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蝴蝶大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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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邱雨菲的瞬間門,許冥大腦狠狠懵了一下。
她掙紮著起身,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是在一輛大巴車上,周圍空蕩蕩的,隻剩自己和邱雨菲二人。
……對,她想起來了,自己是和邱雨菲來體驗酒店的來著。沉浸式驚悚酒店……
許冥默默想著,起身就準備去拿行李。胳膊卻被邱雨菲用力拽了一下,跟著便見她將什麽東西遞到自己麵前,一臉嚴肅。
許冥不解低頭,隻見她手裏拿著的,正是怪談拆遷辦的工牌。
緊接著,又見她將工牌一翻,露出夾在後麵的提示紙。
【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不要進入酒店。去找冥冥,一起下車,和其他人匯合,再設法離開。】
落款是怪談拆遷辦。
許冥:“……”
她狐疑地抬眼,正對上邱雨菲緊張的眼神。
而就在許冥大腦開始瘋狂運轉,拚命思考起現下的狀況時,腦海裏忽然響起鯨脂人的聲音。
“喲。”它語氣有些懶散,聽上去像是剛睡醒,“這就出來了好效率。”
許冥:“……”
很好,看來這裏起碼還有一個搞得清狀況的。
於是毫不猶豫,帶著邱雨菲就下了車。抬眼一看,車子外麵果然是一家酒店,故意做舊的外觀,看上去像是危樓,外牆上是顯眼的四個大字,“魔方大廈”。
許冥遙遙望著,不自覺地蹙了蹙眉,再細一看,卻見那酒店大門正關著,門外站著兩個工作人員,正在與另一名染著黃毛的顧客說話,看樣子是正在勸離。另有一個穿著哥特裙的女孩,獨自在不遠處等著,百無聊賴地刷手機,似是正等待著什麽。
封閉的玻璃門上貼著一張紙,許冥湊過去,發現是幾行打印字:
【本店與特殊公益組織[怪談拆遷辦]聯名活動正在籌備中。
【為配合活動。主店區域暫不開放。未入住的房客,將遷至分店區域。
【前往分店的大巴即將抵達,請各位顧客稍安勿躁,耐心等候。】
許冥:……
道理我都懂。可誰能跟她解釋下,為什麽這裏會有怪談拆遷辦
她什麽時候搞得聯名,她怎麽不知道!
許冥再次愣住,正在門口和人解釋情況的工作人員卻在此時注意到了她。不知為何,一副和她很熟的樣子,其中一人還衝她招了招手。
許冥愈發莫名其妙,隻得也抬手招了招,假裝自己很懂的樣子。
順便在腦海裏瘋狂搖晃起鯨脂人,追問起具體的情況。
鯨脂人難得被她吵到,哇哇亂叫一陣,終於開始解釋。許冥聽到一半,又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酒店後麵繞了出來,旁邊還跟著個酒店的工作人員,看上去正在友好交流。
……正是顧雲舒。
顧雲舒手裏拿著杯果汁飲料,看樣子是酒店送的。細細的吸管從麵罩下麵遞進去,吸得咕咕作響,一邊吸,一邊嚴肅地衝旁邊人點頭。
見到許冥,她眼睛明顯一亮,當即探出了手,小幅度地衝她搖了搖。許冥下意識地回了一下,頂著一旁邱雨菲困惑的目光,快步走了過去,靠近的瞬間門,正聽見顧雲舒一本正經地和對方說話。
