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是不是給你們太大壓力了？”
    她又問了句。
    錦顏愣了一下，忙環著她手臂，寬慰道，“母妃說什麽呢，我們就是沒壓力才做出這種事情呀，若是尋常人家，但凡家裏有點小官的，怎麽可能有嫡長子做出這種事情來？母妃對我們已經是極好極寬容了。”
    因為寬容，他們才敢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
    不管是她還是錦安，在嫁娶的事情上，錦豫川和蘇溪和都從未強迫過他們什麽。
    錦安是錦王府世子爺，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想嫁給他，卻隻因為他不願意，蘇溪和便都由著他。
    這回的雲芷，若不是宮宴上的事情，蘇溪和或許也真給他們謀了出路。
    也因為知道自家母妃和父王的性子，他們才能這樣做。
    世上，哪裏還有這樣好的親人？
    能豁出去自己的麵子，能放下對旁人的成見，試圖去理解和尊重，去真的關心他們是否開心，是否快樂？
    他們很幸福。
    想著錦顏就又紅了眼眶，低聲道，“母妃，大哥也是知道的，他什麽都知道。”
    蘇溪和伸手在她脖子上揉了揉，沙啞著聲音道，“生在這樣的家族，也不知是你們的幸福還是不幸。”
    “總歸來說是幸福的。”
    雖有條條框框，但有權的富貴之家，肯定比無權無勢的柔弱女子強上許多。
    前世命運的無奈，是無處可逃，無處可躲的絕望，今生到底還能選擇，有選擇就已經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
    她時刻提醒著自己要珍惜，更要守護。
    大理寺的案子最終查出來，卻並不是李盈盈動的手，而是一個與錦顏素不相識的人，對方留下一封認罪的書信就上吊自殺在自己家裏。
    她的自白書錦顏看過，很長很長，寫得十分詳細。
    幾十張紙的稿子上，寫了她長長的不甘、憤怒、嫉妒甚至是惡毒的痛恨！
    看似是一個十分完美的加害人！
    她恨錦顏奪取了她青梅竹馬的目光，恨錦顏高高在上被人細心守護，甚至嫉妒錦顏讓人過目不忘的容顏。
    她最恨的是，她也是被家裏人找回來的、失而複得的女兒，卻最終像是商品一樣被嫁出去，成了家中庶女的替代品。
    她也曾聽過錦顏的事情，所以當家人去莊子裏接她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即將成為另外一個主角，直到回了家，夢想被打入現實，她很快被嫁給別人的未婚夫。
    而她青梅竹馬的男孩，到了京城，金榜題名，最後卻也追隨了那個光芒萬丈的郡主，哪怕隻是驚鴻一瞥，也讓他滔滔不絕講很久很久。
    她說，“曾經滿口誓言要保護我的男孩，最後也把目光放在了別人身上，我等著他救我脫離苦海，他卻說他找到了人生的光。”
    她說，“我本就不想活了，可是我不甘心，憑什麽我的人生這麽苦，生活這麽難，而她呢？不過是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卻能得到無數人的青睞。”
    她說，“死了也是一種解脫，我一直在觀察她，出現在她出現的許多場合，她那樣的人應該不會注意到我的，我看到她荷包的樣子，買了幾乎相同的布料，買了錦王府常用的線，卻沒想到，原來她的荷包隻繡一個顏字，原來國師也這樣偏袒她，她真是好命。”
    ……
    錦顏花了一個長長的下午，看了這樣一份沒有什麽營養的書信。
    錦安想勸她的，他說，“人各有命，我妹妹的一切也不是平白無故來的，大哥都看在眼裏，她這樣的人若是在你的位置，也不會有好結局。”
    錦然也說，“你不必為這樣的人傷心。”
    是啊，她是一顆細微的塵埃。
    用盡她全部的力氣，甚至可能有人在暗中幫忙，最後也隻能做到這個地步。
    那日就算沒有聞衍的突然開口，這件事錦顏也能化解危機。
    錦豫川怎麽可能容忍自己的女兒被人誣陷，那荷包裏裝著的假的十萬兩銀票定然會被拆穿，但凡仔細調查也能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
    這件事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
    這不是一個聰明清醒的女人，否則走不到這一步。
    “顏顏，我總覺得這件事沒這麽簡單。”
    錦安出現在門口，才進門就說了句，說完後又愣了一下。
    錦顏擱下那封書信，水汪汪地眼睛看向他，“嗯。”
    她點了點頭，一副無辜茫然的樣子。
    錦安眼底閃過心疼，忙快步走到她跟前，“顏顏是想到什麽事情了麽？你與她不一樣，你……”
    “大哥，我知道啦。”
    錦顏忙打斷他，她當然知道不一樣。
    前世哪怕自己葬身火海，也從來沒害過別人，她嫉妒於蓮與昌遮的感情，但從未想過去傷害於蓮，她吃味蕭逸身邊的鶯鶯燕燕，也隻是獨自傷心。
    她們不同的。
    錦安鬆了口氣，給她倒了杯熱茶，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不想再讓她傷神。
    錦顏把手上的書信都燒了，反正也是謄抄的版本，那原版的早已經歸案放在了大理寺的案卷裏。
    “大哥方才說這件事沒那麽簡單，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
    手捧著茶，錦顏眼底又閃過精明，剛才的一切像是沒發生一樣。
    “她想不出這樣的法子，更像是經過高人指點之後做出的事情。”
    喝了口茶，渾身都舒坦了些，錦顏輕笑著說了句。
    錦安眼底閃過欣慰，在她頭頂拍了拍，“你這狀態轉變挺快的啊，大哥還怕你沉浸在裏麵呢。”
    “這封信確實寫得挺好，如果被人牽著鼻子走，或許也會中了她情緒的圈套，但細想一下，這些都是她的選擇不是嗎？”
    人生從來都是落子無悔，既然選了，憑什麽要怪在一個陌生人身上。
    “顏顏……”
    錦安忽然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錦顏被他這陣仗給嚇到，忙放下茶盞。
    “父王和母妃一直都說我成熟穩重，怎麽我感覺，我家小丫頭倒是比我理智多了……你若是男兒，錦王府在你手上肯定會更好。”
    “我還以為大哥要說什麽重要的事情呢，怎麽，我是女兒你就輕視我了麽？”
    她瞪了他一眼，眉眼中都是傲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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