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顏急急忙忙套上大氅就出了門，海棠隻送她到了國師府門口，向來都是不進去的，這是錦顏為了表示對聞衍的尊重。
    收她一個進去就不錯了，還帶個伺候的，多少不好意思。
    在這點上，她的分寸拿捏得有些過分了。
    府上的下人們對錦顏已經很是熟悉，見著她後也隻是愣了一下，便忙帶著往書房去。
    “大人今日可在府上？”
    “在，今日太子殿下也來了府上。”
    “兩人在對弈麽？”
    “先前對弈了一會兒，現在也不知在做什麽。”
    她問一句，對方就恭恭敬敬地回一句。
    等錦顏到了書房裏，瞧著沒人，便自在了起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整理，她如今對書房的書目都十分熟悉，隨手就拿了本遊記坐在榻上看起來。
    今日卻怎麽都無法靜下心來。
    成親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從來不會小。
    她見多了青梗村那些人的人生，生怕給錦王府招進來個讓人心煩的，到時候破壞了現在的平衡，怕是麻煩得很。
    可如果不自己主動去求，若是等哪天皇上想起來了，一道聖旨下來，那就由不得自己了。
    蘇溪和雖麵上沒說什麽，但她既然見了那些人，想來也是這麽個想法。
    想著想著，竟也開始出神。
    不自覺揉了揉太陽穴，都不知道是第幾次在歎氣。
    聞衍這會兒已經在門口，他脫個大氅的功夫，錦顏連連歎了三次氣，那雙無辜的杏眼染上迷茫，眸光落在窗外，卻不是在看風景。
    隨手將大氅遞送出去，他穿了月牙白色的長袍，銀白的發垂在身前，鞋上難得沾了泥，卻也顧不得那些，隻提步到了書房裏。
    清冷的氣息從身側傳來，錦顏愣了一下，下意識側頭看過去。
    “大人……”
    她呆了呆，又忙坐直了身子，“太子回去了麽？”
    聞衍見她心不在焉的，想著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眉頭也皺了幾分。
    他倒是忘了這是個女子，而且是個絕色傾城，權勢不小的女子，在許多男子眼裏，怕也是香豔的獵物。
    “就算錦王容得下她不婚，將來的錦安也能護得住她，父皇都未必能忍住不給她賜婚，你也不想想，京城權貴，如此明豔動人的女子，有幾個人不想得到。”
    “若不是錦王府送出招婿的要求，怕是早在她一舞傾城的時候，說媒的門檻就被人給踏破了，哪裏還等得到如今？”
    蕭統的話猶在耳邊。
    聞衍也難得露出煩悶的情緒來。
    錦顏似乎也感知到了，茫然道，“大人也心煩嗎？”
    聞衍又是一愣。
    他還未說話，錦顏就歎了口氣，自顧自道，“沒想到大人也有心煩的事情。”
    “我就該沒有心煩的事情嗎？”
    聞衍笑了笑，頗有些無奈地說了句。
    錦顏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我以為是沒有的，如今看來似乎有。”
    “我餓了，大人家裏可有吃的？”
    她又說了句，今日倒是十分不客氣。
    尋思著那些破規矩，不要也罷了，難得露出嬌蠻的一麵來。
    聞衍答應也好，不答應把她轟出去就是，不是什麽多大的事情。
    “想吃什麽，我讓人去準備。”
    誰知對方也由著自己了，便又是一愣，很快又是一臉茫然，想吃什麽？她也不知道，隻覺得心裏頭難受，想尋開心。
    “大人喜歡吃什麽，就給我吃什麽吧。”
    錦顏軟乎乎地說了句，一副懶骨頭的樣子，聲音也酥酥軟軟，恨不得整個人都癱在榻上不起來，誰喊也不起來。
    聞衍陰鬱的情緒似乎散開了許多，出門在小廝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等對方離開後，他才又到了房間裏。
    “想躺著便躺著，在我這裏沒什麽規矩。”
    錦顏正糾結著要不要做得好點的時候，對方聲音幽幽的來了句。
    她調整了一下姿勢，隻把自己整個人都縮在榻上，但也多少注意了些形象，不要搞得太難看。
    “可是在煩心成親的事情？”
    “嗯，煩透了。”
    錦顏悶悶地說了句，本以為朱錦珂這件事是給自己一個選擇，誰知道連帶著一連串的選擇來了，聽聞短短三天時間，已經介紹三十幾個了。
    海棠說王妃的房間桌子上全是畫像，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甚至有些人家把自己三十幾歲的男人畫像也送了過來。
    他們也不想想，三十歲的男子，要麽是和離要麽是休妻，哪裏有一個幹淨的。
    看來他們真以為嘉譽郡主不挑麽？
    “不想成親？”
    聞衍又問了句。
    錦顏腦袋斜斜地靠在榻上，想了會兒，老老實實點頭。
    “那便可以不成親。”
    錦顏猛地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人現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卻也隻是癟了癟嘴，“難道國師要去與皇上說我命格不適合成親？”
    聞衍愣了一下，恍然笑了，“也不是不可以。”
    錦顏瞳孔陡然放大，頗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我命格當真不適合成親？我成親的話難不成這江山就要易主？這話是能說的嗎？”
    除此以外她想不到別的理由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確實還挺開心的，可是也怕皇上會把她直接殺了了事。
    君心難測，賭不起。
    “……”
    聞衍不知該說什麽來合理懷疑錦顏的腦子出了點問題，錦顏也知道自己剛才說的事情十分荒唐，便轉了個話題。
    “其實朱錦珂也不是個很差的選擇，他仗著我錦王府的權勢，我讓他給錢就是，再說了，我是郡主，就算父王日後不管這些事了，有大哥在，也不怕他朱家敢欺負我。”
    錦顏無奈地分析著，又去看聞衍，“大人是不是不願聽這些，聽著就煩得很，真羨慕大人，不用去想這些。”
    錦顏歎了口氣。
    聞衍如今也二十多歲了吧，但就從來沒有人去想他是不是該成親了。
    因為人家是國師，國師不用成親。
    聽著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再去看聞衍時，對方眸光一直在她身上，錦顏後知後覺地紅了臉，忙要起身告退。
    這是怎麽回事，往國師身上倒苦水可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