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時，天已經黑了。我發現自己躺在離岸邊不遠的地上，身邊燃著一堆篝火，把一個略顯佝僂的影子映在身後的石壁上。
    我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動作驚動了老李，他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醒了過來烤烤火吧，你渾身都凍僵了。”
    我掙紮著起身，走到他對麵坐下，火焰的溫度讓我感覺周身舒服了不少。
    “你怎麽在這兒”我開口後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啞了，像是塞了一團破棉絮一樣。
    老李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遞給我一隻老式的搪瓷茶缸，裏麵是熱水。
    “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你吧”
    我向他道了謝，接過茶缸一邊捂手一邊喝水潤著喉嚨，說：“我見到陳明了，追著他來到這裏，然後”
    “然後你讓他跑了”
    老李打斷我，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用樹枝撥弄了一下篝火，使火焰更旺盛，然後說：“陳明非常狡猾，他曾經是法醫，具備很強的反偵察能力。對於像你這樣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人來說，要抓住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你明知道這一點，卻還選擇單獨行動，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我白了老李一眼，沒有說話。畢竟，陳明是從我手裏溜走的，我確實理虧。
    其實，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弄清楚陳明到底是怎麽從我眼前消失的。難道他真的爬上了那麵陡峭的懸崖
    陳明雖然不是普通人，但也不是鬼魂，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從我眼前消失。他肯定使用了一種我沒有想到的方式逃脫
    我感到有些頭痛，這家夥身上有太多謎團。明明隻要抓到他就能真相大白，可他偏偏像是一條泥鰍，每次當我感覺快要逮住他的時候，他卻總能輕易從我指縫間溜走。
    見我麵有苦色，老李拍著我的肩膀說道：“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吧，有時候欲速則不達，隻要他不消失，我總有辦法抓住他！”
    隨後話鋒一轉，沉聲說道：“這件事兒先放一邊，我有個更棘手的事兒要告訴你。”
    “這個村子有問題，”老李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風停了以後你就不見了，還有在場的所有人也都跟著你一起消失了，然後我才發現那兒根本就是一片廢墟，沒有喪事，沒有人家，甚至連村子都是殘垣斷壁……”
    “什麽”我的手抖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難道我和老李都被鬼迷了眼嗎
    這怎麽可能！
    我們經曆的一切都太真實了，我現在甚至還能回味起昨晚上和小老頭一起嗑過瓜子的味道。
    怎麽可能是假的呢
    但我隨即想到自己當晚經曆過的恐怖事件，以及不久之前在水下看到的恐怖場景。
    那些密密麻麻的村民，不，現在應該稱他們為鬼魂更貼切一點，難道這一切都是它們搞出來的目的就是把我和老李引到這兒來
    越想越複雜，感覺腦袋像要炸掉一般。但我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老李所說的這一切，除非我親眼所見。
    “你幹嘛去”老李見我站起身來，連忙問道。
    “我要回去看看。”我堅定地說道。
    “看什麽”老李一愣，隨即陰沉下臉來，“你不相信我說的嗎”
    我有些猶豫，但還是堅持要走。
    這時，老李一把拉住我說：“小趙，你先冷靜點，你聽我說。”
    “該死的，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用力掙脫老李的掌控，情緒失控。這幾天，我一直壓抑、鬱悶，老李的話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把我推到了失控的邊緣。
    “你這個姓李的，別以為稱呼你李教授，就有權把我當傻子了！我段譽這些年可沒有白白浪費時間啊！今天我一定要回去看看。”親眼看看那個村子是否還在，你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
    老李似乎被我突然的爆發嚇了一跳，臉色僵住了。然後他低聲問道：“你怎麽了”
    “你居然敢問我怎麽了！”我來回踱著步，用手指指著他，咒罵道：“實話告訴你吧，我見過陳明，他告訴我袋子裏的錢是真的！可你告訴我什麽了你他媽告訴我那是一堆地獄筆記！”
    老李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那麽，你寧願相信他，也不願意相信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我的情緒卻無法抑製，像火山一樣爆發。
    “別跟我說那些廢話！”我喘著氣道：“你們兩個我都不信，我隻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我現在就回去看看那個村子是不是真的像你們說的那樣！”
    我正要離開，老李突然歎了口氣，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遞給了我。“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但在你走之前，先看看這個。”
    我本想不拿他的手機來表達我的反抗，但好奇心戰勝了我。我從他手裏奪過它並解鎖了屏幕。是相冊，裏麵是最近收到的圖片文件。
    當我打開它時，我的脊背發涼。
    這是二十年前報紙的頭版照片，描繪的是一個偏遠山村在一場森林大火中化為灰燼的情景。讓我震驚的是，新聞裏提到了我現在所在的村莊——六神村！
    難道這個村子二十年前就已經被一場大火燒毀了
    還沒等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老李平靜地解釋道：“當我意識到不對勁時，我立即給局裏打電話，讓他?們去調查錢村的詳細情況。結果顯示，這個村子確實是被人破壞了。”二十年前的一場火災，五百多名居民無一幸存……”
    說到這裏，老李停了下來，奇怪地看著我。他說道：“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所以我特地讓人把當年的報紙都查了一遍，拍了照片發給你，現在你應該相信我沒有騙你吧”
    在火光的搖曳下，老李的臉顯得有些空靈。突然間，一切都顯得無比荒唐——偏僻的山村，居民的命運未卜，冰湖和水鬼，鬼魂，甚至眼前的老李都顯得有些不真實。
    我似乎無法辨別真假，甚至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偌大的世界，我還能相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