“……對,就叫宏強。我以前就在那兒。”她聽到顧雲舒道,“我就是死在那裏的,後來宏強被拆了,才轉到拆遷辦的。”
“福利什麽的不重要,主要我們主任人很好,我就很喜歡。”
莫名其妙就拿了張好人卡的許冥:“……”
所以這又關我什麽事
而且為什麽對麵那位還在很認同地點頭我們見過嗎
許冥再次沉默,腦海裏響起鯨脂人不客氣的嘲笑聲。
好在顧雲舒還是很有良心的。看出許冥的茫然,她當即走了過來,將人拉到一邊開始小聲解釋,雖然說得磕磕絆絆,但配合腦子裏鯨脂人的補充,總算還是讓許冥搞清了狀況。
起碼有一件事,目前可以確定了。
酒店的說明,靠譜。即將到來的大巴車,能坐。
確定了這點,許冥內心一下安穩不少。尤其是在發現自己的包裏,確實存在著半枚古怪的卵狀物後。
另一個存在分給自己的,屬於這個怪談的一半的根。
雖然好奇,但現在並不是研究這東西的時候。於是許冥想想還是把這個東西暫時放到了一邊,轉而先回去安撫起正在緊張的邱雨菲。又等了大約二十分鍾,說好的大巴車果然出現,出於謹慎,許冥第一個上去看了看,在看到坐在駕駛位的人後,不由微微一頓。
是個麵無表情的中年男人,同樣穿著酒店的製服。
不知為何,看著有些眼熟。
“這人你見過的。”鯨脂人在腦海裏提醒,“他來你房間門修過空調。”
“……哦。”許冥恍然大悟,對著司機友善地點了點頭,“師傅,修空調啊。”
司機:“……”
他沉默地看了眼麵前的方向盤,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另一邊,許冥似是也意識到自己這聲招呼打得有些歧義,聽上去有種腦幹缺失的熱情。有些尷尬地笑了下,衝後麵招了招手,轉身走進了車廂裏。
很快,其他人也魚貫而入,許冥和邱雨菲坐在一排,同樣坐在車上的還有那個穿哥特裙的女孩和黃毛年輕人。顧雲舒獨自坐在了最後的角落,扯著臉上的麵罩,小心翼翼地擋著自己的臉。
大巴隨即啟動。車窗外的酒店越來越遠。許冥下意識地往窗外看去,本想努力保持清醒,卻還是隨著車子的輕輕搖晃,不覺睡了過去。
——另一邊。
就在許冥她們離開不久之後。
另一輛大巴停在了酒店門口。
方雪晴探頭探腦地從裏麵走了出來,臉上微帶著幾分猶疑。
而這些猶疑,在看到酒店門口的告示後,又瞬化為深深的愕然。
“嘿嘿!”她忍不住拍了拍同伴的胳膊,“看這個!”
“看著呢。”淩光抿了抿唇,客氣地朝守在門口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旋即被方雪晴拉到一邊。
“不要慌,讓我們先好好捋捋情況。”她邊翻著手機裏的記錄,邊驚疑道,“我們這是已經第二輪了”
“應該吧。”淩光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機,“你那邊沒有關於第一輪的記錄”
“有是有,但是看著很奇怪啊。”方雪晴抿唇,“而且這裏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怪談拆遷辦……”
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算了。關鍵是她醒來時還發現自己身上戴著怪談拆遷辦的工牌。
更關鍵的是,她的規則書,明顯已經發動過一次了。
準確來說,是建立了關於“門”的規則,但相關規則並未被使用,最終在超過時限後自動失效;能佐證這點的還有她的身體,沒有受到任何損害,說明能夠觸發規則的“鑰匙”最後並沒被用掉。
