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顏嘴角揚起笑來，手上的力道愈發輕柔。
    元景過來時就看到書房內這樣的景象，一時有些怔住。
    他壓根就不敢相信那坐在椅子上，身體麵容放鬆，嘴角微微上揚的人竟是聞衍！
    不，他一定是被奪了舍！
    元景在心底默默說了句。
    聞衍在他跟前生活這麽多年，一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世上似乎沒有任何事情是值得他去操心的。
    可是，這段時間在國師府他不止一次在聞衍臉上看到各種情緒，無奈、擔憂、歡喜甚至是慍怒，像是一座完美的冰雕被注入靈魂，變得越來越生動。
    生動到讓人移不開眼。
    細微的陽光透過窗欞，一部分照在桌上，一部分落在他們身上，畫卷如此和諧和溫馨，讓人不忍打擾。
    元景轉身，手背在後背緩緩離開，麵上神色並不好。
    他走後，聞衍睜開雙眸，瞧著他的背影，眸光閃了閃，複又閉上。
    “師父何時動身？”
    錦顏輕聲問了句。
    “還在商議，不過估計是快了。”
    “可需要我幫師父準備什麽？”
    她又問了句。
    前世沒有水患，她也不知道這會帶來什麽。
    沒由來的一陣心慌。
    可是既然是皇上點名的事情，聞衍和蕭統都推脫不得。
    “嗯？把衣服做好就是，”
    說完後又覺得不太對，補充了句，“過去後怕是要一段時間。”
    錦顏愣了愣，又輕笑出聲。
    “好，快好了。”
    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
    她又按了會兒，直到看到聞衍手垂在大腿上，感受到他腦袋沒有支撐一樣偏靠在她手指上。
    錦顏小心翼翼扶著，忍不住探頭看了眼，發現是睡著了。
    想著最近幾日怕是天天往皇宮跑，可是也沒見宮裏的太監來尋，應該是他自己有事情要做。
    累著了吧。
    “師父？”
    “去床上睡好不好？”
    她輕聲說了句，想叫醒他又擔心叫醒他，因此聲音也是怯生生的。
    不自覺又盯著這張臉看，一時呆了呆。
    聞衍睡著的時候透著天真純澈，隨著呼吸，堅挺的鼻翼一張一合，皮膚細膩得能看到細微的絨毛，被撒上金色的光線，透著少年的陽光。
    錦顏從未想過陽光這樣的詞語能在聞衍身上看到。
    世人都說他是天上神祗，應該是腳不沾地的，如今愈發有了人的樣子。
    錦顏驟然發現這是她才能窺探到的機密，試問除了她，還有誰能看到聞衍的這樣一麵。
    想到這裏，她又一次心如鼓動，很快眉眼都舒展開來，緩緩伸手，卻在即將觸碰到他的臉時又停住。
    略微想了想，便將手指張開，掌心貼在他臉上。
    他臉上皮膚緊繃著，輕輕按一下發現十分有彈性，細膩的觸感讓她觸電般縮了縮……很快又一次覆蓋上去。
    來回好幾次後，錦顏才輕輕拍了一下，“師父，這樣睡著不舒服，去床上好不好？”
    聲音中不自覺帶著輕哄，軟得一塌糊塗。
    “嗯？”
    他鼻尖輕輕哼出一聲，像是被喚醒的小鹿，悠然睜開雙眸時，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
    兩人目光對上。
    讓人呼吸一滯！
    這又是錦顏從未見過的風光！
    周邊的一切都是寂靜的，世上仿佛隻剩下他們二人。
    她此時屈膝蹲在他身前，仰著小小的腦袋，一雙杏眼睜得最大，眼底劃過驚愕，印著他的麵容，裏麵朱砂痣的紅格外醒目。
    聞衍隻怔怔的看著她，臉上的溫熱讓他不想動作，眼底的迷糊退去，卻在還未覆蓋其他情緒的時候，已經扯出笑來。
    刹那間的風光，石破天驚一般迎麵而來，讓錦顏也不由自主跟著笑起來。
    看他歡喜，她也歡喜。
    笑容還未完全扯開，又忽然僵住！
    隻見一團陰影覆蓋上來，那人已經到了眼前，她隻還訥訥舉著手。
    錦顏猛地瞪大了眼睛，感受到鼻尖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冷冽的木香。
    他下巴擱在她肩膀，沒用力，隻輕輕放上去。
    耳邊是他的頭發，柔順的，有點癢。
    兩人身體似乎是貼合在一起，卻又有點距離，而且姿勢十分奇怪，卻又好像是交頸鴛鴦。
    錦顏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才伸手費力繞到他後背，輕輕拍了拍，頗有些安撫的意思。
    “師父累壞了。”
    又道，“晚上給師父做好吃的。”
    “好。”
    聞衍唇動了動，溢出來的聲音也軟乎乎的，沒有往常的冷意。
    在人心上撞出一團棉花來。
    話落，他身體也移開，後背靠著椅背，目光落在她微紅的臉上。
    看似鎮定，無處可放的手和耳尖的粉色，暴露了他此時慌亂不已的心思。
    他眼底都是柔情，眼尾微微泛紅，瀲灩了一池春水，又像是揉碎了的春風，絲絲入扣，無處不在。
    錦顏臉上閃過驚豔，笑得眉眼彎彎。
    聞衍愣了一下，似是想到什麽，深不可探的眼底劃過痛色，很快又隱秘於無形。
    他抿了抿唇，伸手在她頭頂揉了揉，“我再休息會兒。”
    這才起身往一旁的軟塌走去。
    頎長的身子躺下的時候，小腿肚子以外的地方都還懸在外麵，錦顏愣愣地看著。
    想提醒他去床上，卻又見他已經閉上眼睛睡過去，便也隻是輕歎口氣，拿了薄毯給他蓋上。
    聞衍眼皮動了動，睫毛輕顫，就著軟榻上她的味道又一次睡過去。
    錦顏去廚房忙活，許多菜都是她親手做的。
    才做好，幹歌就說大人已經被傳召入宮了。
    小臉上頓時閃過失落，很快又退去，隻嘀咕了聲，“怎麽這麽著急？飯都沒吃。”
    又見門口的守衛往這邊走，以為是聞衍有什麽話要帶給她。
    “悅溪公主來了。”
    “哦。”
    錦顏垂眸回了句，看上去興致並不大高。
    忽然想到什麽，又忙道，“快些讓她進來。”
    說著，她人已經去了廚房，對海棠吩咐道，“拿個食盒過來，我給師父送些吃的過去。”
    他們最近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也是今天才知道聞衍已經累成這樣，去了宮裏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吃的，早知道下午就早些做飯。
    思慮間錦顏已經用盤子裝了好幾樣菜，看上去都是聞衍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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