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錦顏和聞衍一起坐馬車到了皇宮。
    下來後他往摘星閣去，她則轉身去了後宮。
    各宮妃嬪應該都在皇後的鳳儀宮裏請安，錦顏不慌不忙在禦花園內閑逛。
    等瞅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往賢妃宮裏去。
    應該是賢妃提前打了招呼，錦顏過去時，宮人見了她就直接把人帶進去。
    夏青梔正在賢妃的房間裏，從外麵就能聽到裏頭說話的聲音，溫柔愜意。
    “來了。”
    “快，坐下吧。”
    不等錦顏行禮，賢妃就笑說了句。
    她首先去看夏青梔，見她氣色還行，眉眼清亮，一顆心也踏實了些。
    “我就說等她回了京城肯定要過來的，沒說錯吧？”
    賢妃打趣了句，一張臉上恢複了色彩，眼角雖有細細密密的皺紋，但絲毫不影響她周身的柔光。
    她變了個樣子，變得靈動溫潤了些，這讓錦顏心生驚訝。
    夏青梔抓著錦顏的手，四目相對，雖未說隻言片語，又好像有萬幹思緒要說。
    “你們年輕人去玩兒吧，本宮乏了。”
    賢妃低聲說了句，又讓底下的人去請朱紅衿，說是有個花樣想請教她。
    等宮人領了旨，錦顏告了謝，夏青梔帶著她就到了隔壁的房間裏。
    房間位置位於東側，陳設簡單，一應事物可能還不如錦王府夏青梔閨房的好。
    “此處是宮裏，吃穿用度都有相應的規格，再說了，我如今進宮也有段時日，不曾承寵，能有這樣已經是不錯。”
    看出錦顏心中所想，夏青梔忙說了句。
    “嗯。”
    錦顏輕輕點頭。
    因著她和錦然的事情已經讓皇帝不快，如今送了個錦王府名義上的小姐到宮裏，若是心思深重的人會覺得錦王府這是看不上皇室。
    皇上有心冷落也是正常。
    那日夏青梔能進宮想必也不是皇上願意見到的。
    身居高位的人容不得這樣的怠慢。
    所以她在宮裏的日子不會好過。
    “抱歉。”
    錦顏低垂了腦袋，又道，“如今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姐姐一旦到了宮裏，再想自由，怕是……不過你且忍耐幾年，等有朝一日還有出去的機會。”
    “你……”
    夏青梔著實被嚇了一跳，話在喉嚨口卡了半天，又忙四處看了看，見房間裏沒外人了才低聲道，“這話可不能亂說，路都是我自己選的，我知道該如何去走。”
    “其實在你回來之前，錦媛已經攛掇著府上的人給我相看了人家，你知道是誰麽？”
    “誰？”
    “王家，王晨。明麵上是個世家大族，但我打聽過，王晨明麵上是個謙謙公子，實際上是個心眼極小，又逞凶鬥惡之徒，才十二歲就因為失手打死人而被王家送到外麵躲了幾年。這些事情不難打聽，錦媛未必不知情，但王妃不管事情，王爺和世子爺都忙著正事，若錦媛真提出來，沒人幫我說話，怕是……”
    “我沒有埋怨的意思，隻是當時是被丟在後院的沒人理會的丟棄物罷了，生生父母拋棄我們，錦王府其實也不是真心接納我們，我又是個不願意爭搶的人，到最後自然還是被拋棄。顏顏，說心裏話，你或許是唯一真正看到我們的人，我感激你。”
    “那日情況緊急，我若不出來，這名頭該落在了李盈盈身上，我知曉你們對她有諸多疑慮，她也是個心眼多的人，若是到了後宮不安分，畢竟是從錦王府出去的人，到時難免被牽連。”
    果真後麵李盈盈就不顧錦王府的利益耍了手段，如果不是她機警躲過，被皇上點名要入宮的人又發生那種事情，錦王府多年積累的名聲更是要毀於一旦。
    夏青梔看得十分清楚，也不想讓錦顏因此而愧疚。
    他們將她看做是錦王府的人，她為錦王府做出點貢獻也是應當的。
    從夏青梔處出來，錦顏心情沉重，這件事分明算計對了，卻又悵然若失。
    她忽然有些討厭自己。
    那日她看到夏青梔目光追隨任無恙的身姿時，一時怔然，回去後就提點了幾句，任無恙不是錦王府的人能想的。
    是否門當戶對是其次，主要是任無恙是有實權的將軍，錦王府是有實權的王府，注定不能有姻親關係。
    壓下心底的異樣，錦顏又去了賢妃那裏。
    朱紅衿已經到了。
    一段時日不見，她完全變了個人，有種紅光滿麵的嬌豔，像是蒙了塵的珍珠忽然被人吹開表麵的灰塵，露出裏麵的清亮來。
    合身的紅色宮裝在她身上，讓她整個人仿佛是盛開的玫瑰，嬌豔欲滴。
    朱紅衿有小女孩的姿態，一雙眼睛純澈幹淨，整個人又透著與世無爭的柔弱，再加上她母家從商，不會給那位帶來任何威脅，是宮裏最適合嬌寵的玫瑰。
    錦顏還未行禮，就被朱紅衿拉著坐在她身側。
    “從鳳儀宮出來就聽說嘉譽郡主隨著國師一起進宮來了，還想著要不要請你去我那邊坐坐，沒成想賢妃倒是著人來請我了，我就猜到定是你來了她這裏。”
    她熟練地倒了茶，瑩白的手腕上戴著一串上好的瑪瑙珠子，顆顆珠圓玉潤，襯得她肌膚如雪。
    茶盞分別擱在賢妃和錦顏身前，她手撐著下巴，笑嗬嗬道，“前陣子特意跟著宮裏老嬤嬤學的，你們嚐嚐是否合口味？”
    說完後就笑嘻嘻的等著她們的反饋，直到兩人都點頭了，朱紅衿眼底的光又亮了幾分。
    “郡主要去找國師了嗎？不如同我一起走一段吧。娘娘交給我的繡品，等過幾日改好了再差人送過來。”
    前半句話是對著錦顏說的，後半句話則是對著賢妃說的。
    出了賢妃的宮裏，猛地一陣風吹來，朱紅衿不受控製歪了歪身子，被錦顏伸手扶上。
    她側頭看了眼，嘴角扯出笑來，“多謝。”
    她是溫婉的，剛剛還覺得十分耀眼，此時又發覺似乎少了點什麽。
    錦顏把袖子裏的東西趁機塞入她手上，朱紅衿身子顫了顫，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兩人並肩走在禦花園，哪怕是深秋也開滿了花。
    但到底不是應季該開的鮮花，放眼看過去，都蔫了吧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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