問題來了。她既然啟用了規則書,就說明已經到了非用不可的時候,然而最終並未用上……這就很讓人費解了。
帶著諸多的疑問,方雪晴飛快瀏覽起了自己的記錄,過了片刻,總算鎖定了一個關鍵詞——
同一時間門,淩光也似找到什麽,目光微微一頓,兩人齊聲開口:“顧銘。”
“……”
又是片刻的靜默,方雪晴遲疑著張嘴:“酒店裏出現變故,她組織起了跑路救援。”
“可她是個實習生啊。”淩光蹙眉。
“……我的那枚鑰匙,應該是交給她用了。”方雪晴將記錄往下翻。
“可她是個實習生啊。”淩光繼續蹙眉。
“……我們第一輪導出的部分結論,也是她提供的。”方雪晴緩緩抬眼。
“問題是她不是個實習生嗎”淩光眉頭擰得快要夾死飛蟲。
方雪晴:“……”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兩種可能。”默了一會兒,她慢慢開口,“要麽,她撒謊,她其實不是實習生。”
“要麽,就是她單位,新人培訓確實做得特別牛x。”
“……”淩光與她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又往酒店大門的方向一看。隻見那張通知上,“怪談拆遷辦”幾個字顯得尤為清晰。
出於某種沉重的擔憂,方雪晴糾結一會兒,還是又走回了酒店門前,拐彎抹角地打聽起了顧銘的情況。令她意外的是,酒店的員工卻是相當直率,直接告訴她那個“其他單位來串門”的女人已經走了,乘的是上一班車。
不論消息是否屬實,方雪晴總算是鬆了口氣。而就在她琢磨起之後的安排是,更令她意外的一幕出現了。
又有兩個酒店員工,從建築物後麵繞了出來,拖著一個有些眼熟的行李箱。照麵之後,第一句就是問他們認不認識唐夢龍。
有些詫異地與淩光對視一眼,方雪晴謹慎地點頭。跟著便見那員工將行李箱推了過來。
“他丟掉的東西。”他道,“他希望你們帶走。”
……!
方雪晴心髒重重一跳,剛想再問些什麽,那名工作人員已經轉身離開。
將目光又轉回那個行李箱,她這才醒悟,為何會覺得眼熟——這分明就是唐夢龍離開時帶的那一個。
打開行李箱,裏麵盡是胡亂堆著的東西。
從換洗的衣物,到隨身的手機、鑰匙,還有記錄用的筆記本。
看的方雪晴楞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方徐徐合上麵前的箱子。
淩光站在她的旁邊,輕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方雪晴張開嘴,又閉上,反複幾次,才終於擠出一點聲音。
“你說,他現在還在嗎”她問淩光。
淩光沒法回答這個問題,酒店的工作人員,也對此保持沉默。方雪晴沒辦法,隻好將這個問題壓在心底,一直壓到登上大巴的那一刻。
大巴空蕩,隻坐著他們兩人。和他們一起進入第一輪的甄姓小夥沒再出現,想來他本身就不是活人,因此早一步走其他的途徑離開。
方雪晴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著,心髒猶自沉甸甸的。大巴即將啟動的那一刻,她卻像是看到了什麽,猛地坐直了身體。
一旁淩光不解地看過來,方雪晴指著酒店的大門,麵上卻是再複雜不過的神情——
她確定自己看到了。即使隻有一瞬,但她確實看到了。
