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給你糖,不要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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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我從天亮找到天色漸暗,最後實在找不到,但又不敢回寢宮,怕他們下次不帶我一起玩了,便一邊哭著一邊找,然後便遇到了被宮女和太監追著跑的你。
    “那時候你才五歲,穿著一件紅色的小馬褂,連站都沒站多穩,跑起來搖搖晃晃速度卻很快,紅紅火火像一團焰火,左閃右閃間宮女和太監們抓都抓不住。”
    慕容洲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當時他是羨慕段鳶的。
    他聽說將軍府一家人和睦,在連續生了三個兒子之後,鎮國大將軍段雄終於得幺女,便每天都將這小女兒拴在褲腰帶上,就算是被叫進宮議事,也要將寶貝女兒帶著。
    他羨慕段鳶能有家人的寵愛,也羨慕一個將軍之女,卻比他這個皇子還受下人簇擁。
    “然後呢”
    段鳶問,慕容洲又繼續講,“然後你看到了在禦花園中哭著的我,原本不想被宮女太監抓住的你,突然在我麵前停下來,問我‘哥哥,你怎麽哭了’,我當時並不想理你,讓你走開。”
    “那你小時候脾氣挺不好。”段鳶道。
    慕容洲笑了笑,一個不被父母喜歡、時常被手足作弄、被下人區別對待的孩子,脾氣能好到哪裏去
    “然後呢”段鳶又問。
    “我讓你走開之後,那些下人便嗬斥我不該這麽跟你講話,但是你卻對他們說,‘哥哥都哭了,原本就很難受,不許你們說他’。”
    慕容洲頓了頓,他至今記得段鳶當時的樣子,插著腰對著那些下人們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奶凶奶凶的。
    “我小時候竟然能說出這種話”段鳶都不敢相信,難怪他阿爹阿娘時常說她小時候怎麽樣怎麽樣,一副懷念的樣子。
    從慕容洲說的話對比她長大後的行為,段鳶覺得自己長大之後簡直就是個混賬。
    慕容洲淺笑,“是啊,當時聽你說完那些話之後我愧疚極了,覺得不該用那種凶巴巴的語氣跟你說話,便跟你說了對不起,你也沒有生氣,還安慰我,從兜裏拿出四顆糖,給了我其中一顆。
    “你說那是個叫什麽後的奶奶給你的,你想拿回家跟三個哥哥一起吃,但可以把你那顆給我,讓我不要不開心,還怕我吃了你那份讓你沒得吃而愧疚,便又說阿娘不給你吃糖,因為牙齒壞了。”
    那時候才五歲的段鳶便展現了話癆的氣質,口齒不清喋喋不休,為了讓他收下糖,明明很想吃,卻還是用阿娘做借口。
    其實當時才八歲的他並想不到這層,直到長大之後回想起這件事,才後知後覺一個才五歲用自己的糖哄別人開心,大概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能做到割愛。
    “然後你吃了嗎”段鳶問。
    “吃了。”慕容洲垂眸,吃了,但是在好久之後。
    拿到那顆糖之後,他一直沒舍得吃,小心翼翼地收好,直到有一天拿出來看的時候,發現天氣太熱糖開始融化,才下了好大的決心打開吃掉。
    糖放到嘴裏黏糊糊甜滋滋的,其實跟其他糖的味道也差不多,但那味道卻讓他記到了現在。
    “哥,我可以說句實話嗎”段鳶問。
    “跟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我覺得你皇兄皇姐真不是好人,明明一起玩,怎麽能不跟你打一聲招呼就走呢”段鳶義憤填膺。
    慕容洲眼底一片陰霾,生於那樣的家庭,能有什麽好人呢
    過了很久慕容洲才吐出四個字,“天家涼薄。”
    不僅是天家,京都大部分高門都是如此,當一個人開始追求權利的時候,不管是什麽情都被看得很淡很淡了。
    段鳶有些唏噓,她也是長大之後才發現並非所有的家庭都像她家一樣和睦,特別是天家。
    她聽聞當年慕容洲那批皇子奪嫡手足相殘,有傳言慕容洲的雙腿殘廢,便是被手足算計……
    “沒關係的哥,哥不涼薄,我們家也不涼薄,說明哥是注定要加入我們家的!”段鳶心疼地拍了拍慕容洲的肩膀。
    慕容洲垂眼淺笑,笑意有幾分漫不經心,段鳶說錯了,他也涼薄,而且比誰都涼薄,否則活不到今天。
    “話說,原來我小時候這麽可愛,哥你說我長大之後怎麽就成了一個混賬呢”段鳶感慨。
    慕容洲搖了搖頭,“並沒有,嫋嫋不是混賬,隻是性子跳脫了些,那些人隻是看到嫋嫋不像其他閨秀一樣安分守己待在家中,便說嫋嫋離經叛道大逆不道。
    “他們若是不帶偏見地了解過嫋嫋,便會發現嫋嫋做的事都是極好的。”
    十二歲便上陣打仗保家衛國,北疆有難便奔赴北疆,子民遭遇水患不顧生死相救,這些事有多少人能做到
    更別提段鳶平常走在路上見老奶奶走不動路都要將人背回家,他還記從學堂其他學員那聽過一件關於段鳶的趣事。
    那天段鳶原本要跟同伴去郊外打獵,跟同伴經過一處稻田,見到一個老人獨自在插秧,便拉著同伴卷褲腿下地幫著老人把地都給種了。
    原本說出門打獵,當天獵沒打到,反而收獲了一身泥,回到京都被人一看,又變成了鎮國大將軍的幺女不成體統,好好的郡主不當,跑去玩泥巴,而且還帶著其他公子玩。
    那些人一葉障目,隻要女人做的事情有一點不符合他們心目中的“德”,便不問緣由的詆毀。
    段鳶被慕容洲這麽一誇,亮著一雙眸,嘴巴都要咧到耳後,“哥,多誇些,我愛聽。”
    慕容洲笑眯了眼睛,心情也不錯,“那嫋嫋可還記得,除了五歲那次,在學堂晚宴之前,我們其實也見過好多次。”
    段鳶努力地回想,發現在那之前她對慕容洲的印象並不深,也就在宮宴之類的場合,遠遠地見過一眼,這種應該不算吧
    她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