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他動了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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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蕭太傅”三字,孟卿握筆的右手下意識一抖,宣紙上一條線路暈染了小塊。
    她猛的抬頭,趕忙將蜀地輿圖和宣紙收好,又從桌案一側抽出一張空白的紙,裝模作樣的練起字來。
    “請太傅進來。”
    “是。”
    她驚慌失措,握筆不穩,寫出來的字比平常的差上幾分,有些歪七扭八的。
    蕭硯抱著琴穿過院落走進來。
    他見她坐在席間練字,暗道太陽從西邊升起了。
    “微臣拜見殿下。”
    孟卿抬起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說:“太傅怎麽來了?這不是還未到練琴的時辰嗎?”
    身旁的宮女接過蕭硯的琴放在另一側的桌案上。
    “殿下昨日便說要為皇上獻曲,才過去不到一日,殿下就忘了?”
    孟卿咬了咬略微泛白的唇瓣,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兒!
    她訕笑道:“所以太傅今日打算教多久?”
    平日裏學琴,她就要學兩個時辰左右,今日他提前來了,那不是要學三四個時辰的樣子?
    這還要不要人活了!
    孟卿等待著他的回答。
    蕭硯道:“三個時辰足矣。”
    該死!昨日怎麽就嘴欠,竟然自不量力要給父皇獻曲?
    若是彈得不好,她要哭暈在恭房裏!
    外頭天色逐漸變得陰沉陰沉的,恰比方才來說,好像是要下雨的節奏。
    孟卿心裏想著,看來老天爺都要看不過去了!
    無奈,她噙起一抹微笑,“好,三個時辰就三個時辰!”
    怎麽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天色愈漸陰暗,不時伴隨著陣陣電閃雷鳴,悄然漸下起了瓢潑大雨。
    青鸞殿裏,一陣空穀琴音。
    大雨連續下了幾個時辰,外頭鬱鬱蔥蔥的花草樹木在雨後變得蔫巴。
    孟卿練琴累趴在桌案上,她瞟了眼蕭硯。
    他竟然還若無其事地坐在一旁看經書,右手撚著茶盞,閑適安逸。
    顛覆大楚的蕭硯竟然崇尚佛教,各種經書不離手。
    孟卿冷嗤一聲。
    難道他每日這般翻看經書,就能洗清他上一世的罪惡了?
    虛偽至極。
    豈料,她這一聲“嗤”,竟被蕭硯聽了去。
    他頭也不抬,“嗤什麽?”
    “啊?”
    孟卿茫茫然。
    茶盞輕放於案上,指尖輕撥,將經書翻了一頁。
    “你方才嗤什麽?”
    “……”
    她忽然伸手捂在嘴邊裝作一臉不可置信。
    “我,我剛剛嗤了什麽?”
    蕭硯沉默。
    不一會兒,他又道:“練得怎麽樣?”
    “尚可。”
    她下意識回答。
    而後,蕭硯把黃皮經書合上,抬眼望了望外邊沉冷的天色。
    “殿下今日練得差不多了,臣明日再來。”
    “明日還來?”
    “嗯?”
    “沒……沒什麽……”
    話音剛落,蕭硯便扶案起身,走到孟卿身邊將琴收好係緊,背在身上。
    天空之中還在下著朦朦朧朧的小雨。
    孟卿擔憂蕭硯會淋濕,於是喚道:“雲合!拿一把傘給太傅。”
    “是。”
    蕭硯作揖道謝:“多謝殿下。”
    雨聲忽大忽小,嘈雜地打在院落池塘之中,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他剛踏出門檻沒幾步,雲合就把傘送上。
    孟卿還是不放心,起身繞過桌案,來到蕭硯身畔。
    “太傅,我送送你吧。”
    蕭硯低下頭,神色一緊。
    “殿下不是怕黑?”
    而孟卿伸出手攀上他的臂彎,笑容明媚燦爛,恰似鬆柏常青,雲開見月。
    她溫聲道:“有太傅在,卿卿就不怕黑了!”
    蕭硯心弦一動,瑞鳳眼眼皮微顫,難免有所觸動。
    他為人已經二十四載,見過無數多的人和事,第一次聽到會有人這般依賴自己。
    小小的身子緊緊地靠著他,時不時自己的袍子還會刮蹭著少女幼白的肌膚。
    不知為何,這一舉動讓他偏生出一股占有欲,猛烈強硬的邪火在心頭熊熊燃起。
    蕭硯撐開油紙傘,隱隱能遮住二人的身子不被雨淋濕。
    可畢竟孟卿是女子,春寒料峭,總能在不經意間著了寒。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渾身抖了一抖。
    蕭硯見她打完噴嚏,還笑嗬嗬地看著他,直接把手從她攀住的手中抽出,攬上她的肩膀。
    “太傅?”
    孟卿被他的舉動嚇到。
    他道:“殿下是千金之軀,萬不能受了風寒。”
    油傘下,一高一矮的兩抹身影朝黑暗中遠去,不見其蹤。
    “太傅,我想跟你說件事……”
    “殿下請講。”
    孟卿停下腳步,寬大的袖子遮住她雪白的後脖頸。
    她環顧四周,確認沒人後才敢正視蕭硯。
    “我……我想做皇帝!”
    這句話,屬實是讓蕭硯心中咯噔一跳。
    他鳳眸淺眯,在幽深的黑夜中暗晦不明。
    “殿下可知,你說的可是大逆不道之言!”
    孟卿緊張地胸口起伏跌宕,慌張極了。
    “我知道。”
    “那你還……”
    她將他打斷。
    “太傅!皇族之中,正統血脈僅有六人!我,孟蘅,孟瑤,孟翡,晉王,嘉元世子。晉王之心,人盡皆知,作為濁流之首,他上位之後,哪還有同他作對的清流世家的活路?嘉元世子就更不用說了,他是晉王的兒子,他若是做了太子,焉知晉王不會殺子奪位?”
    蕭硯握緊傘柄,麵上不動聲色。
    這一番話,著實令他驚訝,他一直以為,孟卿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養尊處優的小公主,沒想到還能這般清楚的分析局勢。
    他淡道:“可除了你,還有另外三位公主,你如何就能確定,臣會選你?”
    “所以,我今日同太傅說的這番話,就是希望太傅能夠助我一臂之力!”
    “臣為何要助你?”
    孟卿眼眸堅定且果斷。
    “太傅不是想要一個傀儡把持朝政嗎?而我就是一個不錯人選。”
    蕭硯的瞳孔赫然肉眼可見的放大,露出驚愕之色。
    她竟然能知道他想做什麽……
    著實是沒想到,楚皇的四個女兒當中,他原以為最聰明的是長公主孟蘅,今日這一遭才發現,最聰明的該是這不顯山不露水平平無奇的小帝姬啊!
    他臉色驟然變得陰沉森冷,那隻攬住她肩膀的大手緩慢且詭秘地挪向少女白皙的脖頸,盈盈一握。
    在這一刻,他動了殺念。
    隻要他手下一緊,他就能輕而易舉地將她殺害。
    那樣,便無人能知道他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