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櫃的聞石昌言如此言說，曉得他講的乃是實言，立時豪氣衝天，一拍桌子道：
    “好，連同王羲之那篇《樂毅論》一道，這個賭我應了。”
    其實，周掌櫃的之所以敢應下這個賭約，因他篤定洛懷川手裏那張帖子乃自己手中那份梁模本的再模本。
    雖說不如自家的珍貴，總比唐褚遂良的重摹本要值銀子得多。如此一來，自己便有了雙份珍寶。
    想到這一幕，麵上不禁浮出一層濃濃的笑意。一旁的梅堯臣看得懵懵的，不曉得究竟孰真孰假。
    不過他畢竟乃做過縣令之人，遂建議洛懷川道：
    “既然公子與周掌櫃立下賭約，按照程序，理應形成文書才對。上麵約定好對賭條款，即便有哪一方反悔，也算有個約束。
    周掌櫃的怕跑了這樁好買賣，急忙命小二取來筆墨子硯，刷刷點點寫了一份契約。
    按適才商定的落到書麵上，而石昌言作為證人，也被要求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並畫了手印。
    周掌櫃的拿著那份契約，不免露出得意的笑容，立時吩咐他的徒弟：
    “你們幾個去到各家珍玩鋪子廣而告之，便說明日午時在州衙前，本掌櫃要與這位懷公子舉行鑒寶比賽。”
    幾位徒弟應了一聲，飛快的跑出去了。洛懷川見此方事情已了，遂辭別周掌櫃往出走。
    一路上，石昌言問道：
    “懷川賢弟，可否透露一下子，你這隻鳥尊打從何處得來的？我如何便瞧著像是晉侯的真品呢？難道晉侯有兩隻一模一樣的鳥尊麽？”
    洛懷川瞥了他一眼，神秘地言道：
    “暫且保密，明日隻管等著瞧好戲吧。”
    言罷，再也不肯透露一絲一毫的消息。
    翌日午時，同州衙門前人山人海。中間搭起一座高台，四周坐著同州所有珍玩店掌櫃的。中間有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此人便是青銅器鑒賞大家陳朝庚。
    隻見他朝大家擺擺手道：
    “諸位安靜，鄙人乃陳寶齋的陳朝庚。受厚德齋周掌櫃之托，主持這次他與懷先生之間的鑒寶大賽。
    下麵請允許我為大家介紹一下兩件寶貝。第一件，西周晉侯鳥尊。
    話音一落，台上所有的珍寶殿掌櫃的老板皆不由得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又聞陳掌櫃高聲道：
    “第二件，東晉王羲之的《樂毅論》梁模本。
    此時台上十多位掌櫃的再也坐不住了，紛紛一陣竊竊私語。底下圍觀的百姓不曉得什麽鳥尊書貼，隻知道巧熱鬧。
    一個言道：
    “這要是西周時期的玩意，那可是值了銀子。不知道哪倒黴鬼要被這個周扒皮給坑了。”
    另一個人道：
    “可不是，聽說這個周掌櫃的表麵上憨實可靠，背地裏淨玩陰的。
    拿人家的好玩意當做破爛兒收去，轉手便賺了幾十倍價錢。害的那人回去被他娘子一頓臭罵，轉身便抹了脖子。”
    旁邊那位抱著雙肩，一副憤世嫉俗的語氣道：
    “真希望這次有人能治治他，也替咱同州清除一個禍害。”
    司馬光與邵雍、石昌言混跡人群中，聽著百姓七嘴八舌的議論，不由為洛懷川捏了一把汗。
    司馬光更是責備石昌言為什麽不攔著洛懷川與周掌櫃的這場賭約。
    弄得石昌言連連解釋道：
    “君實賢弟，我一直跟在懷川身邊，從始至終都不曉得他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唯有邵雍微微一笑道：
    “你二人少在這裏替古人擔憂了，我可是見過他的藏品，件件價值連城。這鳥尊也就在周掌櫃這裏算個寶貝。
    懷川心機深沉，眼光獨到，斷不會做折本的買賣，且拭目以待好了。”
    二人被他一說，目光紛紛朝台上望去。
    隻見那位被請來主持鑒寶的古趣齋夏掌櫃的清了清喉嚨，再次言道：
    “下麵有請厚德齋周掌櫃的，京城懷先生一起請出你們的寶貝。”
    話音一落，隻見梅堯臣扮做的隨從將花梨木的盒子重新打開，將鳥尊擺到了台上。周掌櫃店鋪裏的夥計也將他那隻鳥尊擺到了旁邊。
    隨即朝諸位掌櫃的一拱手：
    “請列位上眼觀瞧。”
    那十多位珍寶鋪子的掌櫃早已迫不及待，呼啦一下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議論起來。
    周掌櫃的則一副誌在必得的神態走到了旁邊，往竹椅上一坐，翹著二郎腿，悠然地搖了起來。
    洛懷川斜睨了他一眼，搖著龍鱗寶扇道：
    “看來周掌櫃的篤定了這次勝券在握嘍？”
    “那是自然，我自家的東西我知道。屆時那隻鳥尊與書貼歸了我，懷掌櫃的可莫要學女人抹眼淚上吊哦。”
    洛懷川輕蔑的一笑道：
    “嗬嗬，不妨且聞諸位掌櫃的如何評說。”
    隻見那位青銅器鑒賞大家陳朝庚圍著鳥尊轉來轉去，一會拿起來看看落款，一會又湊近了細看上麵的紋飾。急得旁邊幾位掌櫃的忍不住問道：
    “陳大師，您倒是給句痛快話，這兩隻鳥尊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晉侯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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