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廢黜貶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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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的話音猶如瓷器墜毀,擲地有聲。
    她曾經是帝王,若無才能,如何堪登帝位?可惜,她的才能在蕭硯這個天才眼裏也不過隻是繡花枕頭,與他更是天差地別,無法比擬。
    孟蘅聽完,也是當下一愣。
    她竟然能夠比她答得更加完美?
    孟蘅一陣懊惱,早知道就不趁這個能了,丟人!
    窗外拂來一陣寒涼的春風,像是從遙遠的朔州草原上吹來的一般,令人禁不住涼,渾身都要抖上一抖。
    蕭硯認可般點了點頭。
    “不錯。這句話不僅僅隻有字麵意思,更重要的是有人能理解其中含義。孔子在說這句話時主要形容的是一個人對真理或對某種信仰追求的執著與迫切,諸位可明白?”
    齋內的學子突然茅塞頓開。
    異口同聲道:“明白。”
    孟蘅坐下後,臉色鐵青。
    她就知道,蕭硯與孟卿肯定有一腿。
    不然怎麽她解釋時,蕭硯不說好,孟卿解釋時,蕭硯對她卻非常認可。
    一股強烈的妒意悄然從心中燃起。
    雲合對自家主子的作答,一點也不驚訝。
    在她眼裏,孟卿之才不亞於孟蘅。
    隻可惜,是個女子,將來難以繼承大統。
    金烏高高懸於空中,鍾聲清脆響亮,一名接著一名的學子從學齋一湧而出。
    齋內的眾人一一離去,隻剩下孟卿與孟蘅。
    雲合被孟卿支開,去了玉貴妃的永安宮。
    而孟卿從桌案上起身,款款來到孟蘅麵前得意洋洋。
    “長姐,怎麽辦,太傅誇我了!”
    她神情帶有幾分挑釁的意味兒在裏邊,小臉兒眉飛色舞,好不精彩。
    孟蘅臉色陰沉,“孟卿,你到底想做什麽?”
    “想做什麽?長姐誤會我了,我可沒想做什麽。”
    小姑娘的表情既無辜又坦率,讓人幾乎看不出來是她主動挑釁。
    “之前的事,我替我母妃道歉,還請你高抬貴手,不要再與我爭鋒相對了!”
    道歉?
    孟卿忍不住笑出了聲,彎彎的眉眼中增添幾分悲傷與思念:“你的一句道歉能換回越娘娘嗎?”
    她對孟蘅的恨意已然達到頂峰,她恨不得送孟蘅和靜妃去為越娘娘陪葬!
    哪怕前世,她親自斬殺孟蘅,也不足以填補她心中仇恨。
    今生孟蘅的結局,她依然不會讓她有所改變。
    而越貴妃,是孟卿母妃玉貴妃的知心姐妹,在後宮中二人相互扶持,如魚得水,比親姐妹還要好。
    孟卿當年一出生,越貴妃就如同親生母親一般待她極好,不論她喜歡什麽,越貴妃總能想方設法為她得到。一直到她七歲時,越貴妃懷孕,僅僅三個月卻突然暴斃離世。
    整座延禧宮掛滿白幡,哭喪一片,哀哀歎息之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就連今日,她也能清楚記得當日模樣。
    她偶然一次躲在幔帳後聽見母妃與身邊宮女的談話。
    談話中,她在母妃的話中得知,是靜妃害死的越娘娘,以及那還在肚子裏的小弟弟,隻可惜苦於沒有證據,隻能任其猖狂。
    母妃也因此大病一場,久久不能痊愈。
    從此以後,她就記恨上了孟蘅,時不時便要與孟蘅作對。
    “越娘娘突然離世,本就不是我的過錯!”孟蘅雙眸睜大,極力為自己辯解。
    孟卿突然嘲諷般輕笑。
    “不是你的過錯?你敢說此事你未曾參與?”
    孟蘅張了張唇,舌尖一頓。
    她無從辯解,當年之事早已久遠,現在根本無法判定誰對誰錯。
    就在這一刻,一隻不知從哪裏出來的手掌,將孟卿猛的一推,孟卿整個人朝後仰去。
    “砰——”的一聲,孟卿慘烈地倒在桌案之上,文房四寶書籍玩物幾乎散落一地。
    “你怎麽樣!她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齊沅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突然牽上孟蘅纖手,倍加關懷。
    可孟卿卻倒在桌案邊,狼狽不堪。
    齊沅俯視著孟卿,倏然間內心深處有些不忍,剛邁步過去要扶她起身,卻被孟蘅牢牢地抱住了手臂,無法脫身。
    孟卿扶著桌案,腰部撞至桌角,疼痛難忍。
    她又倔強地瞪著眼前這一對狗男女,暗道今日真是倒黴,竟然會遇上齊沅。
    “齊沅!你瘋了?”
