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鐵麵姚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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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蕩平放下手中剛剛批改完的奏章,捏了捏酸脹的手,心道:自古都想做帝王,不知帝王操勞哭啊。
他看到珠簾外的姚不醒,心中感歎,如今的小字輩們比起當年的他們,可是活的不知道多滋潤,也更加精彩。
“進來吧,還傻站著做什麽。”楚蕩平聲音沉穩,聽起來令人感到舒適。
姚不醒在外等了半天,終於聽到國主宣他,整理了衣冠,定了定神,撩開珠簾,邁步走了進去。
見到國主的第一眼,姚不醒居然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並不是他們長得像,是給人的感覺很相似。
父親從小到大不苟言笑,對自己甚是嚴厲,學業課程從不落下,當自己調皮搗蛋時,父親總是嚴厲的訓斥自己,但從未真正打過自己,哪怕一次。
漸漸長大後,父親雖然對自己還是很嚴厲,但他能看出來,父親眼神中對自己的愛,那是一種無法名狀的父愛,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而如今,他在國主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樣的東西,這讓他有些意想不到。
看到姚不醒盯著自己看,楚蕩平並沒有生氣,“怎麽,朕有什麽不對嗎”
姚不醒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單膝下跪,行了一個君臣跪拜之禮,“陛下,臣剛才隻是看到陛下像一個人,就看入了神,並無冒犯之意。”
楚蕩平讓姚不醒趕忙起身,稱沒有外人,不比拘泥於這種小結。
“你說說看,朕像哪一個人啊,能讓你如此入迷。”楚蕩平隨後問。
姚不醒站在一旁,有點不好意思,他擔心說了出來眼前的這位帝王會不高興,看著以前的曆史書籍,上麵的很多帝王看似大度異常,其實很記仇,萬一一個字說的不好,穿小鞋是小事,整死你才是最要命的。
楚蕩平乃是何人,他從小便經曆坎坷,曆爭國本事件,好不容易坐上太子之位,又鬥爭不斷,什麽樣的人他們見過,什麽樣的事他沒經曆過,看著姚不醒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知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麽。
“我與你父親私交甚重,你不必拘泥,何況朕問你話,你不說豈不是欺君嗎”
姚不醒聽到這,也是把心一橫,去他的,本公子我可是肩負拯救天下蒼生的重擔(雖然他這時並沒有這麽想過),怕他球。
“回陛下,我第一眼見到陛下,就覺得您很像家父。”
姚不醒的回答並沒有讓楚蕩平很意外,事實上,在他年輕時,就有人這麽說過,也正是如此,他和姚天才能成為至交好友,但是,那都是曾經,如今的他,越來越看不透他的這位好友了。
“哈哈哈,其實並不是隻有你這麽認為,不過這並不重要,你可知你父親曾經的榮耀”
姚不醒搖頭,表示不知,自己的老爹從來沒有在他麵前說過自己,每當自己問時,他都是一笑了之,或者斥責自己不許問一些小孩子不相關的問題。
而且老爹半隱半退多年,似乎與世無爭,很少有人知道他以前的事跡,況且他自己實在是覺得自己那位有時沒正經的老爹能有什麽豐功偉績,倒是這兩天聽人說起,他是什麽“鐵麵姚公”不知所雲的外號。
姚不醒搖頭表示不知,但是他此時卻來了興趣,於是他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這位帝王與他講述自己老爹的事。
“你父親當年在家中其實並不受待見,你的爺爺喜歡你的二叔,所以你父親在家中並不得誌,終於有一天,他憤然離家出走,發誓不闖出一片天地,絕不回家。可天地哪有那麽簡單就闖出來,他離家半年有餘,不但盤纏被人騙光了,到得後來,連吃飯都成了問題。如果換做一般人,鬧到現在也差不多了,回去認個錯,也就罷了,可你父親偏不,你猜你父親做了件什麽事”
姚不醒搖頭。
“你父親居然一路沿街賣藝衛生,硬生生的又撐了半年有餘。可那年的冬天,卻不是一個好年啊,風雪漫天,勝過往年,百姓很多都凍死餓死,唉,我那年還沒有被封為太子,爭國本事件導致我不得不遠離京城中心以求自保,撈到一個邊境都統的職務,我的運氣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就在這一年,西蒼又犯我邊境,恰好就是我負責的那一段成為了敵軍的首要突破口,雖然我奮力抵抗,但終究是寡不敵眾,別敵人俘虜了去。”
姚不醒聽後感慨,感情眼前的這位皇帝,還有這段曆史呢,想到這,他繼續聽了下去。
“好在敵人不知道我是誰,隻道是抓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覺得帶著我一個累贅,又不想放我回去,於是就準備拿我第二日祭旗,那一夜,我被關在敵軍大大營之中,回想起自己短短的一生,隻得是苦笑,萬沒想到自己會這麽死去,不過想來也是為國捐軀,戰死沙場,也就權當安慰自己罷了。”
“到得第二日一早,敵軍拉我上了一處高台,四周為了很多兵士,他們看著自己,就像是人在看著即將被宰殺的牛羊一般,眼中沒有絲毫的憐憫,反而是不斷地出言譏諷和嘲笑,我可以想象得到,在我頭顱離開身體的那一刻,這些人一定會來哄搶,也許是拿我的頭當夜壺,朝上麵撒幾泡尿,也有可能把我的頭當球踢,當然,更有可能的,是把我的頭和其他和我一樣被俘戰士的頭顱一起,壘成一座小山,這樣以顯示他們的征服和野蠻。”
“那一刻我真的是心灰意冷,想到自己真的要死了,反而沒有了前一晚的淡定和從容,說實話,我當時害怕極了,但是為了南澤的尊嚴,我隻能昂首挺胸,用最後的怒目,來捍衛皇族的尊嚴,捍衛南澤的尊嚴,南澤國的男人,隻有戰死的,沒有怕死的孬種。”
姚不醒聽到這,也是熱血沸騰,沒錯,南澤國的男人,隻有戰死的,沒有怕死的孬種。
“我在高台上,靜靜的等待著最後審判的到來,正在我要被被斬首時,忽然敵軍的營門外衝出來一輛帶火的牛車,不對,不是一輛,是好多輛,我記不清了,隻記得滿眼的大火,滿眼的火牛。”
“敵軍都亂了,沒有人顧得上我,火牛拉著火車,在敵軍中橫衝直撞,敵軍猝不及防,被踩死踩傷多人,還有許多人被火焰焚燒,在地上打滾,嘴上發出淒慘的嚎叫。而我卻沒心思理睬這些,隻想著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都被我碰上,一定是上天眷顧我,於是我踉蹌的跳下了高台,在混亂的人群中朝著營房外跑著,這時候,有幾名敵軍發現了我,他們叫嚷著向我衝來,而我此時受了傷,手上也沒兵器,想著反正是一死,就奮力一搏吧,剛想著用手臂擋敵人的大刀,迎麵而來的敵軍被一支不知道從哪裏射來的冷箭直插脖頸,鮮血從那名敵軍的脖子上噴射而出,濺了我一臉,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又一支冷箭射出,將第二名敵人射死,之後是第三支、第四支……衝我來的幾名敵軍,都被射死,之後,我被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年輕人給拉出了軍營,我的腿後來受了傷,他就背著我,一口氣跑出了幾十裏,這才擺脫了危機。”
“好箭法。”姚不醒聽到這段,忍不住大叫一聲,隨即感覺有些失態,便示意皇帝陛下繼續。
楚蕩平頓了頓,看了一眼姚不醒,說道:“這名箭法高超的年輕人,就是你的父親,姚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