玻璃門的內側,空蕩蕩的酒店大堂裏,方才那一刹,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一個寂寥的、半透明的身影。
穿著她熟悉的衣服,頂著她不熟悉的動物頭顱,沉默地站在玻璃門後麵。目光隨著車子移動追過來的刹那,似含著萬語千言。
而後轉眼,又消失不見。
車子很快駛遠。等到淩光循著探頭看去時,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收回目光,他坐回原位。又過一會兒,才聽他小聲道:“這一部分,報告裏麵,就別提了吧。”
“……”方雪晴抿了抿唇,用力抹了下眼睛,思索片刻後,終是輕輕點了點頭。
片刻後,又聽她低聲開口:“說起來,剛才好像有在他身上看到工牌……”
淩光:“……”
淩光:“魔方大廈的”
方雪晴:“和我們身上的一樣。”
淩光:“…………”
淩光:“那唐哥現在,到底算哪個單位的
方雪晴又一次默了。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另一頭。
在車廂微微的搖晃中,許冥再次睜開了眼。
睡眼惺忪,看到計程車的車頂時,還遲緩了兩秒鍾。下一瞬,洶湧的記憶忽如潮水般卷入,許冥一個激靈,霍然坐直了身體。
幾乎是同一時間門,一旁的邱雨菲也猛地彈了起來。隨即便是前座傳來的一聲大叫——許冥越過椅背朝前看去,正見那黃毛司機扒在方向盤上,肉眼可見地顫抖。
“……那個,小哥。”許冥及時開口,試圖幫人穩住情緒,“我知道你現在很慌,但你先別慌……”
黃毛司機:……
謝謝你,很有效的安慰。
眼見著對方似乎還在因酒店裏的事而心有餘悸,許冥一時也有些無奈。好在邱雨菲這會兒也已經緩了過來,主動坐到副駕駛座上,承擔起了給人做心理輔導的業務。
順便強調一下她們兩個的好人身份,免得司機小哥受驚過度半路就把她們丟下去。
許冥則是坐在原位,拚命揉著腦袋,努力消化著方才紛湧而至的記憶——所有循環的記憶,剛才一股腦兒全竄上來,整得她有點頭疼。
消化間門,時不時能聽到前方邱雨菲的隻言片語,語氣那叫一個甜美溫柔:
“……之前的一切,您就當是場夢,醒來隻管動,不要擔心,沒什麽後遺症的……”
“……誒對,之前和你說過的,我朋友有家傳絕學……拆遷辦對對,就她們家,家族企業,清朝傳下來的,百年世家,專克各種陰邪之物……”
“總之小哥你不要怕,你看我們都已經出來了……”
“沒有出去。”許冥抽空看了眼窗外,忽然插嘴。
坐在前座的兩人明顯皆是一僵,齊刷刷地轉過了頭:“什麽!”
“我說,還沒出去。估計還得走一段呢。”許冥冷靜地朝外麵抬了抬下巴,“你們看,我們還在高速公路上呢。”
哪有車子在高速路上停半天卻沒人管的。更何況這條路靜得過分了,前後左右,一輛旁的車沒有。
顯是還在怪談區域內,隻是已經到了邊緣區。
黃毛小哥的臉色唰地一白:“那現在咋辦我們直接從高架上跳下去”
“別別別別犯不著。”許冥趕緊打消他這種可怕的想法,想想又道,“再往前開著看看吧,既然酒店都肯放我們走了,沒必要再在這種地方攔我們。”
小哥這會兒正在慌神,也沒別的主意,隻得點了點頭。車子很快啟動。
好消息是,許冥猜對了。又往前開了一陣後,原本空空蕩蕩的路麵上,居然當真出現了一張指路牌。
……微妙的是,那上麵所寫的內容。
【出口往前06k】
【怪談拆遷辦】
許冥:“……”
不是,等等,這怎麽又有拆遷辦的事兒了
她是又忘記什麽東西了嗎她有搞過這個嗎完全沒印象啊!