    他那一推,差點將她五髒六腑給推出來了,腰和屁股更是摔得如同粉身碎骨一般,疼得她齜牙咧嘴。
    齊沅眉間擰成一處,“瘋了的是你,孟蘅再怎麽說也是你長姐,有你這麽大呼小叫對待長姐的嗎?”
    媽的!
    好一個齊沅!
    等朕登基,第一個廢了你的侯爺尊位,打下地牢!永不翻身!
    孟卿氣死了!
    但現下對方人多勢眾,隻能一個字:忍!
    “齊小侯爺既知長幼有序,又可知尊卑否?”
    須臾間,一聲幽涼幽涼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幾人尋聲望去。
    蕭硯一身墨衣氅袍立於門外,眉眼淡漠,薄唇微抿,神色愈加凝重深沉。
    他快步向孟卿走來,將桌案一推,默默地扶她起身。
    齊沅見此情形,也再也硬氣不起來。
    誰人不知蕭硯,位雖不高,但嘴毒心狠,朝中不少人皆怕於他。
    就連他爹武揚侯也要禮讓三分。
    “蕭太傅。”
    即便他不是真心敬重蕭硯,也要給足三分顏麵。
    蕭硯不想同他廢話,隻道:“小侯爺今日當真是膽大,不僅鬧到我昭學齋來,還敢欺負我的學生?”
    聞言,孟卿愕然抬眸。
    學生……
    齊沅臉色跟吃了屎一樣難看。
    孟卿是他學生,孟蘅就不是了嗎?也不見他為孟蘅出頭啊!
    他明言:“太傅有所不知,方才是孟卿主動挑釁,我不得已才推了她。”
    蕭硯冷笑,“好一個不得已!此事若是讓皇上知曉,不知齊小侯爺該如何處理?武揚侯又該如何自處?小帝姬本就是皇上最喜愛的公主,位尊如寶貴不可言,豈容臣子侮辱?皇上若是知曉,侯爺一家隻怕輕則禁足罰奉,重則廢黜貶謫!齊小侯爺縱然偏愛未婚之妻,可這畢竟是皇室家事,最後落得個苛待妻妹的名聲,傳出去也不甚好聽。”
    孟卿站在他身邊,像是一隻被保護的鵪鶉,唯唯諾諾的。
    齊沅無疑是怕了,麵如土色,不知該如何接話。
    孟蘅此時出言,“太傅言重了,此事其實並非齊沅所為,本就是我與孟卿姐妹之間的玩鬧罷了,一向做不得數,何言苛待妻妹?頂多是玩笑罷了。”
    好一個為齊沅撇清關係的大好人。
    難怪上一世,孟蘅死了,他也會隨她而去,成就一段佳話。
    可孟卿偏就覺得她虛情假意,對齊沅示好,不過是看重侯府的勢力罷了,齊沅也是傻得可憐,前世今生都被騙得團團轉。
    “此事如何,臣一介卑位,本就不該插手多問。隻是昭學齋乃聽學講課之聖地,還請兩位殿下日後能抱以敬畏之心,莫要再鬧出今日之事。”
    幾人都不說話,像是默認了蕭硯的話。
    他回首冷冷的瞥了眼孟卿,便抬腳離開齋院。
    孟卿仗著有蕭硯撐腰,趾高氣昂地從孟蘅齊沅身邊走過,隨後又屁顛屁顛跟隨在蕭硯身邊。
    “太傅!等等我!”
    蕭硯歎了一口氣。
    小鬼真是難纏。
    孟卿湊近他,笑臉盈盈,“太傅!卿卿知錯了!”
    蕭硯腳下一頓。
    “知錯?”
    孟卿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何錯?”
    小姑娘此時楚楚可憐地低下頭去,聲音低糯乖巧。
    “錯在不應該主動挑釁孟蘅。”
    “還有呢?”
    “還有今日遲到了……”
    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蕭硯瞅著她奶栗色的瞳孔,黑白分明,明亮且幹淨。
    “知錯便好,殿下日後莫要再犯,臣畢竟是外臣,不能幹涉後宮之事。”
    他苦口婆心,可孟卿隻當左耳進右耳出,不放在心上。
    “知道了太傅,日後我要挑釁也絕不在昭學齋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