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籍聞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痛心疾首道：
    “堂堂華山腳下，竟發生如此駭人聽聞之事件。林景亨，你作為一州之長，該當何罪？”
    林景亨被這一聲斷喝嚇得渾身一抖，他實在想不明白，作為三司使的龐籍，如何會突然來到華州地界？
    而事前閻士良為何竟無有一絲消息傳遞與他？這足以說明中間必是哪個環節出了紕漏。
    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時，耳聞龐籍又言道：
    “將秦三泰、崔興帶上堂來，本官要親自審問。我倒要看看他這次如何巧舌如簧。”
    差役應諾，小跑著下去了。功夫不大，押著二人上得堂來。
    秦三泰一見大堂正中端坐著一位身穿紫袍官員，再看看堂下一臉驚恐的林景亨及忐忑不安的霍光，心不由得往下一沉，知道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想到此處，反而心態坦然地朝龐籍深施一禮道：
    “大人無需多問，一切的一切，皆是草民做的。在東京販死馬肉之人是我。殺了厚樸藥鋪兩位夥計，盜取靈芝之人是我。放高利貸，設局害人的主謀還是我。製造並販賣假藥的依舊是我。
    龐籍見他一副豁出去的麵容，問道：
    “本官聽聞你昨日還不惜將一切罪責推到崔興身上，今日如何又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了呢？如此豈不是自打自臉。”
    “大人何須多疑？昨一夜，我也想明白了。我犯下的樁樁件件皆是死罪，能苟活至今，已算我福大、命大，造化大。”
    “你轉變得倒是挺快。”
    “識時務者為俊傑，大丈夫行事敢作敢當，我秦三泰絕非那等怕死之人，也並非見利忘義之輩。不過一死罷了，有何懼哉！”
    “這秦明月的證詞之上明明寫到你與常夫人沆瀣一氣，專司販賣人口之勾當，如今你想一力承擔責任，也是絕不可能的。”
    秦三泰聞言，目光掃過林景亨，苦笑一下道：
    “大人，我與常夫人之間唯有男女苟且之事。而那所僻靜的宅院，便是我二人幽會之所。故而有一兩次被明月看到，並因此產生誤解，實不足為奇。”
    一直未言語的司馬光見他刻意為常夫人開脫，遂冷哼一聲道：
    “秦三泰，你的算盤不要打的這麽響。那兩朵靈芝到了林景亨的手裏，已然說明了一切。你即便欲為二人開脫，也是癡人說夢。”
    “通判大人，此言謬矣，那兩朵靈芝是我殺人越貨，盜取之物不假。然當我將其送與常夫人時，她並不曉得這兩朵靈芝之真正來源。
    隻曉得是在華山絕壁采購的。至於最後如何到了官家手裏，便不幹我事了。”
    “秦三泰，你想的也未免太天真了。除了你的證詞，還有秦明月的。我便不信你能將常夫人摘得幹幹淨淨。”
    “那大人此刻可問問秦明月，此事是否與常夫人有關？”
    未及司馬光發問，秦明月已從他的言語中得了暗示，遂搶先言道：
    “大人，我之前並不曉得堂兄與常夫人之間有男女私情。隻是時常見他二人在一起同進同出，便誤以為此事夫人也參與其中。
    現在想來，怕是誤解了。有做偽證之嫌疑，還請大人責罰。”
    其實秦明月當堂翻供，自有她的打算。畢竟，她的親生兒子如今已過繼給了常夫人的親妹妹。
    自己犯下大錯，已然無有生還的希望。如若能將常夫人保下來，她必會感念這份恩情，善待她的兒子。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秦明月此時才感到後悔，開始思念起那個隻見了一麵的親子來。
    也越發悔恨因當時的一個貪念害死了牛倌賴大，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司馬光望著當堂翻供的秦明月及將一切罪責大包大攬的秦三泰，正無可奈何之際，目光卻掃在了崔興身上。當即問道：
    “崔興，昨日秦三泰為求自保，不惜在你的飯食裏下了迷幻藥，將一切罪責推到你的頭上。今日為保下常夫人，又將一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
    我且來問你此事，到底此事與常夫人有無關係？她是否為你二人幕後真正的主使？”
    龐籍見崔興始終拿眼睛瞟著秦三泰不敢開口，遂言道：
    “崔興，無論是販死馬肉案、盜取靈芝案及販賣人口、藥材造假案，本官相信你皆是從犯。
    倘若你能明大義，據實揭發，本官自會向朝廷求情，饒你不死之罪。望你多替自身考慮考慮，勿要為不相幹之人承擔罪責。”
    龐籍一番話，令崔興動了心。想想這些年自己跟秦三泰整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無有個出頭之期。
    既然大人保證饒自己一命，還管他許多作甚？”
    想打此處，崔興打定主意道：
    ”大人，隻要您果能保我一命，小的願如實相告。”
    正當龐籍欲洗耳恭聽之際，卻見秦三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袖管中拔出一柄匕首，一刀刺向崔興的心髒。未及他喊出一個字，便當場斃命了。
    這一幕，令所有人始料未及，龐籍當下大怒，吩咐人將秦三泰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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