這一回,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躺在她包裏照鏡子的鯨脂人——它抬頭往外看了眼,很快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開始在許冥腦海裏嘚巴嘚兒。
“應該是你在酒店裏放指示牌的時候,被它看到了。”鯨脂人道,“它可能以為隻要帶上這個落款,寫出的字就不會被改了。”
他們此刻所經曆的一切,送人出來的大巴車也好,麵前的指示牌也好,毫無疑問,全是魔方大廈趁著蝴蝶虛弱,臨時做出的修改。
這樣大的改動,必然對應著巨大的代價。同時還有等蝴蝶恢複後又被改回來的風險——從魔方大廈的角度看,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盡可能保證文字的持久性。
許冥:“……”
許冥:“所以,它們在這後麵加個‘怪談拆遷辦’的意思是”
“可能和‘有怪莫怪’、‘順祝商祺’差不多吧。”鯨脂人猜測。
一種包含了微妙祈願的用語。
俗稱迷信。
莫名成為了迷信一份子的許冥:“……”
不管怎樣,有了個指示牌,總歸讓人安心許多。許冥果斷無視了司機欲言又止充滿疑問的眼神,隻簡單叮囑了句照著開,跟著便十分大佬地躺回了椅背上,默了下,忽又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等等。”她差點原地彈起來,“顧雲舒呢”
“車頂吧。”鯨脂人又縮回去照鏡子,“也可能在車底。”
“……”許冥再次沉默。
也行。
沒丟就行,沒丟就行。
又往前行幾百米,果如指示牌所言,下高速的匝道忽然出現。黃毛司機憋著口氣,一咬牙衝了下去,車子駛出匝道的瞬間門,周圍氣氛明顯一變——
某種盤旋不去的淡淡壓抑登時消散,屬於現世的聲響瞬間門充斥耳膜。明明這會兒已是傍晚,許冥卻分明覺得,四周一下亮了起來。
高速路上,川流不息。從異世歸來的車輛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這繁忙的車流中,仿佛它一直都在。
也直到這會兒,許冥方真正鬆了口氣。她掏出手機看了眼現在的時間門,發現距離她們進入怪談區域,實際隻過了不到一個小時。
就是不知道那些比她們先進或後進怪談區域的人,他們出來時是個什麽狀況……
許冥默默想著,擺弄了下自己的手機,又不由慶幸地暗歎口氣。
太好了。好在這次出門前有帶充電寶;進入怪談區域後,也及時搞清楚了所在,沒有稀裏糊塗地用它們的插座。
不然怕不是又要費一個手機。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又看向前麵兩人。剛想提醒下他們注意下手機狀況,一抬眼,卻見邱雨菲正正微微垂著腦袋,一手掩嘴,一臉動容。
許冥見狀一愣,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可能是剛出怪談區域太過激動欣喜,有些無奈地抿了下唇,想了想,又湊上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沒事了。”她語氣裏是難得的溫柔,“都過去了。現在時間門不是還早嗎去你訂的那家酒店正好。”
邱雨菲抬眸看她一眼,眼中仍含著感動的淚水,用力點了點頭。
很快又垂下了眼。
目光仍是盯著斜下方的打表機。
太好了。邱雨菲十二萬分欣慰地想到。
計程車的打表機沒有把她們在怪談區域的那段時間門算在裏麵。打出來的車費還是正常數額。
真的太好了。
又過十分鍾後,她們終於抵達了真正的“沉浸式驚悚酒店”。
