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衍微微抿唇，嘴角不由自主就多了笑意。
    一雙眼睛燦若星辰，星星點點的光落在她臉上。
    錦顏麵色一沉，撲麵而來的他身上的味道，才要開口就被他忽然拽入懷裏。
    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他掐腰放在了腿上。
    一雙強勁有力的手禁錮著她的身軀，男人的鼻息在她脖頸處，通過皮膚像是一層層熱浪傳遞在她心上。
    “聞衍！”
    她有些生氣了。
    可是說出口的話卻似嗔似嬌，水眸染了憤怒，想掙脫也動彈不得，幹脆就卸了力氣。
    “嗯，我在。”
    他鼻尖在她肩膀處蹭了蹭，很輕很輕，像是撒嬌的小貓兒一樣。
    錦顏咬牙，強忍著不讓自己心軟。
    “你這是做什麽？”
    她板著臉問了句，僵著身子，冷冷去看他。
    男人身軀震顫，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瞧著她眼底的冷意後眼眸一縮，薄唇不過片刻就抿成一條線。
    錦顏心底軟了幾分，依舊強撐著，低聲道，“你方才的端方自持呢？”
    “沒有，沒有端方自持。”
    他幾乎立即就回了句，又皺眉道，“別生氣。”
    “蕭統的母親是皇上愛而不得的女人，當初流落民間後顯然是不想回京城的，皇上大力搜尋好幾年才在邊陲小鎮找到他們，但回來沒過多久，她就在皇宮去世。”
    見錦顏臉上浮現出些許興趣，聞衍才繼續道，“所以皇上對蕭統的感情很複雜，甚至，不太相信蕭統是他的兒子。”
    “他們長得很像。”
    錦顏張口就說了句。
    聞衍挑眉，暗暗鬆了口氣，悄無聲息把下巴擱在她肩上，蹭了蹭，這才幽幽道，“皇上有個弟弟允王，當年也是驚才豔豔的人物，先皇後與允王才是青梅竹馬，人人都知他們心意相通，可允王在戰場上去世，又因朝堂不穩，先皇將皇上與先皇後賜婚，為的是讓先皇後的母家支持他。”
    “你是如何知道的？”
    “皇室有相關文書記載，皇上時常表露出的話語，後宮一些妃嬪的長相，再加上蕭統的隻言片語……總會有蛛絲馬跡。”
    也是了，聞衍才是置身事外的人，於是總能撥開迷霧看到裏麵的真相。
    “如今皇上是相信了，還是沒相信？”
    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聞衍把玩著她的頭發，瑩白修長的手指纏繞上烏黑亮麗的發。
    白的極白，黑的極黑，卻格外和諧。
    “不知。”
    清幽的聲音傳來，就是聞衍都想不出答案來。
    “真相呢？蕭統總該知道的吧。”
    “是的。”
    聞衍又說了兩個字。
    補充道，“聽聞允王殿下十分重視他母親，當時想在戰場上爭一份戰功回來迎娶她，所以……不會在此之前碰她。”
    “為何？”
    錦顏下意識接了句。
    聞衍手頓了頓，很快又恢複自然，隻笑道，“真正在乎一人，會為之考慮深遠，戰場上刀劍無影，饒是有再多底氣，他也不會拿心愛之人的未來去賭，若是他能回來，自然用軍功換她的婚約，若是回不來，她還能全身而退。”
    所以，他和蕭統都覺得允王那樣的人不會在那之前動她，但上麵的那位不信。
    或者他總是信又不信。
    馬車內是長久的沉默，隻有車輪的聲音在暗夜中格外清晰，像是碾壓過人心上。
    錦顏第二天就回了錦王府。
    她相信這件事蘇溪和或許知道實情。
    “蕭統是皇上的兒子。”
    蘇溪和篤定的說了句，又道，“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樣的懷疑？！”
    這些年她從來不管朝廷和外麵的事情，自然也不打聽蕭統的處境，再加上皇上素來是會做表麵功夫的人，蘇溪和一直以為他是皇上看重的太子，地位穩固。
    她若是知道平州城的刺殺也有皇上的默認，怕是要驚掉下巴。
    “阿娘為何這樣篤定？這件事也沒有證據了吧。”
    蘇溪和看了眼錦顏，“太子確實早產出世，但早產的孩子和足月的孩子完全不同，這種事情稍微有經驗的人就能看得出來，當時他小小一個，差點以為養不活。”
    “可皇上……”
    “皇上未必不知道，旁人不知道他自己還不知道麽？若真不是他的孩子，你以為他能活著？”
    蘇溪和涼涼的說了句。
    錦顏聽著卻覺得心驚肉跳。
    “你可知先皇後的母家風家是如何覆滅的嗎？”
    “內亂後，被按上造反的罪名，全部問斬。”
    不用錦顏去問，蘇溪和已經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但這件事已經太久遠了，久遠到沒有人提起，或者說沒有人敢提起。
    當時這件事影響巨大，世家大族隕落的不計其數，從那以後，京城的門閥大家少之又少，就算還存在，也都掀不起什麽風浪。
    或許一個風家算不得什麽，也或許因為風家的特殊地位，讓人硬著頭皮忽視。
    “所以外祖父告老還鄉這麽多年不入京城，其實是躲過一劫麽？”
    錦顏低聲呢喃了句，隻覺得渾身發冷，四肢都失去了知覺。
    其實她一直對皇上的印象都挺好，至少勤政愛民，減少賦稅，百姓也算安居樂業，雖算不得繁榮昌盛，但也沒有民怨四起。
    蘇溪和歎了口氣，到如今，已經不需要什麽回答了。
    “你父親與皇上自小一起長大，關係親厚，我嫁給你父親後，他就與你外祖父長談過一次，沒過多久，你外祖父帶著一大家子人告老還鄉，做了閑散人。”
    “親厚。”
    錦顏重複著這兩個字，到底是親厚還是了解，因為了解所以知道留下來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內亂期間，皇上與皇後逃難的情誼一直被百姓所歌頌，都說皇後為了皇上洗手作羹湯，把自己活成了個農婦，可到頭來，他回了京城，毀了她的家，再猶如天恩降臨一般，把她接回去。
    甚至是接回去還是綁回去，外人都未可知。
    這一切的一切像是華麗完美的殼子，裏麵裝著什麽樣的內裏，誰也無法窺探，或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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