不就是花她點銀子嗎
    大方點！
    褚顏在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然後拿了銀子遞給攤販。
    “小娘子還要嗎我們這裏還有上好的桃花枝，這個便宜，一大捆才三百文！”
    褚顏忙往後退了一步。
    “小心！”
    她不知踩著什麽了，一個趔趄往一旁倒，被某人輕輕扶了一把。
    對方很快鬆開，仿佛她是什麽瘟神一樣。
    褚顏深吸口氣，懷疑這國師可能是阿七說過的那種很龜毛的男人，還是不惹得好。
    於是一副軟乎乎又溫順的樣子，打算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