也就是邱雨菲抽獎抽中,免費體驗的那家。
邱雨菲仍記著魔方大廈的事,對這酒店莫名生出些抗拒,如果不是不想來的高鐵票浪費,她甚至還打算直接轉身回去——而哪怕是在入住後,她也有些提醒吊膽,特意找上前台,要求把體驗套餐裏的一切恐怖元素都刪了,縱使很虧她也認了。
許冥對此倒無所謂,由著她安排。反正她也是來蹭的,況且這酒店本身的住宿體驗也不差。
最重要的是,比起體驗600的酒店,她還有更在意的問題要研究。
“所以……這就算是吸收了,對嗎”
當晚,許冥房間門內。
許冥盤腿坐在床上,一臉糾結地盯著麵前打開的規則書;她的兩側,則是好奇趴在旁邊的鯨脂人,與規矩坐在床沿的顧雲舒。
她隨身的包包就放在沙發上,裏麵已再沒那半顆卵狀物的蹤跡,倒是規則書上,又憑空填滿了一頁。
頁麵上是一個手繪的、破了一半的蟲繭。下麵是一行簡單的文字說明:
【來自某精品酒店的饋贈,一個永不褪色的祝福。當你說出謊言時,別人將會更容易信以為真;該祝福隻在怪談區域內有效。】
……怎麽說,真就特別簡單。
對比其他的技能說明,簡單到令人感動。
不過這也成了許冥疑惑的點。
“那個蝴蝶,看著挺花枝招展的啊。又能建密室,又能給人洗腦……”她說著,試著將頁麵往後翻了翻,“怎麽對應的根,技能這麽簡單”
鯨脂人對此卻是毫不奇怪。
“你隻拿到了一半,自然會打折扣啊。”它揚起腦袋,打了個嗬欠,“況且根在融入規則書後,效果本身就會弱一些的。”
俗話說得好,黑化強無敵,洗白弱三分。
許冥:“……”
“誒呀,其實還是建立聯係的問題啦。”鯨脂人嘖了一聲,坐直身體,“非人拿到根要融很久才能用,憑什麽規則書吞下根就能立刻發揮全部效果啊這也太不講道理了。”
相比起非人的根,人類的規則書獲取更為困難,但相應的,也有自己的優勢,比如可以在初熔時就堆上多個根的效果;再比如,隻要將新的根熔入,就能立刻獲得相應的能力。
但這種優勢,遠沒到逆天的程度。在某些方麵,還是存在限製的。
“我不是人類,規則書的事其實也不是太懂。不過據我所知,規則書裏的技能,有的還是有升級可能的。”鯨脂人再次打了個嗬欠,“反正你自己慢慢琢磨吧,當心別還沒琢磨出來,就先被人打劫就行。”
聽他這麽一說,許冥登時又想起那個曾跑到自家樓下數樓層的奇怪男人。不自覺地抿了下唇,再看時間門也已不早,索性把本子一收,打算先就這樣,直接睡了。
畢竟是真的很累了。
顧雲舒聞言,非常自覺地起身去鑽衣櫃。許冥神情微妙地看她一眼,想勸她出來睡,轉念一想,還是作罷。
這家酒店裏,她和邱雨菲訂的是大床房,兩人睡一屋。邱雨菲現在又似乎有些應激,讓顧雲舒睡外麵,她怕不小心又把人嚇到。
思及此處,許冥下意識看了眼手機,隨即蹙了蹙眉。
話說回來,都這個點了……邱雨菲人呢
同一時間門。
酒店自帶的桑拿房內。
邱雨菲在進酒店的第一時間門就美美洗了個澡,洗完仍是覺得不過癮,和許冥打了個招呼就出來蒸桑拿,蒸到這個點,總算舒坦了。
酒店的桑拿區在三樓,邱雨菲她們住2層。邱雨菲抹著額頭摁開電梯,隻見裏麵一個漂亮的小姐姐正在理衣服,見她進來,還不好意思地對她笑了下。
那女生長得好看,穿得也別致,是一身黑色洛麗塔長裙,戴著配套的頭飾,精致如玩偶,極是養眼。
邱雨菲也不由多看了幾眼,不慎與對方對上視線,也不尷尬,大大方方道:“你這身蠻好看的。”
“謝謝。”對方禮貌地應了一聲,邱雨菲心情正好,跟著道:“你這裙子,我好像在網上看到過……”
“和薄荷是一家的。”那女生低頭理著袖口的蕾絲邊,隨口道,“兩套衣服是一個係列,不過風格不太一樣。她那套是哥特,我這個走的巴伐利亞風。”
“……”邱雨菲聽著她的話,卻是驀地一頓。
事實上,那女生後麵說的一串,她完全沒聽進去——她隻聽到了前半句話。
