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壞了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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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慎來得比許國公父子晚一刻鍾。
    他到的時候,蘇軻在廊下跪著,許國公緊繃著臉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曹公公聞聲出來,請單慎與許國公一道進去。
    單慎看了眼曹公公的麵色。
    眉頭微蹙,眼底無笑。
    聖上心情如何,可窺一斑。
    進到禦前,單慎行了禮,立在一旁,沒有主動開口。
    反倒是許國公,跪地行了大禮:“臣教子無方……”
    聖上打斷了許國公的話,問:“他蓄意害誠意伯府了”
    “絕對沒有,那就是一場意外,”許國公忙撇清,“堂審圍觀的百姓多,拿從前事情笑話他,犬子他百口莫辯,情急之下,口出狂言,唉!”
    聖上的視線落在了單慎身上。
    單慎忙把案卷遞給了曹公公,道:“本該仔細整理後再呈給聖上,可聽聞許國公已經進宮了,臣不敢讓聖上久候,便……”
    聖上倒不在意這些,打開一看,眉頭一挑。
    從字跡看,並非單慎親筆,字跡略顯飛舞,應該是師爺記下來的堂審過程。
    很熱鬧。
    熱鬧得像是一出戲,你方唱罷我登場,蘇軻的說辭,人證的證詞搭配上圍觀百姓們的反應,饒是聖上喜歡聽戲,也常聽夏清略說些熱鬧,也叫這場麵驚得一時組織不出言語來。
    放下案卷,聖上按了按眉心。
    良久,他問許國公道:“聽完了所有經過,你還堅持說是意外、巧合嗎”
    許國公堅持。
    他沒法不堅持。
    聖上嗬得笑了聲,讓曹公公去把蘇軻帶進來。
    蘇軻跪得也不算久,偏今兒情緒大起大落,早先出了一身冷汗,又叫寒風吹著,這會兒精神不濟,見了聖上,發軟的腳也站不住,幹脆又跪下去。
    單慎眼尖,看出蘇軻狀況不對,小聲與許國公道:“令郎怎麽回事這麽不經跪我怎麽記得半年前他在誠意伯府外很能跪啊……”
    許國公狠狠剮了單慎一眼。
    你說他大聲吧,他確實壓著聲了,可你要說他聲音低,聖上肯定聽見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分明就是故意的!
    聖上確實聽見了,想到之前夏清略繪聲繪色在禦書房裏說的狀況,他看向蘇軻的眼神越發不善。
    “抬起頭來。”他道。
    蘇軻顫顫巍巍抬頭。
    龍顏含怒。
    “你自己說,”聖上又問了一遍,“是意外嗎巧合嗎這麽多證據在,你還能說跟你沒關係”
    一字一字,威儀沉沉。
    饒是單慎這樣經常得見聖顏的臣子都被嚇得後脖頸汗毛直立,更別說蘇軻了。
    蘇軻從未有如此近處麵聖的經驗,被這麽一震懾,嚇得臉色煞白,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許國公亦是愣在了原地,連提醒蘇軻答話都不敢。
    越答、怕是越錯。
    “人都會犯錯,朕也有犯錯的時候,”聖上道,“最重要的,難道不是犯了錯之後去反思、去總結嗎
    朕不是沒有給過你們機會。
    先前鬧得滿城風雨,兩家退親算事了,朕沒有追究過。
    可你們倒好,一而再、再而三,現在竟然敢謀害人命了!
    害人不成還抵賴,在老百姓麵前賴,到禦書房裏賴,朕若不給你們教訓,壞了風氣!”
    單慎心中一驚,再看曹公公那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立刻有樣學樣。
    直到這一刻,他才算徹底明白了徐簡說的那句話。
    “聖上不愛聽。”
    聖上厭煩的不是蘇軻弄出來的這些巧也好、不巧也好的破事,而是這些紈絝子弟們興起來的風氣。
    念書習武沒有名堂,私下生活卻混亂得比香豔話本還要出格,心思又重,今兒算計名聲,明日算計性命……
    想想前陣子鄭、劉兩家之事,再到蘇軻與許國公,也難怪聖上徹底失去耐心了。
    不能不管、不能不罰。
    要不然再這麽下去,勳貴、官宦家的子弟們能亂了套了。
    許國公一口氣險些沒有上來。
    他聽出了聖上殺雞儆猴的意思,忙把額頭磕在了地磚上:“臣有罪,臣沒有教好兒子,臣……”
    聖上看了眼曹公公。
    曹公公立刻會意,叫了侍衛進來。
    許國公見狀,不敢再在禦前爭取什麽,老老實實、步履搖晃著退了出去。
    蘇軻整個人都是懵著的,他不知道之後會怎麽樣,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狀況,被侍衛左右一架,架走了。
    少了兩個煩心人,聖上抿了一口茶,問單慎道:“徐簡呢沒去堂審”
    以聖上對徐簡的了解,他但凡去了,絕不會一言不發。
    案卷上肯定會有他的名字。
    單慎答道:“輔國公替臣在順天府坐班。”
    聖上抬了抬眉:“稀奇了,他怎麽就不看樂子”
    單慎硬著頭皮,一五一十道:“外頭挺冷的,國公爺的腿不太舒服,再說郡主在場,若見國公爺吹冷風……”
    聖上嗬地笑了起來。
    單慎心裏暗暗疑惑了一下。
    這個笑容,是真真切切的心情舒展了些。
    本以為聖上會不滿輔國公躲閑,沒想到聖上非但不生氣,還挺樂嗬
    也對!
    聖上指的婚。
    郡主關心國公爺,國公爺會把郡主的想法放心上,聖上肯定滿意。
    聖上確實放鬆了許多。
    徐簡有他的不足之處,但他也有許多優點。
    若是年輕一代,都像徐簡這麽拎得清、有能力,那該多好!
    如此一想,越發顯得蘇軻不想話極了。
    “許國公閉門思過,罰俸三年,至於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聖上想了想,道,“流三千裏,這兩天就送走吧。”
    單慎聞言,忙應下了。
    在他看來,聖上既是給京中勳貴子弟一個重重的警告,也給許國公府留了顏麵,沒有一棍子打到底。
    聖上做主定的,順天府照著辦就是了。
    曹公公與單慎一道出去,見到了還在禦書房外發愣的父子兩人。
    聽曹公公說了聖上的判決,蘇軻眼前一黑,暈天轉地,又一次以厥過去收場。
    許國公難以置信地望著禦書房的大門,喃喃著:“不能這樣,軻兒不是有意的,怎麽可以……我要見聖上,聖上開恩……”
    曹公公攔了他一把:“國公爺,聽雜家一句勸,該認就認,回去好好與老夫人、夫人以及世子他們說說,最後給三公子吃一頓飽飯,就這麽送出去吧。”
    許國公渾身一個激靈,轉頭看向被侍衛架著才不至於倒在地上的兒子。
    曹公公的話很明白。
    他還有老母親,有其他兒子。
    他若不聽勸,真惹惱聖上,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