“那個。”邱雨菲望著上方不斷變換的樓層,終是沒忍住,咽了口唾沫,“請問你說的薄荷是……”
“薄荷呀,魔方大廈裏的。”女生抬眸看她一眼,語氣理所當然,“你們不久前才見過,不至於忘得這麽幹淨吧”
邱雨菲:“……”就是因為沒忘,所以才要多問一句,謝謝。
似是看出她的僵硬,那女生終是沒忍住,噗地笑了出來:“瞧你嚇的,不是都出來了嗎還害怕什麽。”
“我是她朋友,隻是因為身體原因,不怎麽離開房間門。不過我記得,我是見過你的。”
“哦……哦。”邱雨菲默了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這樣啊。”
她這才想起,許冥和安心園藝的人都曾說過的——一般人離開怪談區域後,相關的記憶,多少都會有些遺失和模糊,甚至是錯記。
這麽一想,薄荷確實是說過她和朋友一起來的來著……
“抱歉啊。”邱雨菲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記不太清了。”
“沒事。”那女生卻道,依舊低頭理著袖口“你本來也沒見過我,記不清也正常。”
……可你剛才不還說我倆見過嗎
邱雨菲心裏犯起嘀咕,眼看距離2層還有一會兒,又有些焦灼。正坐立不安間門,餘光忽然掠過頭頂,隻覺耳邊嗡的一聲,整個人登時僵住。
——整個轎廂內部,都是光潔的金屬牆壁。不倫前後左右,倒映出的倒影都非常正常,唯有頭頂。
隻見平整的金屬板上,隱約映出下方的場景。自己的旁邊,就是那陌生女孩的影像,隻是這會兒,那倒影分明是仰著頭的。
誇張地仰著。脖子幾乎完全翻折過去,將整張臉都仰著露出,下巴抬到驚人的高度,就像一個被完全掰折的花盤。
幾乎是同一時間門,她聽到旁邊傳來女孩的聲音。
她依舊低著腦袋,語氣輕描淡寫,又帶著幾分理所當然:
“我知道你在奇怪什麽。別多想,我隻是說我見過你而已。
“你本來就不可能見過我。
“因為我早就死了。”
邱雨菲:……
又數秒後。
正在試圖微信找人的許冥,忽然收到了一條來自邱雨菲的消息。
消息很簡單,六個字,道破一切波瀾——
【有鬼,囂張,速來】
許冥:……
我可能想多了。
收起手機,許冥默默想到。
看邱雨菲這樣兒,完全不像應激。
於是,又數分鍾後。
許冥房間門內。
望著氣定神閑坐在對麵沙發上的女孩,許冥揉了揉額角,又有些眷戀地看了眼放在不遠處的睡衣。
“那個。”她咳了一聲,“請問你到底是……”
“陸月靈。”穿著長裙的女生禮貌地點了點頭,“我朋友都叫我小六。”
許冥緩緩點頭:“哦……你好小六。”
“但我們還不是朋友。所以你就叫我大名吧。”女生繼續道。
許冥:“……”這孩子沒事吧
盯著麵前的女生又看了會兒,許冥閉了閉眼,終是忍不住歎了口氣:“薄荷的朋友是吧,我記得你。”
和邱雨菲不同。她對於怪談區域裏的事,記得往往比較清楚。沒記錯的話,那些酒店員工曾提到過她——那個在變故發生的第一時間門,就護著薄荷來到前台房間門,並且一直守在那裏,直到她們開門的前一刻。
這也是讓許冥現在感到奇怪的地方。
“你為什麽會來找我們”她不解道,“我以為你會跟著薄荷。”
“我為什麽要跟著她”陸月靈卻是毫不猶豫反問一句,“幫她離開那酒店已經算我仁至義盡了。還跟著幹嘛,幫她期末考作弊嗎”
……我隻是問一句,不用這麽激動吧。而且我隻是想問你為何不和她一起回去,你為什麽一副默認“跟著”就是要給人當幫工的樣子啊。
許冥再次陷入沉默。她懷疑這孩子可能看太多聊齋。
另一邊,陸月靈似是也意識到自己有點激動,清清嗓子,又低下了頭:“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再跟著她意義不大。而且她已經想起來了……這會兒肯定不是在後怕就是在哭,想想就煩。”
所以她在進入高速公路的那一刻就和薄荷分開了。轉而跟了許冥她們的車,一路跟到了這裏,過程倒也順利。
許冥:“……”
有些複雜地看了對方一眼,許冥深吸口氣,正想開口再說些什麽,又聽對方道:
“而且,我有事要問你們。”
許冥:“”
“最後組織逃跑的時候,你們應該見過很多人。”陸月靈撇了撇嘴,“有一個穿紅鞋子的女人,不知道你們見過沒有”
紅鞋子……許冥蹙眉想了一會兒,不太確定地搖了搖頭。最後那段時間門她太忙了,一直在畫工牌換詞句,根本沒顧上那些過來的人。
倒是坐在角落的顧雲舒,聽到這個描述,似是想到了什麽,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背脊。
“所以,你打聽這是做什麽”許冥好奇道,隨即又皺了皺眉,腦海中忽有什麽一閃而過,“等下,我想起來了。我們第一輪遇到薄荷的時候,她曾說和她一起的有兩個朋友。所以你說的那個紅鞋子,該不會就是……”
“才不是。”陸月靈卻不假思索地反駁。
意識到自己搞錯,許冥忙抱歉地擺手。不料下一秒,卻又聽陸月靈道:
“當時會認她當‘朋友’,隻是被她騙了。我還以為她是好人呢。”
她說著,撇了撇嘴:“其實我們是進酒店後才認識的。而且是在我‘死’之後。
“那個時候,我很茫然,不知道怎麽辦。那女人就是這時候出現的,她說會教我適應,也能教我怎麽護住薄荷。但作為回報,我也得用自己的力量幫她一把。”
“幫她”許冥不由往前坐了坐,“怎麽幫”
陸月靈張了張嘴,又閉上。斟酌片刻,忽然呼出口氣:“算了,也沒什麽好瞞的。
“就是我死之後,身上多了個東西,應該算是道具吧效果比較特別,簡單來說,就是被我當做‘朋友’的人,能多獲得一些保護。”
“那個女人原本是想靠情報換走我手裏的東西,但我覺得不能給她,就沒答應,隻是讓她暫時成為了我的‘朋友’。薄荷估計也是受到這個影響,所以以為那女人也是她的朋友……”
許冥卻似察覺到什麽,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
“等一下,你說,她想要你手裏的東西……”
人死後突然獲得的“道具”,毫無疑問,就是根。
而一個會特意去索要“根”的人……
似是想到什麽,許冥不自覺地看了顧雲舒一眼,卻見對方伏在膝上的雙手,這會兒已經攥得死緊。
這讓許冥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再次看向陸月靈,她試探地開口:“那你知道,那個紅鞋子的女人,她進酒店到底是為了……”
“為了偷東西。”陸月靈心不在焉道,“蝴蝶——你們是這麽叫那個怪物的吧”
“具體情況我不清楚,反正她的目的,就是去偷那怪物的寶物。她本來說,拿走了那東西,蝴蝶就不會再存在,我還真信了,還特意把看到的十三號房間門都指給她。結果根本不是那個樣子……”
陸月靈還在不太高興地回憶著什麽,許冥卻是沒再聽下去了。
這一刻,她忽然想通了——那個曾經困惑她很久的問題。
為什麽在解決掉蝴蝶後,魔方大廈的管事人,突然對自己表現出了強烈的怒意。
“我去……”許冥不由自主地喃喃出聲,頓覺一陣荒謬。
理由其實很簡單。因為那根壓根兒就不是白棋那邊拿的,而它以為是自己拿的;就像自己以為是白棋偷走了蝴蝶的根一樣!
兩邊都以為是對方搞砸了一切,因此都在冒火,都在上頭。
緊跟著,許冥又意識到了另一個令人有些後怕的事實——
對方後麵怒氣消散,是因為它意識到根不是自己拿走的。
而它之所以這麽相信,估計和自己那番因為上頭而發出的詢問脫不開關係。
……可假如,自己當時根本沒問出那句話呢
許冥微微一怔。
後知後覺冒出一身冷汗。